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辭 第8章 相王府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花下一壺酒字數:6108更新時間:24/06/27 14:54:14
    鹽官鎮離開主街的某個街角處,一個富貴逼人的少年公子面色陰沉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個亦步亦趨的年邁老嫗。

    離開主街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那個前一刻還黑着臉的少年公子突然淡笑出聲。

    跟在他身後的老嫗擡眸意味深長看了眼自家公子,隨後輕聲開口問道:“公子何故發笑?”

    柯玉贄哼了一聲,“我之前一直以爲這一趟跨洲遠遊會很無聊,做幾樁買賣撿個漏,然後再帶個所謂的修道種子回去便算了事,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一個如此有趣的人。”

    這個一身榮華的少年公子腳步不停,只是再不似之前陰沉,反倒有些興味盎然道:“辛嬤嬤難道沒看出來那個少年是在故意挑釁?”

    跟在他身後的老婦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遞了一句話頭,問道:“公子高見。”

    等待回答的少宗主柯玉贄對於身後這句似是而非的奉承也不怎麼介意,他一邊走路一邊帶着些思索淡笑道:“我倒是不在乎他爲什麼要刻意激怒我,蚍蜉撼樹而已,他的算計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現在更好奇的是,他有意無意說出的那句有人曾來收他的命……”

    說到此處,他突然站定腳步,轉過身望着東邊的方向,雖然隔着一座座院落,但他彷佛能看到鎮口的位置一般,眼神陰翳,語氣淡淡道:“我很好奇爲什麼還會有別人要收他的命?他是跟什麼人有仇嗎?再者能說出這種話的應該不會是那些只會拿着一把不值錢的破柴刀砍人的鄉間莽夫,但是他一個身無長物的泥腿子爲什麼能在那樣的人手底下得以活命並且還毫髮無損?”

    說話的過程也是這個自詡城府的少宗主思索的過程,他吧嗒一聲打開手中摺扇,緩緩輕搖的同時繼續道:“有所依仗?或者是來人改了主意?再或者這個事情本就是他隨意編造來唬我的?”

    “辛嬤嬤以爲如何?”說這句話時這爲少年公子才第一次轉頭看了眼身側默默無言的老嫗。

    那老婦人依舊低眉垂眸,對於主家少主的目光恍若位居,只是語氣平實回了一句:“老奴愚鈍,全憑公子思量。”

    柯玉贄聞言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側頭深深看了眼那老嫗,然後轉身繼續前行,如同自言自語般低聲喃喃道:“所以我才說這個人很有趣,終於讓我有了些想要弄死他的興趣!我很想看看等到他死到臨頭無計可施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像今天這般硬氣?另外,雖然那把刀我志在必得,但我是不是也該防一手?免得陰溝裏翻船?”

    ……

    小鎮東口,躺在竹椅上閉目養神曬太陽的打更人侯君臣聽見身旁少年的低聲呢喃,睜開眼睛有些驚奇地看了眼少年。

    “怎麼?”少年挑了挑眉,笑問道。

    邋遢漢子搖了搖頭,“沒怎麼,我就是覺得你這小王八蛋膽子是真的大!對面是什麼人你都不知道,多大的手段你也不知道,你就敢這麼作死?你還真的是仗着沒念過書就不知道死字怎麼寫是吧?”

    “所以你以爲我爲什麼現在還站在這兒?”貧寒少年聽着漢子罵人也不生氣,反倒笑眯眯看着漢子說道:“你都吃了我三年的飯了,不得交點飯錢?”

    侯君臣在這一瞬間有些後悔,以前是覺得這個小王八蛋挺有意思所以總愛跟他打趣玩笑,搶他一口飯吃之類的也算是逗個悶子,至於現在嘛……他想賴個賬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我說小子,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算計?”邋遢漢子擡起一隻腳踩在屁股下的竹椅上,習慣性開始搓腳趾間的泥垢一邊斜睨着少年似笑非笑道:“再說了,你他娘薅羊毛也不能總可着老子一個人薅不是?薅禿了就他娘的長不回來了你懂不懂?”

    少年笑了笑,有些無奈道:“沒辦法,家裏窮啊!我要是有剛纔那個姓柯的那樣的家底,還用的着像這樣四處找援手?這不是沒有那個財大氣粗的命嘛?”

    侯君臣聽罷也跟着笑了笑,隨意將椅子上那只腳放下去,然後毫無顧忌擡起那只剛剛搓過腳的手又揉了一把頭上那如雞窩一樣的一頭亂髮。

    他側過頭看了眼鎮口以外那座擋在官道盡頭的挺拔劍山,又看了眼那條從劍山山腳下繞過去延伸向遠方的官道,沉默片刻之後回頭看着少年稍微有些鄭重道:“小子,我重新再說一遍,你他娘別打老子的主意!老子就是個只想混吃等死的鄉下打更人,本事一般的很!護不住你也當不了你師傅,要想學本事或者是找靠山你得另覓高人!”

