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成長

    寒風凍雨中，位於山巒之巔的平臺處。

    此刻正有一羣修士聚集着，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修爲高低不等，既有築基中後期的真修，也有剛剛引氣入體不久，剛剛踏上仙途的年輕人。

    呂仲跟於鳳兒站在人羣邊緣，正跟小嵐河林氏的族長交談。

    方纔兩人在等祕境開啓，是對方主動靠近過來。

    小嵐河林氏，族地在長春仙城以南。

    這個家族世代以種植爲生，每隔一段時間都能向市面提供大量靈材，當中包含不少黃芽花，是誠德商會近來拉攏的一個盟友，對保障黃芽丹供應有重要意義。

    “這位道友，難道就是臨濤閣主？老朽林沐雲，久仰久仰！”林氏族長是一名清瘦老者，此時面帶微笑，衝呂仲拱手道。

    “呂仲，見過林道友。”呂仲客氣回禮道。

    兩人閒聊一陣，林沐雲忽然拋出一個邀請，傳音道：“實不相瞞，老朽此番進入長春祕境，是爲一株即將成熟的鳳血古藤而來，奈何守護此藤的妖獸着實厲害，老朽一人難以斬殺，不知呂道友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聞言，呂仲沒有立即回話。

    鳳血古藤，至少生長六百年才成熟的養血寶物，在修士步入道途時服用，可打下磐石般的牢固根基，換做是修煉多年的修士，服用也有神奇的換血之效，能夠治癒體內的沉痾舊疾。

    這樣一株靈物，價值不比結丹靈物低。

    林沐雲身後，跟着兩名築基後期修士，應該就是他爲取得鳳血古藤，而特意邀請來的幫手。

    在這種情況下，還向自己發出邀請……

    “林道友，守護妖獸怕是不好對付吧？”呂仲望了一眼林沐雲道。

    “呵呵，真是瞞不過道友！”林沐雲面色不改，然後繼續傳音：“守護鳳血古藤的妖獸的確不簡單，乃是一頭極其罕見的二階異血獠，它即將開始朝三階蛻變，故實力可與假丹境修士相敵。”

    爲了加重籌碼，他開始允諾起好處來，道：“老朽可以做主，只要呂道友能協助我們三人將那異血獠斬殺，鳳血古藤的四成可分給道友。”

    呂仲聞言，看了一眼旁邊的於鳳兒，後者一副意動模樣。

    顯然，是對那鳳血古藤動了心。

    注意到呂仲的目光，於鳳兒將呂仲拉到一旁，傳音說道：“夫君，照妾身看，我們還是答應下來吧，五名築基修士聯手，解決那頭異血獠，定然是輕而易舉，這鳳血古藤對夫君你大有好處，可不能輕易錯過。”

    她這話，說得呂仲也是心動。

    林家信譽不錯，從未傳出過負面消息。

    跟他們合作，料想沒有什麼陷阱。

    不過，呂仲沉吟一陣，還是決定拒絕。

    因爲沒有必要多事，事實上若不是這次是於鳳兒主動相邀，他還是寧願繼續窩在臨濤閣慢慢練功研習法術，而不是爲了能用靈石買到的靈物，去跟即將蛻變成三階的妖獸廝殺。

    於是轉身，向林沐雲致歉道：

    “抱歉，在下此行只爲紫玉靈髓而來，不想多生事端。”

    “可以理解，既然呂道友不願多事，老朽就不打擾道友了。”林沐雲表情依舊笑意滿滿，只不過較一開始少了幾分真實。

    說罷，便帶人離開，去找其他人。

    過了一陣，於鳳兒才靠過來，緊緊攬住呂仲的一條手臂，擡起頭幽幽道：“夫君，是妾身漏想了什麼嗎？難道是林家在裏面有什麼算計。”

    她時常覺得自己比不上李荷君。

    心思不夠縝密，目光看得也不夠長遠，導致做事常有錯漏。

    這次，應該也是如此。

    察覺到於鳳兒的情緒，呂仲摸頭安慰道：“事情沒這麼複雜，只是我不想節外生枝，如今誠德商會日漸昌盛，日進靈石不計其數，似是鳳血古藤這種靈物，固然是千金難求，但近似的替代物若是肯花靈石，也不是無法弄到手，故此事我們沒必要冒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要在修仙界獲得長久，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惹事。

