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章 不屬於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從來風字數:4434更新時間:24/06/27 14:42:37
他叫季遇。
是邵淺淺用一整個青春形容的人。
盛夏偶然的轉角,少年淺藍校服衣袂翩躚,泛着昏黃且算不上熱烈的光毫不吝嗇的灑在那個少年身上,
一眼萬年。
像是一場盛大的海嘯掀翻了心底的城牆,邵淺淺的心動來的猝不及防,
她眉眼彎彎,問,
“誒,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他正吸菸,煙霧繚繞,邵淺淺眼尖的看見他的校牌,踱金的季遇兩個字煜煜閃光,
透過薄薄的霧,他的丹鳳眼輕輕瞥向她,沒言語,只是掐掉了手裏的煙,轉身離開。
邵淺淺站在原地,朝他背影揮揮手,
“季遇是嗎?我叫邵淺淺,你要記得我。”
邵淺淺永遠是玫瑰,驕傲的玫瑰,沒出過溫室的她以爲只要是她想要的什麼都可以得到。
“知道嗎?邵淺淺在追季遇誒!”
“他們倆很配”
……
跟在季遇後面的邵淺淺對於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進耳朵裏,她很喜歡他們說她和季遇最配,好像這樣子季遇就是屬於她的,
“別跟着我。”
季遇站在牆根下,稍稍蹙眉看着坐在牆頭的邵淺淺,
他的情緒好像很難調動,即使是邵淺淺追的狠了,他也只是輕皺眉讓她離得遠點。
聽着話,季遇越走越遠,他的影子在他身後拉的細長,顯出孤寂的模樣,邵淺淺坐在牆頭,一簇一簇的玫瑰在她心頭綻放,
她有足夠的勇氣和時間溫暖他。
他們都說季遇品行端正,高高在上如神袛,只有邵淺淺知道季遇會避開人抽菸,也會充滿人間煙火氣的逃課,
那時的她擁有少年的祕密像是擁有了一座花園,裏面種滿玫瑰,少年親手種的。
少年屬於她的幻夢戛然而止在那個女生轉來的時刻。
在邵淺淺面前,那個女生幾乎黯淡無光,不是幾乎,是完全沒有顏色。邵淺淺可以彈的一手好音色的鋼琴,小小年紀就已經輕輕鬆鬆拿了國際獎,書畫也上得了檯面,自小就是父母的談資,那個女生有什麼呢?她邵淺淺一出生就已經站在了那個人的終點。
邵淺淺妒忌的暗暗比較。
可偏偏,季遇喜歡。
原來一句他喜歡就足以抵擋千軍萬馬了。
這是後來的邵淺淺才明白的道理。
喜歡真的只是目成心許,而不是你必須要漂亮,要優秀。
所以別人嘴裏的邵淺淺季遇變成了李夢季遇,因爲季遇的偏向,邵淺淺毫無勝算的退場了。
她親眼看見季遇對着那個女生笑,在那些流言蜚語朝那個女生奔來時,季遇站在他女朋友面前擋下了所有傷害,她親眼看着那個孤寂搖曳的影子變成了溫暖的兩個。
邵淺淺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邵淺淺先遇到的季遇,最後季遇卻不可以屬於她。
後來,那個女生站在她面前,豔羨的說,
“邵淺淺,你好漂亮,我好羨慕你。”
那個女生大概不知道自己撿了一個多麼天大的便宜,酸澀膨脹的情緒在季遇到來之後徹底炸開,
看着季遇警惕擔憂的眼神,邵淺淺突然覺得季遇似乎配不上自己的喜歡。
如果僅僅是因爲喜歡,就對另一個無辜的人下手,這絕對不是驕傲的邵淺淺可以做出來的事。真可惜,季遇不明白。
邵淺淺永遠驕傲。
暗涌了邵淺淺一整個青春的那場盛大的海潮終於退了,誰都不會知道。
再後來,27歲的邵淺淺遇見了27歲的季遇,
彼時的她正在抽菸。
“怎麼開始抽菸了?”
“沒爲什麼。抽麼?”
季遇推開邵淺淺遞來的煙,眉眼溫和,明明皮相,氣息都屬於季遇,卻怎麼也不似當年骨子裏都透出冷冽的少年,
“夢夢不喜煙味。”
邵淺淺一怔,
她最後還是輸了,她活成了季遇的模樣,而她心心念念的少年早已奔向更明媚的遠方,季遇的世界裏,原來邵淺淺從來都不是女主角。
他有個小青梅。
青梅竹馬,花前月下。
聽起來很美好,對吧?
