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章 夢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從來風字數:4401更新時間:24/06/27 14:42:37
    就這樣連續念了三遍,沈榆和遲宥分別牽住爺爺的左右手,隨後閉上眼睛,緊接着姜貝子注意到爺爺身旁緩緩浮起了一層淺金色的光暈,沿着爺爺的身體輪廓慢慢爬上沈榆和遲宥的,等待光圈將三個人全部包裹起來了,就這麼,兩人跟着爺爺入了那個邪神的世界。

    “喂,你,”

    看着兩人已經順利入夢,池夏撞了撞她的肩膀,低聲喊她,

    姜貝子疑惑看向她,

    池夏繼續說,

    “你是真傻啊還是怎麼樣,你爺爺都躺在那裏了,你還傻樂什麼?”

    姜貝子探頭過去盯着她,

    “難不成每天要以淚洗面嗎?”

    池夏想了想,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但沈先生已經答應我了,他一定能救回爺爺,我相信沈先生說到就會做到的。”

    “他?”

    池夏“嗤”了一聲,不屑的樣子,

    “他可是個最會騙人的人。”

    “你好像很討厭他。”

    池夏將聲音拔高了一度,

    “不是好像,就是討厭他!他以爲他這樣了就能讓遲!……”

    姜貝子餘光瞥見光圈有異動,連忙摁住她的肩膀制止她,

    “噓!!小聲點!”

    池夏有些煩躁的撥開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反正你知道沈榆這個狗東西很有心機就對了,他說什麼都別信。”

    姜貝子不是很認可,她可覺得沈先生脾氣天下第一好,人又溫文爾雅,還善良,長得也好,

    但她明確搞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面前這個人的脾氣如果跟遲宥比,只能說有過之無不及,一個賽一個的怪。

    並且她不打算惹怒她,畢竟等一下遇到危險還得她來保護自己,就算是不靠她的力量,直接把鹿川年喊出來,但她跟池夏起衝突,她也撈不到什麼好處,於是她朝着池夏點點頭,心裏對着面前安安靜靜打坐的沈榆連念了好幾遍“對不起”。

    池夏傲嬌的擡了擡下巴,表示認同她的做法,

    “就算是這樣,我也覺得你現在這個狀態都不像是一個爺爺中邪了該有的狀態。”

    姜貝子愣了一下,隨後泰然自若的低下頭,隨手去擺祭壇上的東西,耳後的頭髮隨着她的動作掉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嗓音平平,

    “是嗎?現在我應該哭是不是?但就現在這個時候我哭又有什麼用?只能給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增添負擔,本來我就什麼忙都幫不上了,難道還要倒回去添亂嗎?”

    池夏撇撇嘴,不做聲。

    漫天黃沙迷了兩人的眼。

    遲宥伸手擋在面前防止飛起來的灰塵入眼,又將沈榆向後推了推,錯着身子擋在他面前。

    奇怪的是,黃沙並沒有揚多久,這樣聲勢浩大的黃沙竟如同一場小旋風,好像僅僅是爲了出場一般。

    遲宥揮了揮手,揚了揚空氣中殘留的塵土,

    “喲,這麼歡迎我們呢。”

    “咔噠,吱——”

    沈榆敏銳的捕捉到一聲細微的聲響——是打開窗戶的聲音,他轉頭看過去,正看到右側面的窗戶在下面開了條細微的縫,不知道是因爲光線原因還是什麼,只能隱約看得到屋內漆黑一片,裏面的人漏了雙發亮的眼睛,兩人視線對上,那人慌忙將木質窗戶落下來擰上鎖。

    沈榆扭過去與遲宥對視一眼。

    遲宥輕輕點頭,

    “這位娘娘真有意思,連造個世界都不忘了把自己的仇人造上。”

    “不,”

    沈榆望着落鎖的方向,異常冷靜,

    “這些人大概不是造出來的,有沒有可能是娘娘把這些人的靈魂全都囚禁在這裏了。”

    “怎麼說?”

    沈榆轉過身,看向遠處,皺着眉,

    “我聞到一股,死人的味道。”

    “唔~”

    遲宥臉上浮現出一種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別說,還是她比較變態。”

    沈榆的注意力被拉回來,看向遲宥,

    “是嗎?”

    這句“是嗎”,遲宥並不認爲這是沈榆在問他,配上沈榆看自己的眼神,總感覺這句話可以這樣理解——

    真的有你變態嗎?

