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詞 第43章 龍擡頭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花下一壺酒字數:6066更新時間:24/06/27 14:54:14
    二月初三,春分日。

    仲春之月日夜分,晝夜均而寒暑平,陰陽半也,故名春分。

    昨夜風平浪靜,貧寒少年楚元宵在蓬英河流經小鎮的某處僻靜地放走了自己的那只龍燈,目送它順流而行,進入鎮南紅楓林,消失不見。

    今早起來出門時,碰巧遇上一夥人出鎮東行,正是那從東石磯洲而來的雲林宗仙家,還有那個名叫韓元賦的少年,這三人今日自小鎮起程回返石磯洲,而那位幾天前曾問拳侯君臣的十境武聖韓夔則並不在此列,準確來說是那日蔣武聖化虹飛離小鎮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跟在他們這一行三人身後的,則是韓家少年郎的那一對愛子心切的父母,黝黑漢子韓夔,女掌櫃柳玉卿,這二人倒並不是要離開鹽官鎮的,他們還會在小鎮中繼續生活,所以此刻其實只是送行,只不過一想到自家兒子此去山海遠隔,還要跟着雲林宗一起封山,而他們夫婦在小鎮關門之後還會不會記得兒子去了外鄉也在兩可,說不好一家人今日一別就是無緣再見,所以這對夫婦此時的心情都不太美妙,顧盼生姿風韻猶存的柳掌櫃淚眼婆娑,在她一旁偕行的中年漢子也有些眼圈泛紅。

    按照柳掌櫃最開始的想法,既然要將食鋪的一半家底掛到雲海間裏,記在那個姓楚的少年名下,還不如直接將整個食鋪全都押給雲海間的範老掌櫃,拿一半的資財跟隨雲林宗二人一起離開小鎮,一路同去石磯洲,哪怕到時候進不了那雲林宗的山門,他們夫婦也可以在山門附近的人煙聚集處重新開鋪子做買賣,那樣就算見不到兒子的面,也好歹能離得近一些,只是不知爲何,她家那個多年來一貫不怎麼發表意見的丈夫韓夔,竟然堅決不贊同這個提議,並且她那將要遠行的兒子韓元賦也不同意,所以後面這幾日一家三口的氣氛都不太融洽。

    柳掌櫃拗不過父子二人,就不太願意給丈夫好臉色,本想連兒子也不搭理,但一想到他將要出遠門,就又有些捨不得,三人之間彆彆扭扭了多日,最後還是改不掉這父子二人堅決異常的決定,於是就只能在今日含着滿滿兩眼淚水,依依不捨送別寶貝兒子離開。

    正巧當此將要走出小鎮的時候,遇上那個開門出來的貧寒少年,柳掌櫃一瞬間臉色變得難看陰沉至極,似乎連多一眼都不願意看那個少年,反倒是跟在那面無表情的雲林宗兩位仙家身後的一對父子,都對楚元宵的出現有些不一樣的反應。

    中年漢子看着站在院門口面無表情的出行少年,朝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而那個將要遠遊的韓姓少年郎則是更進一步,不光朝那同齡人點了點頭不說,臉上竟還有一抹笑意,笑容和煦仿若故友,不見絲毫的不虞和怨怪,甚至還能看出來些絲絲縷縷的歉意。

    站在自家院門口的貧寒少年看着這對父子,內心有些觸動,其實在此之前,連他自己都覺得,因爲某些變故齟齬,他與這一家之間可能就會像那位柳掌櫃表現出來的一樣,互生怨懟,視而不見,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常事,卻沒料到這對父子今日竟是這麼個表現,有些古怪,又好像…也不是很古怪。

    不過,雖然有這些變故,但雙方到底是做不到真正的和和氣氣,所以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楚元霄看着一行五人出鎮東去,一轉頭就瞧見對面那個邋遢漢子斜靠在茅屋門框邊,看着那漸行漸遠的五個人的背影,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

    似乎是感覺到了少年的視線,侯君臣轉頭看了眼少年,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近前時,邋遢漢子才開口笑道:“以前沒覺得,我現在突然發現,這個韓夔還真是有點兒意思。”

    楚元宵回想了一下剛纔幾人經過時,那個黝黑漢子朝他點了點頭的那個眼神動作,再往前還有他莫名其妙被搶了水韻那一夜,那個最開始一直沉默寡言的漢子在最後說出的那幾段話,少年就莫名覺得這個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漢子,其實比那位能說會道的柳掌櫃,更像是個聰明人。

    侯君臣似乎是一眼就能看到少年的所思所想,笑道:“你想到的那些事實際上都是小事,他最有意思的地方,其實是攔住了那柳玉卿,沒有讓她賣掉鋪子,然後他們夫婦倆跟着韓元賦一起離開…這個人真正的面貌,一直都跟你們眼中所看到的那個韓夔不一樣,甚至跟柳玉卿看到的那個韓夔也不一樣,他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只是鮮爲人知而已。”

