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章 盲打秋風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王命急宣字數:3974更新時間:24/06/27 14:32:13
鞠葵架着靈舟一路飛回清靈山,已到了後半夜。
孟娃老早等在登雲臺外的監察寮樓,見二人狼狽回返山門,忙不迭步迎上去。看到自家男人鼻青臉腫,血印子滿頭,多生憐惜。
鍾紫言見孟娃似有別話,忙問:“我此時格外清醒,你有話直說,不妨事。”
孟娃本是想壓一壓心裏的事,可見鍾紫言頭腦清晰,又覺得不該瞞,就把碧遊鯨異常之舉順便道明。
此時的鍾紫言心情已經從先前無力感中掙脫出來,趁晚上巡邏值班的弟子較少,匆匆帶頭馳回天樞峯個人洞府。
“……那小鯨兒瞅着你二人出去,原是要跟隨前行,卻突然疲軟無力,耷拉眼皮聳着腦袋癱進池子,算時候,這也過去大半日了。”
望着洞府內水池中的小東西,孟娃一邊講說,一邊憂愁。凡俗人家養的小狗受傷尚且珍愛有加,眼前這靈獸跟了自家人大半輩子,突然蔫蔫渾噩,怎不叫人心急如焚。
鞠葵見它呼嚕嚕發散着靈紋,不時唧啾啾兩聲,一哼一哼的像是家貓吃了毒耗子,好不可憐。
臨到大事的時候,男人畢竟要比女人冷靜,鍾紫言探出靈力檢查那憨貨,雖然能感受到它似有難受,但察覺不到性命危險。
“無礙,怕是在外面招貓逗狗,遇着什麼魔障,有所感悟也說不定,這下中了招,也算天賜的懲罰,希望它能更近一層樓罷。”
擺了擺手,鍾紫言拉了把檀椅坐下,二女開始給他清理身子,滿頭的血痂揭落,靈丹修復,很快如初。
他安靜呆着一動不動,幽幽嘆了口氣,將不久前離開拘魔山時,火胤老道傳音入耳的話說給兩女聽。
“火胤前輩作爲拘魔宗存在千多年的元嬰修士,不會無的放失。依我看,拘魔宗內部可能出事了,且大有可能是足以引得佛理和道理兩系水火不容的大事!”
鞠葵是個聰靈的人,聽鍾紫言這麼一說,立馬想到了關鍵點:
“呀!有同門前些年就私下說老宗主壽元將盡,莫不是他真到了大限?怪不得師父要和我斷絕關系。”
“你是拘魔山生長出來的弟子,怎的老宗主仙逝,你師父必須要和你斷絕關系?可知其中利害是否會影響到咱家?”鍾紫言始終關心的還是自家手裏的這一畝三分地。
“因爲師父是中立派,以前跟我說一旦老宗主到了日子,兩系都會先針對中立派。”
“也就是你可能被下絆子?那與咱家赤龍門有無什麼利害?”
鞠葵皺眉思索片刻,突然訕笑一聲:“說實話哩,我還真不太清楚,以前心思根本不在宗內,這你是知道的,現在一下子教我分析局勢,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哩。”
最後那句話就差揪着小辮兒撒嬌了,鍾紫言無奈搖頭,重重吐出一口早先壓在心裏的悶氣,爾後繼續皺眉合計。
卻不想對方倒不饒人了,指着他對孟娃道:
“姐姐你看,他嫌棄我,哇嗚嗚~”
“你不知道我這次回宗裏遭遇了什麼,差點就出不來了,這個負心人,現在嫌我是累贅不中用了,嗚嗚嗚~”
鍾紫言愣在原地,只感覺莫名奇妙的,你這丫頭怎麼還當場入了戲?
可眼看鞠葵眼淚都流出來了,鍾紫言腦子裏突然想到先前畫面,一拍腦袋,趕忙站起來央哄:
“哎呀呀,莫哭莫哭,我哪裏有嫌棄你,只是心憂宗門社稷忍不住吐了口氣,快快快,來,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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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身子,這般熱,跟火爐一樣,元氣損耗過度,氣血攻心了吧?那林志藝既然受你師父之命囚你,暫時就不着急下山來嘛。”
感受她體溫高升,顯然當時散出朱火掙脫着下山來傷了元氣,鍾紫言心疼不已。
本來還是二女照顧他這個病掌門呢,得,反轉身份,該他照顧二女了。
“你也躺下來,都睡一起罷,教爲夫擔點兒力,用手法給你們舒緩舒緩。”
“這幾日門裏事物繁忙,不免冷落了你們,可不能小肚雞腸學着內耗我,不然看我收拾你們!”
