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山水花鳥

    陸懷點點頭，與他說了一下自己對某些關竅的想法。

    唐正延聽了他的打算，不禁十分驚訝：“你不打算現身說法？”

    “不。”陸懷審慎地搖了搖頭，“由我親口告訴堂弟昔年的真相，和他自己發現昔年真相的後果截然不同。

    我的堂弟固然清傲，但還達不到大義滅親的地步。他自己發現了真相，爲了保全他娘的性命名聲就不會驚動於我，就會自己去與他娘對質，與他娘一起無聲無息地吞下苦果，承受報應。

    若是由我親口告訴他，被陸錢氏乃至陸仲德知曉我知道了昔年真相，不免會節外生枝。我只要害了我的人得到報應，至於他們知不知道是我做的，都無關緊要。”

    唐正延聽到陸懷這麼說，心情頗有些複雜。

    他沒有想到陸懷會計劃安排陸海發與王景見面，讓他從王景口中得知昔年的一切真相。這麼做的確能繞開陸仲德報仇，只是，若能夠繞開陸仲德報仇，那麼陸懷就無需爲了對付陸仲德而加入程閣老的陣營了！

    那他費了這麼多功夫讓陸懷知道當年的事，有什麼意義？！

    唐正延有些鬱悶，他沒想到陸懷這麼聰明，更沒想到陸懷會這麼剋制。

    按理說，這麼深的仇恨，難道不應該是手段盡出，狠狠將仇人收拾得慘不忍睹之後再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知道有今天這一切下場都是自己報復的結果，然後狠狠地痛快一番麼？

    這麼不聲不響報了仇，仇人又不知道是自己報復的，真的不會憋出內傷嗎？

    唐正延沒有迴應陸懷，沉默得有些異常。儘管從他的神情上看不出分毫異樣，但是陸懷能猜到唐正延是鬱悶了，他也知道唐正延在鬱悶什麼，但是他不會改變主意。

    他會加入程閣老的陣營，目的也是爲了報復陸仲德，但是他不能讓人知道他是爲了報復陸仲德而加入。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他的目的有第二個人知道，就不再是祕密。而報復陸仲德，只有在祕密的狀態下進行，才能最容易。

    陸懷考慮了一下，也不能讓唐正延太鬱悶了，想了想，起身滿懷感激地對唐正延深深施了一禮道：“小弟的一切計劃都要仰賴唐兄幫忙推行，大恩不知該如何言謝，唐兄若有什麼能用到小弟之處，請一定知會小弟一聲，讓小弟有機會效犬馬之勞。”

    唐正延聞言雙眸一亮，立即起身將他扶起，“老弟，爲兄希望你做的只有一件事，你知道。”

    陸懷起身，垂眸思索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好。”

    “你，你同意了？”唐正延並沒想到陸懷會同意，一時竟有些不能相信。

    “是的。”陸懷慎重地點了點頭，看着唐正延，眸光懇切：“若非兄長，小弟還會被矇在鼓裏，若無兄長，小弟未必能得報此仇。兄長於小弟之恩，非如此不能得報萬一。”

    “哎呀，爲兄爲你做這些事，也並不是爲了你的報答。言重了言重了啊！”唐正延雖是這般說，然而整個人的精神都爲之一振，讓人想看不出他心情豁然好轉都難。

    他扶着陸懷的手臂，痛快地道：“一切就按你的計劃辦，都交給我來安排。”心裏已經開始琢磨，要如何爲陸懷引見程閣老等人。

    陸懷聞言，立即再對唐正延深施一禮：“一切就有勞兄長了。”

    “老弟不要如此客氣。”唐正延立即將陸懷扶起，相扶坐回椅中之後，又推敲了一下引陸海發入局的各個細節關竅，天便矇矇亮了。

    陸懷起身告辭，唐正延有些不捨，也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到隔壁休息一下再回去，你一夜未眠，氣色看着也不太好。”

    “不了，回去的路上養一養神就好了。”陸懷微笑道：“我這一夜未歸，家裏人定然都在惦念。”

    陸懷說起家裏人時的神情，令唐正延忽而有些羨慕。說起來陸懷過的日子到比他還像個正常人，他雖然有妻有子，卻和光棍沒什麼兩樣。

    嘖。

    唐正延不知道自己這忽然的感慨是從哪裏來的，心裏笑了笑自己，對陸懷道：“那好吧，爲兄送送你。”

    陸懷請他留步之後，唐正延依然堅持，他便也不再推辭了，與唐正延一同走到了昨夜停車的角門處。

    車馬已經爲陸懷備好，唐正延將陸懷送上車，忽然想起來問他：“老弟，你那日去找蕭大哥，可是家裏有人身體不爽？若是有爲兄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別客氣。”

    陸懷突然被唐正延這一問，心都跳得快了起來，面上卻還是一派平靜：“哦，家裏人都還好

    ，只是請蕭大哥爲我娘調養一下身體，唐兄請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唐正延點頭道：“那你回去吧，代我向伯母問好，改日我登門拜訪。”

    那日的陸懷明顯有古怪，但他不說，唐正延也不好問，只是心下不免更加好奇，能讓陸懷與蕭草一起避而不談的會是什麼事。

    “好，小弟一定將話帶到。唐兄留步，小弟告辭了。”陸懷與唐正延互相見禮之後，坐回車中，馬車便緩緩啓動，向他家所在的方向徐徐駛去。

    到家之後，陸懷向母親問了安，寬慰了整夜未眠的秀珠，在用過早飯之後，便驅車去往了陸海發的落腳處，將集會的消息告訴了他，並套出了他最擅長的方面。

    陸海發在文才上最擅長的是作賦，於繪畫上，最擅長的是畫山水，其次是畫花鳥。剛好他帶來了幾幅代表作，便都交給了陸懷。

    陸懷並未過目，從他那裏離開之後，便派路平將陸海發的作品原封不動地送到了唐正延處，告知唐正延他最擅長的是作賦與山水、花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