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秦開入趙

    接着，李牧寫信給邯鄲，讓朝廷分派官員，並請求減免燕地賦稅。然後下令安撫燕地百姓，維護秩序，恢復常態化。

    並讓靳黈將五年前的那批俘虜送來，按照戶籍地分批送回家中。

    李牧可不止會帶兵打仗，在代郡這幾年，爲了治理好地方，他請了不少老師教他，並經常寫信給趙括和朝堂上的大臣，請教治理和學問上的問題。

    李牧還研究經濟貿易，深化代郡和燕國、東胡之間的商業往來，戰爭打的就是錢，只有把經濟發展好了，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爲了發展代郡，李牧還發明了這個時代第一個地方官府的招商引資，用代郡特有的優勢，以及官府給予的優惠，吸引商人到代郡經商。

    在趙國安排官員過來之前，整個燕國都受他節制。

    「將告示貼出去吧，另外，通知全城百姓，明天起城門正常開放，所有人可以自由出入。」李牧將重要的事情全部安排下去之後，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李牧來不及休息，帶着數十騎出了城，按照情報找到一個偏僻的村落，敲響一戶人家，一名和李牧差不多大的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見到李牧先是一驚，然後俯身問道，「客人遠道而來，還請進屋歇息。」

    「你不問我是誰？」李牧翻身下馬，好奇的問道。

    「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並且這麼年輕的，只有趙國李牧。在下曾聽聞，趙國求賢若渴，今日一見，更勝傳聞。想必將軍應該剛剛攻下薊城吧。」男子問道。

    「不錯，昨天夜裏我趙軍攻破薊城，到現在也不過才幾個時辰。」李牧看着男子，「以先生之遠見，不應該困在這種地方？莫非是因爲秦開將軍？」

    「燕國雖不重用我父，但對我們並無限制。在下本來在漁陽擔任縣令，只是前段時間辭官回家。」男子說道。

    「先生料到燕國會亡？」李牧很是驚訝，沒想到不僅秦開能力非凡，連他兒子也頗具遠見。

    「在下只是有所猜測，但萬萬沒想到燕國會亡的這麼快。」男子嘆了一口氣，雖然燕國不重用他父親，但他畢竟從小是在燕國長大的，得知燕國亡國，心中又怎能不感傷。

    「遠兒，怎麼不將客人請進來？」這時，一名身着粗布短衣，皮膚黝黑的男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秦開的年紀和樂毅差不多大，但看上去要蒼老很多，眼睛明亮有神，只是偶爾會閃過一些憂傷。

    當遠處傳來馬蹄聲的時候，秦開心中便有所猜測，只是他心中不願相信，仍然期盼來人是燕王派出的使者，自己能夠重新得到啓用。

    但見到李牧的那一刻，秦開就知道自己的願望落空了。

    「爹。」秦遠喊道。

    「晚輩李牧見過秦開將軍。」李牧聽到來人便是秦開，連忙俯身行禮。

    「當不得，老夫早已不是什麼將軍了。」秦開擺了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李牧示意親衛留在外面等候，和秦開一起進入家中。

    「還請將軍說明來意。」秦開落座之後，直接說道。

    「這是大王讓晚輩轉交給將軍的信。」李牧從懷中取出信件，交給秦開。

    「多謝趙王厚愛，只是老夫年歲已老，這些年閒雲野鶴慣了，受不了朝堂上的束縛，實在抱歉。」秦開大體看了一遍，直接拒絕道。

    趙國給他的待遇非常豐厚，只要他答應出仕，便可獲得十九級倫侯爵位。

    但從一開始，秦開就沒有出仕的打算，之所以請李牧進入家中，只是以後家鄉就被趙國納入統治範圍了，他不得不爲全家考慮。

    趙國不能得罪，李牧也不能得罪，拒絕也只能委婉拒絕。

    早在幾年前，趙王和樂毅便寫信給他，請他到趙國擔任將軍，都被他拒絕了。

    或許是因爲當過質子的緣故，秦開比大部分人有更重鄉土情節。

    即便在燕國不被重用，他也不願離開燕國。

    「不說封侯拜將，將軍難道就不想死後給子孫留下一塊封地嗎？」李牧說道。

    「封地？」秦開有些疑惑。

    秦遠雖然給他說過趙國變法的事情，但地處燕國，秦遠也無法得知詳情，秦開本身對此事也並不關心，因此知道的不多。

    「不錯，我趙國的封地可以傳給子孫。」李牧說道。

    「傳給子孫，呵呵呵，趙王怎麼會這麼做？現在趙國有土地去封給臣子，百年之後呢？兩百年之後呢？趙國哪有那麼多土地去分封？況且分封出去的諸侯國，第一代，第二代還會聽從趙國的，等到十代八代之後呢？趙王這是在走周朝的老路啊。」秦開說道。

