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章 是我無理取鬧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從來風字數:4222更新時間:24/06/27 14:42:37
“凡是登頂的人,登頂的那天也就是他們的死期,他們的身體都會被雷劈中,後從大山上滾落到村子裏來,一些人因爲餓急了會去偷偷吃山上掉下來的屍體。”
說到這,她嘆了口氣。
“但後面不再有人涉險,因爲沒有什麼東西吃,日子越過越艱難,幾乎快要到了人吃人的地步,這時就有人就提出來只要是把那個孩子吃了或者殺死獻祭,上天就會賜福保佑他們,像是饑荒災這種情況就不會再發生。
沒有人想放過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正當的開葷機會,有幾個村民就把孩子從接生婆那裏搶過來,他們像是分畜生一樣的分孩子,高呼着‘別擠別擠,每家每戶都有份’,那個孩子死的時候才十幾歲啊,他們有的甚至將孩子某些部位搶來後,直接將孩子給就地生吃了。慘吶,慘吶……
而自從孩子死了之後,這片土地才開始恢復了生機,可怪事和厄運才剛剛降臨到這村人頭上。五穀豐登的季節,人們陸續傳染上一種張不了口的怪病,只能眼看着面前金燦燦的糧食活活餓死,只有一個破除的辦法,那就是當村裏死人的時候,人們如果選擇去生吃那個屍體,那怪病就能暫時痊癒。連災年都硬生生挺過去的村民,在當他們發現這個祕密後開始了血腥的廝殺。
僅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這個村子裏面的人要麼被餓死要麼被生撕,只有剩下的幾名苟延殘喘,後來是一位雲遊的道士來到這裏,救下了餘下的人,又爲鎮壓住那名惡靈,爲她建了座廟宇,取名就叫做‘娘娘廟’。可讓人沒想到的是,被他救下來的人早就已經習慣了人吃人的生活,算盤居然打到了那個道士身上,人心要比鬼難鬥,那道士最終也沒能逃脫得了,與他們同歸於盡了。”
“看來得去一趟那個娘娘廟坐坐了。”
遲宥站直起來,
姜貝子慌亂跟着他站起來,椅子在地上摩擦着滑了出去,發出刺耳的“吱——”一聲,
“現在嗎?”
“不然呢?”
遲宥淡淡掃她一眼,
“等半夜去送死麼?”
姜貝子被噎了一下,張口想辯駁什麼,最終也沒有組織好語言,只好有氣無力的問,
“我也去麼?”
沈榆見着遲宥要張嘴說什麼,趕忙快他一步插在兩人中間阻隔視線,
“別了,小姜在家裏把爺爺奶奶照顧好就行,我們去去就回。”
遲宥冷哼一聲,
“沈先生認得路?”
沈榆好脾氣的迴應,
“這時間山上大概有些小輩兒,我們沿路問詢也能到那裏。”
“別了,”
姜貝子舉手,
“我帶你們去吧,這時候天就快黑了,因着爺爺的事估計現在也沒人敢往山上跑,山上的路比這裏複雜,你們還是第一次,就別犯險了,我帶你們去。”
說完,她悄悄往遲宥那裏看了一眼,遲宥沒什麼反應,只是低着頭單手拿着手機不知在看什麼,
這種反應——是同意了對吧。
自從上次撂下那種狠話,她現在見遲宥都心虛得很,但她又轉念一想,她那天除了說的話確實偏激了一點,其他的也沒說錯啊!本來就是如果不是她自己扒住……算了。
人家都能不計前嫌的來幫自己了,自己如果真的再顯出什麼不合適的敵意出來,不更顯的沒人性?
想這麼些有什麼用,反正現在她也已經把工作辭了,他也害得她險些丟了性命,再加上他今天幫她這一樁,那他們倆也算扯平了吧?
上山的路格外幽靜,真的被姜貝子說準了,今天他們走了這一路也沒見到一個身影,姜貝子在前面引路,將長在路上的爬山虎踩下去,怕划着人,劃出來的傷口再澆上沿路走出來的汗,那種絲絲縷縷的痛感也足夠噁心人。
姜貝子腦子裏反覆想着如今也算公平的事,總算有了點底氣,她反覆斟酌了一會,下定決心喊出聲,
“遲先生……我奶奶說的您在我三歲的時候救過我,是?”