    意有所指,模棱兩可。

    經過了前面這些天,少年也早已經習慣了這些腦門上明晃晃刻着“高人”二字的傢伙們,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只給個引子卻從不將話說透的這種表達方式,眼見這老猴子又是不欲多說的尿性,他也就懶得問,很多事,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看着便是。

    二人之間話題聊完之後,都微微了一會兒,隨後侯君臣轉頭看了眼五方亭那邊的方向,壓低聲音朝着少年提醒道:“看樣子今天應該會不大太平,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找你,你最好是提前做一做準備,免得到時候被人打一個措手不及,再嚇出個魂不附體六神無主,讓旁人要擺平事情不說,還得給你招魂就不太妙了。”

    ——

    鹽官鎮西二十裏,涼州城。

    最近這州城之中其實也來了不少人,這其中又有很多人是直接穿過了那座鹽官鎮來的城中,所以這座原本只算熱鬧尚可的涼州邊城,自打年後開始,就在往日的基礎上更加熱鬧了許多。

    城內人羣絡繹,摩肩接踵,多是四處閒逛的外鄉人,好像不是奔着那座開門談買賣的小鎮來的,又好像也並非一定不是。

    城內大街小巷縱橫交錯,門門道道四通八達,開年之後的這一個月裏,不管是開門做生意的商家店面,還是只能在街頭擺攤叫賣的小商販們,不管做買賣的本事如何,基本上全都賺到了比平時更多的銅板碎銀子。

    今日日上三竿,巳時剛過,城門早已開了許久,大街上已經是熱鬧非常了許久之後,城中最大最高的那座酒樓大門裏,走出來一個長相俊俏、打扮精緻的年輕人,膚白貌美,難辨雌雄。

    此人白衣白靴,那一身雲紋鑲邊的錦緞白袍,上面還有同樣以雪白蠶絲繡線勾勒出的一幅完整山水風景紋樣,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矜貴典雅,渾然出世,走路時腳步輕緩不急不徐,旁人若仔細觀察還會驚奇地發現,他每一步之間的步幅長度竟然出奇的一致,多一寸太長,少一寸太短。

    除此之外,這白衣人手中還提着一柄已經攤開的摺扇,平舉起來遮在額前,用以遮擋天光暴曬,唯獨有些奇特的地方在於,那柄摺扇的扇面竟然是純黑色,沒有任何雜色點綴,就連扇骨都是黑的,這樣一柄光看顏色就顯得厚重的摺扇,放在這樣一個一身白袍,膚色比那錦袍更白的翩翩佳人手中,突兀且扎眼。

    因爲此人過於貌美,又實在讓人分不清雌雄,說他是男子吧,那一張堪稱無瑕的臉龐又實在貌美,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流轉,顧盼生姿,可若說她是女子,那挺拔高挑的身量,以及喉間突起的喉結,又絕不像是女子該有,故而如此人間絕色現身街頭,就讓過往路人無論男女全如被勾走了魂一般,乃至他都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卻依舊能留下身後那長長一路的旁觀路人,色授魂與,心愉於側,不得回神。

    一把充當了陽傘的黑色摺扇遮擋了大半日光,讓這白衣青年有一多半俊顏都被遮蓋在陰影之下,似乎是早就對自己一路走來會有此場景習以爲常,他就只是脣角勾着一抹淡淡笑意,也不在意旁人打量探究的目光,自顧自從酒樓出門,腳步緩緩往城東那邊城牆下的那座高大深長的城門洞走去,一路上無論多少人垂涎欲滴,卻沒有一人敢擅自上前搭話,彷佛面對此等只應天上有的絕色,人人自慚形穢,羞於見人。

    東城門處,一羣刀槍齊備着甲兜鍪,全副武裝的涼州邊軍,分作兩列站在城門兩側,仔細盤查着過往路人的身份文牒以及隨身行李,確認無誤之後才會讓開城門放行通過。

    那位掌管涼州東門衛戍的領軍校尉,此時就站在來來往往人羣外不遠處,當看見那個由遠及近的白衣年輕人時,也忍不住微微有些訝異,但他到底是軍中將士,又是修行中人,所以並不像普通百姓一樣會如何的失態,只是着人照常盤查完畢之後便放了行。

    待那白衣人走遠,校尉手下一個百夫長偷偷摸摸靠近前來,低聲好奇道:“將軍,您說這人是男是女?咋瞧着怪怪的?”