    當然，如果麻煩找上門來。

    呂仲不介意用手中刀劍法術，送對方一程。

    於鳳兒聽後，才明白是自己鑽牛角尖了。

    轉而，又喜笑顏開起來。

    “諸位，看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們不如啓程吧？”人羣中一名身穿長春谷服飾，手持一柄玉如意的女修，望了一眼逐漸停息的風雨，揚聲朝衆人說道。

    “一切聽從青芍道友安排！”

    衆人紛紛應道，都同意女修的提議。

    女修見沒有異議，就將手中玉如意高高拋出。

    玉如意上刻有“長春”兩枚銀蚪文，是開啓長春祕境的鑰匙，此祕境曾是上古大修長春道人的洞府，是長春道人以大法力煉製而成，內部自成一套生態體系，故而仍保持着上古時的天地環境，十分適合靈藥生長。

    每六十年，都可以用長春如意，開啓進入祕境。

    不一會，玉如意升到高空，發出陣陣輝光。

    此情此景，好似一輪青日高懸。

    剎那間，又風雲變幻。

    一股濃霧從玉如意上溢出，朝底下的平臺衆人沖刷而來，凡是被霧氣籠罩的修士，身形都會立刻消失不見，瞬間被傳送到長春祕境中。

    呂仲挽緊於鳳兒，以防出現意外。

    繼而天旋地轉感傳來，兩人出現在一座白玉臺上。

    周圍雲氣洶涌，並伴隨着呼呼風嘯聲。

    很明顯，白玉臺位於高空之上。

    此刻放眼正前方，可以看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羣，那裏就是長春仙府所在，只是經過長春谷這麼多年的探索，這座仙府只剩下一個空殼子，裏面只要是能夠搬走的東西，都已經被長春谷掃蕩一空。

    長春仙府還能存在，是託了長春谷開山祖師的福。

    若不是長春祖師羽化前嚴令，不得損毀仙府的一磚一瓦，恐怕這座漂浮於高空之上的巍峨仙府，早就被刮地三尺的修士毀掉，連半點有價值的殘渣都不會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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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老規矩，探索時間不得超過三百六十個時辰，如果超過這個時間還未到玉臺會合，就煩請在祕境裏待上六十年，等下一次祕境開啓。”青芍將規矩說完，不再理會衆人，給了兩名同伴一個眼神，化作遁光朝下方雲層飛去。

    側邊有腳步聲傳來，卻是林沐雲還沒放棄。

    “呂道友，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誠德商會與望奚商會的爭端，在長春仙城引起過一番風波，外人也正是靠着這件事，才得知臨濤閣主呂仲，擁有斬殺劍修馬成的實力。

    此外，原百花原張家假丹修士張溪雲的失蹤，也跟這位脫離不了干係。

    於是乎，林沐雲才會連番邀請，就是看中了呂仲的實力。

    “抱歉，在下實在不願意多事。”呂仲拒絕道。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了林沐雲背後，一名玉冠中年人的不滿，他冷着臉道：“林道友你廢這麼多口舌作甚，既然呂道友看不上這些枝末小利，那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好了，那異血獠再強，又怎敵得過我們六人聯手！”

    之前林沐雲主動相邀，成功說服了兩人加入他。

    “那，那好吧。”林沐雲見呂仲語氣堅決，只好放棄邀請。

    呂仲這邊，在拒絕林沐雲後，已是放出木靈御風舟。

    朝紫菱玉髓所在處飛去。

    穿過數層雲氣，一片遼闊山巒出現在兩人面前。

    按照歷年歷代的探索記錄，長春祕境內部方圓足有萬里之巨，遍佈着山川河流，高原湖泊，以及沙漠海洋等各種複雜地形，很難想象究竟是何等偉力，才能塑造出這樣一個驚人祕境。

    “對了，這把靈劍你拿着。”

    呂仲將得自張溪雲的青藤靈劍，遞到於鳳兒手中，好讓她多添一些自保之力，畢竟據他所知，於鳳兒身上只有一件下品靈器法衣，而且還是裝點門面用的那種，防護能力較正常靈器法衣，要低上不少。

