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給你兩個選擇

    「宣所有士子入殿覲見。」隨着郭開婉轉悠長的聲音響起，一百五十名士子排成兩條長隊，激動而又忐忑的朝着殿內走去。

    他們即將見到的是整個天下最具權勢的君主，一手將趙國扶成天下霸主的男人，即便他們中有一些人以前不是趙人，仍然不影響他們對趙括的崇拜。

    伍語走在最前面，入殿之後，微微擡起頭，用餘光朝着前方看去，看到的不是傳說中身高三丈，青面獠牙，吹一口氣就能捲起數十萬人的神人，而是一個面相和藹，臉上帶着微微笑意的普通人。

    「行禮。」郭開大聲說道。

    「臣等拜見大王。」所有士子同時跪在地上，俯身一拜。

    「都起來吧。」趙括揮手說道，看向最前面的士子，「你就是伍語？」

    「稟大王，臣正是伍語。」伍語抱拳說道。

    「你的卷子寡人看了，基本功很紮實，字寫的也不錯，頭腦也很靈活，不知師出何人？」趙括問道。

    「稟大王，臣平時跟隨鄉上的一名鄉老學習識字和句讀，晚上則一個人在家中研讀祖上傳下來的半本《伍子》，得空便前往鄉社聽課，因此能夠接觸到實時信息和學習趙法。」伍語不卑不亢的說道。

    「《伍子》？你是伍子胥的後人？」趙括有些驚訝。

    「臣正是伍子胥的後人。先祖死後，曾將一子託付給齊國的鮑牧，之後我們這一脈便在齊國延續，直到臣的曾祖搬到了趙國，臣便成爲了趙國人。」伍語說道。

    「去取一本完整的《伍子》過來。」趙括對郭開說道。

    「諾。」郭開快步朝外面走去。

    伍語面色一喜，這兩百多年來，伍家顛沛流離，《伍子》一代代傳下來，越傳越少，等傳到他這一代，更是只剩半本，這是整個伍家的遺憾。

    如果趙國這裏有完整的《伍子》，就意味着他們伍家的家學能夠補全。

    很快，郭開捧着一本書走了進來，上面兩個大字正是伍子。

    「伍子以弱勝強，佐吳滅楚，乃天下大賢，寡人今日將伍子留下的書贈與你，希望你不要墮先祖之名。」趙括將《伍子》接了過來，交給伍語。

    「臣叩謝大王。」伍語激動的跪在地上，這本書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只是一本普通的書，但對於他們整個伍氏，卻意義重大，甚至可以說恩同再造。

    「這本書是孫子後人交給趙國的，要謝就謝孫子後人吧，同時還要感謝伍子當年將書交給孫子。」趙括說道，如果不是伍子胥當年成書之後寫了兩本，一本交給孫武，一本交給後人，趙國也沒有機會得到這本書。

    「臣會感謝孫子後人的。」伍語鄭重的點了點頭。

    「你是考試的第一名，本來寡人給第一名準備的官職是縣令，不過寡人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前往張掖郡當郡丞，另一個則是當一個大縣的縣令。」趙括對伍語說道。

    張掖郡是個大郡，如果不算漠南這個沒有邊界的大草原之外，張掖郡是趙國最大的郡，控制整個河西走廊，並且三面面臨胡人的侵擾。

    這意味着鎮守張掖郡的必須是武將，只有如此，才能震懾周圍的胡人。

    蒙驁的能力震懾胡人足夠了，處理內政卻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本來趙括想着實在不行從內地調一人過去，恰好這次考試有許多人才脫穎而出，趙括便決定給伍語一個機會。

    「敢問大王，張掖郡的郡守是？」伍語問道。

    「蒙驁。」趙括說道。

    「臣願當張掖郡的郡丞。」伍語立刻說道。

    他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不願老老實實混日子，既然主政一方，必然是要做出一番政績的。

    如果張掖郡的郡守是個文官，他肯定會放棄掉，選擇當一個大縣的縣令，即便郡丞的官職比縣令要高。

    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夠發揮出全部的才能。

    而現在張掖郡的郡守是個武將，這就意味着內政方面的事情全部由自己做主，正是他所想要的。

    「這是文書和印璽，你先收好。」趙括說道，郭開連忙將文書和印璽遞了過去。

    伍語接過文書和印璽，小心的塞入懷中，回到位置上站好。

    「你是……黑肩？」趙括仔細看了看站在伍語旁邊的士子，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認出來。

