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就是命數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筆方字數:3162更新時間:24/06/27 14:33:45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這樣盯着自己,陸懷很是不好意思,臉熱地道了聲:“有勞蕭大哥了。&樂&文&小說 www.lwxs.com”

    “走吧。”蕭草乾脆地將種子往籃子裏一扔,便帶着陸懷往家走去。

    他的家就是距離這個山村入口最近的那處人家。泥牆圍成的小院,木頭製成的小門,也沒落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條黃狗趴在近門處,看到他們近來,搖了搖尾巴坐了起來,沒有吠叫。

    小院整體簡單質樸,一處正房,一處廚房。院角架着高高的葡萄架,幾隻雞悠閒地在下面走來走去,空地上曬着草藥,看起來與普通的山野人家別無二致。

    蕭草讓陸懷在院中等等,自己進到了廚房裏,解了斗笠,舀水洗了洗臉和手,將勞作弄亂的碎髮和被風吹亂的鬍鬚捋好,才從廚房裏走出來。

    拾掇好後的蕭草看起來就有了兩分醫者風範,他帶着陸懷進到了正房進門右手邊的房間裏。

    房間很大,陳設卻極爲簡單。除了數排放着滿盛草藥的簸箕的木架,便只有一張簡樸的小木桌,兩把樸實的條凳,和一張窄小的木牀。

    蕭草讓陸懷在其中一張條凳上坐下,從牀頭的木匣裏取出脈枕,放到桌上,示意陸懷將手放上去。

    待陸懷放好後,他才坐到條登上,拿出了幾分大家的風度。腰板挺直,雙眸微合,一手搭在陸懷的手腕上,不時切換摸脈的指法,一手輕輕地摸着不長的鬍鬚,若有所思。

    男人的隱疾,也是分很多種的,不仔細看,可看不好。

    過了很久之後,蕭草才停止了摸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陸懷的臉,對他道:“求醫問藥,最重坦誠。大哥問你什麼,你都不必不好意思,如實回答就好。”待陸懷點頭,他便問道:“你一直不曾長過鬍鬚麼?

    陸懷頷首。

    蕭草點點頭,繼續道:“你說近來情況有些不尋常,可是從前男/根疲弱無力,而今變得時而有力,時而無力?”

    陸懷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好,”蕭草也點了點頭,對他道:“脫褲子吧。”

    “您說什麼?”陸懷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不太確定地看着蕭草,希望他再重複一遍。

    蕭草摸了摸鬍子,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你的脈象平穩強健,腎元豐實。男/根疲弱,問題不在臟腑而在兩丸,我要親手診察,才能確定病因。”

    他說得頭頭是道,神色坦誠,也不容陸懷不聽。可是,“親手”診察……

    幼年時被人捏按的記憶還歷歷在目,那可謂是除了淨身之外,陸懷心中的第一大陰影。如今,才剛剛認識蕭草,就要當着他的面脫去褲子,讓他“親手”診察……

    陸懷覺得自己很難做到。

    他背過身,站起來,心頭萌生出了幾分退意。可是,想到秀珠,再想想陳吉參對蕭草醫術的推崇稱讚,他又無法真的下定決心不讓他診察。

    蕭草乃前朝太醫院的第一院判,醫術之高,當世能與之相若者,寥寥無幾。尋常人想要請他看診,難如登天,這次他看在陳吉參的面子上,爽快爲自己應診,若是拒絕了他,下一次再請他幫忙診治,還會這麼容易麼?

    陸懷心裏對此並不是很有底,再一想,蕭草是實打實的良醫,而他是實打實的病患,全然不同於昔年被陸錢氏坑害的處境,終究,還是咬了咬牙根,將褲子脫去了。

    蕭草等了半天,見他終於脫好了,立即對他道:“躺到牀上,我給你看看。”

    陸懷依言躺到了牀上,在蕭草走到牀邊時,全身都僵硬得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然而蕭草走到牀邊,還沒有伸手,只是看了看他的□□,就變了臉色,“你是內官?”

    陸懷這才意識到他不知道自己的內官身份,如實道:“曾經是,今已離宮。”

    蕭草的濃眉慢慢皺起,過了許久許久,才爲陸懷診察。診察之後,他用牀頭搭着的手巾擦了擦手,讓陸懷穿好了褲子。

    陸懷從他的神情中感覺到了不對,穿好褲子之後,見他面色嚴肅,沉默不語,心中隱隱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等了片刻,蕭草依然是面容沉重,默然不語。陸懷明確了他的意思,心情頓時急墜直下。

    看來是他想得太過樂觀了,他已經是被下過刀的人了,怎麼還可能會有正直爲人的可能呢,那幾次……想來只是偶然吧。

    陸懷禁不住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下,合眸良久,強自平復了一下,牽出了一個還算平靜的笑容,起身向蕭草深深施了一禮:“有勞大哥看診,此事實乃是小輩強人所難了,還望大哥不要見怪。”