遲宥扯了扯嘴角,
“你是要我先解答你的問題,還是先救你爺爺?”
適時,一陣涼風從她背後刮過來,帶着纏綿黏膩的寒意,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靜悄悄的站在她身後,又刻意朝着她耳邊吹了口涼氣,
姜貝子不寒而慄。
此時山間暮色四合,有條不知名的河流緩緩淌過他們腳邊向着山下去了,最後一抹暮色折進了雲裏,絢麗奇詭的霞雲剎那收了回去,取而代之是銀河萬傾,黑夜綿延千里,近處是第一縷月光散過斑駁樹影朦朦朧朧的撒在面前這幢詭異陰沉的娘娘廟的牌匾上,
這座小廟一看就知道年代久遠,但單看外形並不破敗,離奇的是,周遭的植物並不攀着廟宇的牆壁向上爬,反而呈現出一種敬而遠之的狀態,
姜貝子看着面前的廟,門是虛掩着的,透過小縫也看不見裏面什麼東西,入眼的只有黑漆漆一片,耳尖聽見不知山下哪處傳來女子的嬉鬧聲,摻着夏日少有的涼氣要印進了人骨子裏去,與面前這座娘娘廟的詭異氣氛堪稱相得益彰。
遲宥錯過姜貝子,徑直走向娘娘廟,將那扇虛掩着的門推開,雖然姜貝子從沒進過這裏,只是偶爾會在廟前經過,但她對這裏莫名有種熟悉感,這裏與模糊的記憶中一模一樣,入眼的就是一個蛇頭人身的石像,石像上有色彩有光澤,逼真的都不像是石頭做的,反而像是將人活生生用泥塑進去的一般。
但是那姑娘都已經被人生吃了,哪還有什麼肉體可以讓人拿來泥塑呢。
姜貝子在廟內四處轉了轉,發現這座廟出奇的簡陋,除了那個栩栩如生的石像和她面前的兩個蒲團,除此之外幾乎再也沒有了其他東西,
“這香火倒是繁盛。”
沈榆提起兩根手指在貢臺上摸了一圈,發現上面落得土不多,
“看來經常有人來啊。”
姜貝子突然想起,驚呼,
“我想起來了,娘娘廟裏雖然供奉的是邪神,但據口口相傳的小道消息說,她這個廟實現願望倒很靈。”
“噢,怪不得這裏香火不斷。”
遲宥耷着眼,閒閒道,
“一個邪神廟你們都敢拜,膽子確實不小。”
“但是他們說這個娘娘雖然靈,但他實現願望後一定會取走許願人身上的她覺得寶貴的一樣東西。”
姜貝子邊說邊向那個石像方向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那個石像的眼神變了,它直勾勾地盯着這裏,似乎將他們剛剛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全部聽進了耳朵裏。
遲宥轉身伸了個懶腰,指揮說,
“行了,天色不早了,下山吧。”
不得不說,遲宥的心確實大,即使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景都能做到好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形態,很難不讓人猜想他那顆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等三人走到村口,姜貝子遠遠的看見隔壁家的小李全提着一大堆東西往自己家跑,姜貝子出聲喊住李全,
“跑那麼快幹什麼?爺爺在家躺着要安靜呢。”
李全喜氣洋洋的扭過頭來,舉起手裏的獵物,壓低了聲音說,
“看!貝子姐,我們設的陷阱裏今天落了這麼多獵物呢!連平常這種不常見的都有,我們要發大財了!!”
他伸手分出來寥寥幾隻,
“喏,這是你爺爺打的,我來給你們送過來。”
姜貝子接過來,狐疑的看了看,手上的雖然數量不多,但個個都名貴的不得了,像是豹子、狐狸這種皮毛貴的,陷阱裏的夾子都十分巧妙地避開了皮毛,從這裏隨便挑出去一隻都能賣上個極高的價錢,
她看着手上的這些個保護物種只感覺頭皮發麻,
“你們不知道打這個是犯法的?”