    「大王還記得我？」黑肩激動地看着趙括，他完全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趙括竟然真的還能認出自己。

    「你……變白了，寡人差點沒認出來。」趙括說道。

    黑肩曾經是長城守衛軍的一員，在和匈奴交戰的時候受了傷，便退伍了，因爲頭腦靈活，還認識一些字，便留在河套負責看守藏書閣。

    黑肩雖然名叫黑肩，但可不是只有肩黑，而是渾身上下哪都黑，都快能和非洲大老黑比了，不過現在已經白了不少，只比普通人稍黑，趙括也因此差點沒有認出來。

    「嘿嘿，臣這幾年一直待在藏書閣裏看書，很少經歷風吹日曬，所以就變白了。」黑肩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旁邊伍語震驚的看着黑肩，尼瑪黑成這樣還是變白之後的結果，以前得黑成什麼樣啊。

    「這麼多年沒有上戰場，還能提得動刀嗎？」趙括問道。

    「就是十年沒有上戰場，臣一個人也能打好幾個胡人。」黑肩大聲說道。

    「好。」趙括走到黑肩面前，重重地拍了拍黑肩的肩膀，「寡人記得你以前只是勉強認識一些字，連寫都困難，如今雖然字跡仍然很難看，但其他方面早已非數年前的黑肩。寡人同樣給你兩個選擇。張掖郡還差一個郡尉，你過去輔佐蒙驁將軍練兵。第二個選擇，一個大縣的縣令。」趙括說道。

    「臣去輔佐蒙驁將軍練兵。」黑肩大聲說道。

    「好！寡人剛剛送了伍語一本書，不能厚此薄彼，等會兒你去藏書閣任意取一本書。邯鄲的藏書閣比河套的藏書閣更全。」趙括說道。

    「多謝大王。」黑肩激動的說道。

    接着，趙括看向第三人，正是虞信看重的張坦，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遠比伍語和黑肩年輕。

    張坦目視前方，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雖然他很自信，但面對的畢竟是趙王，一言決天下的存在。

    「你比伍語和黑肩都年輕，天賦也更好，寡人同樣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前往隴西郡擔任郡丞，另一個是跟在司寇身邊擔任屬官。」趙括對張坦說道。

    虞信看着張坦，露出淡淡的笑意，微微點了點頭。

    「臣願跟在司寇身邊擔任屬官。」張坦立刻說道，感激的看向虞信，他知道自己能夠得到這個機會，絕對少不了虞信的幫助。

    屬官的地位雖然遠遠比不上郡丞，甚至和小吏差不多，但能跟在虞信身邊學習，就意味着未來有無限的可能，絕對不是區區郡丞能夠相比的。

    從第四名開始，就沒有這麼好運了，沒有選擇權，只能擔任普通的縣令，排名靠後的則擔任縣丞或者縣尉，還有一部分留在邯鄲打雜。

    他們的打雜和張坦不一樣，是真的打雜，運氣好，並且足夠努力，天賦也足夠，可能有機會從中脫穎而出，但大多數人都不會等到這個機會。

    經過此次吏員考試，趙國官員短缺的情況基本上得到解決，雖然仍然有官位空缺，但已經不會造成大的影響，日後很容易就能將其填補。

    「所有士

    子三日之內，皆可憑藉官印前往藏書閣選取藏書一本，算是寡人送給你們的禮物。」趙括對所有士子說道。

    「謝大王。」衆人感激的說道，這年頭書籍是非常珍貴的，每一本都足以當做一個家族的傳承，不是每一個國家都願意贈送他們書籍的。

    像伍語這樣有半部《伍子》傳家的只是極少數，黑肩這樣能夠有機會看守藏書閣的，更是絕無僅有。

    「諸位移步偏殿，宴席已經準備好了。」趙括伸手說道，起身朝偏殿走去。

    賜書，只是趙國的傳統。

    但賜宴，卻是各國統一的傳統。

    幾乎所有的國君都會給臣子賜宴，不過他們的宴席沒有趙國的豐盛，也沒有趙國的好吃。

    衆人俯身一禮，跟在大臣後面朝偏殿走去。

    「好了，諸位都坐吧。」趙括揮手說道。

    藺相如等人三天兩頭蹭趙括的御膳房，早就習慣了，很自然的坐了下去，一衆士子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雙腿一動不動。

