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責的伊西絲

    “你說有小貓死了？”

    聽到白露的話，胡景坤宛如晴天霹靂般呆住。

    “嗯，事情是這樣的……”

    眼眶通紅的白露，吸了吸鼻子，給神明大人講述了今天發生的事……

    黑雨造成的污染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誇張，僅僅過去幾個小時，隨着雨水滲入地底，地表再次變得安全起來。

    躲進森林裏避雨的魚羣，這時也大批大批爬回湖裏。

    高濃度的黑雨很危險，但湖水足夠將其稀釋，真正逼得魚羣上岸的源頭，是黑雨感染而成的血肉怪物。

    它們在水裏的活動速度快得驚人，多少魚都不夠它們吃，所以得爬上岸躲到森林裏避難。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魚，都成功回到湖裏。

    許多受傷、缺水窒息的魚，都死在了森林中。

    這些魚的屍體引來了大量的食肉怪物，使得森林裏的危險性大幅度提升。

    ……

    黑雨污染土地的危機解除後，靈貓村的大小貓又開始了繁忙的工作。

    她們分成三隊小貓，其中兩隊繼續捕魚、伐木，最後一隊則在琉璃的指揮下，開墾土地，嘗試種植神明大人賜下的作物。

    出現傷亡的便是伐木的隊伍。

    大概是近期太過安逸，伐木隊的小貓有些麻痹大意，打打鬧鬧就遠離了守衛的貓娘，結果被幾隻怪物同時襲擊。

    有好幾只小貓都受傷了，最爲嚴重的一隻直接丟了貓命。

    這一事件被白露觀測到，於是連忙通知神明大人，這才有了胡景坤急匆匆趕回出租屋的一幕。

    ……

    “嗯，我大概瞭解清楚了……”

    胡景坤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情緒低落的白露攬進懷裏。

    白露本來還在強撐，被胡景坤這一抱，頓時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埋頭在懷裏發出呦呦的哭聲。

    對此胡景坤表示理解。

    他輕輕撫摸白露的背，安慰傷心的小貓娘。

    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各種慘案，但只有發生在身邊時，人們才會察覺生命是如此地脆弱。

    靈貓村的貓口總共就49，而且全員都是姐妹、母女的關係。

    無論損失哪一只小貓，都會令剩餘的貓感同身受，悲傷不已。

    ……

    安撫歸安撫，靈貓村的情況也要關注。

    胡景坤勉力抱起哭得梨花帶雨的白露，坐到電腦椅上，就這麼一手攬着白露，一手操控鼠標，鍵盤。

    此時的靈貓村，所有的貓都放下了工作。

    她們匯聚到村子中心，沉默地圍成一個圓，中心是那只被黑森林的怪物殺害的小貓的屍體。

    伊西絲是最難過的那位。

    她半跪在小貓的屍體旁，臉上滿是痛苦。

    村裏的小貓，全都是她的直系後裔，被殺害的這只小貓更是她的貓尾種出來的二代靈貓，是她的女兒之一。

    沉默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有只小貓突然拎起手裏的伐木工具，輕輕敲打在手旁的木頭架子上。

    “咚……咚……咚……”