    「將軍知道的事情，大王又豈會不知道？」李牧反問道，「況且對於將軍和後人來說，封地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秦開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心中有些意動。

    他年輕的時候在東胡當人質，一直沒能娶妻生子，直到逃回燕國，功成名就之後，才娶妻生子。

    不要說在這個時代，放在後世都是老來得子了。

    因此他對秦遠非常寵溺，秦遠也是天資聰穎，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不僅飽讀詩書，而且練得一身武藝。

    秦開心中已經沒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心思了，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因爲自己被耽誤。

    李牧說得對，對於秦氏來說，最重要的是封地，至於趙國以後命運如何，和他秦開有什麼關係？

    「趙國名將如雲，樂毅、廉頗、田單、魏無忌、龐煖、樂乘，包括將軍你，能力都勝老夫十倍，老夫即便是到了趙國，也不過當個吉祥物，彰顯趙王的賢明罷了。」秦開擺了擺手。

    李牧知道，秦開這不是拒絕，而是在和趙國談條件。

    一個國家的官位是有限的，將軍多，士兵少，就註定有的將軍沒有機會領兵。

    而且看到李牧的年紀之後，再配上他不足十天便攻破薊城，覆滅燕國的戰績。秦開不覺得趙王會放着李牧不用，用自己這個非嫡系，能力還不如李牧的老頭。

    「若是大王讓將軍重新訓練一支遼東堅兵呢？」李牧笑着說道。

    遼東堅兵曾經是燕國專屬軍魂軍團，也是燕國的驕傲，但是已經被趙國禁衛軍覆滅。

    之後燕國雖然重新組建遼東堅兵，但只是名字一樣罷了。

    「遼東堅兵已經永遠淹沒在歷史中了，老夫能夠訓練出天賦和曾經的遼東堅兵一模一樣的軍團，但是永遠也達不到軍魂。趙國並不缺少一支普通的超精銳軍團。」秦開搖了搖頭。

    超精銳對燕國來說可能非常珍貴，但是對於趙國來說，算不上稀缺。

    在他的印象中，無論是樂毅還是田單，只要給他們足夠的兵力，兩人都有能力量產精銳軍團，往戰場拉幾次，便有可能成爲超精銳。

    對於趙國來說，多一支遼東堅兵不多，少一支遼東堅兵不少。

    「爹。」秦遠忍不住說了一句，他可是知道父親對於遼東堅兵的感情有多深。

    田單復齊的時候，遼東堅兵幾乎全軍覆沒，秦開把自己關進房間一天沒出門，第二天走出來，老了將近十歲。

    五年前燕趙之戰，遼東堅兵遭遇趙國禁衛軍，徹底全軍覆沒，那一次秦開將自己關進房間三天三夜沒有出門，等到出門的時候，眼眸已經佈滿血絲，頭髮都花白了。

    「即便重新組建又如何？

    終究不是曾經的堅兵了。」秦開苦澀着說道。

    李牧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他所有牌都打出去了，秦開仍然沒有動搖。

    猛然之間，李牧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開口說道，「難道將軍就不想有一天，能夠親自領兵北上滅胡嗎？」