    他們還是第一次和國君以及這麼多朝中大臣一起吃飯，藺相如、魏無忌、廉頗、樂毅……過去都是只能聽到名字，從來沒有見過真人的大人物，現在竟然坐在一起吃飯，到現在都有些不真實。

    「你們也坐下吧，就當是家宴，不必拘謹。」趙括再次說道。

    士子們這才紛紛坐下。

    「第一杯酒，我們敬歷代先賢，正是因爲歷代先賢的智慧，我們才能擁有如此燦爛的文化，強大的實力，讓衣冠之國攘服四夷。」趙括舉起酒杯，大聲說道。

    「敬先賢！」所有人舉杯說道。

    「第二杯酒，我們敬所有最底層的平民，正是因爲他們的默默付出，辛苦的勞作，才有了我趙國的今天。他們沒有什麼話語權，也無法直達天聽，以至於大部分人乃至史書都將他們略過，但他們卻是我趙國付出最多的一羣人，即便是寡人也無法和他們相比。」趙括舉起第二杯酒。

    這一刻，很多人臉上出現了一些波動，有的是思索，有的是微怒，但所有人還是舉起了酒杯：「敬最底層的平民。」

    「第三杯酒，寡人敬大家。先賢已經逝去，平民缺少智慧。而諸位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才是我趙國未來的希望。」趙括舉起第三杯的酒。

    衆人端起酒杯，舉也不是，不舉也不是，但是見趙括已經一飲而盡，只好仰頭咽了下去。

    「諸位隨意。」趙括伸手說道。

    酒宴這才算正式開始。

    在士子們左顧右看，心情激動而又忐忑的時候，文武大臣那邊已經開吃了，廉頗和龐煖一人拎着一個酒罈坐在一起，撞一下之後仰頭就往嘴裏倒。

    燕趙大地很少有人不喜歡喝酒的，不要說武將，即便是文臣各個也是海量。

    不過那是以前，自從趙國搞出來高度酒之後，這羣人就喝不了那麼多了。

    「羌族真是沒膽，率軍到張掖繞了一圈，竟然回去了，老子還以爲他們真敢和我趙國開戰呢。」廉頗忍不住說道。

    前兩天蒙驁來信，說羌族派出數萬大軍攻打張掖，就在趙國準備集結大軍的時候，蒙驁第二天又來信，羌族回去了。

    「羌族損失五萬青壯，輕易不會和我們趙國開戰，而且馬上就入冬了，高原上甚至可能已經入冬了。現在開戰，對羌族來說很不利。」龐煖說道。

    不管是中原還是胡人，都會避免在冬天開戰，沒有足夠的冬衣和糧草，是會凍死人的，而且低溫也會大幅降低士兵們的戰鬥力，只是中原有的戰爭會從春天一直打到冬天，甚至持續到第二年。

    「不過樑子算是結下了，我趙國和羌族之間早晚會有一戰

    。」樂乘說道，話語中並沒有太多擔心，趙國上山攻打羌族可能有點困難，但羌族若是下山攻打趙國，來多少死多少。

    「北方的丁零人也不老實，自從匈奴覆滅，東胡收縮之後，盤踞在漠北的丁零人，勢力範圍迅速擴張，多次侵佔我趙國牧場。」趙豹開口說道。

    「有丁零的地圖和其他信息嗎？」趙括沉聲問道。

    「沒有。」趙豹搖了搖頭。

    「那暫時不要和丁零起衝突，開春之後，將漠南北部的草場全部送給丁零人，我們趙國的牧場放在河套和長城附近就行了，河西走廊也可以擴建牧場。」趙括眼眸中閃過一絲怒火。

    草原太大了，趙國絕對不能和丁零人陷入貓捉老鼠的遊戲，否則丁零單單是依靠地形，就能將趙國給拖垮。

    想要解決丁零人，就要像對付匈奴人一樣，先讓其放鬆警惕，等到合適的時機，調集精銳，直搗黃龍，畢其功於一役，將丁零這個部族從地圖上徹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