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好事發生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筆方字數:3614更新時間:24/06/27 14:33:45
假若他的身份不是宦官,那麼這件事就完全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但是因爲他曾經的身份,這件事必須慎之又慎才行。:樂:文:小說 3w.しwxs.com
莫說他能夠傳宗接代,便僅僅是能夠“正直爲人”,若是被知道他身份的人知曉了,都會引起一陣異動。如果真的生兒育女了,真不知會有多少污水等着潑到他的身上,多少非議等着加在他的身上。
到時候不光是他自己,母親、秀珠、巧兒,全府上下的每一個人,老家陸氏宗族的每一個人,只怕都要受到牽連。
如今他的決定不僅僅是關係着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血脈傳承,還關係着無數人,若無萬全準備,他絕不能鋌而走險。
陸懷思慮再三,慢慢走回了屋中,將他的決定告知了蕭草。
蕭草沒想到陸懷的決定是暫不治療,多少宦官做夢都想到的機會落在了他的身上,可他竟然放棄了。
他不確定地看着陸懷:“你真的決定了?”
陸懷慎重地點了點頭,“您曾是御醫,小輩若經過治療之後真的能夠生兒育女,那到時會有怎樣的影響和後果,想必您也十分清楚。這其中干係太過重大,小輩不能妄下決斷。”
“難得啊。”蕭草觀察陸懷良久,見他神情堅決,沒有半分猶疑不定,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讚許地看着他道:“有這份推己及人、顧全大局的擔當,難怪你能同時成爲阿參、阿延和阿峯的朋友。”
他說着,笑了笑,慢慢站起了身來,“若你回來便央求於我,要不顧一切爲你儘快治好此症,那麼我一定不會幫你。但是你能夠深思熟慮地權衡,抵擋住這麼大的誘惑,真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我蕭草一生最敬佩謹慎周全、爲他人着想之人。相信你決定醫治的時候,一定是準備萬全的時候,不論你什麼時候決定,都可以來找我,到時我一定盡力幫你。”
這一番話,發自肺腑,陸懷能夠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也知道蕭草從此刻起,已不再將自己只當成是朋友的朋友來幫了,當即起身,深揖到底,感激地道:“小輩多謝大哥體諒成全。”
“哈哈哈,”蕭草聞言大笑,笑聲裏頗有些江湖人的豪爽:“小輩對大哥,你不覺得彆扭嗎,既然稱我一聲大哥,你我便是兄弟,就不要再拘泥那些彆扭的禮數了。”
陸懷直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敬地對他道了聲“是”。
他坐回凳子上,想了想,問蕭草道:“蕭大哥,不知若是治療的話,小弟有幾分能夠恢復的可能?”
“這個麼,三成吧。”蕭草說着,又補充道:“不要覺得少,以你的情況來看,這已經是很難得了。”
陸懷點了點頭,“小弟明白。”原本是一分可能也無,如今有了三分可能,他如何還能不知足呢。
只是,在他沒有想好也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不能治療,豈不是也耽誤了“正直爲人”。
陸懷想問一問蕭草,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辦法,能夠讓他暫時先行恢復活力,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好出口。
他神情猶豫,面有難色,蕭草一看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微微露出了一點有深意的笑容,與陸懷探問道:“離宮之後,可娶妻了?”
陸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聲道:“尚未娶妻,只收了一房妾。”
蕭草露出了一個很有內涵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起身往一排排放着草藥的木架最後走去,從最後一排最底一層取出了一罈小小的藥酒,看了又看,不捨地攥了攥拳,才拿着它走了回來,交給了陸懷。
陸懷接過蕭草遞來的酒罈,只見兩個拳頭高的酒罈做工十分精細,胎底細膩勻實,外燒紅釉豔麗,壇口以獸皮密封,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盛酒的器物尚且如此精良考究,可見這其中盛放的酒也遠非尋常。陸懷正想問蕭草這是何物,擡頭看到他含笑的神情,頓時明白了幾分,只覺手中的酒有些燙手,臉上也有些熱了起來。
蕭草笑了笑,稍稍用了些力拍了拍陸懷,囑咐道:“這還是我當年做御醫時泡的酒,沒有多少了,今日你我有緣送你一瓶,你可要仔細珍惜啊!”
陸懷又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酒,感激地重重點了點頭,慎重道:“小弟一定珍惜。”
“呵呵呵……”蕭草別有內涵地笑了笑,想起了什麼,又對陸懷叮囑道:“酒多傷精,你的情況尤其特殊,要格外懂得節制才行。而且,這種酒是越陳越好,越陳勁兒就越猛,這麼多年過去了,一個小小的酒盅,每回淺淺倒上一層底兒就足夠了,可千萬不要貪多啊。”
蕭草說着,比了比酒盅的大小。
“小弟……明白。”陸懷臉熱地輕輕點了點頭。
“明白就好。”蕭草笑着道,心中已然不再將陸懷當做一個前任宦官,而是將他當做了一個情智未開、需要他這個老大哥幫忙指點的小兄弟了。
男人之間,有這種交流實在是很正常的事,蕭草隨即問陸懷:“從前有過同房的經歷麼?”