    遲宥挑眉,想笑,

    “看我做什麼?”

    沈榆配合着彎起眼睛,搖頭說,

    “沒有,”

    見遲宥繼續看着自己,他頓了一下收起笑容,又鄭重其事的說,

    “不過之前在珍珠案裏看出來,遲先生可能,頗有這方面的潛質?”

    遲宥表情沒有半點變化,

    “玩笑很好笑。”

    這說到珍珠,遲宥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曾問過的問題沈榆還沒來得及回答,於是他又問了一遍,

    “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分出陳清和珍珠的,她們倆……還真挺像。”

    “很好區別啊,”

    沈榆思考了一下,回覆說,

    “像陳清,雖然入了風塵,心中也雜念滋生,但終歸都是些小打小鬧的把戲,她所能想到最惡的事也可能就止步於墮胎,後攀上王悉這條枝蔓,進而企圖嫁入豪門保自己下半生衣食無憂吧,後面雖怨念深重但奈何魂飛魄散,僅有的一縷靈識寄居在影蜃所造出的夢中無止境的爲自己報仇。

    但珍珠不一樣,看她的那雙眼睛就知道此人精於算計,人若是長年累月的經受自身邪念的浸染的話,不光是眼睛,連靈魂都會與常人不同,這些氣息的變化都是能分辨出來的。”

    遲宥“噢”了一聲,起了心思,

    “那我呢?還有勞沈先生分辨分辨我?”

    沈榆看過去,

    “你?”

    “我。”

    在你眼裏,我又是什麼樣子呢。

    遲宥看向那雙黑漆漆的眼睛,沈榆的瞳仁純粹是黑色的,不摻一分雜色,輕而易舉就能倒映出他的樣子。

    “我覺得,你……”

    “妖孽,往哪裏跑!”

    一聲暴喝從街頭傳來打斷兩人對話,緊接着天色驟然發生異變,

    兩人目光被街盡頭天際所吸引,那裏憑空捲起一個雲渦,一道散發着金光的柱形屏障從雲渦中射出來,一個身穿着玄黃色道袍的道士出現在那道屏障裏,他從身後抽出一把桃木劍,隨後他雙手緊握住劍柄,單膝跪地將劍用力插進土地中,這樣一道頗爲犀利的風從劍中衝出來,直直刮向他們,在距離他們不到幾米的距離一道黑影顯現出來,但也僅僅只是顯現出來,那黑影並沒有停止逃逸,反而直直的撞向他們,

    遲宥看着此情此景,面上顯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他非常不希望在這個時候被打斷。

    他將沈榆向後搡了搡,從腰側將那柄短刀抽出來,但那道風已經先他一步追了過來,一聲撕裂布衣的聲音,那黑影應聲倒下去,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一樣,輕的像一張紙片,晃晃悠悠的就掉在了地上,

    從聽見聲音到那個黑影倒下全程不過三秒鐘。

    這種地方居然還有這麼厲害的人。

    那陣風在遲宥面前堪堪停住,搖着他的頭髮晃了幾晃。

    遲宥擡眼,凝視着對面的那位。

    那人邁着四方步慢悠悠從遠處走過來,舉着右手放在嘴邊,左手拎起那張輕飄飄的黑影,朝兩人說了句,

    “讓兩位施主受驚了,阿彌陀佛。”

    遲宥似乎情緒不太好,

    “你不是個道士?”

    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玄黃色的道服,輕輕一笑,

    “貧道學的比較雜,阿彌陀佛。”

    遲宥扯起嘴角,

    “有意思。”

    那人轉過來朝遲宥鞠了一躬,

    “這位施主,小心氣大傷身。”

    “學那麼雜,還是你小心最後什麼都學不到的好。”

    “阿彌陀佛,感謝施主提醒。”

    好在沈榆情緒穩定,

    “這位……”

    “阿彌陀佛,貧道法號空。”

    “空師傅,您是在這裏可是雲遊麼?”

