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 國不負民，則民必不負國

    即便是拋開這些，卓家和郭家也會無條件支持趙國。

    兩家如今和趙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離開了趙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給他們如此優越的商業環境，更不會有哪個國家賜予他們爵位，即便只是中等爵位。

    越來越多的人上來，繼卓家和郭家之後，趙國另外兩大豪商，白家和端木家也派人過來捐錢捐糧，數額只比卓家和郭家少一點。

    除了各大商戶，豪門貴族之外，連不少平民百姓也紛紛涌了上來，要捐錢捐糧。

    「相國，我們知道趙國不缺錢糧，這只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大王說過，趙國不是一個人的趙國，而是所有人的趙國，以前我們沒有機會出力，這次就讓我們爲趙國出一點力吧。」一名男子大聲說道。

    「以往趙國每到戰爭時期，各種苛捐雜稅接連不斷，但自從大王登基以來，即便前線仍然在打仗，官府也沒有攤派過任何賦稅。我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我知道，如果讓秦人打進來，我們絕對過不了好日子。就算爲了自己，我們也要把秦人趕跑。」又一名男子說道。

    「不錯，我們就算是拼命，也要把秦人趕出去。」大家紛紛響應，聲震寰宇。

    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他們平時一聲不吭，只知道埋頭種地，默默付出，但是當趙國到了危難之時，沒有一個人退縮。

    他們不知道城內還有多少大軍，也不知道邯鄲的糧草還能支撐多久，甚至不知道城外的敵人有多少。

    但是他們知道，大王不在，趙國需要他們站出來守護！

    所以，他們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望着面前一個又一個熱血男兒，藺相如沉寂的心砰砰跳動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直困擾自己的糧草問題，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解決。

    他終於明白，趙括爲什麼會說趙人就是他改革變法的後盾，是他最強而有力的支持者。

    這些普普通通的平民，他們每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當他們匯聚在一起，所產生的力量是無比巨大的。

    他們是趙國最強而有力的後盾，是趙國最後一道，也是最強大的防線，只要他們還在，無論有多少敵人，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將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城外，楊端和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

    「什麼聲音？」王陵疑惑的說道。

    「好像是從城內傳來的，似乎是說要將我們趕出去。」楊端和說道。

    「哈哈哈哈，現在邯鄲城內頂多幾千守軍，拿什麼將我們趕出去？拿那些剛剛放下鋤頭，拿起長矛的壯丁嗎？守城或許有點用，敢出城，來多少老子殺多少。」王陵滿不在乎的說道。

    他心中對攻下邯鄲並沒有報什麼期望，邯鄲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攻下，趙國早就亡國了，還輪得到他？

    但他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被一羣剛剛徵招的壯丁打敗。

    相比較邯鄲城中的壯丁，他更擔心廉頗斷他的糧道。

    「末將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楊端和看了看四周，確定周圍沒人，低聲說道。

    「……你也有這種感覺？」王陵面色一沉。

    人天生就有規避危險的本能，當潛意識中感覺到有危險，身體便會做出某種反應來提醒你。

    超凡境強者的靈覺遠比普通人敏銳。

    如果只是一個人感覺到有危險，還有可能是錯覺，但兩個人都有這種感覺，那基本上不可能是錯覺，而是真的有危險。

    「將軍也感覺到了？要不……我們退兵吧。」楊端和擔心的說道。

    收到秦王的命令之後，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和王陵是棄子，絲毫不覺得自己和王陵攻打趙國

    能有什麼結果。

    「沒有大王的命令擅自退兵，我們兩人都要被斬首。」王陵沉聲說道，他又何嘗想攻打邯鄲，但軍令難違啊。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趙國無兵無將，不可能打敗我們。就算廉頗切斷我們糧道，我們也可以退兵。」王陵拍了拍楊端和的肩膀。

    「希望如此吧。」楊端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傳令下去，全力打造攻城器械，明天一早，就開始攻城。」王陵下令道。

