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她看不清腳下的路通向何方

    董煥之的娘提着棍子上山了。

    她要好好打那個丫頭一頓，讓她好好的長點記性，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偷東西。

    對了。

    還有那條老黃狗。

    又瘦又老的，也看不了門了。

    這次竟然還陪着那丫頭一起跑了。

    乾脆，趁着現在還有點肉，打死吃了算了。

    月光，突然被一朵烏雲遮住了，不偏不倚的，將提着棍子的婦人籠罩在了黑暗裏。

    “咕咕咕~”

    貓頭鷹的叫聲忽然響起，一隻胖嘟嘟的貓頭鷹陡然飛起，嚇了婦人一哆嗦。

    不過，還沒等婦人開罵，貓頭鷹就已經飛遠了。

    它一邊飛還一邊叫，似乎，是在給誰通風報信。

    “咕咕咕~”

    荒地墳場，董煥之聽到了貓頭鷹的叫聲，一抹不祥和恐懼涌上心頭。

    大黃也忽然警覺的豎起了耳朵，目光看着來時的路，嘴裏發出低聲的嗚咽。

    “董煥之！！！”

    忽然，一道讓董煥之膽戰心驚的呼喊從山下傳來。

    嚇的董煥之的心臟一陣緊縮，整個人都被恐懼籠罩。

    不過。

    她也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方便麪一共就那麼幾包。

    少了一包，太過明顯了。

    就算是今天沒有被發現，明天也照樣會被發現。

    娘會懷疑弟弟嗎？

    不會。

    就算真的是弟弟偷了，這筆賬也一樣會算在自己頭上。

    但無所謂了。

    大不了就是挨頓揍，然後再餓一天罷了。

    她知道山上有什麼野果子可以吃，餓不死。

    一道手電筒的光束晃動，腳步聲，越來越近。

    董煥之迅速的將奶奶墓碑上的那一塊方便麪拿起來。

    然後蹲下身，兩隻小手用力的挖起了土。

    就在手電筒的光照在她身上的時候。

    她也那一塊方便麪埋進了土裏。

    轉回身，她的手裏只剩下一個方便麪袋子。

    “果然是你偷的！還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偷吃，看我不打死你！”

    尖銳的責罵聲裏甚至夾帶着侮辱性極強的話語。

    結實的棍子也被掄的呼呼作響。

    棍子每落下一次，董煥之的身上就會多出一道血印子。

    “汪汪！嗚…汪汪！”

    大黃急得團團轉，它叫了兩聲，直接竄到了董煥之的身前，將董煥之護在身後。

    啪~

    棍子打在大黃皮包骨的身子上，讓它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哀嚎。

    “大黃！”

    董煥之剛纔捱打沒哭，但是聽到大黃的哀嚎，她又淚奔了。

    她抱着大黃，想要把大黃擋住。

    大黃掙扎着，哀嚎着，也不斷的調整身子，試圖把董煥之擋在身後。

    他們的身影在手電筒的光亮下忽高忽低。

    那小小的墳包前，單薄的墓碑也跟着搖搖晃晃。

    那場景，好像是奶奶看到了心愛的孫女和小狗在被人欺負，又無能爲力一般，只能急的在原地打轉。

    “狗不聽話，人也不聽話！我看那破學你也別上了，反正也是浪費時間，那個硬牛的老家夥再來勸，我連他也打！”

    “還有這狗！回家我就讓你爹把它打死吃肉！它跟你一樣，都是沒用的東西！”

    咔嚓一聲，棍子斷了。

    剛剛再怎麼捱打，董煥之也沒有求饒。

    可聽見自己那狀若瘋癲的娘要把大黃打死吃肉後，她真的害怕極了。

    幾乎是想都沒想，董煥之一下就撲到了她娘的腳下。

    雙手抱住婦人的腿，董煥之聲淚俱下的哀求。

    “娘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饞嘴偷弟弟的東西吃了，娘，求求你別把大黃打死…”

    她死死抱住婦人的腿，任憑巴掌落在身上也不放開。

    大黃也急的圍着她直轉圈，眼睛裏滿是心疼和擔憂。

    終於。

    婦人打累了，也罵累了。

    手指着董煥之的鼻子，提出了饒大黃不死的條件。

    “明天你去學校，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說好話磕頭求人也好，撒潑打滾耍無賴也好，必須再給我弄幾包方便麪回來！”

    “你不是說人家長跑隊的人還有火腿腸嗎？你也給我弄一些回來。”

    “還有那麪包，餅乾什麼的，也一樣弄些。”

    “你把東西拿回來，我就讓大黃多活幾天，不然的話…我肯定殺了它吃肉！”

    聽到母親提出的條件。

    董煥之傻了。

    可不管怎麼說，事情總算是有了緩和的餘地。

    她沒得選擇。

    “行，我明天一定把東西拿回來。”

    董煥之坐在地上，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

    她的胳膊上，後背，腿上，到處都有被棍子掄打留下的血印子，疼的她嘴脣都在哆嗦。

    月光下。

    兩人一狗往回走。

    董煥之的娘走在最前面。

    她在回去的路上還在不斷的罵着董煥之，甚至還捎帶着罵上了董煥之那已經死去的奶奶。

    不過。

    一瘸一拐走在後邊的董煥之和大黃卻是根本沒在聽她在罵什麼。

    大黃緊緊跟着董煥之，它一如既往的安靜，貼心。

    董煥之則是在想明天要怎麼辦，真的要磕頭裝可憐，撒潑打滾嗎？

    不！

    她絕不會那樣做！

    可是。

    大黃怎麼辦？

    心煩意亂已經不能形容董煥之現在的心情。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變成了漿糊。

    什麼都想不明白。

    也沒人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但總算，她給奶奶送來了方便麪。

    這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回到家裏後。

    董煥之被揪着衣服直接丟到了她的小房間裏。

    曾經，奶奶和她一起住在這個房間裏，那時的房間還會覺得些擁。

    如今，董煥之只覺得這房間太過空曠，空曠到讓她無助，讓她絕望。

    躺在炕上，抱着奶奶生前用的枕頭。

    她的眼角掛着淚，睡着了。

    而跟鄰村的王凱相比。

    董煥之的情況更加讓人窒息。

    因爲。

    她完全看不清自己腳下的路，也看不清前行的方向。

    但時間從來不會爲了誰的開心，誰的悲傷而有任何的停頓。

    它總是不緊不慢的走着。

    把一切的一切都歸於平淡的同時，也會掀起新的波瀾。

    天，不知不覺就亮了。

    董煥之身上的傷經過一夜的恢復，疼痛感稍微減弱了一些。

    她本來是認爲今天早上肯定沒飯吃，說不定還要被繼續臭罵。

    可意外的是。

    她不僅有粥喝，有貼餅子吃，她娘還獻寶一樣遞給了她一個夾心餅乾。

    “吶，別人都說我偏心，我可不是那種重男輕女的人，這餅乾你拿着吃。”

    “不過你也別忘了昨天晚上你答應我的事情。”

    “東西要是拿不回來，大黃就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