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寡人來晚了

    「這個……」魏國使者頓時有些掙扎，不用想也知道趙括是爲了收買民心，田氏買齊的事情發生可沒有多少年，天下人還歷歷在目。

    趙國本身就比魏國強大很多，如果再讓趙國得到了魏國的民心，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魏國使者看向魏無忌，希望對方能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幫魏國說兩句話，就算魏王再不好，魏國也是他的母國啊。

    但魏無忌自始至終眼簾低垂，一言不發，彷彿沒有看到魏國使者的求助。

    「還請趙王恕罪，這麼大的事情外臣無法做主，只有稟報大王才能決定。」旁邊韓國使者俯身說道。

    「現在韓國的處境恐怕不好過吧，每耽擱一天，韓國就要多死不少人，如果使者不在乎那些死去的韓人，寡人自是無所謂。不過……若是這件事傳出去了，恐怕會對使者的名聲有不好的影響。」趙括沉聲說道。

    韓國使者心中一陣腹誹，如果他敢擅自同意，那就不是名聲的問題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哈哈哈，寡人還是第一次見免費送糧食都送不出去的。既然二位無法做主，那就先回去詢問國君吧。對了，什麼時候兩國有答覆了，寡人再派人出使楚國，調停戰爭。」趙括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了。

    魏國使者和韓國使者無比糾結，趙括很明顯在拿楚國來威脅他們，若是平時，魏國自然不怕楚國，但現在魏國連大軍的糧草都湊不齊，又怎麼可能是楚國的對手。

    ‘都是可惡的楚國，如果不是楚國趁機攻打我魏國，我魏國也不會面臨如此選擇。"魏國使者心中無比憤恨，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怨恨過楚國。

    「外臣告退。」兩國使者還是離開趙國了，因爲這件事確實不是他們能做主的。

    幾天後，兩國使者再次回到邯鄲，帶來了魏王和韓王的答覆：他們同意了。

    或者說，他們不得不同意。

    內有旱災饑荒，外有楚國強敵，如果再惹惱了趙國，兩國就不是失去民心的問題了，而是要不了多久就會亡國了。

    至少同意趙國的條件，暫時還不會亡國，失去的民心也還有挽回的機會。

    「宗正。」趙括看向趙勝。

    「大王。」趙勝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你立刻啓程，前往楚國，調停戰事。」趙括吩咐道。

    「敢問大王，若是楚國拒絕退兵，臣當如何？」趙勝詢問道。

    「回國即可，到時候寡人自有安排。」趙括說道。

    「諾。」趙勝說道。

    「藺卿，立刻調集人馬，籌集糧草，支援韓魏兩國災區。並派人和韓魏兩國官府接洽，以防出現不必要的矛盾。」趙括看向藺相如。

    說起來，在魏國和韓國遭遇旱情的同時，趙國南部也在遭遇旱情，如果不是河套等地獲得了豐收，並從孔雀王朝購買了大量的糧草，趙括就算想攬下這個爛攤子，收買民心，都不一定有這麼多糧食。

    趙國這些年雖然一直開墾良田，研發農具，興修水利，糧食產量不斷提升，但趙國耗費的糧草也多啊！

    各地的養殖場，十餘萬大軍，採礦修路的奴隸，還有服役的俘虜等等，每天吃掉的糧食能堆成一座大山，別看趙國每年產出大量的糧草，根本結餘不了多少。

    「諾。」藺相如俯身說道。

    「魏無忌、孔斌，你們二人隨寡人救援魏國災區，魯仲連、虞信，你們二人支援韓國災區，寡人不管災區之前怎麼樣，但寡人要求，我趙國支援所到之地，不再有一個災民餓死。」趙括沉聲說道。