呵。
實在太抱歉了,他的小青梅跟別人的確實不一樣,她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混蛋,每天上竄下跳,不惹出一簍子禍事來,卻安分守己的休息一會兒他的蔣姓都倒過來寫。
而他,蔣樊川,就是跟在鬱歡歡屁股後邊收拾爛攤子的那位倒黴蛋。
淦!
想想就氣得不行。
兒時,鬱歡歡上樹掏鳥蛋,從樹上掉下來,他爲了保護他那“可愛”的小青梅,伸手去接,哪成想小青梅只是看起來輕而已,他接不住,兩人雙雙倒在地裏,誤打誤撞把別家剛剛種下去的苗壓壞了一大片,後來人家找到家裏,從小就接受要保護好女孩子教育的他自告奮勇的站出來,免不了挨了頓打,好在他的小青梅也還算得上是有點良心,夜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站在他窗戶外邊遞過來她偷偷藏起來的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蔣樊川,你吃……”
她一邊哭,一邊遞,
“今天爲什麼一定要掏鳥蛋?”
“因爲……你說你要去青島看海啊……我想……我想……我們賣了鳥蛋就可以去看海了,蔣樊川。”
她抽噎着回答。
她哭的蔣樊川實在提不起來脾氣罵她,他拆開一個大白兔,惡狠狠的在嘴巴裏嚼了幾下,
“你快回去吧,我一點也不疼。”
“真的嗎?”
小青梅哭哭啼啼的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裏卻是對大白兔的不捨,
“那不疼的話……奶糖……可以給我一塊嗎?”
直接給蔣樊川氣笑了,
“滾。”
後來,就是上高中了,他們還是在一起。
那時的小青梅失去了媽媽,生活的巨大落差她一個人承受不來,也剛巧處於叛逆期,誰的話都不聽,勾上了不知道是哪來的小混混,每天除了逃課就是打架。
蔣樊川當時是在小巷子裏堵到他的小青梅的,彼時小青梅妝容花哨,正和幾個社會上的小混混學抽菸,有男有女,
看着她並不熟練的吞雲吐霧的模樣,蔣樊川氣的攥緊了拳,他上前撥開小青梅,直接一拳砸在領頭的人臉上,
這一拳下去,就砸開了打架的序幕。
時間過去太久了,蔣樊川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後來不知道是哪個通風報信,老師及時趕過來阻止,當時天微微亮,小青梅摟着他再次哭的淚流滿面,一直重複着“對不起”
看見她哭,蔣樊川只覺得鬆了口氣,至少他的小青梅以後可以好好的上學了。
後來啊,後來,打羣架的影響實在太惡劣了,他被學校勸退了,沒能上的了大學。
雖然,雖然他一直都希望可以去青島科技大學卻沒能去,好在他的小青梅足夠出息,帶着他的那一份,被青科大順利錄取了。
青島是一座很漂亮的城市,有一望無際的海,有奇奇怪怪的小房子,有小城市見不到的燈火闌珊以及人潮洶涌,更有他的小青梅……和她的男朋友。
還記得他的小青梅說一定會帶他看一次海。
他應允了。
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
鬱歡歡和她的男朋友的婚禮是在海邊舉行的,這是他第一次來青島,他特意挑了一個離海近的位子,左耳是他的小青梅的第三次哭聲混合着婚禮進行曲,右耳是來自大海深處的悲鳴。
是大海也在哭泣嗎?
原來即使是海一般寬闊遼遠也會難過。
那麼他的不甘與痛苦也可以被接受,對不對?
他的小青梅永遠不知道蔣樊川喜歡她,喜歡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是連蔣樊川本人都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
是不是當年小青梅的奶糖太甜了?