    ……

    趙軍攻下穰城之後沒有耽擱時間，第二天就率領大軍來到了析城外，包圍了析城。

    此時秦軍分成兩部分，白起率領數萬秦軍駐紮在析城，司馬錯率領剩下的秦軍駐守於中，兩座城池相距不遠，互爲犄角。

    秦王稷也在析城。

    除此之外，武關還有一萬大軍。

    聯軍也分成兩部分，龐煖和暴鳶率軍攻打於中，趙括率領剩下的大軍攻打析城。

    接連受挫之後，秦軍全部收縮在城中，無論趙軍怎麼挑釁辱罵，秦軍堅決不出城迎戰，逼迫趙軍只能強攻。

    析城不算是大城，也沒有護城河，即便如此，也不是那麼容易攻打的，趙軍攻了幾天都沒有什麼進展。

    此時趙括正在和軍中諸將商量攻打析城的事情，這時，一名侍衛快速從外面闖了進來。

    「大王，邯鄲急報。」侍衛抱拳說道。

    趙括接過信件，打開一看，臉色瞬間大變，一股恐怖的氣勢從身體之中蔓延出來。

    「秦王稷！」趙括面色猙獰，一掌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齒的說道，桌案瞬間裂成一堆木屑。

    「大王，出什麼事了？」樂毅連忙問道。

    「秦軍正在攻打邯鄲。」趙括沉聲說道。

    「什麼！」所有人都震驚的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趙軍連戰連捷，殺的秦軍損兵折將，節節敗退，全軍上下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誰也沒有想到秦軍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攻打邯鄲。

    此時此刻，擺在趙括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撤軍，三晉一年多的努力功虧一簣，秦國雖然損失數十萬大軍，但關中仍在，巴蜀仍在，南郡仍在。

    這些地方沒有遭受兵災，秦國元氣沒有傷到根本。

    數年之後，便可重新徵調數十萬大軍，威脅趙國。

    另一條則是繼續攻打秦國，但他母親，老婆孩子都在邯鄲，軍中大部分將領的家人也都在邯鄲，藏書閣，學院，造紙廠，印刷廠等等都在邯鄲。

    一旦邯鄲有失，趙國將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

    就像當年齊國圍魏救趙，龐涓表面上有兩個選擇，實際上只有一個選擇，他明知道是計謀，也只能按照齊國挖好的坑去跳。

    此時趙國比當年魏國強的地方就在於趙括不在邯鄲城內，而在大軍中。

    這使得趙國實實在在的有兩個選擇，而不是和當年魏國一樣，只有一個選擇。

    但無論哪一個選擇，都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大王，要不……我們撤軍吧。」賈偃苦澀的說道，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只差最後一步了，誰也不願在這個時候撤軍。

    他們幾個將領，甚至都在討論戰後的封賞，自己能升到什麼爵位了，怎麼甘心撤軍啊。

    但軍中將領都知道，邯鄲城內沒有一支軍團。

    他們父母妻兒就在邯鄲啊！

    「他奶奶的！」炎熊一拳砸在桌子上，將桌子砸出一個大洞，罵罵咧咧的說道，「下次見到秦王稷，老子一定把他頭擰下來給大王當尿壺。」

    其餘諸將皆沉默不語，士氣從

    之前的高漲一下子跌到了低谷。

    「不行，絕對不能撤軍！這時候若是撤軍，就中了秦國的計謀，我們一年多的努力將付諸東流。」樂毅站了起來，右手緊握劍柄，犀利的目光從所有人臉上掃過。

    「邯鄲城高池深，相國又是知兵之人，秦軍一時半會兒絕對無法攻下來。況且秦軍越過河內攻打我趙國，就意味着他們的糧道並不安全，不要忘了，廉頗將軍還在上黨，只要南下河內，就能切斷秦軍糧道。屆時，邯鄲之圍自然會解開。」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撤軍回援，不是意志消沉，而是打敗秦軍，用最短的時間攻入關中，包圍秦國國都咸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當年五國伐齊，燕國只差最後一步就將齊國滅掉，最後功虧一簣。