    「大王也要去嗎？」魏無忌驚訝地說道。

    「不錯。」

    趙括點了點頭。

    「諾。」衆人沒有勸阻。

    「望諸君，都平君，你們各自統帥三萬大軍，跟隨我們一同前往災區，維持秩序並協助救援。」趙括說道。

    光有物資支援，沒有對應的武力保護是不行的，想要維護秩序，就要擁有維護秩序的力量。

    軍隊，是亂世維護秩序最有效的力量。

    除此之外，軍隊的執行力也是普通人所沒有的，使用軍隊救援災區，遠比從其他地方重新召集人手更方便，更有效率。

    「諾。」樂毅和田單抱拳說道。

    「大王，魏國和韓國恐怕不會同意我趙國的軍隊進入他們國家。」魏無忌說道，趙括的這種行爲和直接開戰幾乎沒有區別了。

    說句不好聽的，誰知道你趙括是真派軍隊來救援的，還是以救援的名義來打我們的？

    若是趙國的軍隊抵達韓國和魏國國都不遠處之後，突然發起進攻，兩國根本反應不過來。

    「既然魏王和韓王已經同意將救災一事交給我趙國，那這件事自然由寡人做主。況且寡人若是想攻打魏國和韓國，何須這麼麻煩，只要書信一封於楚王，想必楚國會非常樂意與寡人瓜分韓魏兩國。」趙括擺了擺手，大聲說道。

    在趙國內部沒有穩定之前，他是不會對魏國和韓國動手的。

    同樣，若是有一天他準備對魏國和韓國動手了，那麼絕對不是兩國能夠抵擋的。

    魏無忌聞言，不再勸說。

    「對了，通知一下醫家，抽調一些醫師跟隨寡人支援災區。」說完，趙括揮了揮手，「好了，大家都回去準備吧。」

    第二天，趙括率領大軍離開了趙國。

    這次出兵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在過去，軍隊是發動戰爭，行毀滅之事的機器，因此不少人對軍隊有反感，認爲軍隊帶來了戰爭。

    除了趙括之外，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君主用軍隊來救災，更別說還是救助其他國家的百姓。

    趙國的詆報瘋狂宣傳此事，並在商隊、士子的推動下，迅速傳播。

    這件事讓大家看到了軍隊完全不同的一面。

    軍隊，不只是用來打仗的，還可以用來救災。

    哪裏有需要，哪裏就有軍人的身影。

    過了鄴郡之後，就到了魏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九鼎的原因，兩地明明離得很近，只隔着一條蕩水，位於趙國的部分，雖然發生了旱災，但至少不是那麼嚴重，老天偶爾還滴幾滴雨，讓莊稼能夠有一定的收成。

    而位於魏國的部分，連樹木都枯萎了，放眼望去，一片荒涼，只有塵土飛揚的黃色，沒有半點綠色。

    趙括一路行來，路上沒有

    見到一個人。

    這裏和趙國非常近，即便是有人，也早就逃往趙國了，不會留在原地等死。

    直到傍晚，趙括終於見到一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婦女，懷裏還抱着一個孩子。

    趙括命侍衛將其扶起，喂了一些水，過了一會兒，婦女方纔轉醒，見到趙括一行人，頓時大吃一驚，她雖然不認識趙括，但也知道能夠讓這麼多人簇擁在前的，絕對是她觸及不到的大人物。

    「草……草民拜見貴人，草民擋了貴人的路，還請貴人贖罪。」婦女抱着孩子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對不起，是寡人來晚了，寡人若是早點來，或許你就不用承受這份苦難了。」趙括翻身下馬，走到婦女前，親自扶起她。

    婦女臉色不斷變幻，她雖然不認識魏王，但也知道魏王絕對沒有這麼年輕，但除了國君，誰還會自稱寡人？

    「這是趙王。」魏無忌上前解釋

    道。

    「草民拜見趙王。」婦女聞言，又是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至於趙王爲什麼會出現在魏國境內，身後還帶有大軍，就不是她能考慮的事情了。

    「你們這是……去逃難？」趙括看向婦女懷裏的孩子。

    「草民聽說趙國會接濟我們這些災民，所以便想着逃到趙國去，誰曾想半路上和丈夫走散了，只剩下民女帶着一個孩子……」說到這裏，婦女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你先和孩子吃點東西，然後告訴寡人，附近哪裏有災民，以及周圍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是哪裏。」趙括將泡鬆軟的麪食遞給婦女。

