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謀劃

    蕭清慌里慌張的跑下山，找了村裏搭建的茅廁解決人生大事。

    從廁所出來想，蕭清跑到村內的小池塘洗手，洗完手後她坐在村中央的大樹下，頭一次靜下心來好好觀察張家村。

    雖然此時不是農忙時候，但村子裏也太安靜了，安靜的有點可怕。

    或許古代村子都是這樣？

    蕭清今年五歲，頭幾年因爲年齡尚小活動範圍都只侷限在蕭家院子裏，就算出門也都是由秀娘抱着走一趟，今年過了五歲生辰她才是一個人跑跑跳跳的在張家村撒歡。

    她對於這個世界的認識還很淺薄，再加上這個世界並不是正統的古代世界，而是一個有着修士，點仙俠樹的修仙世界。

    正當蕭清思考之時，村子裏突然人聲鼎沸了起來，她認識的，不認識的通通走出家門，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有的拿着網子出去捕魚，還有的帶着兒子女兒去鎮上買東西，總之，張家村好似一下子活過來了一般。

    二丫和小芬像是約定好了似的，齊齊向她跑來，一邊跑一邊說：“蕭清，一起去玩嗎？”

    好像遊戲裏固定路線的npc。

    蕭清抿了抿嘴，擡手止住了她們的動作：“你們不覺得冷嗎？”

    “什麼呀，現在明明是夏天，怎麼會覺得冷呢！”

    “是嗎。”蕭清擡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可是怎麼會一點太陽都沒有呢，好像被蓋着布的籠子罩住了似的。”

    蕭清說完，仔細觀察面前人們的反應，這些人雖然還在說話運動，但動作卻變得僵硬，一頓一頓的，好像生鏽沒油的機器人。與此同時，太陽緩緩出現在天空上，熾熱的陽光晃了擡頭望天的蕭清的眼，周圍氣溫急劇上升，燥熱席捲蕭清全身，讓她不由躲在樹蔭下。

    等到天光大亮，周圍人們的舉動重新自然起來，蕭清擺脫二丫她們的糾纏，想要回家給爹孃哥哥說出這裏的奇詭之處。

    只是轉身走到一半，蕭清突然不確定自家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萬一……

    蕭清不敢往下想，她看向那條回家的小路，生平頭一次產生躊躇的情緒。

    她漫無目的的四處走動，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水田旁，這裏沒什麼人，只有一道身影在田頭安坐。

    “小寶？”

    蕭益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蕭清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自家田地這邊，他們家是外來戶，地是後來分給他們的，村裏的好地早就分完了，所以他們家得到的只有這塊偏僻的土地。

    但父母依舊很高興，蕭益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秀娘每天都去給他送飯，晚上吃飯的時候，秀娘會一邊盛飯一邊說秋日裏的頭一捧米是要留在家裏給他們蒸飯吃。

    蕭清看着不遠處笑着對自己招手的蕭益，心裏原本的顧忌慢慢消散，她緩步走到蕭益身邊，看着面前這一片長勢喜人的稻田。

    “爹。”

    蕭益見她想坐在田埂上，伸手便將她抱起，蕭清很明顯都感受到他動作一頓，然後看見他拽過一旁的粗布袋子墊在自己腿上，然後才讓她坐下，小心的拍打下她褲腳上的泥土灰塵：“怎麼到這裏來了。”

    “到處跑着玩，然後就到這裏來了。”

    一問一答，然後便是長久的靜默。

    但意外的，蕭清沒有感受到尷尬，也沒有覺得不耐或者是想逃離。

    她悄咪咪擡頭看蕭益，卻發現蕭益也在看他，眉眼含笑，似乎在看一件絕世珍寶。

    “相公，咦，寶兒，你怎麼也在這裏。”

    秀娘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手裏拎着食盒，似乎有些驚訝能從這裏看見蕭清。

    “我到處跑着玩，就到這裏了。”

