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寫字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神仙渡口字數:4965更新時間:24/06/27 14:51:02
    白孤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

    丁等馬車日行一百裏,每日一百兩銀子,造價五千兩銀子,安家費一萬兩銀子。

    丙等馬車日行五百裏,每日五百兩銀子,造價十萬兩銀子,安家費三十萬兩銀子。

    乙等馬車日行兩千裏,每日五千兩黃金或半年一顆白雪石,造價一千萬兩黃金或十顆白雪石,安家費一億兩黃金或一百顆白雪石。

    甲等馬車日行五千裏,每日十萬兩黃金或十天一顆白雪石,造價一千億兩黃金或一萬顆白雪石,安家費五萬億兩黃金或五十萬顆白雪石

    至於違約金,王西洲說的是一百兩銀子起步,上不封頂,那就按各級別馬車的造價來計算。

    從雲水城出發,到黑羊山是三萬七千裏,折算成天數分別是三百七十天,七十六天,十九天,八天。

    丁等馬車率先被排除。

    時間太久了,小小的暗疾可等不及!

    丙等馬車所需的租賃費用是三萬八千兩銀子,風險費用是五十萬兩銀子。

    乙等馬車所需的租賃費用是九萬五千兩黃金或一顆白雪石,風險費用是一億兩千萬兩黃金或一百二十顆白雪石。

    甲等馬車所需的租賃費用是八十萬兩黃金或一顆白雪石,風險費用是五億兩千萬兩黃金或五十二萬顆白雪石。

    白孤的嘴角抽了一下。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只憑現在白孤身上的黃金銀子,貌似只能租得起丙等馬車。

    只不過白孤還是想有一位同爲修行之人作伴。

    至少,在外打架的時候能有個幫手。

    白孤想了想,“我想租丙等馬車,但我也想車上有一位修行之人同行,所以不知道山水坊能不能在我這單生意的基礎上做些改動,讓我的車伕級別替換爲乙等或甲等,或是讓另外一位修行之人同行。放心,這其中的差價我會補的。”

    王西洲愣了一下,臉上有着爲難之色,“冒昧地問一下,貴客您爲什麼不直接租乙等或甲等馬車呢?這樣不是剛好能滿足您的要求嗎?”

    白孤笑了笑,“路上的風景美食很好,不想錯過而已。”

    見白孤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王西洲也不好再追問些什麼,只好歉聲道:“還請貴客諒解,西洲只是一個小小的山水郎,並無隨意更改坊內規矩的權利。還請貴客稍等片刻,西洲去向上面通報一聲,才能爲貴客解答。”

    白孤點了點頭,“沒事,慢慢來,時間還早。”

    王西洲連忙起身,向白孤躬身致意,然後就快速地走出包廂,輕輕地關上了門。

    沒多久,王西洲便回到了包廂。

    王西洲先是爲白孤又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微笑道:“剛剛問過掌櫃了,掌櫃的說坊內沒有這種租賃方法,所以貴客的想法可能就無法實現了。”

    見白孤的臉色有些失落,王西洲連忙補充道:“不過掌櫃最近安排西洲外出採風,此行與貴客的目的地多有重合。如若貴客不嫌棄,西洲可以與貴客同行。”

    白孤眼裏稍稍驚喜了一下,隨即想到一個問題,臉上浮現出猶豫。

    王西洲看着白孤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笑道:“貴客有話但說無妨,無需顧慮西洲的感受。”

    白孤將面前的那杯茶一飲而盡,以茶代酒壯膽氣,“我想問問,山水郎你差不多有幾境修爲?能應付一位二境修爲的人嗎?”

    王西洲被白孤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即輕笑道:“不瞞貴客,西洲的修爲不算高,但在三境之下,只要不是那種大宗門、大世家的天驕,西洲都能穩贏。”

    白孤心中一喜,連忙回道:“山水郎如若能同行,那是最好不過了。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王西洲笑了笑,“身外之物,西洲看得很淡。貴客能不嫌棄西洲,結伴同行,已經是西洲的榮幸了。”

    白孤笑着點了點頭,但心裏的欣喜卻是愈發濃烈了。

    三境之下,穩贏。

    也就是說,王西洲至少是一位叩玄境!

    那可是三境啊!

    就連甲等車伕也才二境鑄靈境,這王西洲,可比甲等車伕強多了!