    這個時候煮粥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也不可能爲一人單獨去熬粥。

    婦女卻不在乎趙括遞過來的是什麼，連忙接過去，先是餵給孩子，直到孩子吃飽之後，方纔將剩下小半碗食物吃完。

    「稟大王，附近要數蕩陰城外的災民最多。蕩陰是附近最大的城池，前段時間，蕩陰縣令偶爾會安排人員施粥，也有一些富戶接濟災民，因此城外聚集了大量災民，之前草民就在蕩陰城外。但最近十天，城中富戶不再接濟災民，縣令施粥也越來越少，草民身體弱，搶不過他們，所以便想着另謀出路，離開了蕩陰。」婦女說道。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今天天黑之前趕到蕩陰縣。」趙括下令道，接着對婦女說道，「你一個人趕路容易遇到危險，一同前往吧，賁，騰出一輛馬車給她。」

    「多謝大王，多謝大王。」婦女感激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趙括能夠救她她就已經很感激了，臨走的時候還要帶上她，活了這麼多年，她何曾見過這樣的國君？

    若是魏國國君如此對百姓，便是爲他效死又有何難。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趙括問道。

    「稟大王，民女叫禾。」婦女說道。

    「你丈夫叫什麼名字，在哪裏走散的，寡人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你的家人。」趙括說道。

    「多謝大王，民女的丈夫叫壯，在蕩陰城北十里處走散的，當時人比較多，民女又抱着孩子……」禾說道。

    「寡人知道了。」趙括點了點頭，「災民比較多，寡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還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草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禾失落的說道，這段時間她不知見到了多少生死離別，又怎麼可能沒有心理準備呢。

    蕩陰城位於蕩水以南而得名，過了蕩水，距離蕩陰就不遠了，臨近天黑的時候，趙括一行人終於趕到了蕩陰城。

    趙括還沒有看到城門，便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災民，各個餓的面黃肌瘦，瘦骨嶙峋，身上只披着一塊破布，頭髮亂蓬蓬的。

    見到趙括等人，也不躲避，反而涌了上來。

    直到趙軍晃動手中的兵器指向他們，災民們才停住腳步。

    「信陵君，立刻帶人安排施粥，不要耽誤時間。」趙括吩咐道，接着下令，「所有將士，全部收起兵器，我們是來賑災的，不是來作戰的。」

    或許是災民們聽到了趙括在安排施粥，也或許是他們被大軍震懾住了，不再上前。

    趙軍將帶來了的糧食從車上卸下來，迅速支起大鍋。附近能燒的早就在冬天被砍完了，好在趙軍帶來了大量的煤炭，後面朝廷還在不斷運輸。

    「寡人是趙王，現在魏國和韓國境內所有災區，全部由我趙國接手，所有災民由我趙國賑濟。直到饑荒徹底結束。還請大家排好隊，不要擁擠。大家放心，所有人都有飯吃，寡人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說完，趙括衝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寡人來晚了。」

    「大王來了，我們有救了。」這時，人羣中突然響起

    一陣驚呼聲。

    「大王來救我們了，我就知道大王不會放棄我們。」

    「大家散開吧，我不相信魏王，但是我相信大王。」緊接着，更多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

    並不是趙國安排的，而是曾經跟隨趙括作戰的老兵，主動發出的歡呼，他們在爲趙括的到來而歡喜。

    身爲魏人，稱呼魏國國君爲魏王，卻稱趙國國君爲大王，爲趙國國君的到來而歡呼，不可謂不諷刺。

    「寡人這次準備的有些倉促，人手有些不夠，需要從你們中挑選一些人協助，不知道你們誰願意？」趙括大聲問道。

    趙括話音剛落，所有人紛紛報名，雖然他們已經飢餓的沒有力氣說話了，但還是扯着嗓子大喊，儘可能吸引趙括的注意。

    這個時候若是被趙軍選中，就意味着能夠吃飽飯，甚至家人都能夠吃飽飯。

    「望諸君，你和劉平負責挑選人手，數量不要太多，選一些老實的，曾經跟隨過寡人作戰的優先。」趙括說道。

    「諾。」樂毅和劉平點了點頭，帶領一部分人走到旁邊，開始徵招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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