    那校尉眯眼看着那已經出城東去漸行漸遠的白衣身影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那百夫長都以爲自家校尉大人可能不會再回答自己那個問題的時候,他才側頭看了眼自己身旁同樣盯着那個身影的麾下袍澤,毫不猶豫一巴掌就拍在他軍盔上,震得那百夫長頭頂的盔纓一陣搖晃,隨後也不管那漢子被他拍得頭暈眼花,直接張口罵道:“人家是男是女關你屁事!當兵吃糧,上陣打仗,這才閒了幾天你就管這麼寬?缺練了是吧?要不要老子送你去斥候營蹲個幾天?”

    城門口一衆甲士原本都豎着耳朵想聽聽自家校尉怎麼個說法,結果迎面就是這一聲暴吼,一個個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分神,趕忙各忙各的去了。

    都是上過戰場的邊軍將士,沒有人是身上不背幾條人命的,說他們怕死倒也不怎麼至於,但是雖說近些年邊地一直沒有戰事,可那斥候營依舊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但凡進了斥候營的,說不準哪天出去一趟就回不來了是家常事,能不去就最好還是不去了。

    ……

    已經走出去很遠了的白衣年輕人耳力極好,隔得老遠依舊能清晰地聽到了城門口那邊前後兩句對話,但他對此並不見生氣,還出奇地勾了勾脣角,心情很好,一臉笑意。

    擡眼望了望二十裏外那座高近千丈的山崖石,以及更遠一些的那座高聳入雲的挺拔劍山,又擡頭從攤開摺扇的邊緣望了望頭頂那輪越升越高的太陽,白衣人脣角笑意更盛,低聲喃喃道:“很快,這天就要黑了呢!”

    腳下步履長短有度,若無意外,他走近那座山崖石前的最後一步,就正是這一輪高照的豔陽日落西山的那一刻!

    ……

    匆匆一日風煙盡,春山日落漸黃昏。

    不知爲何,坐在鎮東口老槐樹下看着夕陽西下的貧寒少年郎,莫名覺得今日的那一輪斜陽不似往日,彷彿蒙上了一層似有若無的陰影,隔絕了那最後一縷日光照射而來的暖氣,讓人渾身泛涼,更有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爬上了手臂,不免讓人心生不妙之感。

    更令他覺得擔憂的是,從那個邋遢漢子第一個提醒他早做準備開始,過去的這大半天裏,他幾乎像是走馬燈一樣,將之前接觸過的那些屬於小鎮本地和外鄉來客的所有仙家高人都見了一遍,小鎮塾師崔先生,北靈觀老道長,雲海間範掌櫃,說書匠路先生,白衣姑娘李玉瑤,紅衣姑娘姜沉漁…

    他們有些人會走到近前來跟他說幾句話,有些人只是遠遠站在街角處,朝這邊看幾眼,也不知道是在看他身後的老銅鐘,還是在看他這個人…

    這些人每過來一個,少年心頭的陰影便多一層,等到最後的那兩個姑娘一前一後分別前來,跟他說了幾乎是同一段如出一轍的言辭之後,少年心頭不祥之感已經有如實質。

    那位白衣姑娘依舊是背劍佩刀的裝扮,走到少年身前時臉色還有點彆扭,大概是還沒消氣,她倒也不是覺得自己被那個趙家子編排一事,應該歸罪眼前這個少年,就只是覺得眼前這傢伙到底是忍了多久,才會慣出來那個姓趙的混賬敢有那般肆無忌憚口無遮攔的臭毛病?

    明明是心有猛虎,卻非要幹那委曲求全的勾當,到頭來連自己這個剛認識的朋友都得陪着他一起遭人毀謗,正所謂怒其不爭,實不過如此!

    所以時隔多日之後的今日再見,少女雖然大概也能理解到了一些獨屬於少年的難處,但還是難免彆扭,總覺得這個傢伙總跟個軟包子一樣,讓人看着來氣,故而說話的語氣也就有些硬梆梆,並且也就只說了一句話便離開了。

    “如果情勢不對的話,可以用那枚魚龍佩擋災,不必在意它珍不珍貴,或是有旁的干係,先保住命才能有後話可講,物盡其用才是真有用,不然要留着它下崽嗎?”

    ……

    那個紅衣姑娘則依舊還是那個笑眯眯的表情,走路不改蹦跳的習慣,從鎮西大老遠晃悠過來,到了老槐樹附近時,還摩挲着白皙精緻的下巴仔細打量了一眼那口寂靜無聲的老銅鐘,一雙亮如星月的杏眸滿滿都是計較,像極了是在考慮怎麼把這銅鐘偷回家去…

    其實少年一直有個問題沒敢當面問出口,就是這個名叫姜沉漁的紅衣姑娘到底是爲什麼會處處伸手幫忙,仗義執言?

    他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利可圖,也沒有自信到會覺得人家一個好姑娘,會連面都沒見過幾次就瞧上了他,那個白衣姑娘好歹是因爲與他前後做過兩次買賣,有些人情債互相都沒還完,見的多了幾面也就成了朋友,可這個紅衣姑娘無憑無據的,到底是爲什麼呢?

