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面鼓，兩代人，三隻舞獅登通天

    董晨一番話，陳楓和張劍皆是沉默。

    直播間裏，董晨的話也是引起了一波彈幕狂潮。

    “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董晨爲什麼每次開口都說到我的心尖尖上。”

    “童年的你，才是最厲害的你，說的太對了，兒時的我排山倒海，一拳能把天打個窟窿，長大的我，卻連出去吃個飯都要提前摸摸錢包。”

    “是啊，當年我握住的不是棍子，那是劍，那是神兵，是我寶貴的童真！”

    “哈哈，我剛剛在爬山，路上撿了一根非常直的棍子，天然的那種，下山之後我把它送給一個小孩兒了，那小孩兒激動的都快跪下喊我爸爸了。”

    ........

    有了董晨的話。

    陳楓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不再去打擾球球她們建造通天塔。

    而張劍。

    他看着萌萌，思緒飄出很遠。

    心中，默默反思。

    “我以前，真的是太浮躁了。”

    “我拼了命的把萌萌往前趕，生怕追不上別人家的小孩兒。”

    “我不在乎她的想法，不在乎她的感受，我甚至有時候都忘了，她還是個只有五歲的孩子。”

    “說到底，我看到的世界，和她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看到的世界太過殘酷，太過真實，甚至是有些醜陋的。”

    “可她看到的世界，應該是五彩繽紛的，應該是充滿美好的，更應該，是以她的主觀搭建起來的。”

    “錯了，視角錯了。”

    “董晨爲什麼總能第一時間知道球球想要做什麼？”

    “就因爲他總是以球球的視角出發看世界的。”

    “他爲了球球，保留了那份童真，他沒有以大人的身份自居，更沒有以大人的身份去給孩子任何的壓力。”

    “他只是陪伴，指引，僅此而已。”

    “若不是遇見董晨，我就會一直用我的世界來擠壓萌萌的世界。”

    “一旦萌萌的世界崩塌破碎，也就代表着她要在五歲的年紀，去對抗把我這個成年人都壓的喘不過氣的世界了。”

    “我........我之前到底都做了什麼！”

    張劍的內心波濤洶涌。

    後悔之前自己對萌萌太過嚴苛的同時，也慶幸自己遇見了董晨。

    不然的話。

    後果真的可能不堪設想，無法承受。

    另一邊。

    三個小丫頭都沒有要求助大人的意思。

    甚至攤主老大爺心疼孩子，想要幫忙，也被她們婉言謝絕了。

    終於。

    在每人消耗掉了半碗餛飩後。

    通天塔建造好了。

    中央一座高臺，足有一米六。

    比球球她們還要高出好大一截。

    高臺的四方，東南西北各延伸出去了四步的臺階。

    可以同時容納四隻舞獅登塔。

    不得不說。

    這通天塔，還真建的有那麼幾分威武模樣。

    “嘖，還知道先搭建出底座，階梯，再慢慢堆高層，夠聰明。”

    遠遠的，陳楓對着三個小丫頭伸出大拇指，衷心的誇讚。

    “是涵涵想出來的，要一層一層搭建。”

    球球擡手擦擦小臉上的汗，用手一指陳子涵。

    萌萌也笑着，誇了一句。

    “沒錯，涵涵真的好聰明。”

    聞言，陳楓臉上的笑更濃了。

    “啊？涵涵還能出謀劃策嗎？我一直都以爲她遺傳的她媽媽比較多一些，只會力拔山兮氣蓋世呢，哈哈哈！”

    三個老父親的笑聲響徹了餛飩攤。

    就連攤主老大爺也是看着三個萌蘿莉喜不自勝。

    不過，球球她們卻是忙的很。

    建好了通天塔。

    三個小丫頭就各自舉起了自己的小舞獅。

    她們不會什麼專業動作。

    也就跟着球球有樣學樣，抖抖獅頭，甩甩獅尾，左竄右蹦的朝着通天塔走去。

    一邊走，球球還一邊用嘴模仿敲鼓的聲音當配樂。

    “咚！咚咚！”