    “夫君……”於鳳兒心中感動。

    這樣一把靈劍，少說也是七八萬靈石。

    一般築基攢個近百年時間，才有可能購置得起一件靈器，就算是身家豐厚些的家族修士，也通常是通過繼承方式，獲得族中傳承的靈器。

    她沒有拒絕。

    呂仲的性格於鳳兒清楚，既然說了給就不會收回。

    抱着青藤靈劍，於鳳兒將頭靠到了呂仲的肩膀上，望着從飛舟兩側滑過的雲氣，心裏好似抹了蜜一般甜。

    飛了足足三個時辰，前方是一片亂石荒原。

    呂仲控制飛舟，徐徐降落到地面。

    他將龍虎幡祭出，回頭朝於鳳兒道：“前面是妖禽的地盤繞不開，所以我們接下來需要步行穿越這處荒原，你的鬥法經驗馬馬虎虎，記得跟緊我。”

    “聽夫君的。”於鳳兒左手捏符，右手持劍。

    緊緊跟着呂仲，不超出三丈範圍。

    見她如此，呂仲也是鬆了口氣。

    菜雞隊友不可怕，只要有自知之明，並不算是無可救藥，多歷練歷練一番，說不定也能成長起來。

    考慮到於鳳兒年不到六十，在築基真修中稱得上年輕。

    她以後的人生還有很長，總不能一直活在自己的保護下，總會有需要獨當一面的時候。

    想到這裏，呂仲決定訓練一下於鳳兒。

    不指望能跟自己一樣，實力比肩頂階築基，但至少不要是弱雞一個。

    實力提升上去，也可以給他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至少能避免出現被人挾持，需要呂仲去勇闖龍潭虎穴，拼死相救的狗血事情出現。

    於鳳兒聽後，同意了。

    “有一個力求上進的隊友，還真是舒心！”呂仲開心想道。

    ……

    接下來的時間，呂仲徹底狠下心，對於鳳兒展開特訓。

    “只要死不了，你就不要指望我出手相救！”他如是說道。

    沒辦法，若是讓於鳳兒盼着自己幫忙，訓練效果必然大打折扣，她打小在家族中成長，經歷的風雨幾近於無，難以磨礪出堅韌心智，而這是鬥法所必須的，不經歷重重磨難，根本培養不出來。

    至於這種未經真正生死的磨礪，究竟是否真的有效。

    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銀樣蠟槍頭，真的好看不中用，也總好過是徹頭徹尾的溫室花朵，總歸能在鬥法中多堅持一陣。

    等經歷的風雨多了，未必不能真正成長起來。

    以十五天爲期限，呂仲要於鳳兒自己堅持下去。

    哭了，受傷了，都當做沒有看見。

    不死就行。

    一開始，於鳳兒手持靈器，殺一階妖獸也會手忙腳亂。

    好在殺多了，也能很快熟練起來。

    等到對上二階妖獸，頓時就原形畢露。

    看着她被一次次撞飛，頭髮散亂狼狽不堪，呂仲依舊斂息匿蹤冷眼旁觀，按照先前所言未有出手。

    最後，還是靠手上靈器的優勢，才勉強將目標斬殺。

    夜晚篝火旁，呂仲替於鳳兒療好傷。

    又將她白天的失誤，一一都指點出來。

    “夫君，妾身這次……是不是做得很差？”於鳳兒依偎在呂仲懷裏，此刻只是簡單將髮髻挽起，面上帶着憂色說道。

    母親素未謀面，生父早亡。

    可以說，她的幼年都是一人渡過。

    沒有人教導，也沒有人關心。

    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索。

    若不是彼時於家衰落，被張海斷了所有的靈石來源，致使連築基修士都培養不出來，最差時連煉氣後期修士也無，她也無法憑着煉氣九層的修爲，接任空懸多時的於家家主。

    摸着她的頭，呂仲寬慰道：“一般修士可無法獨力解決二階妖獸，從這點來看你還是很有天賦的，比那些不可凋的朽木要好很多，未來只要等打鬥交手經驗積累多了，說不定也能擁有與長春真傳相近的戰力。”

    “真的？”於鳳兒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真心稱讚自己。

    “當然。”呂仲微笑。

    同時提醒於鳳兒，有東西靠近。

    後者很快反應過來。

    下一刻，左右各有一道黑影襲來。

    卻被早有準備的兩人，分別祭出靈器攔下。

    “看吧，我方纔所言字字真實！。”