    只是這個話不好直接問出口,就憋得少年也有些難受。

    少女姜沉漁好像也不在意少年的某些猶猶豫豫欲言又止,有什麼問題到了想問的時候就肯定會問出來,如果能憋着不問就說明還沒到憋不住的時候,既然願意憋着,那就憋着唄,難受的又不是本姑娘。

    “我猜他們都會告訴你,說要不要用你手裏的那枚花錢看你自己的選擇,但我覺得,‘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這句話是話糙理不糙,你只要不是搶了旁人的機緣,有個厲害的師父有什麼不好?活着才有後來事,連命都沒了,後面那些故事還有你插話的機會嗎?”

    ——

    很快,天色漸晚,當西側天邊的最後一道日光消弭殆盡的那一刻,那個自涼州城中出來的白衣人恰恰巧巧走完了此次步履東行的最後一步,一擡頭就看能看到那座隔在他與小鎮之間的山崖石,確實如同一頭蹲在路中央的攔路虎,虎視眈眈,擇人而噬!

    白衣人玩味一笑,先擡頭看了眼頭頂天光,隨後才低下頭來看着那高過千丈的方正石崖,挑眉道:“今夜雖是春分日,可偏偏星月不顯,那太陽落山沒了最後一道光,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瞎眼夜,你一頭沒了牙的老虎,還能咬得住誰?”

    天地之間,驟然冷風起。

    彷佛是爲了應和這白衣人的那句笑言,天邊最後一縷日光徹底消失不見,整個涼州鹽官鎮方圓十里之內,仿若瞬間被人扣在了碗底,夜幕沉沉,地暗天昏!

    這個瞬間,小鎮東南西北四座物象頭頂,各自有一道人影閃身出現。

    東方蟄龍背,一個手持竹竿的閉目老道人,驟然站在了那座近萬年荒無人跡的劍峯山巔,一雙閉合數百年未曾睜眼的雙眸在此刻猛然睜開,雙瞳皆白無黑瞳,其間電光火石,如有雷鳴!

    北方玄女湖,一個手握鎮紙的青衫讀書人,緩緩浮現在了那座俯瞰如銅環的湖面上空,一身儒衫寬袍大袖,無風自動,手中鎮紙有陣陣墨色光影緩緩暈開,照耀得整個湖面同風起,波瀾滾滾如水沸!

    南方紅楓林,那一大片林間紅葉常年不落,只是一年年寒來暑往間由紅轉綠,再由綠轉紅,今日春分,紅綠相間,在那個倒持無鋒長劍的白髮老人現身楓林上空時,腳下楓葉無數,無一例外赤光大盛,如同涅槃鳳羽,燒得整個長夜如白晝!

    鎮西金柱崖,一個上半身袒胸露腹、周身肌肉遒勁如蒼龍的光頭和尚,手持一串一百零八珠的白玉佛珠,頸間還另掛着一串十八顆大如小兒握拳、形如獅子頭的佛珠,現身崖頂的那一刻,屬於高階武夫不朽金身的金光閃閃,雙手合十,遠遠觀之,如金甲神人!

    四人現身的下一刻,整個四四方方鹽官鎮縱橫各七條街,如同一支大筆勾勒而出的墨色筆畫,將整個鹽官鎮內外分成八八六十四塊,起自乾爲天,落至水火未濟,易數六十四卦,同處此鎮!

    每一小塊中又各有六座院子,共計三百八十四座院落片片亮起,又有另外單獨兩座院子比之其他院落更大一些,分別是鎮東北的小鎮鄉塾,和鎮西南的北靈觀,如同陰陽魚上一雙眼,合進那三百八十四院之中,聚齊三百八十六數,爲易數三百八十六爻,衍化八方!

    自鎮北玄女湖流出,穿過小鎮流入紅楓林的那條小河蓬英,在小鎮上的流經途徑,如龍回頭再回頭,將小鎮四方的那四座四靈物象圈成的那個圓,分成了東西兩側陰陽魚!

    外圓成八卦,內方六十四,外圓又內方,易數涵天地!

    等到這一刻,整個鹽官大陣才是自萬年前落陣開始,真正第一次以全貌現身人間,再輔以東方青龍,北方玄武,南方朱雀,西方白虎,是爲四象齊聚,道在萬方!

    ……

    小鎮東口,原本坐在老槐樹下的貧寒少年此時已經站起身來,看着周圍金光暴漲,將整個如碗倒扣的小鎮方圓十里映照得煌煌如大日凌空,只餘內心震撼,無以復加!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一個略顯乾澀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隨我走一趟五方亭,也好叫某些人睜大眼好好看一看,什麼才是真正的…”

    那個聲音說到此處似乎是頓了頓,隨後才緩緩說完最後的三個字。

    “龍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