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陸羽的夢境

    “陸羽？陸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帶着些許氣急敗壞的詢問聲傳入陸羽的耳朵，像是黎明時分喚醒沉睡大地的第一聲驚雷。

    總能把那些半夢半醒的人給嚇一哆嗦。

    “嗯？你怎麼還沒走，我以爲你都已經下樓了呢……”

    青年挖了挖自己的耳朵，視線依舊沒有移動半分，現在的他可是站在層高爲一百一十九層的摩天大樓上，眼前的風景雖然說算不上多好看，但也有着一番別樣的感覺。

    先前出聲詢問的人重重的嘆了口氣，像是要將心中的鬱悶全部吐出，停頓片刻後，方纔開口道。

    “回答我，你會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

    陸羽懶洋洋的反問道，自顧自的活動着脖子，發出了幾聲輕微的咯嘣聲響。

    “如果存在這種可能，用你的命來換取全人類的存續，你會怎麼做？”

    片刻的沉默後，詢問之人開口道，似乎是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詢問。

    “一定要回答麼？”

    名爲陸羽的青年眸子眯起，盯着遠處瀰漫的硝煙。

    “還請你回答！”

    “啊好吧好吧，如果非要我做個選擇的話，那就讓我在餘生裏儘可能的爲全人類燒點紙錢吧，看樣子還得先去佔領一個冥幣加工廠……呵呵……”

    陸羽的雙手插在口袋中，腳步朝前邁去。

    “你、你……”

    身後之人似乎是被陸羽的這番回答給氣得不輕，在那‘你’了半天，也沒蹦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別道德綁架，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有將你們趕盡殺絕，就已經是心地善良了……”

    左腳已經踏上了天台邊緣的女兒牆，右腳快速跟上，沒有用多少力氣，陸羽便將女兒牆上的避雷帶給踩彎踩扁，直到不會在影響自己的站立後，方纔停下了動作。

    “就算你不考慮全人類的未來，你也要想想王欣冉！”

    詢問之人似乎是沒了辦法，情急之下，說出了一些能讓陸羽停止動作的新內容。

    立在狹窄女兒牆上的陸羽像是一隻立在樹枝上的貓頭鷹，在他的身後是結實的水泥天台，而身前則是高達六百三十二米的落差。

    但凡是有一陣稍大點的風吹過，都會增加青年墜樓的風險。

    但也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陸羽像是喝飽了烈酒的醉漢，搖晃着在原地轉了個圈，用後背對着那嚇人的落差，而正臉則是面向了先前出聲詢問之人。

    “你們要是敢碰小冉一下，我就讓整個奉賢避難所的人陪葬！”

    陸羽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闡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不過言語中的內容，卻是讓開口詢問之人脊背發涼。

    “你別忘了，我的身份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那些流民口中的……怪物。”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羽微微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着應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

    口中吐出‘怪物’二字時，他那張形如撲克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爾後又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塊，消失的無影無蹤。

    立在陸羽面前的是一位頭髮雪白的老者，歲月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皺紋，但卻沒有帶走其眼中的精氣神。

    在聽聞陸羽口中的怪物一詞後，老者長嘆了一口氣，一

    改先前的態度，語氣軟了不少。

    “我承認，你母親的事情是我的失職，你可以怪罪於我，但人類這個文明是無辜的……”

    “啊我不聽我不聽……”

    陸羽不耐煩的打斷了老者的話，像是聽膩了長輩說教的叛逆小孩，搖晃着腦袋，自顧自的轉回了身體。

    地面上的硝煙被風帶動，順着氣流的方向直逼天際。

    “人類這個文明是無辜的，那我呢？我就該死麼……”

    面對着擁擠卻又空曠的城市，陸羽默然自語，聲音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

    感受着迎面吹來的風，裏面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血腥。

    “老王頭，別扯犢子了，趕緊回去吧，沒有你，奉賢避難所可是要出事的。”

    陸羽的眼睛閉起，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在用身體全面的感受着空氣的流動。

    “陸羽！”

    老者似乎還不死心，又開口喚了一聲陸羽的名字，以期能夠讓眼前的青年回心轉意。

    但一切都只是徒勞，陸羽沒有再回頭，而是重心前移，朝着樓下倒去。

    眨眼之間，偌大的天臺上便只剩下老者一人，在原地唉聲嘆氣……

    ……

    “臥槽！！”

    一聲驚呼突兀的在雜亂的客廳內迸現，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陸羽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不停的喘着粗氣。

    “醒了？喝點水吧……”

    熟悉的童音在陸羽耳畔響起，擡頭一看，只見一名生有異色瞳的小女孩正立在客廳中央，手中還拿着一把沾滿了污漬的鋼鋸。

    “小冉，我昏迷了多久……臥槽你在幹什麼！”