    貧寒少年聞言看了眼邋遢漢子,又看了眼手中那兩副剛剛用完還沒來得及洗的碗筷,似笑非笑道:“老猴子,你他娘的不會是想賴賬吧?”

    某個一閃而逝的心思被當面叫破,任這邋遢漢子一貫不拘小節也難免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子沒好氣地反駁道:“誰說老子要賴賬了?你不得給老子一點時間讓我想想嗎?”

    ……

    小鎮中心的十字路口那邊,那個賣書也說書的路姓說書匠依舊躺在路口東北角的書鋪前那張竹製搖椅上,一手捧着那把小巧茶壺,一手端着一本並不厚實的古籍善本。

    說書匠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正嘖嘖讚歎,果然古人治書要比今人有誠意得太多,與人說話,勸人聽勸,都很用心。

    他手中正翻着的這冊書籍上第一篇的內容就是規勸著文當時的那位千古一帝應當禮賢下士,選人用人應該只論才氣不問出身,凡是有才之人盡皆可用,只有如此才能收攏天下爲一家之姓!

    一個簡簡單單的道理也能說得入木三分!

    洋洋灑灑不到千字,卻成了流傳世間數千載的千古名篇!

    雖然作此名篇的那位,在人品一事上廣爲後來數千年直至如今的一大部分文人史家所詬病,但其一身才學又確實無可否認同樣熠熠生輝了數千載,單單那一手技法意氣皆大成的精湛書法就能單開一脈,絕對稱得上“大家”二字!

    說書匠正看到高興處,突然就皺了皺眉頭,隨後珍而重之將手中那本古籍放在身旁的書桌上,擡頭遙遙看着鎮東口的方向,眼神冷冷,一言不發!

    ……

    小鎮東口這邊,那個邋遢漢子侯君臣在貧寒少年的目光注視中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但還未及開口,一聲冷冷的警告聲就在他的耳畔炸響:“姓侯的,你若敢胡說八道,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邋遢漢子絲毫不以爲意,嘿嘿一笑,同樣以仙家傳音的手段回懟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所以這個飯錢老子必須得還!你個老小子能被人當錢使,你就偷着樂吧!”

    站在他身旁的少年懵懵懂懂,很顯然他並沒有那個能耐能聽得見先前這兩段二人之間狗狗祟祟、語氣不善的傳音對話,就只是眼睜睜看着眼前這個坐在竹椅上的小鎮打更人短短片刻間一連串變幻莫測的表情轉換,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

    邋遢漢子傳音回懟完之後絲毫不給對面反駁阻止的機會,直接對着身旁眼神奇異的少年笑眯眯道:“小子,你跟水岫湖之間的這場恩怨,我本事低微幫不上什麼忙,你若想找幫手或者是找人出個主意什麼的話,可以去五方亭那邊轉轉。”

    說罷,他又想了想,接着道:“另外,你家裏藏着的那把刀,照你現在的能耐根本保不住!與其強留傷身不如聽我一句勸去拿它做筆買賣,有賣有贖的那種,當然水岫湖柯氏確實不是個好買家,但至於說你該跟誰做這樁買賣、怎麼個做法、能拿到多少好處,這些就得靠你自己的眼光和本事了!”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算是還了你的飯錢!剩下的就別再問我了,多一個字都沒有!你可以滾蛋了!”

    打更人侯君臣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指了指官道對面的那座院門,然後就閉上了眼睛開始曬太陽,看樣子是不打算再多說哪怕一個字!

    少年深深看了眼已然閉目養神一言不發的中年漢子,最後還是端着那兩雙碗筷回了家,一番思量過後最終還是選擇去了鎮中的五方亭那邊。

    那就讓他來看看,那個奇奇怪怪的侯君臣口中所謂的飯錢,到底值幾個錢?

    ——

    鎮南積雪巷。

    某座大宅門口,一對威猛兇悍的石獅蹲坐在門前臺階兩側,獅頭高昂作仰天怒吼狀,各有一隻小石獅子分別藏伏在那兩尊石獅身後,張牙舞爪,氣勢逼人。

    一個面色略顯陰翳的少年郎耷拉着雙腿坐在的其中一隻石獅頭頂,身後是灰磚青瓦建成的宅子正門,門前五層臺階下來就能到石獅子面前清一色由大如桌面的青石板鋪就的街面上。

    那座恢弘的宅子大門的頂端掛着一塊做工精細的金字匾額,匾上面以楷書工工整整寫着簡簡單單兩個字,趙宅。

    今天的趙繼成最終還是推脫不過,從鄉塾那邊請了假留在了家中。

    這幾天有那些外鄉人來過他們家說要見他,他大約能猜到某些緣由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見他們,但是自從昨天在五方亭那邊跟那個姓楚的泥腿子有了真正的衝突開始,他思前想後還是選擇了今天留在家裏。

