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農夫與蛇

    “可是夢到自己曾經見過的人，也挺正常的嘛，就像我當初昏迷時，夢到的就是我爸媽。”小冉倒是沒有多麼驚訝，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但是我夢到的，好像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人……”許肖肖若有所思的擡起頭，嘴角還掛着幾根沒來得及吃的麪條。

    “這就有意思了，原來我們都做夢了……”陸羽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朝着小冉詢問道。

    “你醒來之前在夢裏發生的最後一幕是什麼？”

    “我的父母在我面前變成了喪屍，衝我撲來。”小冉沉默了一會兒，率先說道。

    “我的夢是被怪物互換了身體，之後就醒來了，剛纔我已經和小冉說過一遍了。”許肖肖咬着筷子，也道出了自己的夢境。

    “怪了，我夢到的是自己的頭被不知名的生物一口咬掉了，而且在夢裏，張珩還喊我別把自己弄死了，結果下一秒我就嗝屁了……”陸羽夾起一塊牛肉送進嘴中，不料被燙的直吐舌頭。

    “所以在我們三個的夢裏，我們都死了。”小冉將筷子插進面中，皺眉思索了起來。

    “這不是很正常嘛，做夢醒來的方式無非就是那幾種嘛，失重、驚嚇，還有死亡。”許肖肖在鍋裏撈了一陣，見已經沒有大塊牛肉了，索性端起鍋來，往自己碗裏倒湯。

    “你說在你的夢裏，張珩讓你別把自己弄死了，結果你下一秒就死了？”小冉則一臉思索模樣，追問陸羽道。

    “沒錯啊，他剛說完，我的頭就被一口咬掉了。”陸羽聳了聳肩，再次肯定了這個細節。

    小冉再次低頭沉思，她腦中有個模糊的判斷，但就是怎麼都抓不住。

    “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吧。”小冉微嘆一口氣，繼續吃起面來。

    一時之間，三人紛紛保持了沉默，只有吸溜吸溜吃麪的聲音迴盪在客廳中。

    “咚咚咚”，就在三人都專心吃着麪條時，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2901的業主在嗎？”

    陸羽和小冉第一時間停止了吃麪的動作，互相看了一眼，悄無聲息的朝門邊走去，而許肖肖則是一愣，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疑惑的朝着二人看去。

    似乎是預感到了許肖肖會有疑問，小冉回頭對着迷茫的少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

    “我沒有惡意，如果裏面有人的話請開開門吧。”

    門外的聲音繼續說道，語氣十分誠懇。

    陸羽熟練的打開了門邊的監控顯示屏，一個留着板寸，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屏幕上，衝着顯示屏討好的笑着，顯然是知道裏面的主人正通過監控看着他。

    “你要做什麼？”陸羽沒有開門， 而是直接對着門喊話道，聲音不輕不重，剛好夠門外的那個黑衣中年男子聽見。

    “那個，你也知道，通信網絡斷了很久了，之前電視上一直都在循環播放全國緊急播報，說是不要外出，呆在家中……”

    門外的黑衣男子猶豫了一下，見陸羽沒有開門的意思，便只好對着大門說道。

    “我是住在15號樓1304的住戶，也就是你們這棟樓的對面那棟，我那天看你和一個小姑娘，推着三輛推車進了這棟樓，外面那麼多瘋子，見人就啃，我是真的餓的不行了，行行好，能不能給我點吃的。”

    男子提及街上的喪屍，似乎情緒一下子劇烈波動了起來，話語都變得語無倫次，好在還是將他要表達的意思給說了出來。

    陸羽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答應門外男子的請求，而是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住29樓的？”

    門外男子一怔，似乎是沒有預料到陸羽會問的如此仔細，連忙回答。

    “我是不知道你們住在29樓的，但我看見你們從東面的電梯口上去了，所以我想着你應該是東面的住戶，下樓後我看了一下電梯上的樓層顯示，上面顯示的是29樓，所以我就上來碰碰運氣……”

    “靠……”陸羽在在心中暗罵一句，回頭看了一眼一臉無辜狀的許肖肖。

    陸羽之前上樓時確實使用了電梯來運送小推車，但用完之後他就將電梯按回了1樓，這樣就能夠防止有心人直接尋到他的住處。

    但許肖肖的闖入確是直接坐着電梯上來的，自然也不可能像陸羽那樣細心的將電梯按回一樓來掩飾行蹤。

    “我們食物也不夠吃，家裏嘴巴多！”陸羽冷冷的迴應道，語氣中不帶一絲情感。

    他這麼說，一來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並不想做什麼樂善好施的大好人；二來則是有點虛張聲勢的意思，自己和小冉外出蒐集物資歸來時已經被這個男子注意到，因此很有可能判斷出自己家中只有他和一個小女孩，這才會上門來討要食物，若是當時中年男子看見的是三個肌肉壯漢，陸羽料定他也不敢就這麼上門來討要。