    秀娘放下食盒，飯菜的香味從裏面傳出，蕭清被勾起饞蟲，肚子不住的咕咕叫，秀娘見此笑着握住她髒兮兮的小手，聲音溫柔：“寶兒跟我回家吧，家裏還有些吃的。”

    “路上注意些，別摔到了。”

    蕭益看着母女兩人離去的身影，一時之間失了言語，他再次看向身旁食盒，突然想到快到蕭清生辰了。

    這次的生辰禮，該準備什麼呢？

    回家路上，蕭清故意裝出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遠遠的落後在秀娘後面，秀娘也跟着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她無奈笑着看向蕭清：“寶兒，走不動啦？”

    “來，娘背你。”

    蕭清看着秀娘纖瘦的背影，突然有些躊躇，她自出生時就比別的嬰兒大一圈，在成長路上更是能吃能睡，從未短缺過什麼，所以現在的她雖然不至於真的變成蕭瀾口中的“蕭小胖”，但也和瘦這個字沒啥關係。

    從這兒到家中路途不遠，她可不覺得自家纖細的孃親能揹着她走完這一路。

    想到這，蕭清蹦噠跑跳着來到秀娘身邊：“我不累，你看！”

    秀娘看着她，盈盈眼眸中的情緒濃厚的幾乎要把她溺斃在其中，蕭清一下子愣住了，等到她再想看一眼時，秀娘已經站起身子，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好啦，快回家吧，回到家就好了。”

    秀娘煮了米糊在鍋內，香的很，只是蕭清總是能聞見若有若無的腥甜味，也不知道是這麼回事，總不能是她鼻子出什麼問題了吧？

    蕭清吸溜吸溜的喝着米糊，不知道爲啥，只要一回家她心裏就安穩的很，甚至她覺得在家裏就算遇見張婆婆要吃她，她都會跳起來給她幾個大嘴巴子。

    要冷靜，不能膨脹，他們可是一家子普通人，可碰瓷不起現在看上去越來越詭異的張婆婆。

    更何況，那個是張婆婆還說不定呢。

    想起以前總是笑眯眯喂她吃東西，偶爾會抱着她抹眼淚，哭自己早死的丈夫和女兒的張婆婆，蕭清心裏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爹孃肯定要瞞着，這些事說出來再平白讓他們擔心。

    至於蕭瀾……蕭清左手握拳，敲在自己右手手掌上，對了，蕭瀾，她可以先找蕭瀾商量啊！

    自覺想開了的蕭清端着空碗走到水缸旁，哼着歌兒洗碗，秀娘見她不過比水缸高一點，就敢墊着腳去洗碗，洗的衣袖都溼了。

    “行了，不點大的小人洗什麼碗，去玩去吧。”

    秀娘拿過她手裏的碗，因爲是夏日，所以她的衣袖也輕薄些，風一帶就布料微揚，露出手腕上還未癒合的傷痕。

    蕭清一愣，急忙去抓秀娘的手腕，秀娘一愣，似是沒反應過來，蕭清把秀娘的手腕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對方腕子上乾乾淨淨，別說傷痕了，連其他細微痕跡都看不見。

    秀娘笑着拿開她的手，嗔怪道：“好啦，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快去玩吧。”