    衣食不愁的趙氏少年自小就不受鎮上那四家富貴子弟的待見,街頭巷尾見着了就免不了總要被嘲笑一番說他是個暴發戶的兒子。

    當年被柳清輝跟朱禛兩人帶着人堵在清水街的街角,又好巧不巧讓那個沒爹沒孃抱着一塊石頭路過的野孩子撞見的時候,彼時同樣還是個孩子的趙繼成就開始惦記一個問題。

    爲什麼大家都是鹽官鎮的百姓卻偏偏是他要被那夥人針對?明明那個姓楚的野種還不如他呢!

    少年那個被傳說成是個走了狗屎運的暴發戶父親名叫趙裕,是小鎮上爲數不多離開涼州去過外鄉的人之一。

    小鎮上沒有人知道二十多年前離開家鄉的那個趙姓年輕人遠行去了哪裏?只知道他離開了十多年之後再回來時已經瘸了一條腿,身邊還跟着個癡癡傻傻的女人。

    彼時已經三十多歲的趙裕在回鄉之後不久就請了小鎮上一羣木工和泥瓦匠將趙家老宅重新翻修,也就有了現在這座門口掛着“趙宅”二字也算氣派的富戶院落。

    小鎮百姓也是從這座院子上回過味來,原來這個爹孃早死之後就離家遠走的趙家子弟離鄉多年,雖然瘸了一條腿但也確實是掙到了錢的,而且看樣子也就只比那四家稍微差了一些,已經算是很有錢的人家了。

    也是在趙家老宅重修之後不久,凋敝荒廢多年的趙氏門中就添了一口丁,是個帶把的大胖小子!自然是那個趙裕帶回來癡傻的女人生的,也就是現在坐在趙宅門口的這個陰翳少年!

    其實最讓少年難過的不是那個“脫不了泥相”的說法,因爲最惡毒的話大多是說他那個走路需要拄拐的瘸爹和吃飯還需要旁人操心的傻娘的。

    從小時候有記憶開始,街頭巷尾就有個讓他很不順心的順口溜流傳,“趙家門,爹瘸腿,娘是傻子飯靠喂,生了個兒子克父母,掃把星投胎暴發戶遭罪……”

    你瞧瞧這個說法,根本沒比那個姓楚的好多少!或者說他比姓楚的更慘,因爲他從沒見過柳清輝跟朱禛他們針對那個泥腿子!

    小鎮上與趙繼成年歲伯仲的少年人不在少數,幾乎人人都會這套不知是哪個王八蛋編出來的說辭!

    趙氏少年從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能靠自己出家門開始,後面的這十多年間,他幾乎聽遍了所有同齡人圍着他肆無忌憚的嘲諷吟誦!

    最開始是那幾家富戶的所謂小公子們帶的頭,比如柳清輝,再比如朱禛……後來就演變成了那些家門修得還沒他家後院偏門氣派的泥腿子狗崽子們也跟着一起念!

    還會有人閒着沒事從隔着一整座鹽官鎮的位置專門穿街過巷跑到他家門口來,就爲了大聲吆喝這麼一段,彷佛欺負嘲諷一個吃的比他們好但日子可能不如他們舒心的同齡人是一件多麼值得高興和炫耀的事情!

    所以趙繼成從不相信書上寫的那句“人之初,性本善”。

    在這個趙氏少年的記憶中,小鎮上沒有當着他的面用順口溜嘲諷過他的同齡人寥寥無幾,有印象的無外乎就是那個出了家門好像就只有去往鄉塾那一條路的柳氏長女,還有那個住在小鎮東口、吃一口飽飯都成問題、身世還不如他的野孩子。

    ……

    今日的趙氏少年告假在家,吃過了午飯之後就出門來習慣性坐在門口的石獅子頭頂上,看着街對面那戶人家的屋頂上還沒有來得及重新泛綠的一簇荒草發呆。

    不多時,積雪巷街口那邊走進來一個身着天藍色長衫的少年,身後跟着個高冠博帶的清瘦老人,兩人緩緩而行到了那一對石獅子不遠處就停了下來。

    來人饒有興致的看着那個坐得高高的發呆少年,也不打擾。

    好在趙氏少年郎也沒讓來人久等,微微轉頭看了兩人一眼之後視線又轉了回去,說話的內容也就僅僅兩個字:“來了?”