摁捏着兩位佳人的手腳,敲胳膊捏腿服務一番,一夜說說笑笑,睡個好覺,不開心的事情暫時拋卻腦後。
還以爲能睡過正午,卻不料己時到半就有童子急報,山門外有一座千人小型軍陣從西北方向路過,爲首的金丹肆意挑釁,要此間主事人出去聽話。
鍾紫言心一驚,穿衣出洞府,就先往北門雲臺飛馳。
******
清靈山正山門在南,背面乃是玄武位,不屬接客位,但那一方軍陣卻直挺挺矗立在北邊天空。
“這山門話事者聽着,速速出來覲見我家少主,一炷香內若不見人……”
瞧着也不過二十多艘靈舟,三五個大旗,鍾紫言極其好奇對方是怎麼有底氣傳自己出去聽話。
鍾紫言站在山門內雲臺上,捋須聽着對方聒噪,他身後不一會兒便聚集了包括澹臺慶生、姜玉洲、青松子、秋冥子、江楓、天山子在內的一衆高手,後面雲橋大道上更有貪狼真武兩殿弟子一隊隊趕列來。
“對方軍陣自北而來,江道兄,你可知他底細?”鍾紫言問詢江楓。
還別說,沒弄清楚對方底細,鍾紫言真不敢冒頭衝出去和他們論長短。
雖然只二十餘靈舟,但外面吼叫的小廝異常囂張,由不得鍾紫言心寬。
畢竟敢面對清靈山這等防禦級別的靈地狂吼,等閒人做不到。
按照正常修士的思維,怎麼着不得萬八千修士同盟站在身後,才能自信的喊出‘出來覲見’這四個字。
江楓眯着眼睛眺望山外浮空靈舟羣,越瞧越覺着眼熟,忽然間盯着那明黃旌旗大笑,爾後道:
“鍾老弟放心,我去喝退那廝!”
只見他掣出劍來,漁火沖天而去,直入青冥,兩個呼吸便將對方旌旗斬斷。
對方站守旌旗的練氣蠢蛋嗚哇驚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眼。
隨後江楓聲若錚雷,“孽障!連江某好友的山門都敢憑涉,竇無極,你是活膩了麼?”
音傳雲外,只見那當頭靈舟站立的黃袍金丹修士呆愣片刻,連忙飛浮出去一巴掌打落還在大呼叫囂沒有眼色的狗腿。
“誤會,誤會,原來此山是江哥您的地盤,無極這就走!”
竇無極用清脆中帶着死鴨味兒的嗓音告罪,就要吩咐手下趕緊向東,卻聽清靈山內江楓冷斥:
“慢着,一個人滾進來聽訓!”
竇無極如喪考妣,不情不願慢悠悠飛近清靈山護山大陣,冷不丁被一把抓進陣內,幾個照面人已經爬在雲臺青石板上。
擡頭一看,四面好幾股金丹氣息壓着,最臨近的人雖然是個築基,可渾身劍意透着滅絕雷威,比等閒金丹還可怕,更遠的周圍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肅穆的築基練氣等境修士。
“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江哥呢?江哥!都是誤會啊!”
