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成爲辛贊後,辛棄疾氣吞萬里壯志酬(三十五)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安離不失眠字數:2395更新時間:24/06/27 14:43:57
(三十五)
迴應蓀歌的是漫長的沉默。
蓀歌自嘲一笑,問出這種毫無意義的話,倒也是她愚不可及。
院中,樹影晃動,人影消失。
秦家大郎……
秦檜的眼中浮現出茫然。
蠅營狗苟數十年,曾經意氣風發的秦家大郎早就被汴梁的朝堂磨掉了銳氣,被金營的風沙壓垮了脊樑骨。
他是誰?
是胸有報國志向的秦家大郎?
是那個不得官家不得岳丈不得妻子喜歡的員外郎?
是那個不得已愧對百姓愧對父輩希望的割地使?
還是後來的金人俘虜,現在的賣國賊?
倘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他會選擇堅持做秦家大郎嗎?
這一刻,秦檜也在問自己。
他沒有答案。
或許,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堅定自己信念,熱血不滅的人。
碰壁了,他就會想回頭。
強權下,他就會想屈伏。
再來一次又怎樣?
再來一次,他的慷慨陳詞就能被趙佶趙桓二帝採納嗎?
再來一次,他就能在被俘虜之後堅守氣節不怕死嗎?
不會。
他的人生,沒有第二種可能。
他就是個既失敗又卑劣又可恥的人。
世人對他的評價,他又不是真的不知曉。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臨到死,憑空生出了無限的勇氣。
反正他是個惡人,那就作惡到底,有始有終吧。
靜謐的夜裏,披散着頭髮的秦檜如同鬼魅般笑着。
……
翌日,天一亮,蓀歌就匆匆出了城。
臨安城外十里……
秦檜的這個藏人地方,真真是令她意想不到。
小橋流水,白牆灰瓦。
年邁的李清照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折磨。
在看到蓀歌的一剎那,李清照眉頭微蹙,初冬的風颳起她的衣衫,顯得她身形越發消瘦孱弱,整個人薄的就像是紙片一樣。
蓀歌心中酸澀,那個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的照姐兒,成了垂垂老嫗。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李清照蒼老渾濁的眸子,幾乎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
心頭升起的奇怪感覺,卻讓她下意識問出口。
蓀歌壓下心頭的澀意“一面之緣。”
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讓她真真切切的意識到,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親手埋葬她養大的女兒了。
李清照的眉頭越皺越緊,似是想要想起眼前人。
可她的腦子實在是太遲鈍太遲鈍了,歲月腐蝕掉的從不僅是她健康的身體秀麗的容顏,還有曾經引以爲傲的大腦。
“你要跟我一起回北方嗎?”
“去看看明水、青州、汴梁。”
蓀歌沒有湊的太近,始終隔着恰當禮貌的距離。
李清照的頭微微前傾,想聽的更清楚些。
見狀,蓀歌擡高聲音,一字一頓重複道“你要跟我回北方,去看看明水、青州、汴梁嗎?”
李清照的眼眸裏迸發出灼熱的光,轉瞬又熄滅“我生爲宋人,不降金。”
“投降,不如不回。”
蓀歌耐着性子解釋道“不降金,我也不是金人的說客。”
“我,我就是淪陷地普普通通的一個不曾放棄抵抗的人。”
“十多年前,我曾答應過你,帶你回去。”
“是你?”李清照渾渾噩噩的腦海裏浮現出多年前的畫面。
可,畫面裏的人,明明是母親的臉,母親的眼神。
“是我。”蓀歌淡淡道。
李清照瞧瞧自己乾癟的比枯樹皮還醜陋可怖的手,並沒有多做猶豫。
在臨安,她已然了無牽掛了無遺憾。
這江南的暖風細雨,終究還是不能填滿她那被北方的狂風驟雨勾勒出的遺憾和懷念。
終此一生,總要踏上歸程。
李清照從來沒想過面前的人會對她有所圖。
能在南北來去自如的人,不會覬覦她早已所剩不多的所藏。
再者說,金石錄已經完稿,所藏贈與來人又何妨。
在這個冬天,也算是上天垂憐,聽到了她的所求,讓她遇到奇怪但又心軟的人。
左不過一死,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好。”
在等待李清照收拾行囊的日子裏,蓀歌也在竭盡全力的探查臨安的消息,嘗試鼓動一些親金的官員,給金廷透漏些挑撥離間的消息。
可她還來不及動作,就被秦檜的心腹下屬按住了,不由分說送出了城。
“老先生,我家大人說會贈故人一份大禮。”
“當然,大人也說,老先生若不願走,盡可再入城。”
蓀歌:秦檜有毛病吧?
強制性的把她和照姐兒送出臨安,又拽拽的留下一句不想走還能再進去。
畫蛇添足都沒有秦檜這麼毛病!
就在蓀歌想入城時,拽拽的人又說了酷酷的話“大人還說,老先生今日不走,那就不要再動走的念頭。”
蓀歌:威脅她?
秦家大郎威脅她?
好吧,她被威脅到了。
人家的大本營,她還帶着路都走不穩當的照姐兒,還能掀起什麼風雨。
她走!
反正,臨安朝堂的態度從來都不是她謀事的關鍵。
這一次離開的情形,簡直不要太安逸。
……
臨安城,起風了。
肅殺的寒意,預示着即將到來的風暴。
那位大權在握的奸相秦檜,似乎也得了瘋病。
言行越發荒誕狂悖,橫行無忌,不顧趙構的反對猜忌,一而再再而三插手軍務,挑起事端。
不停的在試探着什麼,不斷地挑戰着皇權的底線。
徹底的將臉皮踩在腳下,光明正大地藉助金廷的勢力,威嚇君王朝臣。
激起了公憤,人人喊打。
可偏偏沒一個人敢真的跳出來正面硬剛。
氣憤是真的,怕死也是真的。
那是一種無奈,是一種悲哀,是對權力的深深畏懼。
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的臨安朝廷上下,瀰漫着一種詭異的寂靜。
這種寂靜,無法讓人安心,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火山噴發前的沉積,讓人感到深深的恐懼。
一晃,冬去春來。
又一個初夏。
蓀歌親手葬了李清照。
也徹底的葬了另一個世界的牽絆。
不待蓀歌感懷,臨安和燕京交惡,曾經的紹興和議,如同廢紙。
契機,比她想象中來的還要早。
完顏亮率大軍,南侵。
臨安朝廷匆匆的組建起軍隊抵抗。
亂了,南北,都亂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