或許吧。
蔣樊川定定看着臺上,一束捧花不偏不倚的砸在他手裏,
他的小青梅今天很漂亮,有些偏淺黃的長髮藉着發繩綰在了發頂,一雙漂亮的眼睛發着亮,看向他,
“蔣樊川,你要幸福。”
他一身西裝,握着捧花,朝她笑,
“會的。”
鬱歡歡永遠都不會知道蔣樊川喜歡她。
只有大海知道。
“好。”
誰能想到,來個警局居然碰到了前男友。
”啪”
響指聲清脆的在她耳邊炸開,拉回了她的心神。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像是做了個悠長的夢。
”許小姐”
面前的男人穿着警服,黑漆漆的眼珠慢慢掃她一眼,脫了當年稍稍青澀的稚氣,如今的他,看起來沉穩了很多,
“徐景……警官”意識到自己念了他的名字,她說話突然有些結巴,“我現在還不知道您叫我來,是?”
他冷靜的平視她,徐景的目光一直都讓人忽視不了,即使是高度近視的許攸嗔女士,即使看不清,但許攸嗔確定他在盯着她看,
“許女士,您現在涉及被詐騙。”
被詐騙?
看着許攸嗔呆愣愣的模樣,徐景解釋,
“如今騙子騙術升級,會利用某些軟件通過做任務形式發放小額錢款,進而獲取你的私人信息進行貸款。”
許攸嗔慢慢點點頭。
“那現在來做個筆錄,麻煩許小姐配合一下。”
“……好”
“姓名”
“許攸嗔”
“年齡”
“25”
“身份證號”
“52……”
“許小姐有固定工作爲什麼還要下這些兼職軟件?”
他低着頭記錄,突然問了句不着邊際的話,
“……這個也屬於要配合的範圍嗎?”
許攸嗔小心翼翼的問,
“不屬於。”
“那我可以不回答嗎?”
許攸嗔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徐景筆頓了一下,回,“可以”
許攸嗔聽到他的回答頹然鬆了一口氣,好在之後的徐景再也沒問什麼出格的問題,等循規蹈矩的做好了筆錄,外面天已經黑了。
看着徐景合好了筆蓋,許攸嗔出聲問,
“徐警官,我可以走了嗎?”
“天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許攸嗔想拒絕的話頂在嘴邊,看着徐景的眼睛,許攸嗔愣是半句都沒說出來。
坐在副駕駛上,許攸嗔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了尷尬,她偏着頭看窗外,實際窗外什麼都沒有,在許攸嗔眼裏,只不過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燈暈,但那是與徐景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路無言,
徐景穩穩的將車停在她家樓下。
許攸嗔打着哈哈想打破車裏無人說話的僵局,
“原來你還記得我家在哪呀”
話一說出口,氣氛徹底冷下來,秒變前任見面的大型修羅場。
“許攸嗔”
“嗯?”
“別去亂兼職了,你這樣的性格很容易被不法分子詐騙了”
“嗯。我知道了。”
許攸嗔回的快,完全是敷衍着回的,徐景看出她的心思,嘆了口氣,
“我這邊有個當家教的兼職,教英語,你可以嗎?”
“不麻煩徐警官了。”
許攸嗔搖搖頭,
“我記得,之前你說要當老師的。”
徐景嗓音中透出疲憊,低啞啞的,聽他提起從前,許攸嗔心裏有些難受。
“那是以……”
“攸攸,去吧。”
徐景收回眼神看向她,聲音溫柔堅定,可能是之前談戀愛落下的毛病了,看着徐景的眼睛,她什麼拒絕的話都講不出口,
“爲什麼?”
“乖乖,我想你了。”
“將軍,神仙都不能這麼個神仙法,”沈宸弋輕敲了三下牆體,像敲門一般,可那兒嚴絲合縫,儼然是連道痕都不存在的。
沈宸弋等了一會,那兒依舊毫無動靜。
他深深地皺了下眉,面色冷下去,眸間裏翻出數種情緒,似乎是心疼又像是無奈還帶了些灼人的怒氣,彷彿下一秒就要盡數爆發出來,可他又舉起手,只輕聲敲了一下,聲音沉沉,
“將軍可是方纔從那忘川回來,哪經得了這麼折騰,好歹吃口飯……”
他的話還沒說完,方還一絲不苟的牆面驀然出現了扇暗紅色的門,截了他的話頭,那門,說是門又不是,只是扇暗紅色的面,邊緣是鎏金的一圈團線,順延進去是黑漆漆的煞氣一片,帶着極寒的刺骨冷氣,源自黃泉最深處。打眼一瞧,便知那是閻府的通道,可這扇門卻沒沾上任何一分鬼怪的血腥味,只是空洞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