    呂仲說着，手中金陽靈劍一顫，連射出十數道劍氣，將來襲黑影轟飛出去，緊接着又揮劍斬向將與於鳳兒纏鬥的那道黑影。

    “鏘”的一聲，這道黑影同樣備斬飛。

    黑影落地，化作兩隻漆黑甲蟲。

    蟲殼上，皆泛着金屬光澤，一對鉗子狀口器開合不定，不斷發出吱吱聲響，蟲目泛出絲絲紅光，模樣顯得頗爲急躁。

    從氣息上看，至少是二階。

    呂仲一眼看出甲蟲來歷，想到於鳳兒可能不認識，於是提醒道：“這是黑金蟲，它們的巢穴可能就在附近，弱點是蟲腹那道金線，用你的靈器勐攻那個部位，重擊可導致它們身形不穩。”

    “嗯！”於鳳兒重重點頭。

    經過呂仲指點，她跟黑金蟲相鬥時出錯少了很多，藉助提前知曉的黑金蟲弱點，很快就將對手壓制住，牢牢把控戰局。

    在青藤靈劍和一道道法術的攻擊下，黑金蟲被打得四下翻飛，

    另一邊，呂仲已經解決對手。

    黑金蟲實力不弱，但也只是相當於築基初期，斬殺不過一輪遲陽法劍術。

    旁觀於鳳兒跟黑金蟲打鬥，他愈發確認她在鬥法上，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不但已經將呂仲之前指點融會貫通，還觸類旁通自行領悟出更多技巧，整個人正在迅速成長。

    “很難想象，你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呂仲在心中默想道。

    換做正常環境，於鳳兒不說成長到比肩長春谷真傳，至少也該是位精英築基。哪裏會像之前落鳳峽那般，被同階修士圍攻嚴重受傷。

    約莫半刻鐘，於鳳兒終於解決黑金蟲。

    望着地上一動不動的蟲屍，她心中涌現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喜悅。

    “小心，它在裝死！”

    一旁的呂仲，適時提醒道。

    於鳳兒沒有遲疑，劍指併攏立刻御劍一斬。

    在青藤靈劍即將斬中黑金蟲時，它果然勐一個翻身，口中吐出一團青黑液體，要將青藤靈劍包裹。

    不料，青黑液體撞上劍影，卻落了個空。

    原來於鳳兒給靈劍施了道幻影術，實際斬出的其實只是青藤靈劍幻影。

    緊接着，一陣青光掠過。

    自蟲腹金線兩分，黑金蟲就此斃命。

    “不錯！”

    呂仲讚許看了她一眼。

    於鳳兒的成長，比他想的還要更快。

    接下來，只要學會如何陰人，和防止被陰。還有各種必要的鬥法常識，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走，去找黑金蟲巢穴，裏面定然有黑金蟲草！”

    黑金蟲草，結丹輔助靈物的一種。

    服下後可提供巨量靈氣，並短暫加速真元的轉化速度，對結丹過程的凝丹有巨大幫助。

    於鳳兒興奮點頭，將蟲屍收好後，快步跟上。

    不一會，兩人出現在一個岩石背後的隱蔽洞口前。

    經過一番廝殺，解決完蟲巢的一階黑金蟲，呂仲果然在蟲卵孵化室位置，找到了一片年份不一的黑金蟲草。

    黑金蟲草的年份，是從靈藥表面的金環來判斷，每環代表百年藥齡，四百年藥齡才算是成熟，有當作結丹輔助靈物的價值。

    仔細觀察，呂仲發現竟有三株成熟。

    將三株黑金蟲草仔細採下，也沒忘記分給於鳳兒一株，餘下未成熟的則是任其繼續生長，並不打算採了煉成造化靈液。

    在結丹時，每種靈物僅能服用一份。

    等兩株黑金蟲草也結不了丹，再回來採也不遲。

    除了掌握造化靈液祕法的呂仲，可以讓未成熟的靈藥發揮出成熟靈藥的效果，其他人見到未成熟的黑金蟲草，極大概率會選擇記下位置，計算好確定時間，待成熟之後再過來採摘。

    “糟了，有人捷足先登！”

    忽然，外面有聲音傳進來，滿是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