    見到眼前之人是女孩王欣冉，陸羽不由的鬆了口氣，正準備打量一下四周，忽的瞥見了地上那具殘缺不堪的屍體。

    屍體的一條大腿已經不翼而飛，另一條從膝蓋位置開始也完全消失。

    在屍體的大腿根處還有一道非常明顯的鋸痕，結合者小蘿莉手上滿是污漬的鋼鋸，陸羽不難猜出小冉剛纔正在進行的活動。

    “很明顯啊，我在處理屍體咯，這麼一具屍體要是開始腐爛，整個房子就沒法住人了，我一個小孩子又搬不動，只能用這種方式一點點肢解咯。”

    小蘿莉一臉的不以爲然，手中鋼鋸晃了晃，準備繼續對着屍體的大腿根處下手。

    “額，你先等等，這屍體我會處理的，我昏迷了多久？”

    連忙阻止了小冉的分屍行動，陸羽想要翻身從沙發上下來，但渾身上下就好像是被十幾匹馬來回踩踏過一般，刺痛和酸癢的感覺爭先恐後的順着神經，涌入青年的大腦。

    “嘶……”

    陸羽倒抽一口涼氣，先前驚醒的時候注意力還集中在夢境中，等到現在意識迴歸身體，這才察覺到身上的狀況有多糟糕。

    “我這是在昏迷的時候被喪屍圍毆了一遍嗎，怎麼感覺身上的骨頭全斷了……”

    艱難的擡起右手，將蓋在身上的毯子撤開，陸羽就像是在馬桶上坐了太久的便祕患者，口中不停吸着涼氣，企圖抵禦身體上傳來的疼麻酸癢。

    “你夢到什麼了？”

    藍黑雙色的鴛鴦眼眨動之間，小蘿莉將手中的鋼鋸隨意的丟在屍體身上，開口問道。

    陸

    羽聞言，整個動作微微一滯，似乎是想將注意力從身上的疼痛裏拔出來。

    “我……”

    思維的停滯導致他沒有立刻給出回答，拖長的聲音反倒是讓他有了些刻意賣關子的感覺。

    “愛說說，不說拉倒，反正我也能猜出你夢境的大致內容。”

    見陸羽遲遲不開口，小冉叉着腰，擺出了一副生氣的模樣。

    她可是在陸羽昏迷之後就開始忙碌了，既要加固門窗防止外面的危險進入，又要時刻注意昏迷之中的陸羽，以防他的身上也出現什麼變化，還要肢解處理地上的屍體。

    整整一個晚上，女孩的睡眠時間只維持了短短的四個小時。

    就算小冉的心智已經成熟的與陸羽相差無幾，但她的身體依舊是一個九歲的小蘿莉，繁重的體力勞動早就耗盡了她爲數不多的體力。

    所以脾氣有些糟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能猜出我夢到了什麼？說來聽聽……”

    陸羽正將自己的右腿從沙發上撤出，聽到小冉的話語，不禁來了興趣。

    “大概是在夢裏受了什麼委屈，和別人談判來着……最後是不是從高出跳下去了？”

    “咦，還真神了，你怎麼知道的。”

    另一條麻木的大腿被陸羽艱難的搬下，感受着肌肉上傳來的痠痛，陸羽呲着牙驚訝道。

    “誰讓你昏迷的時候說夢話來着，說吧，具體夢到了些什麼？”

    小冉那精緻的小臉上揚起了小惡魔般的得意微笑，嘴角上揚，露出了兩顆小小的虎牙。

    “額……說的好像你做夢的時候不說夢話一樣……”

    陸羽眼角抽搐了一下，小聲的吐槽道。

    “你說什麼？”

    “額，沒什麼，你不是想聽我夢到了些什麼嗎，先幫我拿點吃的過來，我快餓死了……”

    沒有着急開口講述，陸羽先是伸手取過了茶几上的水杯，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口。

    略有些發涼的白開水涌入燥熱的喉頭，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彷彿在這一刻，陸羽大腦才真正從那莫名其妙的夢境中甦醒過來。

    “如果夢境裏的人是我，那我爲啥要沒事從樓上跳下去呢，真是讓人費解……”

    看着杯中倒映出來的臉龐，陸羽在心裏暗暗吐槽了一下夢中的自己。

    “給，吃的東西。”

    一隻小巧的鐵鍋被小冉懟到了陸羽面前，裏面還剩下大半鍋的清湯麪條，由於盛放的時間有些久了，這些麪條都變成的坨狀。

    沒有任何美感可言。

    “這是……”

    陸羽盯着鍋中的麪條看了好一會，嘴角抽搐了幾下，開口問道。

    “麪條啊，我昨天晚上吃的，哦對了，家裏的天然氣也斷了，昨天應該是最後一次開火做飯了。”

    “可是，爲什麼一點調料都沒有……”

    陸羽指着鍋子中的麪條，像是看着世間最匪夷所思的菜品。

    “太麻煩了，能吃就行了，大不了我給你配個辣醬。”

    見陸羽遲遲不接過鍋子，小冉乾脆就將鍋子放在了茶几上，轉身朝廚房走去。

    等小蘿莉再出現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瓶辣椒醬。

    “來吧，不要拒絕老乾媽的好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