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兩條道路（三）

    “別殺我，求你了！放過我！！”

    白麪漢子臉上涕淚橫流，像是一隻無力的蛆蟲，掙扎着遠離後方的黑人。

    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爲何局面會變成如今這樣，在真實的死亡威脅下，只有求生的本能充斥他的大腦。

    面對白麪漢子的乞求，漢密爾頓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腳下步子沒停，依舊不緊不慢的縮短着兩人間的距離。

    “求你了，求你了！放過我吧，放過我！！”

    見自己的求饒並沒起效，白麪漢子更慌了。

    他已經不再爬行，而是用雙手撐着自己的上身，用腦袋不停朝地上磕去。

    企圖用這種方式，乞求那個步步逼近的死神。

    但漢密爾頓仍然不爲所動，步步靠近。

    直到他走到了白麪漢子的身前，對方還在不停的磕頭，眼淚和鼻涕混合着血液，沾溼了身前小片地面。

    “別殺我……別殺我……”

    感覺到漢密爾頓站在身前，白麪漢子磕頭的頻率變得愈發快速。

    彷彿他只要磕的夠快，漢密爾頓就會饒恕他的性命。

    “願自由之光寬恕你。”

    看着面前不停磕頭的男子，漢密爾頓蹲下身子，淡淡開口。

    同一時刻，漢密爾頓右手伸出，按住了白麪男子的後腦。

    “求你……”

    未等白麪男子說出最後的乞求，漢密爾頓的右手驟然用力，帶着那顆頭顱，狠狠砸向地面！

    “咔！”

    猶如西瓜破裂的脆響傳來，漢密爾頓悠悠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污漬。

    沒有再往身下多看一眼，他轉身向後，朝着孫佳怡走去。

    “老漢……”

    見修羅一般的漢密爾頓朝自己走來，女孩的聲音裏不自覺帶上了一絲顫音。

    她知道漢密爾頓是來保護她的，但其使用的殺戮手段着實讓她膽寒。

    “家怡，你應該看的很清楚。”

    面對孫家怡，漢密爾頓的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溫柔的像個天使。

    “是，我是看到了，他們打算殺了你……”

    孫家怡沉默片刻，開口答道。

    當時，漢密爾頓讓其留在原地的時候，女孩心裏還有一絲奇怪。

    想着漢密爾頓不是應該寸步不離的保護她的安全嗎？怎麼就讓她一個人待在原地了。

    結果就發生了之後的事情。

    虯髯漢子和白麪男人很明顯是心懷不軌，想要幹掉老漢。

    若漢密爾頓身份普通，那麼現在躺在血泊裏的，只會是個黑人。

    “可是，爲什麼？”

    似乎是理不清腦中的思緒，孫家怡立刻出聲詢問。

    “原因很多，外在因素往往並不是人類滅絕的主要原因，崩潰的根源，在於人類自身，在於人性的錨點。”

    漢密爾頓淡淡開口，用衣服擦拭着手上的血跡。

    經過之前的事件，他的衣服早已千瘡百孔，完全起不到它應有的作用。

    因此漢密爾頓在擦完手後，就將衣服脫下，丟在了一旁。

    因爲之前得到了外在能源的補給，刺激了身體上的細胞，所以此刻漢密爾頓身上的傷口早就已經癒合。

    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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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美的肉體呈現於陽光之下，散發着力量與均衡的美感。

    就是這樣一具身體，爲女孩一次又一次的擊潰了潛在的威脅。

    步入廠房，漢密爾頓沒有看向周邊的工業設備和車輛，而是徑直走向了角落的小屋子。

    這小屋面積不大，只是用鐵皮簡單環繞，看上去大概只有二三十平的模樣，估計是用來堆放貴重材料或者是生產器具的。

    這一點也可以從小屋門口的鎖頭上看出。

    小小的鎖頭油光鋥亮，一看就是被人經常使用。

    漢密爾頓也沒有像孫家怡解釋的意思，視線掃視周圍，很快就尋來了一把小鐵錘。

    隨後他就用鐵錘砸斷了門上的鎖頭，動作幹淨利落。

    屋門打開，孫家怡還未上前，鼻子裏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像是屎尿混合在一塊，發酵了好幾天的味道。

    錯不及防的味覺衝擊，讓女孩胃部一陣翻騰，有些想吐。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帶着好奇湊到了漢密爾頓的身邊，張望着往小屋裏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女孩先前的忍耐全部白費，直接哇的一口當場吐了出來。

