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起之威

    野王城。

    白起佇立在少水之畔，深邃的目光穿過層層雲霧，落到了山脈的另一端。

    那裏是長平。

    忽然，白起轉過身來，他聽到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不多時，一騎從遠處飛奔而來，見到白起後，連忙翻身下馬，朝着白起行了一禮。

    “將軍，咸陽有使者至。”

    白起有些驚訝，按照他的預計，秦王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派他出征，難道有其他情況發生？

    白起大步朝居住的庭院走去。

    王齕在庭院來回的踱着步子，旁邊站着一位宦官，見到白起，兩人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宦官向白起行了一禮：“見過武安君。”

    即便他代表着秦王，也不敢對白起冷臉相對，只有秦國人才知道白起究竟殺了多少人。

    白起微微點頭，算是迴應。

    使者方纔挺直腰板，取出詔書，宣道：“寡人欲拜武安君爲將，望武安君能夠爲國分憂，統帥秦軍，出兵長平，討伐趙國。”

    白起只是微微躬身：“諾。”

    使者也沒有生氣，將詔書交給白起，便下去休息了。

    出了院子之後，使者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何，他站在白起的面前的時候，總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王齕激動地走了過來，高興地說道：“將軍，齕終於又能跟你作戰了。”

    他特地從光狼城趕回來，就是爲了見證這一刻。

    王齕非常崇拜白起，信任白起甚至超過自己，在他看來，只要跟着白起，就能夠一直獲勝。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將軍，我爲您披甲。”王齕激動地跑進屋中將白起的戰甲取了出來。

    佩戴戰甲非常繁瑣，正常情況下，都是親近的門客爲主人，或者妻妾爲出征的丈夫佩戴。

    白起被封爲武安君，卻不養門客，妻子也已經去世多年，唯一的獨子尚在軍中。

    只能由王齕親自爲自己的偶像披甲。

    白起也沒有拒絕，目視前方，伸開雙臂。

    這是一整套戰甲，專屬於白起，分爲頭盔、嵌肩、戰甲、護胸、戰裙、戰靴六個部分。

    當年司馬錯在隴西殺死了一頭超凡境的犀牛，秦王稷下令將它的皮做成了三套鎧甲，分別賜給了秦國最有名的三位將軍：白起、司馬錯和魏冉。

    白起身着戎裝，站在那裏，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前方，瞳孔中彷彿有無數戰場在廝殺。

    這一刻，王齕感覺周圍溫度瞬間降了下來，墜入寒冬。

    白起握住腰間的劍柄，一步一步，邁出庭院。

    ……

    “以我對白起的瞭解，如果真是他掛帥，必然會以全殲我軍爲目標。在白起面前，沒有戰勝者和戰敗者，只有死人和活人。

    我軍有大軍四十萬，秦軍六十萬左右。秦軍的數量雖然比我們多出來一半，但是我軍是防守方，正常情況下別說全殲，就是包圍也無法做到。想要全殲，只能依靠地利。”

    田單指着地圖上的丹水說道。

    “當初伊闕之戰，白起避實擊虛、先弱後強，率領秦軍主力繞至韓魏聯軍後方，切斷兩國糧草補給，將韓魏聯軍包圍於伊闕，最終一戰殲滅韓魏二十四萬聯軍。”

    “華陽之戰，白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日行百里，急行八日，繞到魏國後方，趁韓魏大戰之時發動進攻，殲滅魏軍十三萬，接着又大敗我趙軍。”

    “我推測，這次白起會用同樣的方法。”

    “假如我是白起，必然會想辦法吸引我軍進入丹水河谷。”田單指着長平城北面和南面兩個山谷。

    “北丹水河谷，地形狹窄，但北面是我軍駐紮的百里石長城，秦軍選擇這裏的可能性不大。南丹水河谷，地形較爲寬闊，全殲難度更大，但離百里石長城更遠，對秦軍更爲有利。”

    “只要秦軍將我軍誘入其中，只需十萬人便足以將河谷兩端封死，谷中就是有再多人都無法逃出來。甚至還可以在上游修築大壩，水淹大軍。”

    田單緩緩說道，聲音讓衆人心中有些發寒。

    如果真的按照田單所說，趙軍被引入丹水河谷之中，恐怕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趙括不知道歷史上是白起是怎麼擊敗趙括的，但他覺得，田單說的恐怕八九不離十。

    “當然，也不排除白起選擇北丹水河谷，畢竟地形優勢更爲明顯。”田單又說道。

    “那我們應當如何？”趙括立刻問道。

    “如果秦軍是一般的統帥，我軍可以反藉助丹水，引誘秦軍上鉤，只是，秦軍統帥是白起……派人防守好百里石長城和長子，先保證後路暢通。”田單說道。

    “想要擊敗白起，只能與其他國家聯合，單憑趙國，恐怕力不從心。”樂毅說道。

    廉頗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大王已經派出兩波使者求援了，沒有一個國家願意出兵。”

    趙括嘆了一口氣。

    韓魏楚三國已經被秦國打怕了，齊國與趙國有仇，燕國向來和秦國穿一條褲子，不背後捅刀就不錯了。

    況且對於其他五國來說，作壁上觀，等着天下第一大國和第二大國兩敗俱傷才最符合利益，怎麼可能輕易幫助趙國。

    歷史上，長平之戰也沒有一個國家出兵幫助趙國。

    直到邯鄲保衛戰，趙國面臨滅亡的危險，魏國和楚國才派兵相救。

    “當初廉頗將軍統帥大軍的時候，大王就曾派使者鄭朱前往秦國議和，秦國一邊對使者殷勤接待，一邊令秦軍加強軍事準備。並且向其他國家宣傳秦趙兩國已經和解，其他各國果然相信，不再出兵幫助趙國。”

    “除非許以重利，或者我國遭遇滅頂之災，恐怕五國不會出兵。”劉平說道。

    “我軍糧草不多了，邯鄲現在已經開始送小麥和菽了……”廉頗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邯鄲沒有糧食了。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我再想想。”趙括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老子喊你們過來是讓你們說怎麼打敗白起的，不是讓你們說白起是多麼厲害的。

    趙括心裏有些煩躁。

    幾人對視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趙括一個人。

    趙括望着掛在牆上的地圖，思索白起有可能進攻的路線，大概會派出多少兵力，自己應該做出怎樣的應對，派多少人防守或者反攻……

    半個時辰後，趙括猛地將桌子推翻在地，滿臉頹廢的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