    車伕嘛,有沒有不重要,會駕車就行。

    白孤主要還是想在同行中,有一位至少啓魂一境的打手,這才是他最想要的。

    至少能在混亂之中護住白小小就行。

    白孤憑空拿出一沓銀票,放在桌子上,“那就定丙等馬車了,時間適宜,路上風景美食也不至於錯過太多。”

    王西洲只是掃了一眼銀票,便笑着問道:“不知貴客準備何時啓程,坊內與西洲也好提前準備一番。”

    “後天午飯後,未時三刻吧,就在東城門匯合吧。”

    王西洲快速地拿出筆墨,洋洋灑灑地揮筆記下信息,又取出一塊木盤,按了一下上面的紅色按鈕。

    剛剛接待白孤的那個夥計很快推門而入了,端着一個華麗的木質托盤,上面躺着兩張寫滿了黑字的白紙,以及兩根竹筒。

    王西洲接過托盤,將上面的兩張紙取下,再次揮筆在上面的某些空白處填上了剛剛與白孤談話的信息。

    王西洲動作很快,兩張紙的信息內容不消半盞茶就已經寫完。

    夥計又將兩張紙放回托盤上,端給白孤。

    “貴客還請掌眼,票據條款裏還是什麼疏漏。”王西洲笑着說。

    白孤沒有伸手去拿白紙,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沒想到這王西洲人做得好,修爲高,見識廣,字寫得也是又快又漂亮!

    看上一眼就讓人心曠神怡。

    但白孤還是沒有再看第二眼。

    不是白孤裝高冷,實在是白孤不識字啊!

    看再多遍,我跟這些字還是不熟啊!

    王西洲有些疑惑,“貴客這是何意,是票據有問題嗎?”

    說着,王西洲便要招手讓夥計將托盤端回來,自己再檢查一遍。

    白孤擡手阻止了二人,神色有些尷尬道:“你們服務很好,字也寫得很好看,就是,我不識字,看不懂。”

    王西洲恍然大悟,但也不敢將心裏的笑意浮現在臉上。

    他讓夥計將托盤端回來,拿起一份票據,“貴客不必着急,且讓西洲爲您念上一遍票據,您聽聽看有什麼地方西洲疏漏了。”

    白孤感激道:“那就多謝了。”

    “貴客不必客氣,這是西洲應該做的。”王西洲拿着票據,語氣不溫不火地爲白孤念了一遍。

    末了,王西洲笑着問道:“貴客可聽清楚了?如若貴客還有不明白的地方,西洲再念一遍,或是貴客指出,西洲爲您解惑。”

    白孤點了點頭,“明白了,沒什麼問題,挺好的。”

    “票據沒問題的話,還請貴客在兩張票據上簽上您的名諱,您與坊內各執一份。坊內、夥計與西洲的名諱已經簽完了,現在就差貴客您的了。”

    白孤臉上的尷尬再次浮現,“我,我不會寫我的名字。我沒讀過書。”

    此時,白孤尷尬得滿臉通紅,緩緩低下了頭,就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無妨,貴客不必擔心。”王西洲一邊笑着安慰白孤,一邊讓夥計去那張空白紙來,“貴客不介意的話,西洲可以幫您學習如何書寫名諱。”

    “這是最好不過了!”白孤一臉感動。

    王西洲起身,來到白孤身邊,微微彎腰,將毛筆塞在白孤手裏,一點一點地幫白孤矯正握筆姿勢。

    此時夥計正好拿來白紙,王西洲便將白紙鋪在白孤面前,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住白孤乾瘦發黃的握筆之手。

    當王西洲溫暖的大手握住白孤發冷的小手時,兩人心裏各有想法。

    山水郎這手真好看啊!難怪能寫出這麼好看的字!

    這位貴客的手,有故事啊!

    王西洲握着白孤的手,引導着他在墨硯上舔筆,“不知貴客的名諱是?”

    聞着頭頂上從王西洲身上散發出來宜人的茶香味,白孤吸了吸鼻子,“我叫白孤,白簡霜的白,獨孤楘的孤!”

    “已低魚復暗,不盡白鹽孤。好名字!”王西洲眼前一亮,隨即緩緩推動白孤的手,“來,貴客,西洲先引導您寫一遍您的名諱。您且看着,慢慢感受運筆的軌跡,有什麼問題就問西洲。”

    白孤點了點頭。

    王西洲先是快速地寫了一遍白孤的名字,然後又以緩慢的速度書寫,並跟白孤仔細地講解每處轉折橫豎的寫法。

    王西洲用的是楷書,是最中正規整的寫法,也是最好入手的寫法。

    如此寫下十遍名字之後,王西洲便鬆開了白孤的手,“接下來,就請貴客自己試試看,能不能掌握這寫法。”

    當王西洲鬆開手時,那種溫暖舒適的感覺突然抽離,白孤莫名心裏升起一抹失落。

    但他還是握緊了手裏的毛筆,“我試試看。”

    白孤因爲緊張,握着毛筆的手用力過猛,在落下第一筆的時候,那一撇直接滑了出去,劃過了小半張紙。

    白孤頓時漲紅了臉,死死地低着頭,不敢回頭去看背後王西洲。

    而王西洲只是微微一笑,伸手將白孤緊握着毛筆的手調整了一下,“貴客您還是太緊張了,您看,握筆的手太用力了,握姿都變形了。放輕鬆些,對,就是這樣,再試試看。萬事開頭難,您也不必緊張,練習寫字並不是什麼難事,多聯繫幾遍就可以了。”