    木頭被敲擊，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聲音喚醒了周圍的小貓。

    它們左右看了一眼，也行動起來。

    手頭有工具的小貓，跟着用工具敲擊木頭、石塊製造聲音。

    沒有工具的小貓，則揪緊自己的貓鬍鬚，用爪子去彈奏，發出悠揚的聲音。

    這些聲音漸漸同調，匯聚成傷感的樂曲，爲死去的小貓送葬。

    在簡陋但蘊含感情的伴奏聲中，她們還唱起了歌來。

    【昔日的光芒湮滅，形成永恆的漆黑】

    【天際的星辰集結成排，貓們踏上開滿傷花的路】

    【貓們只能向前】

    【經過許許多多惡毒的眼睛】

    【穿越冰冷的永夜】

    【在風淚流幹的前一刻】

    【抵達未知的新世界】

    ……

    靈貓族很喜歡用音樂表達自己的各種情緒。

    從黑潮手下存活、獲得神明庇護、神殿建成……每逢心情激動的時候，它們都會用唱歌的方式慶祝。

    眼下同伴離去，她們同樣如此，通過音樂傳達對族人的思念，以及對這個殘酷世界的反抗精神。

    哀傷的歌曲重複了一輪又一輪，直到半跪的伊西絲站了起來。

    她眼眶通紅地回首，望了一眼情緒低落的大小貓，表情肅穆地說道：

    “這都是貓的錯，貓在此立下誓言，要將黑森林的怪物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在衆多小貓的注視下，伊西絲走進神殿，恭恭敬敬地跪下來祈禱。

    【貓神在上，請護佑靈貓一族，伊西絲將爲您征戰，直到迎來永恆的終末……】

    祈禱結束後，她站起身，將胡景坤賜下的那根神力火炬摘下來，轉頭看向琉璃。

    【琉璃，以後你就是族長了，帶着大家好好生活。】

    【……】

    琉璃沉默地點頭，臉上同樣是哀傷的表情。

    她並沒有因爲自己成爲族長而高興，或者說整個靈貓族都沒有什麼階級的說法。

    成年的貓娘擁有領導權，但她們更多是作爲母親、姐姐的身份，而不是上下級。

    安排好後事，伊西絲挺直身體，在衆多小貓的注視下，堅定地走向黑森林。

    “白露，你母親想去做什麼？”

    胡景坤皺起眉頭，看着伊西絲那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背影，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倚坐在他腿上的小貓娘，淚眼矇矓地擡起頭，咬着嘴脣小聲解釋。

    “母親要流放自己。”

    “流放？”

    “嗯，就和她發下的誓言一樣，誓言一日不完成，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

    胡景坤嘆了口氣，移動鼠標點了一下伊西絲。

    最近他發掘出遊戲的新功能。

    只要被鼠標點擊到的信徒，都會察覺到神明的注視，從而被激勵到。

    通過這樣的方式，胡景坤挽救了一隻差點被倒下的樹幹砸到的小貓。

    但今天這一招失效了。

    被點到的伊西絲，腳步微微一頓，但她沒有停下來，依然堅定地繼續前進。

    無奈之下，胡景坤只好打通琉璃的語音電話，向她下達命令。

    “琉璃，把伊西絲叫回來。”

    “神明大人，事已至此母親是不會再回頭了的，她的心意已決……”

    “先喊她回來，就說我可以復活死去的小貓……”

    “啊？”

    極度震驚的琉璃，茫然地擡起頭，隔着屏幕與胡景坤對視。

    片刻，她醒悟過來，臉上露出狂喜的笑容。

    她顧不得保持代行者的儀容，一個箭步竄出去，把即將走進黑森林的伊西絲拉住。

    作爲屬性最高的靈貓族，伊西絲反手一甩，輕鬆掙脫了琉璃的手。

    但琉璃沒有放棄，她又一次撲上來，將伊西絲緊緊抱在懷裏，嘀嘀咕咕地解釋緣由。

    聽到貓神大人可以復活死去的小貓，伊西絲軟軟地跪倒。

    一直以堅強的儀態示人的伊西絲，這一次再也無法維持情緒，眼淚不住地往外冒。

    她十指合攏，對着天空虔誠地祈禱起來，生怕神明因她的不敬態度，不願再出手拯救死去的小貓。

    “這樣才對嘛，莫名其妙就流放，多不好啊……”

    成功挽留了手頭的最強戰鬥力，胡景坤鬆了口氣。

    上一次沒能在黑潮之下，挽救那只勇敢的貓娘，已經讓他自責不已，這次可不能讓伊西絲再去送了。

    放鬆之餘，他的視線落在死去的小貓的身上。

    接下來要做的事很簡單，那就是想辦法，讓死去的小貓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