    蕭草看着他,眸中神色十分復雜,正要說什麼,屋外的黃狗忽然狂吠起來。

    陸懷直起身,兩人相視一眼,立即一先一後從屋裏走出查看。才出屋,便看到黃狗以一擋三,緊貼着門檻站在裏側,對着門外的何雲峯、何競堯與何競襄三人,不住地齜牙狂叫。

    蕭草看到他們三人,立即呵斥了大黃狗一聲,快步迎了出去。

    陸懷看到何雲峯三人,才知唐正延說的不是客套話,何雲峯三人的確是要拜訪故人的,只是沒想到,他們拜訪的會是同一個人。

    蕭草熱情地邀請何雲峯三人進入了院中,陸懷看着他們,能夠很明顯地感受到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親厚熟稔。

    何雲峯看到陸懷也在這裏,不禁倍感驚訝,擡手與他拱了拱手:“真沒想到陸賢弟也在餘芝兄這裏。”

    餘芝是蕭草的字。

    陸懷收斂起心情,也微笑着與何雲峯拱了拱手:“小弟也實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兄長。”

    他心中正奇怪何雲峯三人爲何先他而去,卻比他晚到,就見同樣換了身輕便衣裝的唐正延從門外邁了進來。原來何雲峯三人會晚到,是因爲等了唐正延一起過來。

    唐正延看到陸懷,也是愣住了,“陸老弟,你怎麼也在?”

    陸懷不欲明言,只是道:“來請蕭大哥幫一個忙。”轉而又問唐正延道:“唐兄你與何兄父子來此,是……”

    “我們與餘芝兄已相識多年了,也很久沒見了,這次何兄與兩個侄子來京,便相約小聚一番。”

    他們互相交換了信息,剩下詫異的人就徹底輪到了蕭草:“怎麼,你們都認識?”

    陸懷輕輕頷了頷首,唐正延則與何雲峯道:“陸賢弟是我們的好友。”

    蕭草的神色立即變得有些複雜,想了想,對他們道:“那你們都隨我進來吧。”

    陸懷不想讓他人知曉自己來此的目的,而且,失去了治好的希望,他此刻的心情也已低落至谷底,只想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不想在此間多做停留,便對蕭草道:“蕭大哥,小輩已叨擾您多時了,就還是不再多打擾您了吧。”

    蕭草盯着陸懷瞧了一會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原本你曾是內官,我是不打算幫你的。但你既然又是阿參的朋友,又是阿峯與阿延的朋友,也許這就是命數。

    我可以幫你一次,但是成與不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而且,這其中牽涉的利害關係,我也要先對你講清楚,你若是認了,我便也願意豁出去幫你這個忙。”

    陸懷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還有轉機,當即振奮不已,但是蕭草話中隱隱透出的危機,卻又無法讓他能夠心情放鬆地感到高興。

    他勉力讓自己保持住平靜,恭敬而慎重地對他點了點頭。

    何雲峯與唐正延相視一眼,也不知道眼下是什麼情況,但見蕭草與陸懷都不明說,知道這兩個人的祕密都不少,便也默契地保持了安靜,沒有多問什麼。

    幾人先後進入屋中,蕭草讓唐正延與何家父子到左邊的屋裏稍等,自己則帶着陸懷又進入了右手的屋裏。

    進屋坐下後,蕭草又一言不發地盯着陸懷看了半晌,才對他道:“你來找我,只是爲了讓男/根恢復持久有力麼?”

    陸懷認真而鄭重地點了點頭。

    蕭草聞言,又嘆了一口,無語良久,才繼續道:“你就沒想過,再恢復得徹底一些?”

    徹底一些。對陸懷這種情況來說,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可能實在是很耐人琢磨的。

    只是,陸懷不知道對於他自己這樣的人,還能再怎樣恢復。難不成這世上還真存在什麼妙手回春之術,能讓他已經被切去的雙丸重新再長出來麼?

    雖然他也很希望能有這樣的妙法,但是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歷史上有多少煊赫一時權傾天下的太監,他們都沒有找到這樣的辦法,他一介無名小輩,又如何可能會遇到。

    陸懷認真地搖了搖頭,卻聽蕭草重重地嘆了口氣。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也沒想過。”蕭草看着他,十分嚴肅地道:“我就不同你說那些佶屈聱牙的醫理了,說些你能聽懂的。”

    “雙丸產精,雙腎儲元,男/根想要振作,此二者缺一不可。你的腎臟儲元豐厚,男/根卻多年無力,便是因爲雙丸喪失之故,如今能夠復起,便是說明你的雙丸有恢復活力的跡象。”

    蕭草說到此間,又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我不欲爲你治療,原因很簡單。男人有精有元,能有什麼,而你的身份不可以有什麼……我想,我不用明說了吧。”

    男人有精有元,就能讓女人受孕,生出孩子了。可是宦官,不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