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威嚴沒有實力重要

    楚國，陳郢郊外。

    三萬名士兵嚴陣以待，旌旗蔽空，沒有半點雜聲。

    望着這些士兵，楚王完心中涌現出無限豪情，原本沉寂的內心逐漸變得躁動起來。

    如果有選擇，他想做一個好君主，削弱封君，北滅韓魏，平定百越，收復故都，重振大楚雄風。

    以前沒有任何辦法，但是現在他看到了希望：這三萬士兵就是他的資本。

    楚王按照當年吳起選拔武卒的方法，在楚國各地精選出三萬良家子，爲他們丈量土地，分發耕牛，賞賜錢財，減免農稅，讓他們能夠專心訓練。

    爲了籌集這些錢財，楚王將內庫和外庫全部掏空了，又賣掉了大量珠寶美玉，再加上春申君黃歇、陽陵君莊辛等人的捐獻才勉強湊齊。

    楚國封君雖然有國家的蛀蟲，但是也有真正想要強國的能人志士。

    “現在還缺一名主將。”楚王完說道，楚國地處南方，不像趙秦燕等國靠近草原，有優良的騎兵種子和訓練騎兵的將軍。

    這三萬士卒中，會騎馬的只有不到一千，如果沒有一名能夠訓練騎兵的將軍帶領他們，這三萬士卒永遠只是個擺設。

    但是楚國七成以上的將軍出自景、屈、昭三族，楚王不願讓三族掌控這支軍團。

    “那就只有項氏了。”黃歇說道。

    項氏在楚國也算是大族，不過和景、屈、昭比起來還是有些不足，而且項氏非楚國公族，相比之下，更依賴楚王。

    “項氏何人可爲將？”楚王完問道。

    “項培。”黃歇想了一下，開口說道。

    項培雖然沒有帶領過騎兵，但是騎術非常好，這個時候只能矮個子裏面挑高個子了。

    “項培敢作敢爲，而且對楚國忠心耿耿，可以擔當大任。”陽陵君莊辛撫摸着花白的鬍子說道。

    作爲爲楚國奉獻一生的老人，望着面前這些楚國崛起的希望，莊辛不由露出了笑容。

    他當年輔左楚頃襄王，面責楚頃襄王：“專淫逸侈靡，不顧國政，郢都必自危！”楚頃襄王不聽，怒斥其爲“老悖。”

    莊辛憤而去趙。

    之後司馬錯和白起登場，兩人先後大敗楚國，使楚國失去雲夢澤以西所有土地，被迫遷都。

    楚頃襄王這時又把莊辛從趙國叫了回來，授予執圭，封賞土地。

    在莊辛的幫助下，過了兩年，楚國積蓄力量，才將秦國所佔領的楚國長江沿岸十五座城收回來。

    如今莊辛早已年邁，走路都要拄拐，本來在家中安享晚年，收到楚王完的召見之後，又從老家趕到了陳郢。

    “那就以陽陵君爲主將，掌管所有事物，項培爲副將，掌管訓練。”楚王完想了一下，開口說道。

    三萬大軍，他是不可能放心交到一個人手中的，但是又不適合分開訓練，楚國沒有那麼多懂騎兵的人，所以只能讓莊辛當主將，項培當副將。

    莊辛資格夠，而且已經七老八十了，也活不了幾天，不存在架空他的可能。

    “若是有一天能夠見到楚國收復故都，老夫也算死而無憾了，到了下面，也能挺直腰板，罵罵頃襄王那個昏君。”莊辛用柺杖敲了敲地面，憤聲說道。

    這話楚王完沒有辦法接，如果是別人說他爹是昏君，楚王完二話不說就給宰了，但是莊辛說，他沒有任何脾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楚王完學着吳起收攏軍心，雖然做不到爲普通士卒吮吸膿瘡，但是每隔幾天，他都會到城外與士卒交談，詢問士卒們有什麼需求。

    甚至有時候還會和將士們一起訓練。

    楚王完是個大胖子，雖然沒到走幾步路就喘的地步，但是和士卒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一開始訓練完全跟不上，常常累到攤在地上，黃歇幾次勸他放棄，身爲君主並不需要這樣，而且還會損害君主的威嚴。

    “寡人外拿秦趙韓魏沒有任何辦法，內部各地封君聽調不聽宣，甚至連朝堂上的大臣都在湖弄本王。那屈署到趙國一趟，得到了多少好處，這些戰馬、耕牛的價格真像他說的這樣嗎？”

    “寡人甚至都不敢將這件事拆穿，只能裝作不知道，屈氏、景氏、昭氏，一個個絲毫不把寡人放在眼裏。你告訴寡人，寡人有何威嚴？”楚王完憤怒的咆孝道。

    “趙國當年長平之戰，數次派人到魏國求援，甚至當時還是主將的趙王親自前往魏國求見魏王都被拒門外。等到趙王成婚，魏王和韓王屁顛的跑到邯鄲，比老子還殷勤。是因爲那趙括有威嚴？”

    “前段時間，秦國偷偷派人到趙國爭奪醫師，趙國得知之後，立刻全部宰了，聽說秦國還損失了一個主要人物。緊接着派人把秦國修建的藏書閣都燒了，秦國屁都不敢放一個，如果放在五年前，十年前，會是這個結果？”

    “這個世界，沒有實力，威嚴屁都不如。如果有實力，老子就是躺在大街上睡覺，別人也會走過來行禮，恭敬的說一句拜見大王。”

    楚王完不過而立之年，當年隻身從秦國逃回楚國，登基爲王的豪氣還沒有被奢華的生活腐蝕殆盡。

    他從來不甘心做一個廢物，雖然對秦國的畏懼，對各地封君和朝臣的無奈，對未來的不知所措，對美色榮華的沉迷，讓他一度躊躇不前，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會混吃等死。

    堂堂屈氏，執掌楚國政權數百年，有時連他這個楚王都不放在眼裏，因爲趙國給的一點好處，就如同狗一樣搖尾巴。

    這件事深深刺激到了楚王完，總有一天，他也要讓屈、景、昭三族像狗一樣跪在地上衝着他搖尾巴。

    “反正已經在朝堂上丟夠人了，那再丟給這些泥腿子看也沒什麼，我熊完本來就沒有什麼威嚴。”

    一開始楚王完確實丟人了，剛跑幾步路就開始喘，落在最後一個，項培也不敢真正訓斥，雖然楚王說把他當普通士卒看就好，不過項培可不敢真信。

    真信的都是當場受到嘉獎，之後慢慢被冷落，再也不會受到重用。

    可以說，楚王完以一己之力拉慢了大軍的訓練進程，甚至很多士卒在背後偷偷嘲笑他，賭他幾天會放棄。

    然而最後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雖然因爲有政務要處理，熊完每天只能來訓練半天，有時候還會因爲急事而早退或不來。

    但是他卻一直沒有放棄，就這樣磕磕絆絆堅持了下來。

    士卒對楚王的印象徹底改變，如果說以前只是因爲賞賜的田地、錢財而擁戴楚王，爲楚王戰鬥。

    現在只要楚王在，他們便願意爲楚王流盡最後一滴血。

    這是他們的君主，也是他們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