    她嘴裏喊着鼓點，踩着節奏，倒也舞的有那麼幾分像模像樣。

    午後的陽光傾灑大地。

    紅黃黑三隻舞獅圍着一堆酒瓶子筐子舞的不亦樂乎。

    甚至，她們還吸引來了一些看廟會的人紛紛圍攏，好奇的看着熱鬧。

    也就在這個時候。

    之前那輛陪着任初鑫舞獅的皮卡車從正南村經過了這裏。

    車斗裏，裝着不少的舞獅行頭，還有一面造型威武的鼓。

    開車的是任初鑫的爺爺，副駕駛坐着任初鑫的奶奶。

    “老頭子，你看.......”

    李翠芳碰了碰任正山的手，指了指路邊的餛飩攤。

    隔着綠化帶，任正山看到了陽光下熠熠生輝的三隻小舞獅。

    路上沒什麼車，也就有一些前來看廟會的人圍在餛飩攤前看熱鬧。

    球球那稚嫩的聲音模仿出來的鼓點聲音，卻是那樣清晰無比的穿透了車窗，在老兩口的耳邊炸開。

    剎那間。

    老奶奶李翠芳的鼻子一酸，老淚滴滴答答的滾落臉頰。

    “老頭子，讓我…再敲一回鼓吧。”

    她哽咽出聲，目光不捨的看了看車廂後面裝着的那面鼓。

    任正山也是眼含淚花，心裏酸楚的不行。

    車廂裏那些舞獅的東西，他們早就賣了。

    現在，他們就是專門拉着去給人家買家送過去的。

    沒辦法，一個病人拖垮了全家，能賣的都賣了，哪怕是多一毛錢在身上，也是好的。

    “去吧，去吧，用力敲吧，把這段期間所有的憋悶，所有的委屈，都敲出來。”

    終是不敢再看老伴兒的眼睛，任正山轉過頭，讓自己的目光漫無目的看向了遠方。

    “嗯！”

    李翠芳用力點頭，她拽開了車門，臨下車前用衣袖把眼淚擦了個乾淨。

    來到了後邊車廂，李翠芳伸手拽出了一對鼓槌和一根大紅的腰帶。

    她將大紅絲帶系在了腰間，抓着車廂把手上了車斗。

    視野瞬間高出一截，李翠芳俯視着餛飩攤前的三隻小舞獅。

    她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自己的小孫孫第一次舞獅的場景。

    笨拙的，可愛的，有力的！

    鼻子再次一酸，李翠芳差點再次淚奔。

    不過，她忍住了。

    萬千的不甘，萬千的憤怒，都化作了無窮的力量灌入雙手緊握的鼓槌上。

    她的心裏，有無數聲音對着她大喊。

    “敲吧！讓那鼓聲震碎黑暗！”

    “敲吧！讓那鼓聲帶走不甘！”

    “敲吧！就當是給那三個小丫頭帶路，就當是給自己的孫子送行，就當是…自己最後的謝幕！！！”

    一對鼓槌高高舉起。

    老人家腰間的大紅絲帶隨風飄揚。

    她用力揮動，鼓槌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

    狠狠的，砸在了鼓面上。

    一瞬間。

    震天的鼓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那些目光的角度，是仰視。

    球球陳子涵還有萌萌也看了過去。

    從她們的視角看去。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

    正在烈陽下舉着鼓槌微笑的看着她們。

    那老奶奶的眼神，似在期待，似在告別。

    老奶奶腰間的大紅絲帶隨風飛舞飄擺。

    宛如一朵火焰，想要把什麼東西點燃。

    兩代人目光對碰。

    李翠芳手裏的鼓槌再次揮動起來。

    “咚！”

    “咚咚！！”

    而路邊。

    球球三人也不約而同的隨着那鼓點，舞動了起來。

    一步步，伴着鼓聲，朝着那通天塔的頂端攀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