    果然，門外的中年男子聽了陸羽的話後，面色開始慌張起來，身子慢慢朝後退去，似乎有想要離開的衝動，但在原地猶豫了良久，終究還是再次敲響了陸羽家的大門，喊道。

    “求求你了，我家裏還有一個5歲的孩子，我和我老婆沒東西吃沒關係，能不能求你給我孩子一點食物，一點點就行，小孩子吃的不多的……”

    男人像是拋下了最後一點尊嚴，苦苦哀求道。陸羽甚至從他的眼角，看到了一點晶瑩的淚花。

    小冉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陸羽，似乎是想看看陸羽的態度，而陸羽依舊冷冷的盯着屏幕，一言不發。

    “我說了！我們食物也不夠，你走吧。”過了約有30秒鐘，陸羽道出了這句冰冷的話語。

    小冉聽聞陸羽那冰冷的話語，精緻的小臉上依舊沒有浮現任何表情，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說你倆也太冷血了！人家只是想要一點點食物給孩子！”

    此時，一直在兩人身後保持安靜的許肖肖再也坐不住了。中年男子在門口說話的聲音很大，因此即使是坐在餐桌旁的許肖肖也能聽個大概，聽聞男子家中還有個5歲的小孩在忍飢挨餓，善良的許肖肖終於是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隨手抓了幾包箱子裏的壓縮餅乾，許肖肖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前，也不顧陸羽和小冉驚詫的眼神，直直的打開了大門。

    “這些，給你！”許肖肖叫出了準備離去的中年男子，將手中的餅乾塞到了他的手中，再次跑回屋中，又拿了幾包巧克力遞給男子。

    終於，許肖肖在男子的千恩萬謝中得意洋洋的關上了屋門，回到了椅子上，繼續吃起了碗裏的泡麪。

    陸羽則和小冉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開口，均是沉默的回到了座位上，彷彿剛纔的事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吃起了麪條。

    吸溜着麪條的許肖肖，似乎是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有意打破沉默道。

    “人家也是爲了孩子嘛，我們食物這麼多，給別人一點兒怎麼了。”說話間眼神還有意無意瞟向陸羽和小冉。

    而陸羽和小冉則依舊沉默不語，絲毫沒有搭理許肖肖的意思。

    另一邊，中年男子在拿到了食物之後便乘坐電梯下了樓，但他並沒有朝着陸羽家對面那棟15號樓走去，而是七歪八拐的朝着邊上那棟臨街的7號樓走去。

    “你在家的時候，能看到街上的情形嗎。”陸羽吃完了碗裏最後一根麪條，突然問道。

    “我、我嗎？當然看不見，我們家那棟15號樓雖然在你家對面，更靠近大街，但臨街還有一棟7號樓擋住了視線，壓根就看不到大街。”許肖肖思考了一會，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你有沒有聽剛纔那個男的說，他住在哪裏？”陸羽繼續發問，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神色逐漸變冷。

    “聽到了啊，15號樓的1304室，是我家樓下的鄰居啊……”許肖肖看出陸羽慢慢變冷的眼神，心中忐忑，但嘴上還是強裝鎮定的說道。

    “你家住26樓，都因爲被7號樓擋住了視線而看不見大街上的情景，那個男的住13樓，住的比你樓層低了那麼多，爲什麼他會知道外面的那條大街上全是見人就啃的瘋子？”陸羽輕聲說完這句話，便再次閉口不言，就連視線都從許肖肖的臉上挪開，看向了身旁的小冉。

    “你有什麼對策？”

    “對方人數不明確，我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小冉嘆了口氣，迅速回答道。

    而坐在兩人對面的許肖肖此時已經完全懵了，爲什麼陸宇和小冉的話每個字她都能理解，但串聯成話語後她卻完全聽不懂。

    “等等，爲什麼要商量對策？什麼對方人數太多？那個人家住在13樓有什麼不對的嗎？”許肖肖不是一個善於把話藏在心裏的人，如竹筒倒豆般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唉，肖肖姐姐，你太衝動了，這次可闖大禍咯。”小冉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對着許肖肖說道。

    聽了小冉的話，許肖肖更加迷糊了，自己不是幫助了一個可憐的中年男人嗎？怎麼現在就成闖了大禍了？

    見許肖肖仍是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小冉耐心解釋道。

    “那個男人先前說，他住在15號樓，但又說自己能夠看到大街上有見人就啃的瘋子，這麼明顯的前後矛盾，你就聽不出來嘛？”

    “那、那說不定是他去7號樓看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啊。”許肖肖面色通紅，急忙辯解道。

    “還有一點，就是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有孩子，那麼必然會在一開始就提及他的孩子，而不是在陸羽拒絕之後，才說出他有孩子的情況。”小冉頓了頓，神色有些黯淡。“畢竟做父母的，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

    “那這個男的……”許肖肖即使反應再遲鈍，也察覺出了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有些不對勁。

    “是來踩點的……”陸羽接上了話頭，淡淡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