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我不是數典忘祖之人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鄢速字數:2413更新時間:24/06/27 14:38:07
“吳小姐交給那些衙役,不知道此刻傷勢怎麼樣?”
我很擔心,但是我更好奇我們三人的去向。
風如雪似乎對揚州城非常瞭解,我和小少年人跟着她東出陽關西出巷道,繞過一排排藍瓦紅牆,終於來到了一處世所罕見的窯洞。
窯洞破敗得很,外面已經爬滿了爬山虎。
窯洞在一處山澗中。
而這山澗卻是揚州城的中心位置,四面有綠水圍繞。
此處荒蕪得很,像是以前有大商戶在此刻開窯造瓦,不知何由此刻已經荒廢了。
這裏的地理位置極爲優越,可是就算在荒廢的地方,再怎麼破敗,或是被歷史遺忘,也仍然有人煙。
走進火窯,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刺激我的心脈。
我雖然和小少年人都打着激靈,可是面前這個風如雪,她則是一個沒事人一樣,似乎對這裏的環境早已適應。
“這裏是揚州城人人忌諱的地方,我們住在這裏,不會被那些想要害我們的人發現。”
看來風如雪真的不和朝廷是一夥的,她住在這樣一個地方,莫非死心塌地地要和大清作對?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住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
風如雪見我問得差異,她則說道:“說來話長,我看你不像揚州城本地人,有些事情,還是勸你莫知道的好。”
“我是正宗的揚州人。”說到這裏,我一怔,“我的家距離這裏比較遠,但那也是揚州地界。”
“你來揚州城幹嘛?”
“我是前往北京應試,路過揚州的,見這裏風景美麗,便想要在這裏逗留幾日,好好看看揚州城的風景。”
聽我說這話,風如雪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
我能感覺到她眼中的那種冷似是有刀劍相伴,令我心頭升起了沉重的寒意,只是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柄長劍。
劍已經刺入我的胸口,疼得我額頭眉毛全皺在一起。
“怎麼了?”
我沉重地問。
她冷冷地講:“原來你是要上京城去考試,然後做大官的人。”
見她和顏悅色的臉忽然變得陰沉可怖,還有幾分惡意,柳眉齊豎,我忙道:“我是做官,但是我也會做一個好官的。”
“好什麼好,做滿人的官爵,據我所見,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全都該死!”
她說話的時候,長劍又使勁了幾分,把我疼得牙齒咬破了嘴脣。
或許她也知道我一介書生,本來也受不了疼痛,雖然手臂的力氣大了幾分,但是始終控制着長劍。
她似乎也害怕一不小心傷害了我的性命。
“滿人做官,漢人受辱,可是你可曾想過,以前我們漢人做官,滿人又該怎麼想,無論誰做大清的官,只要能讓天下百姓不分種族、不分老少、不分男女尊卑,只要人人都幸福生活,那又有什麼關係,我的確要做滿人的官,可是我和你一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漢人。”
“你是漢人?”
她的神色已經變得讓我難解。
莫非是被我的一番話勸說,她初心改了?不殺我了?
而一旁的小少年見如此駭人情景,令他一時之間瞠目結舌,待瞪着我們看了老半天,他才回過神來。
“大姐姐,你真的要殺大哥哥嗎?”
“數典忘祖的小人,今日不殺他,我怎麼對得起死在滿人刀劍下漢人的亡魂。”說話的時候,劍猛然使勁,我忍受不了疼痛,於是步步後退。
我靠在冷得像是冰一樣的火窯牆壁上,一時間呼吸加快,此刻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這番說辭還好,但並不能輕易躲過她的這一劍,因爲風如雪心中的氣還沒消,此刻眼神冷冷地看着我。
這一刻我像是一個死豬,彷彿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價值,隨時會成爲她的劍下之鬼。
這怕是真的應了那句“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俗語,如果我被自己心心依戀的女孩子殺了,也算是死得值得了。
可是,我還要進入北京考試呢?
一想到家裏還有一個年邁的爹爹,我潸然淚下,心中在念兒子不孝,今日就要死在這冷冰冰的窯洞裏,如果有來生,我在聽您的教誨,在上北京考試,再去京城做一個大官,也算對我們老李家有一個好的交代。
我被逼得靠在冷牆壁上,少年人見我難受,且道:“大姐姐,有話好說,不能隨便殺人啊!”
一個死在吸菸老鬼手上的老嫗能教導出來這樣一個孩子,那真是不容易,我強忍疼痛,對小少年說道:“小弟弟,今日我們算是永別了,明年今日,你可要到我的墳頭多燒幾張紙,我在下面也會保佑你和這個姐姐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啊!”
小少年見我說得真切,當下上前用手捏住風如雪的手臂,似乎要制止風如雪。
可是風如雪此刻像是風雪雕住在冰窖裏的雕像,她的身子一動不動,長劍一直戳着我的心臟。
“大清的官,都是貪官,都是壞人做的,好比那個吳之榮,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大貪官,大王八,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一人壞,代表不了人人壞,一個大清官員貪腐,不代表所有官員貪腐。”小少年人看着風如雪,“大姐姐,我跟我姥姥在這揚州城混了幾十年,我姥姥憑藉她一身好功夫結交了不少黑白兩道的人,在大清許多官員裏,還是有很多官員一身正氣,一心爲了大清,一心爲了大清的黎民百姓,在他們眼裏沒有滿人和漢人之分,只有善與惡的區別,對於善良的人,他們推崇備至,對那些狡黠奸詐害人黎民百姓的人,他們是痛惡深絕。”
小少年人的這一番話一出,風如雪的長劍一下從我身上抽出,然後劍柄一轉,長劍的劍尖竟然指向了小少年人。
“你一個小孩子,怎麼知道這些,還有你姥姥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在荷花廟,你可知道荷花廟是怎樣的地方?”
“荷花廟是一個黑白兩道舉事的地方,在那裏,像我姥姥和那個吸菸老鬼便是黑白兩道的中間人,那吸菸老鬼爲朝廷的人辦事,而我奶奶則是爲市井三教九流裏的人辦事。”
聽到這裏,我一愣,忙問小少年人:“既然都是利益牽扯,那麼你姥姥爲何要殺那吸菸老鬼,這不是等於壞了規矩,斷了自己的財路嗎?這和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什麼分別?”
小少年人眼中含淚,立刻對着風如雪的劍哽咽起來。
他傷心的說:“大姐姐是吸菸老鬼抓起來的,吸菸老鬼後臺是知府衙門,姥姥知道了,便答應線人願意助一臂之力將大姐姐救出來,我姥姥便出價三百兩白銀,可是那吸菸老鬼仗着人在他手裏,說什麼也不給行個方便,硬是要三千兩,我姥姥向來被他勒索,於是就想殺了他,可曾想姥姥低估了那老鬼的實力,最後竟然被……”
“反殺”兩個字沒說出,他竟然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風如雪見了,忙將自己的長劍收回,蹲下爲小少年人擦了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