    「趙國想要對胡人出手？」秦開一下子坐不住了，李牧這句話撓到他癢處了。

    他這輩子做得最驕傲的事情就是北卻東胡兩千裏，但因爲種種因素，燕國只能將重心從北方轉向南方，使得他原本吞併東胡的計劃徹底落空。

    但李牧的話再次點燃他內心的火焰，只要趙國能夠平定東胡，讓燕地百姓從今以後不再承受胡人的侵擾，他將這一百多斤賣給趙國又何妨。

    「不錯，並且這個時間不會太久。」李牧鄭重的說道，在趙國將重心放在中原之前，一定會馬踏草原，掃平背後之敵。

    「哪怕你是騙老夫，老夫也認了。」秦開嘆了一口氣，掃平東胡，這是他一輩子的夢啊，即便只有一絲希望，他也願意去賭。

    「晚輩不會騙將軍，到時候晚輩一定會向大王舉薦將軍爲主帥。」李牧高興的說道，他總算沒有辜負趙括的信任，將秦開請到了趙國。

    秦遠也露出笑容，他心中還是希望父親加入趙國的，他知道自己父親一直想要征戰沙場。

    「還有一事，我想請秦遠兄弟擔任幕僚，平時能夠指點在下一二，還望不要推辭。」李牧看向秦遠。

    「指點談不上，在下願跟隨在將軍身邊學習。」秦遠高興的說道。

    秦開沒有和李牧一起離開，過段日子他會直接啓程前往邯鄲，秦遠則和李牧一起前往薊城。

    幾天後，邯鄲的信件送到了李牧手中。

    趙括先是讚揚了李牧的功勞，並封其爲武安君，不過儀式要等李牧回邯鄲之後再舉辦。

    接着趙國將上谷郡以南，河間郡以北，也就是薊城及其周邊設立爲廣陽郡。

    任命李牧爲幽燕總督，管理廣陽郡，上谷郡，漁陽郡，右北平郡，遼西郡，遼東郡六郡，任期爲五年，讓李牧儘快收復其他各郡。

    趙括答應了李牧的要求，燕地六郡減免賦稅三年。

    至於官員，朝廷打算保留一半左右名聲比較好，或者有能力的，剩下的官員從國內調任，上調半級或者一級。

    除此之外，邯鄲學院也獲得一部分官員名額，不過職位最高也只是縣令。

    在趙國做官，必須從基層做起。能力強可以升的快，但必須在基層待一段時間，瞭解下面是什麼樣子。

    「沒想到我倒是成了幽燕總督了，看來沒辦法偷懶了。」李牧笑着搖了搖頭，原本他還打算等到朝廷任命下來，就帶兵回邯鄲，看看能不能加入中原戰場，沒想到最後總督竟然是他自己。

    「好在朝廷答應了免除三年賦稅，剩下的就是查清土地，重新丈量劃分田畝，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統一貨幣，建立學院。還有二十萬俘虜也必須儘快釋放，各地必須儘快平定，掃平匪患，不能影響秋收。」李牧心中想到。

    燕國已亡，但趙國還沒能掌控這片土地。

    權利和法律的真空期，失去了束縛，會滋生很多暴力，甚至各地貴族不僅不會阻止，還有可能推波助瀾。

    短短幾天，李牧已經收到一些地方發生叛亂的消息了。

    李牧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燕國最底層的平民，對抗燕地的貴族。

    統一度量衡對平民會有影響，但是免除賦稅會將這個影響降到最低，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年代，眼前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趙國給平民免除賦稅，即便在其他地方稍微折騰幾下，

    大家也能接受。

    至於車同軌，則是統一馬車兩個輪子之間的距離，使車輪的距離相同。

    這年頭基本上都是土路，包括趙國都不例外，雖然這幾年在不停修路，但水泥官道和全國所有道路相比，只是極小一部分罷了。

    土路被車輛來回不停的碾壓，路上會形成和車輪寬度相同的兩條車轍，也就是軌。

    車輛行駛的時候，兩個輪子放在軌中會更加平穩，摩擦力降低，減少畜力的消耗和車輛的磨損。

    如果不沿着車軌行駛，會消耗更大的畜力，車輛的損耗也會增大，行駛速度大大降低，更加顛簸。

    有個詞叫‘車不方軌，就是說這條路狹窄的只有一條車軌。

    如果不統一車軌，以後兩地車輛來往，每次行駛到邊界，都要換車，或者不走車軌，這非常麻煩，也無法讓燕地真正融入趙國。

    當然，如果能夠將所有道路鋪上水泥，倒是沒有車同軌的必要，但這是不可能的。

    「再修一條通往遼東的官道，將燕地和趙地連爲一個整體，其他道路延後。正好讓靳黈郡守順帶將十萬新俘虜的燕軍送過來，建設燕國就靠他們了。薊城內的糧草倒是充足，暫時不用擔心。」李牧看向一旁的秦遠，「你給本將說說，燕國有哪些貴族勢力最大。」

    李牧打算找一些出來，作爲典型，殺雞儆猴。

    只有流血，才能讓所有人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