    “並非如此,貧道實際上已經死去了很多年了,只不過貧道的靈魂被困在了這裏。”

    沈榆聽他的話有些驚異,畢竟一個人死了,靈魂還被困在原地如此長的時間,按理來說是不會記得什麼東西的,

    空師傅接着說,

    “我知你二位並不屬於這裏,並且來這裏的目的貧道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遲宥面無表情,

    “看來您今天是故意等在這裏的。”

    “是這樣的。”

    他似乎猜到了沈榆的疑問,又說,

    “阿彌陀佛,貧道學的雜,算卦也是會一點,貧道在此處雲遊前就已經算到貧僧命裏注定有這一劫,但若貧僧捱過這一劫,貧僧自能成仙。”

    沈榆笑了一聲,看向遲宥,

    “喔,專業撞了。”

    遲宥自然的接下話茬,

    “都說算卦不能算自己,既然先生對此行如此精通,我倒也想見識見識先生的技藝。”

    空師傅笑着搖頭,

    “這可是損氣運的事,小心您爲了改命反而落入命運的圈套。”

    遲宥面不改色的看他,

    “看來是先生技藝不精。”

    “阿彌陀佛,”

    空師傅擡起頭來看他,

    “那就多有得罪了。”

    遲宥點點頭,翻出手掌給他看,那人看了一會兒,深深皺起眉,看表情應該是沒有參透其中的道理,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幾乎到了遲宥要不耐煩的地步,空師傅終於開口說話,

    “施主,你想要的都會得到。”

    遲宥哼笑了一聲,不做回答。

    空師傅擡頭和他對上眼,

    “我看施主命途多舛,況且道法自然,佛法中說萬物相生相剋,以此推論出‘捨得’一詞,這註定你想要保護一些東西就一定會失去另一些,但施主請放心,這東西在你眼中大概不如你想要保護的重要,你身上擔着責任,最後你也不會辜負。”

    “看來我命挺好。”

    空師傅卻搖搖頭,神情嚴肅,說,

    “不算。”

    遲宥將手抽出來,神色自然,一句“借先生吉言”結束了對話。

    “好吧,那貧僧就領二位施主去尋那位老爺子的靈魂吧。”

    沈榆打趣,

    “離開這裏是不是還要打敗那位娘娘?”

    “不必,她不在這裏,你們將老爺子帶出去,沿着來時的路自然就能離開了。”

    遲宥起了疑心,

    “那既然這麼簡單你爲什麼幾百年還困在這裏?”

    “阿彌陀佛,貧僧自困囹圄自然有貧僧要渡的劫。”

    沈榆問,

    “那位娘娘真的不在這裏嗎?”

    “見與二位有緣,貧僧就再點撥幾句,她的目的始終是那位,阿彌陀佛。”

    沈榆聽着話,面無表情的盯着某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遲宥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行了,你家小姜福大命大,況且還有鹿川年守着呢,你擔心什麼?”

    沈榆轉眼看他,順手將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撥下去,

    “就是感覺不對勁,誰知道呢。”

    彼時,姜貝子正打着盹,手撐在下巴上磕了幾下頭,從一場堪稱混亂的夢中逐漸清醒過來,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閨女,閨女。”

    她睜開眼,四周忽然恢復寂靜,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內沒有開燈,只有幾盞蠟燭搖曳着火光,池夏正站在祭壇前,拿着桃木劍盯着沈榆遲宥的一舉一動,火光將她的影子投在牆上,

    姜貝子困得腦子有些昏,剛開口發現自己嗓子啞的不行,

    “現在幾點了?”

    “三點十五。”

    姜貝子甩了甩頭,企圖讓自己儘快清醒過來,輕聲問,

    “你要不要也來睡一會兒?”

    池夏撇嘴,不客氣的吐槽,

    “你是真能睡啊,不是說輪班的麼?”

    姜貝子沒話說,停了幾秒,認真的道歉,

    “不好意思,你剛剛應該把我喊起來的。”

    池夏倒也沒有咄咄逼人,估計真的是累了,她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桃木劍遞過來,一邊往椅子上坐一邊叮囑,

    “你要看好他們了,守住祭壇上的這三盞燈,保證它們不會滅,否則他們的靈魂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後期有任何你覺得解決不了的問題都可以把我喊起來,我只睡一個小時,一小時後你把我喊起來。”

    又補充道,

    “哦還有,有些惡靈會幻化成你熟悉的人的樣子,記住不要被他們矇騙了,你只需要記住一點,這一片都被我們清場了,不會有人來就對了,至於來的,都是鬼。”

    姜貝子站起身,忙不迭的點頭。

    她這麼一說,自己心裏還真的有點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