    蕭清揉了揉眼睛，只覺得是不是這幾天她真的神經過敏，看什麼都透露着一股古怪的味。

    算了，不玩了，還是去老老實實睡一覺吧。

    睡一覺就好了。

    蕭清拖沓着步子走向門外，在大門關閉的哪一瞬間，秀娘含笑的臉沉下去，她擡起手腕，在她的視線中，這並不是什麼乾乾淨淨潔白如雪的腕子，而是散發惡臭的腐肉枯骨。

    她都已經這樣了，何必連累着女兒再受苦楚。

    還有瀾兒，是他們夫妻二人對不起瀾兒……未能在那場大火中救下他。

    秀娘嘆了口氣，手指伸向懷內，摩挲着一根忽明忽暗的項鍊。哪怕項鍊不斷腐蝕着她的指骨她也不肯鬆手。

    從茅廁出來，蕭清只覺得最近自己時運不濟，腸胃也不好，天天拉肚子，這可怎麼成大事？！

    算了，事已至此，先睡一覺吧，等醒了就去找蕭瀾。

    蕭清一覺睡到傍晚，穿衣出門時看見正在逗貓的蕭瀾，蕭清想起自己的打算，跑過去拉着蕭瀾就往自己屋裏拽。

    “蕭小胖，你怎麼了，一醒過來就對哥哥這麼沒有禮貌。”

    蕭瀾坐在椅子上，看向滿臉嚴肅的蕭清，蕭清則仔仔細細的關好門窗，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拉。

    她跟着蕭瀾讀過書寫過字，再加上前世她怎麼着也是個大學生，當初蕭瀾還誇過她天賦異稟，若是讀女子學堂怎麼着也能撈個女官噹噹。

    家中也計劃着等她八歲就把她送入學堂學習。

    蕭清深知隔牆有耳，所以她並沒有說話，而是採用寫字的方式告訴蕭瀾自己的發現。

    蕭瀾一開始還含笑的看着在地上一筆一劃寫字的蕭清，但後來他就笑不出來了，甚至直接搶過蕭清手裏的樹枝把地上的字盡數攪散。

    他湊在蕭清耳邊，聲音顫抖的問她：“這都是你自己發現的嗎？”

    蕭清見他這反應就知道，蕭瀾肯定也知道什麼，於是把頭埋進蕭瀾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蕭瀾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抱着蕭清，然後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用手在地上寫道：“今天晚上，貓兒連叫三聲後，你來我屋中，哥哥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蕭清又點了點頭，蕭瀾看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院內傳來張婆婆熟悉的聲音。

    “秀娘，聽說鎮上的書院出事了，瀾兒沒事吧。”透過窗戶，蕭清看見張婆婆挎着個籃子，笑眯眯的對秀娘說話。

    蕭清一看見張婆婆的臉就不由自主的寒毛豎立，她剛想喊蕭瀾，卻發現蕭瀾早已消失在自己屋內，然後她看見蕭瀾邁着四方步從他的房中走出，溫雅的臉上帶着笑意。

    見蕭瀾平安無事，張婆婆不住的笑，聲音也大了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家可怎麼過呦，小寶才五歲，她那麼小，怎麼活的下去啊。”

    “這些天你就安心待在家中，鎮上什麼事有老婆子看着呢。”

    蕭清在心裏暗罵一聲老東西說誰活不下去呢！

    這不是明晃晃的拿她威脅她家？

    但畢竟敵強我弱，蕭清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真的衝出去對着張婆婆咬兩口，所以她只能在心中唾罵，罵到酣處，張婆婆冷不丁的點了她的名字。

    “小寶，看什麼呢。”

    “我……我看我哥的背影呢！真帥！一看就能考進士考狀元當大官帶我當官小姐。”

    說完蕭清就關上窗戶，撲到牀上躲進被子裏，任別人再喊她也不出去。

    等張婆婆離開，蕭清打開房門，卻看見門口放了晚飯，還騰騰的冒着熱氣。

    蕭清沒心思吃飯，也沒心思睡覺，幾乎把整個身體都貼在牆上，聽着外面有沒有貓叫。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蕭清腦袋一垂一垂，即將夢周公的時候，一聲貓叫驚醒了她。

    “一聲，二聲，三聲。”

    三聲貓叫，蕭清悄悄打開房門，鬼祟的來到蕭瀾門前。

    蕭瀾的門虛掩着，她只略略打開一條縫擠進去。

    蕭瀾屋內沒有點燈，但蕭清就是能看清他在哪裏。

    他端坐在地上，歪着頭，一眨不眨的看着蕭清。

    莫名的，蕭清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