“沒有。”陸懷低聲道。
蕭草笑笑:“沒事,不要擔心,通常這頭一回都不太順利,也沒有想象得好,多幾次就好了,到時候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順其自然就好。”
“好……”陸懷從沒有與人交流過這樣的問題,聽着蕭草這般自然地同自己指點,只覺得臉上更熱了。
蕭草這個人,疑人不友,友人不疑,既已將陸懷當成了朋友,就定是要盡自己的所能,爲他提供最多的幫助。
他閉眼想了想,又道:“也不知道現在城裏發生了多少變化,以前城西蘭街衚衕附近的茶樓裏,不時會有不務正業的後生兜售些春/宮圖冊,你若是拿不準該怎麼表現,可以去收幾本觀摩一二。”
“咳……謝謝大哥提點。”陸懷這回連耳根都紅了。蕭草一看他這個模樣,爽朗地一陣大笑:“哎呀,男人嘛,說說這些事都很正常,不要難爲情。”
“……”這回陸懷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了,他八歲開始就做了宦官,身邊除了和他一樣的宦官,就是女人,哪裏同正常的男子說過這些事。
蕭草看到陸懷臉紅得跟個小媳婦似的,便也不打算再打趣他了。只是一開口,調侃的話就順嘴說了出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如今時值盛夏,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陸懷又哪裏不明白,蕭草這是讓他早點回去,提前準備一二。
被蕭草這般叮囑指點,陸懷早已是坐立不安,此刻聽到蕭草這麼說,自然是聽話地立即告辭。
隨後,他與蕭草一先一後從屋中走出,看到對屋的門開着,唐正延何雲峯等人都齊齊的望着他,趕緊將酒收到了寬大的袖口裏,輕輕頷首,與他們告辭了。
出了大門之後,陸懷禮貌地請蕭草留步之後,立即腳下生風地走出了院子。大黃狗下意識地追着他跑出了很長,才緩緩剎下了步子,折回了院子裏。
院裏,唐正延與何雲峯望了望陸懷消失的方向,不禁面面相覷。
“陸老弟這是怎麼了?”唐正延總覺得今日的陸懷透着股說不出的奇怪,看向同在院中的蕭草問道:“蕭大哥,陸老弟可是家裏人得了什麼急症或是重病?”
“算是吧。”蕭草望着陸懷遠離方向,笑呵呵說了一句,搞得唐正延與何雲峯更加一頭霧水。
隨後,蕭草便將目光投在了何雲峯的兩個兒子身上,岔開了話題:“不說陸老弟了,以後有機會再說他。今天兩個侄子難得過來,我要好好露一手。”
說完,他便鑽進了廚房裏。唐正延與何雲峯交換了一個眼神,猜測今日之事別有隱情,默契地沒有再問下去。
陸懷腳步不停地往山外走,趕在與路平約好的時間之前回到了他們分手的地方,向城裏返去。
進城的一路上,陸懷看着手中的酒罈,心中就是波瀾起伏。
他是今晚就嘗試呢,還是……多等等?
他還沒有想好,馬車已然駛入了城中,又走了一段路程。陸懷忽然想起了什麼,隔着輕薄的綢帳問路平道:“上次你說的賣解酒藥的酒坊,距離此地還有多遠?”
“前面立即就到了,”路平恭敬地回答道:“老爺是需要買一些嗎?”
“嗯,買一些吧。”他的孃親已經來了,以後大小年節一家人聚在一塊兒,難免會有飲酒的時候,還是備一些的好。
“好的。那小的這就將車靠邊停下了。”路平稟報了一聲,便收緊了繮繩,讓馬兒慢慢減緩了速度,在側對那酒坊的路上停了下來。
馬車停好之後,陸懷輕輕撩起了帳簾,準備將買藥的錢交與路平,餘光掃過酒坊外牆的一角,意識到什麼,定睛去看,赫然瞧見上面所掛的小路牌上漆着“蘭街衚衕”四個字。
陸懷頓時想起了蕭草的話,再一想,此處可不就正處在城西麼。
他頓時感覺面上有些熱,那種圖冊,怎好去買呢。
可是他又想,蕭草也說了,第一回很可能不順利,而且他說得不順利,很可能是一種很留情的說法。如果不買來學習一下,難保不會丟醜。雖說他也不指望和尋常男子相比,但是總也不希望第一回就給秀珠留下什麼糟糕的印象。
陸懷心中天人交戰良久,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見酒坊旁邊就是一家茶館,街路上人來人往,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務正業的年輕人,想了又想,終是親自走下了馬車,對路平道:“你在這裏等等,我去轉轉。”
他說着,便向前走入了酒坊,買了醒酒的藥。
往外走的時候,陸懷決定就到茶館裏轉一圈,老天讓他遇到,就遇到,不讓他遇到,就算了。
才出了酒坊大門,就被一個算命先生模樣的中年人擋在了身前。
“我觀公子器宇不凡,今日將有好事發生,不如我爲公子詳細算一卦如何?”
“嗯,不必了。”陸懷客氣道,側身欲走,卻又被算命先生擋住了路。
“公子莫急,不算卦也無妨,我這裏有很多上好的字畫,公子品鑑一下,要是感興趣,我們再到茶館雅間詳談。”算命先生將陸懷左擋右攔,飛快地說了這一長串之後,陸懷忽然感覺手裏多了些什麼。
還未來得及查看,便聽斜側裏有一壯碩大漢大喝了一聲:“好啊,才放你出來,又重操舊業了!”
“啊呀!”算命先生大叫一聲,當即扔了卦旗,撒腿就跑。
那壯漢隨即追他而去,只留下陸懷一個人站在路口。
陸懷蹙了蹙眉,下意識摸了摸錢袋,確定還在之後才低頭查看手中的東西。只見手中放着兩本手掌大小的書冊,當先一本的齊封處印着“金瓶圖集”四個娟秀小字,封底圖案,赫然是數名身材曼妙的無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