    爲此，樂毅沉寂了二十年。

    今天，三晉一路連敗秦軍，眼看着就要攻入關中，樂毅決不能眼睜睜看着當年一幕重演。

    若是這次錯過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第三次。

    「望諸君說的不錯，這個時候不能退軍。」魏無忌也站了起來。

    「不僅不能退兵，還要立刻將消息封鎖，禁止任何人傳播，並立刻出兵攻打析城，同時招李牧南下。」田單也站了起來，表達對樂毅的支持。

    如果邯鄲已經岌岌可危，趙軍不回援就會被秦軍攻下，田單毫不猶豫的支持退兵，但現在邯鄲離被攻下還遠着呢。

    不要說趙國還有李牧、廉頗兩位名將，以及麾下軍團。

    不要說這支秦軍是無根之萍，糧道隨時有可能被斷掉。

    但是邯鄲這座城池，秦軍除非在城內有內應，否則就不可能攻下來。

    田單極爲善於觀察和思考，當年樂毅伐齊的時候，他便意識到馬車伸出來的車軸會影響到逃跑，於是下令把兩段凸出來的車軸給鋸掉，並用鐵皮包裹。

    等到燕軍打過來，其他人搶奪道路逃難，因爲馬車互相碰撞而導致軸斷車壞，很多人都被俘虜，田單則順利逃脫。

    每當趙國有新的政令，田單都會觀察趙國百姓對政令的評價，以及政令產生的影響，再和以前的趙國，齊國做出對比。

    田單對齊國的感情很深，對趙國並沒有什麼感情，之所以爲趙國出力，更大的原因是因爲趙括。

    因此他在看待趙國的時候，更多的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也因而比趙國其他官員能夠看出更多不一樣的東西。

    可以說，田單一點一點看着趙國從一個戰後窮困的國家，發展成像齊國這樣富庶的國家，然後很快超過齊國。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趙國的潛力。

    邯鄲沒有大軍不假，但邯鄲至少能夠徵調五萬壯丁，鄴城至少能徵調三萬壯丁，這還不包括其他城池。

    趙國乃四戰之地，武德充沛，即便只是剛剛徵調的壯丁，也絕不會有畏戰之心。

    他更知道趙括在趙國擁有怎樣的民心，在平民心中擁有什麼樣的地位。

    當年晉陽之戰，全城百姓衆志成城，即便洪水快要淹沒城池，也沒有一個人叛變，全都選擇跟隨趙氏死守晉陽。

    這就是民心的力量。

    自古以來，只要國家不辜負國人，國人就算是戰死，也絕不會辜負這個國家。

    如今的趙國，遠勝當年的晉陽。

    其他人聽到秦軍打到了邯鄲，都在擔心邯鄲會不會被秦軍攻破，即便是趙括、樂毅也非常擔心。

    唯獨田單，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任何擔心。

    他不知道這個計謀是誰出的，不過他知道，出這個計謀的人，絕對不知道趙王和趙國官府在百姓心中擁有怎樣的民心。

    衆人聞言，眼睛瞬間一亮，長城軍全是騎兵，速度可比他們快多了，而且實力也有保障，打敗秦軍絕對不成問題。

    本來大家還在擔心家人安全，想要撤軍，現在基本上放下心來。

    他們就算是撤軍，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到邯鄲，還不如交給長城軍。

    他們則繼續和秦軍作戰，賺取功勳。

    想到秦軍，衆人臉色逐漸變得冰冷，一股股殺氣從身體之中散發出來！

    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秦國！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準外傳。」趙括站了起來，冰冷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王者的氣勢瀰漫開來，衆人不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

    「諾。」衆將抱拳說道。

    「另外，傳令下去，從明天開始，全面攻城，寡人要在半個月之內攻破析城和武關，包圍咸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趙括沉聲說道。

    雖然邯鄲沒有被秦軍攻破的風險，但趙括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開心，一股沉鬱之氣始終在心中縈繞，唯有大敗秦軍，斬殺秦王，兵圍咸陽，方能解開心中沉鬱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