三十、馬匹

    從約翰醫生家裏出來之後，韋恩趁着夜色未深，先去鎮裏的幾家馬車行逛了一圈，然後就騎着馬，沿着鎮裏的道路，挨家挨戶地尋訪了一遍。

    尤其是重點尋訪了住在小鎮邊緣的那些鎮民。

    小地方的好處是，大部分人都互相熟頭熟臉。

    韋恩見到人，伸頭問一句這兩天有沒有見到過約翰醫生，然後再問一句，最近有沒有丟失馬匹或者馬車。

    基本上就完事了。

    簡單一點的，對方直接搖頭或者說沒有；複雜一點的，也不過是再寒暄一下又或者好奇問兩句而已。

    效率極高。

    韋恩這麼做的理由很簡單：

    約翰醫生是個體面人，平日裏他出行的時候，坐的基本都是馬車。

    而他又是單身獨居，平時沒有時間照顧馬匹，所以他自己並沒有養馬，也因此才會長期僱傭馬車伕。

    假設馬車伕說的是話是真實的——韋恩其實覺得馬車伕應該基本可信，因爲他只要不來報案，韋恩目前根本就還沒確認約翰醫生有問題——那麼，回到小鎮之後又失蹤了的約翰醫生，到哪去了呢？

    往好了想，他可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事情被人發現，那麼他就應該只是單純地出了意外，被人給綁架或者劫財殺害了而已。

    往壞了想，那就是他或者他的同夥，意識到他可能已經暴露身份，於是他就畏罪潛逃，又或者被同行給滅口了。

    像黑石鎮這樣的西部小鎮，出了鎮民們的聚居區，基本上就是大片的曠野，去趟蒸汽列車站都要走二十多公裏，只靠步行就想離開小鎮，根本不現實。

    所以如果這兩天真的沒人見到過約翰醫生，而鎮民們又沒有丟失馬匹或者馬車的話，那他或者他的幫兇還在鎮裏的概率，就會變得很大。

    那麼搖人仔細搜查一遍，估計就會有收穫。

    而如果有人丟失了馬匹或者馬車的話，那他潛逃了的可能性，就反而會更大一些。

    反正只看約翰醫生家裏那堆起來的十個骷髏頭，他現在的身份就已經十分值得懷疑。

    這年頭既沒有網購，又沒有義烏玩具小市場，那些骷髏頭，總不可能是買來的。

    所以哪怕不討論信仰問題，他現在起碼也是個盜竊以及侮辱屍體罪。

    再退一步，就算那些骷髏頭都是奴隸或者原住民的，那他這樣有失體面的不良嗜好被人給發現了，也至少會被居民們給驅逐出鎮。

    韋恩在鎮裏問了一圈，都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本來都準備搖人，要開始仔細搜查了，

    這時候已經被韋恩問過了一遍的酒保託尼，才支支吾吾地跑過來詢問韋恩，這麼急忙地尋找約翰醫生，到底是因爲什麼事。

    一看到託尼這副鬼樣子，韋恩就大概猜到是壞結果了，於是韋恩嘆了一口氣：

    “說吧，你最後一次見到約翰醫生，是什麼時候？”

    託尼見韋恩的表情都變了，才老老實實地答到，“昨天下午……他當時還把我的馬給騎走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韋恩決定嚇唬他，“我們在約翰醫生的家裏，發現了至少十具屍體。你幫他隱瞞行蹤，現在算是同案犯。”

    “十具屍體？！”

    託尼的眼睛都瞪大了：“那同案犯的罪行會怎麼判決？”

    “絞刑吧，”韋恩拍了拍託尼的肩膀，“放心，給你的絞索會比給他的粗一些，到時候在絞架上會舒服一點。”

    託尼後退了兩步，“我只是收了他100美金，賣馬並且幫他保密而已！我又沒有參與殺人！”

    “原來如此，”韋恩點了點頭，“一匹普通的騎乘馬賣100美金，你賺了。”

    韋恩說完，就騎着小慄帽走了。

    小慄帽此時高傲地揚着頭，它可是有血統的賽馬種，在冤大頭眼裏，身價至少上千美金。

    “那我到底還要不要到警察局去找你自首？”託尼在背後喊到。

    “你回家問問山姆大叔就知道了。”韋恩頭也不回地答他。

    哼，鱉孫，淨給人添麻煩。

    不嚇幾次都不長記性。

    ……

    如今歹徒們正在計劃襲擊小鎮，韋恩身爲治安官，怎麼樣都不可能挑這個時候離開小鎮的地界。

    所以韋恩算了算日期，自己頂多明天能跑一趟小鎮地界範圍內的蒸汽列車站，碰碰運氣，看看約翰醫生是不是打算坐明天上午的那趟蒸汽列車離開。

    如果約翰醫生已經從別的方向逃離小鎮範圍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只能問問鎮長要不要懸賞上報了。

    然後韋恩回到家之後，就看到琳娜……似乎是在作法？

    只見琳娜此時在客廳的地板上用鹽灑出了兩個同心圓，在裏邊弄出了很多神祕符號，還在周圍的幾個方位點上了若干蠟燭。

    然後她表情嚴肅地端了一盆水放在正中央，揮灑精油和草藥粉末，最後把今天那半隻被彼得吃得只剩一層皮的撲棱蛾子的下半身，輕輕放進了水盆中。

    該說不說，像琳娜這樣平時一向嬉嬉笑笑、看起來似乎胸大無腦的金髮甜心，

    一旦面無表情起來，簡直比伊妮莎那種偏冷清的美少女板起臉來的時候，還要有威懾力。

    於是韋恩進門之後也不敢打擾她，就默默關上門站在旁邊圍觀，順便還打開了雙重視野觀察。

    法陣正上方的虛空處，這時候突然憑空出現了許多線條，接着這些線條就開始變得紊亂，隨即相互交織、纏繞。

    韋恩感覺自己體內那只無形的眼睛，瞬間就像是遭遇了強光直射一般，突然猛地就閉上了。

    同時鼻腔裏一涼，鼻血直接就涌了出來。

    心跳此時彷彿都停了兩三拍，冷汗“唰”地從韋恩的背後冒出，渾身的肌肉也一下變得緊繃。

    靈性直覺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冒了出來，如同警鐘一般在韋恩的心頭狂敲：

    不要看！

    不要看！

    看了會死的！

    韋恩趕緊脖子一縮，捂住鼻子低下頭，學着琳娜的樣子，只敢盯着那盆水看。

    只見那只撲棱蛾子的腹部皮囊被放進水盆的正中之後，水面上就緩緩蕩起了波紋。

    水波在盆中來回盪漾，撲棱蛾子的腹部皮囊隨波飄蕩，之後漸漸被水波推開，最終觸碰到了木盆的邊緣。

    琳娜此時再次揮灑精油和草藥粉末，然後用手揮熄了其中一支蠟燭。

    這時候，琳娜才長舒了一口氣，擡起了頭來。

    看到旁邊在捂着鼻血的韋恩，琳娜還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韋恩伱回來啦？我找到今早那個傢伙現在大概在哪個方向啦。”

    韋恩此時還心有餘悸，加速的心跳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嗯，

    我也覺得你肯定找到對方了，而且結果估計還準得不要不要的……

    媽的什麼鬼東西，

    差點把我都給直接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