    這個簡單兩字的說話語氣好似見了個多年未見的老熟人。

    片刻之後,門口掛匾“趙宅”二字的庭院後宅內,一個身着天藍色長衫的少年,還有一個面色天生陰翳的少年,兩個同齡人在院中石桌邊相對而坐。

    那個與前者隨行而來的高冠博帶的瘦高老人與一個拄着拐有些跛腳的中年男子兩人一起雙雙攏袖站在院子南牆邊的迴廊下,看着院子中心的一對少年,兩兩無言。

    院中草木尚未發芽,故而略顯荒涼,西側牆根上一排修剪筆直的白楊樹光禿禿毫無綠意,三三兩兩的麻雀在其間樹杈上來回跳躍,算是讓這一座院子稍微有了些鮮活氣。

    身穿天藍色長衫的仙家少年公子看着坐在對面大約是天生面色陰翳的趙氏少年,勾脣一笑,問道:“趙公子應該早就知道我們的來意了吧?那我就不多廢話了,不知趙公子是否考慮好了與我相王府之間的這樁買賣?”

    少年趙繼成聞言並未直接回答,他凝眉思考了一瞬,又轉過頭看了眼那個站在院牆邊廊檐下的跛腳男人,隨後看着對面的藍衣少年道:“九洲正北的興和洲有個大名鼎鼎的相王府,這是天下盡知的事情!雖然像我們這樣的小地方消息有些閉塞,但這幾天下來我多少也是知道了一些的,所以這樁買賣我並不排斥,至於能不能做成……我只有一個問題。”

    “請講。”名爲陳奭的相王府少年坐在石凳上微微後仰起上半身,搭在桌邊的一隻手掌心朝上緩緩擡起,示意趙繼成但說無妨。

    “你們相王府與我們西北禮官洲的茱萸山相比,哪家更厲害?”

    問話的目的很刁鑽,某些原因不言而喻。

    藍衣少年陳奭笑了笑,他轉頭朝着同樣站在廊檐下的那個清瘦老人笑問道:“強不強的……晁老,你聽過茱萸山嗎?”

    清瘦老人只是微微一笑,又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陳奭轉過頭看着對面的趙繼成,笑着聳了聳肩,還用多說嗎?

    趙繼成見狀淡淡笑了笑,他上身緩緩前傾,一雙手臂趴在面前的石桌上,表情有些玩味,輕笑道:“那如果我說將來的某一天,我要拆了他茱萸山的山門,刨斷他那所謂仙家宗門的山根氣運,到時說不準還是藉着你們相王府的名號,也無所謂?”

    廊檐下,清瘦老人依舊面無表情,反倒是那個跛腳的男子在聽到自家兒子如此說話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但當他準備擡腳往石桌邊走去時,卻被身旁的老人一把按住了肩膀,耳邊也傳來老人淡淡的說話聲:“趙道友,有些事還是不要太多干涉年輕人的意願,有時候惡念並不算是純然的壞事!況且我猜你接下來要說的話必然也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說,所謂子承父仇,百尺竿頭,豈非好事?”

    被老人擋住的中年漢子趙裕嘆了口氣,滿頭已經泛着花白的髮色和臉上縱橫的褶皺讓這個只有四十歲出頭年紀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已經年過花甲。

    他回頭看了眼高瘦老人,只是那老人視線並未看他,而是依舊目不轉睛盯着石桌邊的兩個少年。

    跛腳漢子趙裕雖不太贊成老人的某些言語,但還是默默收回了邁出去半步的那只腳,也擡頭看着院中,輕聲道:“晁前輩,晚輩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

    老人表情不變,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興和洲相王府的聲名遍傳天下,但從來都是只請外姓客卿供奉卻絕不收外姓弟子,這也是天下共知的事情!今日之舉似乎……請前輩指教!”

    老人笑了笑,道:“你說的是不錯,不過既然我相王府能在這甲子之期時來鹽官鎮做買賣,就說明了我們收你的兒子爲府中弟子的事情定非是作假,所以趙先生不必擔心我等的誠意。”

    趙裕聞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老人側頭瞥了眼中年漢子,意味深長道:“趙道友,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的事便交給年輕人自己去選吧!莫要插手太多,免得於人於己兩不宜……”

    院中石桌邊,藍衣少年陳奭饒有興致看着對面的趙繼成那一臉玩味又帶着些陰森的表情,笑道:“這麼說吧,早在來鹽官鎮之前,我們相王府對你趙繼成還有趙家都是有過瞭解的,甚至我們對你趙氏的瞭解會比你自己都深刻!所以你大可不必在這件事上反覆求證!”

    隨後,他學着對面趙繼成的動作也一樣趴在那張石桌上,看着對面淡笑道:“我覺得你倒不如猜一猜,爲什麼來找你做買賣的會是號稱“南北二陳”之一的“北陳”相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