此人長得面百粉嫩,眼角細長,鼻口尖酸,耳邊掛着一縷黃花,膿騷至極。
見他修爲不過金丹初期,應該是剛結丹,氣焰正囂張呢,碰上了鐵板。看這人骨氣劣質,膽色平平,清靈山一衆對視後哈哈大笑。
這等貨色,真是虛驚一場。
實在是自家入主清靈山後也頭一遭被人作勢攻打,鍾紫言上了火,謹慎的厲害,哪料他還沒做什麼,那竇無極已經嚇癱了身子。
江楓把人揪站起來,一番解釋,衆人才知道了情況。
原來這竇無極乃是東洲北域化生寺的分支元嬰血脈,一個十足十的富家子弟,色厲內荏,欺軟怕硬的主。
據他說雷音寺已經頒佈徵召令,組織十多萬修真大軍逐步南下,要匯合去蒲陽河東青梗山脈處。
化生寺轄下三萬大軍由三位元嬰看護,率先出發,而竇無極所屬乃是竇家元嬰老祖的軍陣。
此人因是元嬰老祖血脈後裔,自小跋扈囂張,這次行軍走在最前頭,四處搜攏孤立的小門小戶,臨到清靈山前,已經刮了五家小山頭的油水。
衆人聽罷,心裏對這竇無極厭惡之至,這哪裏是什麼仙家大派會幹的事,分明是一夥山野土匪雜盜,瞅着赤龍門似乎沒名聲,要打打秋風來的。
既然沒成爲仇家,鍾紫言也不好發難,何況對方大小也是個有背景的,只問:“北域這次有幾家大派出動,各首腦又有些誰?”
“主要由雷音寶剎牽頭,我化生寺和嶽麓書院左右整軍,約合十二萬餘修衆,其中分支元嬰派系不下十五家……”說起大軍八卦,這竇無極如數家珍,像是學堂裏背詩文一樣通暢。
“好了好了,沒問那麼多,再說你一個排頭角色,能知道多少細密,胡編亂造沒有重心。”江楓見他說的差不多了,就叫止了話。
竇無極一臉無辜,“江哥,您貴爲上院首座高徒,何苦與我一個旁支子弟一般見識,剛纔答話,我也不過是聽這位鍾掌門問什麼答什麼而已。”
他見周圍人再沒什麼話問,急道:“我有軍命在身,不便過多耽擱,這就要走了!”
他說着,就一步步後退要告辭,江楓哪能如他願:“無極,你不覺得冒犯鍾掌門該有所表示麼?”
竇無極哭臉陪笑,“應該的應該的。”將兩枚儲物戒浮送給鍾紫言,他拱手就走,越走越快。
出了山,那築基狗腿子忙迎來問:“少主,您沒事吧?咱還打不打?”
同行的兩位金丹也投來擔憂目光。
竇無極管不得旁人,迴應那狗腿的是一個清脆響亮的大巴掌:
“打你媽個頭,我就說這座山和其他的不一樣,你非要鼓唆老子站角,現在碰到了江楓,那家夥都要結嬰了,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艹你媽的,那裏面至少有四五個金丹,一天天鼓唆老子晃盪,剛搶的東西又送出去一半!”越想越氣不過,把那狗腿攝近身前又是一頓毒踢。
“不對啊,前幾年我來的時候,這家是柳氏家族啊,連元嬰老祖都沒有啊!”狗腿淚眼婆娑迷茫喃喃。
竇無極則氣鼓鼓招呼軍隊直往東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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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殿內,衆人都知道,東洲要發動開闢戰爭了,而且是近在眼前。
“大家無需擔憂,我清靈山和槐山兩處已經獲得服役赦免。”
鍾紫言把話直接都通傳滿堂,免得剛剛享受安逸的底層派憂心忡忡。
“不過雖然咱家免了徵役,但諸如竇無極之流,以後這幾年恐怕少不得打交道了。”
要打仗就意味着南域要亂,集結地在蒲陽河東青梗山脈,那裏距離此地不過千餘多裏,過河就能看到。
如此說來,昨日火胤老道的話似乎還有深意!
鍾紫言解散議會,把姜玉洲、澹臺慶生和天山子叫在一處,又請秋冥子和青松子旁聽,說完心中對此間局勢的猜測:
“情況就是如此,未來幾年必是多事之秋,你三人如今修得圓滿,打算何時動身?我會與兩位道兄全力相助!”
天山子捋須沉吟,少頃道:“原本打算明年春日,可照此看來,一兩個月內就有大軍南北交匯席捲,如此,我這就動身罷。”
“好!”鍾紫言面對每一位能結丹的,都投注十二分的關照。
目光看向澹臺慶生時,他搖了搖頭,“時機未到。”
“不急不急,萬萬要有十成信心,才能截取一二生機。”鍾紫言寬慰道,這事絕對不能催。
最後看向姜玉洲時,他似有難言語,於是鍾紫言拜請青松子秋冥子兩個老頭先照應天山子準備。
他則獨留姜玉洲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