    白孤感受着王西洲大手傳來的溫暖,和從他身上散發的茶香味,心裏才稍微安定了些。

    白孤重新整理心情,在王西洲的引導下,再次嘗試寫下自己的名字。

    這次就好很多了,能夠寫完整個名字了。

    雖然是歪歪扭扭,東倒西歪的。

    王西洲笑着鼓勵道:“這次就寫得很好了!您再多嘗試幾次,應該就能寫得很流利了。”

    白孤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孤因爲王西洲的鼓勵,再加上人生第一次完整地寫下來名字,信心大增,便對接下來的第三次聯繫躍躍欲試。

    王西洲也任憑白孤練習,不過手就一直握在白孤手上。一旦白孤的寫法有誤,王西洲就會稍稍用力,幫着白孤糾正誤區。

    直到白孤第十次寫下完整的名字,王西洲才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手抽離,讓白孤自己慢慢嘗試。

    白孤又歪歪扭扭地自己嘗試了幾十遍後,終於勉強可以手不抖、心不慌地將自己名字的筆畫湊在一起,不至於像在此之前的幾十遍反面教材一樣貌合神離了。

    王西洲笑着點了點頭,“貴客您現在就寫得很好了,只要再多加練習,相信可以寫得比西洲還好的。”

    白孤嘿嘿一笑,“山水郎的字那麼好看,我怕是一輩子都難以追上的。”

    “貴客志在他處,練字一事,不必太過在意。”

    白孤指了指夥計手上的托盤,“把票據拿來吧,我先把名字簽了,不然耽誤你們太多時間了。”

    王西洲將兩張票據疊放在剛剛白孤練習名字的白紙上,“貴客無需顧慮,我們的時間不值錢。能爲貴客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白孤將毛筆蘸滿了墨水,緩緩地在票據上一筆一畫寫上自己的名字。

    雖然依舊是歪歪扭扭的,但比起一開始天南地北的筆畫,已經好了許多。

    白孤看着兩份票據上歪歪扭扭的字跡,不由得嘿嘿一笑。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欣喜,還有夾帶着一絲生澀的靦腆。

    王西洲從白孤的身後走回到原來的座位上,爲白孤沏了一杯茶,“貴客名諱已籤,租賃既成。那就希望在路上能與貴客相攜作伴,歡遊山水。”

    白孤也是笑道:“路上能有山水郎作伴,很多好玩的地方就不能那麼容易就錯過了。”

    “您實在是客氣了。”

    白孤將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便站起身,“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後天東城門見。”

    王西洲也跟着起身,拱手道:“西洲必會赴約。”

    白孤點了點頭,收起那份已經放入竹筒內,屬於自己的票據後,轉身就走。

    “貴客慢走。”

    夥計連忙跟上,將白孤送到門口。

    白孤站在街上,心情莫名地好。

    伸了個懶腰後,白孤便擡腳走去山水坊旁邊的那家堅持了多年的湯粉店。

    湯粉店不大,就只有一個小小的竈臺,還有兩張小小的木桌,除此之外就沒其他什麼東西了。

    店主是一對很和藹的老夫妻。

    見到瘦小的白孤來店,便和熱情地招呼白孤。

    白孤要了一碗豬肉米粉。

    當米粉端上桌時,白孤有些詫異,“老婆婆,你們搞錯了吧?我要的是三個銅板的豬肉米粉啊,您,您這多了吧?”

    豬肉鋪滿了整個碗麪,而且米粉也滿到快溢出大瓷碗,分量驚人。

    店主老婆婆親切地笑道:“呀,沒事的,咱這裏的分量就是這麼多!你這娃娃這麼瘦,多吃點才好呢!來咱這小店,算是來對了!”

    白孤這才放心,“那就謝謝老婆婆了。”

    “呀呀,別客氣!你這娃娃忒客氣了,這麼好的家教,真叫人喜歡哩!”老婆婆在旁邊看着白孤不停地往嘴裏吸溜着米粉,越看越喜歡,“娃娃,吃慢些,別嗆到了。”

    白孤邊嗦着米粉,邊笑道:“老婆婆,您家的米粉挺好吃了!根本就停不下來!”

    老婆婆哈哈大笑,“喜歡吃就好,喜歡吃就多吃些!吃飽飽的,才不叫人看扁哩!”

    白孤聽到這話,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就把頭緩緩低了下去,沒有再說話,只顧埋頭嗦粉喝湯。

    白孤很快就將一碗粉吃完,留下粉錢就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跟店主老夫妻說一聲。

    老婆婆笑得眯起眼睛,“娃娃以後想吃粉了,就來婆婆這裏,婆婆這裏量大管飽!”

    “好。”

    白孤走在街上,努力地仰起頭,使勁兒地眯起眼睛,盯着天空中的太陽。

    有幾片煙霧般的雲朵飄過,將太陽的光芒稍微遮住了些。

    但白孤還是看不大清太陽,眼裏還是隱隱約約出現了好幾個太陽的幻影。

    只不過白孤心間是滿滿的溫暖。

    是王西洲的大手。

    是老婆婆的關切。

    以及那碗超出分量的豬肉米粉。

    白孤吃了,感覺很暖和。

    那麼小的湯粉店能一直開着,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