    屋子裏的地面上到處都是屎尿。

    大部分已經乾涸，散落在地面各處，像是一副糟糕的圖畫，讓人無處落腳。

    再往力看，便能發現鐵皮牆角邊蹲着幾個女人，身上衣衫襤褸，近乎赤裸。

    散亂着的頭髮下，遮掩着她們青紫的面容，嘴角的血跡和身上的污漬，都哭訴着她們曾經遭受過的暴行。

    見到屋門被打開，大多數女人都縮到了角落，肉眼可見的表現出了非常害怕的模樣。

    只有一個女人還呆在原地，擡起她那骯髒的腦袋，木訥的看向漢密爾頓。

    在光影之中，女子理應看不清漢密爾頓的面貌。

    但她卻意外的露出了驚色，緊接着便語無倫次的叫喊了起來。

    “是……是你！啊你！數據線……你、是你……自由之光……自由之光！”

    聲音尖厲刺耳，全然沒有了身爲人的理智和剋制。

    女人的驚叫並沒有嚇到漢密爾頓，相反，黑人的臉上還露出了一絲淡淡的遺憾。

    “爲什麼你沒有聽從我的勸說，直接前往四明山避難所……”

    “你認識她？”

    好不容易吐完了胃裏的東西，孫家怡扶着小屋外牆，開口問道。

    “算不上認識，但她曾經在我剛到這裏的時候幫助過我。”

    漢密爾頓答道，看着女子的模樣，臉上的遺憾愈發明顯。

    “曾經幫助過你？可她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孫家怡不是溫室裏的花朵，雖然自災變以來就一直躲在漢密爾頓的庇護下，但對於人性的那點醜惡，她還是有想象過。

    只是當想象成爲了現實，眼前的一切還是讓女孩感到難以接受。

    “感情，抉擇以及概率，很遺憾……自由之光沒有庇佑她。”

    漢密爾頓淡淡回答。

    當時爲了確定自己抵達的時間點是否準確，漢密爾頓進入了一家炸雞店，並詢問了一名值夜班的女店員。

    爲了給光腦的計算供能，漢密爾頓甚至還問對方借來了數據線，癱瘓了一小片區域的電力供應。

    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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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這個坐在地上的瘋女人，正是漢密爾頓初臨世界時碰上的炸雞店員。

    爲了報答對方的恩情，漢密爾頓爲其指明了一條能夠存活下去的道路。

    只是不知道途中出現了什麼意外，導致這名可憐的店員淪落至此，被人摧殘至瘋癲。

    “檢測到目標閔可夫斯基單位巨量下滑中……”

    只有漢密爾頓一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響起，是光腦，及時給出了炸雞店員的計算結果。

    閔可夫斯基單位巨量下滑，就意味着一種可能。

    女子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果不其然，癱坐在地上的瘋女人在尖叫了一陣後，突然面色一僵，旋即雙手捂住了心口，癱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眼淚和涎水從她的臉上淌下，浸溼了地上的骯髒。

    漢密爾頓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有任何動作。

    他像是在默哀，但更多的，則是無能爲力的悲哀。

    “願你的魂解脫，歸入自由之光懷抱。”

    女子死了，心臟麻痹。

    可能生命的逝去並不算是一件好事，但在這個糟糕的末世裏，也許稱得上是解脫。

    “你們……你們是誰？嚴哥呢？豪哥呢？”

    縮在角落的女人大多都理智尚存，她們見瘋女人猝死，臉上也只是掛滿了麻木。

    只有一個看上去還算乾淨的女人，大着膽子衝漢密爾頓問道。

    “他們死了。”

    漢密爾頓也沒有遮掩，直截了當的說道。

    “死……了？”

    詢問的女人明顯不太相信，重複着問了一句。

    “沒錯，死了，一共三個，都死了。”

    漢密爾頓點了點頭，回答的言簡意賅。

    “死了……死了……死了……”

    信息在女人間傳遞，像是回聲。

    她們在反覆咀嚼着漢密爾頓的回答，似乎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確認清楚。

    很快，最先詢問的那個女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哈哈，你們聽到了嗎，那三個王八蛋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死了……死了……王八蛋死了……”

    剩下的女人附和着，臉上也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笑聲暢快，帶着仇恨得報的快感。

    但笑着笑着，很快就有人笑不出來了。

    孫家怡甚至還發現，最角落的幾個女人開始嗚嗚的哭了起來。

    情緒轉變如此之快，已然是病態的前兆。

    “她們……”

    孫家怡擡頭，朝着漢密爾頓再次提問。

    但這次漢密爾頓只是搖了搖頭，沒再給出任何回答。

    身形後退之間，他拉住了孫家怡的手。

    “我們還是去忙我們的事情吧，天黑之前，要尋到一處合適的庇護所。”

    漢密爾頓退的很快，似乎是不想讓孫家怡看到即將發生的事情。

    女孩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很順從的跟着漢密爾頓離開了廠房。

    只是在離開之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藍色的廠房門口，那些被關在屋子裏的女人已經走了出來，她們圍攏在屍體的周圍，像是等待開飯的鬣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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