“哎呦,”
王全賊眉鼠眼一笑,
“你不說我不說,哪有人知道?”
“少給我來這個!你再殺幾隻這個你都能拿命抵了!你拿回去我們家不要這個。”
王全將東西收回來,見姜貝子生氣了,耍無賴般的說,
“行啦姐,我們平時都打不到這個,我保證我們平時都是按規章制度來的,誰知道今天爲什麼突然出現這麼名貴的……”
像是發覺自己失言了,他趕忙捂上嘴。
這讓姜貝子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猜想。
姜貝子伸手拽住要跑的王全,
“說清楚。”
“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說了我就要死了,求求你鬆開我吧貝子姐,快鬆開我吧,能說的我都說了,你說你這是幹什麼。”
“你們是不是帶着我爺爺去娘娘廟許願了!”
“我不知道,是你爺爺他自己要去的!關我什麼事兒!”
他猛的出手將姜貝子推開,事發突然,姜貝子沒做好準備,被推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還好沈榆離她近將人扶住,再擡眼王全已經跑的沒人影了。
“完了。”
姜貝子心跳的劇烈,她緊緊抓住沈榆的手臂,
“沈先生,我爺爺他真的去了娘娘廟許了願了,娘娘是不是把他的命拿走啊?現在怎麼辦啊沈先生?”
不等沈榆說話,遲宥突然開口,
“回去看看。”
姜貝子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往家跑,還沒等進門就已經聽見奶奶在裏面哭着喊,
“老頭子!老頭子你醒醒啊!你真捨得把我們拋下嗎?醒醒啊……”
姜貝子加快步伐衝進屋裏,屋內一片狼藉,牀沿那裏流了滿地的血,爺爺面色蒼白,卻依然昏着躺在牀鋪上,
見遲宥進來,奶奶立刻跪在地上,大哭,
“求求您了遲先生,求求您救救他吧,求求您了……爲什麼我們家命這麼苦啊……哎呀……那個娘娘究竟還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這一家子啊!”
姜貝子想要把奶奶從地上拉起來,但她卻執意跪着,
遲宥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說吧,你瞞了我什麼,許願的到底是你還是他。”
屋內因爲這個問題陷入令人絕望的死寂中。
半晌,奶奶終於開口,
“是我……是我許願。”
遲宥直勾勾盯着她,
“爲什麼?你明知道那是邪神”
“是,我知道,但我沒辦法!時間到了的,您知道,她三個月前又給我託夢了,像當年一樣,她說要再次把我的孩子奪走,她說我的孩子躲得了一次也不會躲得了這次……”
三個月前?
正好是姜貝子入職又離職的時候。
“我帶着她你怕什麼?”
“但是娘娘說,我們家小姜已經從你那裏離開了,她還說如果我把夢的內容告訴你,我們家小姜……小姜就要……我沒想到她覺得重要的是我們老頭子的命啊,我想着她就算是要我的命也好啊,如果當時知道這些,我也不至於這麼糊塗啊,求求您想想辦法吧,求求您,求求您。”
奶奶狠狠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姜貝子看的心酸,她一把扶住奶奶,
“遲先生,您把當年的事告訴我,行嗎?”
遲宥言簡意賅,
“在你三歲的時候,娘娘廟裏那位邪神看上了你的靈魂,你奶奶找到了我,但當時的我被限制,沒辦法將那個邪神徹底消除,只能暫時壓制她,而短暫的壓制時間就是十九年,十九年裏,她受人香火,從人那裏拿走了許多本不屬於她的東西,剛剛在娘娘廟裏轉的一圈就發現她的能力已經超出了當年許多。”
這番話讓姜貝子想起了他們初見的情景。
“所以我們的相遇是你策劃的,是嗎?”
“是。”
“所以你才會對我、對我的家庭那麼瞭解。”
“是。”
姜貝子擡頭看他,
“如果我沒有離職,而是一直呆在你身邊,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遲宥不再說話,只是反過去看她,兩人對視了一段時間,這都沒說話。
良久,姜貝子終於道出了那個遲來的謙,她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最後還是我無理取鬧,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遲先生。”
沈榆將兩人扶起來,
“現在沒有誰對誰錯,解決問題才是根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