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看輪迴，我欲長生

    迎風涯上，五空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是一種無奈和絕望相互助長，而又始終不願意放棄希望的無限矛盾。

    而那頭頂的墨雲，已經連續好幾天都不曾散去了。這幾日裏，五空就像是陷入了無盡的輪迴，他留在那山間小院，他殺死了來犯的山賊，他帶着他們離開了那片山野，開始了新的生活。

    而後五空離去，女孩因爲容貌出衆被當地豪紳看中，欲納爲小妾。女孩爲了一家人的未來着想，成了小妾。

    而後這家人攀上高枝，一路高升。一舉成爲到底頗有威望的豪門。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現，直到某一日，一羣山上人無意瞧見了女孩的盛世容顏，心生歹意。

    暗中謀劃，山下人終究鬥不過山上人，短短幾天，女孩的夫家接連發生不幸之事，最後散盡家財，一貧如洗。

    再一起，一夥賊人料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深夜潛入，將女孩夫家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

    這賊人當中，有三個人卻沒有留戀任何的財物，而是徑直來到早早就被迷暈昏睡的女孩當中，一張大牀上，躺着那宛若天仙下凡的女孩，或也稱之爲女人了。

    又是一個深入骨髓的漫長之夜，這三個都是修行之人，化爲賊人模樣。

    終於，女人沒能逃過死亡的命運，因爲這三人不能留痕跡，甚至葬身於火海。

    隔幾日，女人的弟弟，早已稱爲世間最逍遙的遊俠劍客，折返桑梓，卻再不能見這世間牽掛。

    跪在那廢墟旁，任由漆黑的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周圍之人皆說這家人當真可憐，一生多行好事，卻娶了個克夫的妖孽，從事一落千丈，最終落得如此模樣。

    俠客怎麼會聽信別人的話，怎麼會懷疑自己的姐姐，是讓人落難的喪門星。

    在周遭人的議論聲中，他聽見了山賊字眼。一路打聽，終是蓑衣駿馬青長劍，清風細雨白雲間。

    俠客的馬，行至一處山賊窩，駿馬被留下，這夥人還以爲是來投靠的義士，正準備好酒好肉的招待，卻不料一劍青光遞過來，險些要了爲首山賊的腦袋。

    而後，這所爲俠客，自然是刀劈劍砍死無全屍。

    這雨綿綿不絕，那山賊城門處，高懸三字白雲間。

    此地連着六月，陰雨不斷，農田倒是無恙，就是此地長久以來，並無發展。

    直到一日，一戶軍功之家，生出一兒一女的龍鳳胎，這天空方纔放晴。

    此間人爲二子取名，一個雨去，一個晴來。雨去爲子，晴來爲女。先雨去，後晴來。

    二子爲此地開晴明，倒是得了個百家愛，有個極度美麗的童年。

    八九歲，雨去舞刀弄劍，武藝精湛，始終想着披堅執銳，趕赴邊疆。

    晴來撫琴練舞，已是一方有名的天才樂手，加上那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傲人身段，入目難忘的絕世之顏，家中的門檻，早早就被踏破。

    一日雨去帶回三個所謂仙人，在家中盛情款待，還談及修仙一事，雨去頗感興趣。晴來還爲幾人撫琴一首，奪得幾多讚歎。

    次日，雨去和這三個道人一同遠行，修仙問道。家中之人雖有不捨，卻並無阻攔。

    如有人問，便是那句，“雨去晴來，本就是天上人，來此間救贖世界。”

    雨去一走便是十年，這十年裏，雨去了無音訊，晴來也稱爲十裏八鄉所有男人的夢中之人。甚至連達官貴人，都多有登門。

    晴來皆以家中尚有二老爲辭，勸退一批又一批的有緣無分之人。

    某天夜裏，風雨交加，晴來的父親也因爲在沙場留下的隱疾發作，痛不欲生。

    晴來手忙腳亂，卻毫無辦法。

    幸得一個男子從門口借問避雨之所，瞧見老人痛苦模樣，出手在老人身上點了幾下，有所好轉。

    次日，男子上山，採了些草藥，熬成汁，交由晴來餵給老人服下。

    效果極佳，不出片刻，這老人便得以下牀走動。

    晴來對男子道謝，男子只說是報了接屋躲雨的恩，而後隻身離去。

    晴來看着遠去的背影，卻不知自己這一幕，也被人看在眼裏。

    半月之後，那男子一副失魂落魄，路過晴來屋前。晴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急忙打開院門，將這人請進院中。

    老漢也認得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好酒好肉都拿來擺上。才聽的原來恩人是城中大戶人家，此前遠遊都是因爲請人占卜，說自己不遠行，不久活。

    男子自然不信，抵不過家中老母，無奈之下一路北上，方纔遇見晴來一家。

    這次回去之後，才發現傢伙慘遭賊人洗劫，再見之時，已經是一片灰炭廢墟。

    男子這才明白，原來不遠行，不久活是這個道理。

    從此再無家，從此天下皆爲家！

    晴來最聽不得這種悽慘之時，那美眸之下，已是珠串掛。

    老漢嘆息一聲，勸導男子世事無常，遠去之人已遠去，當下之人活當下！

    老漢問男子，“此後可有打算？”

    男子搖頭。

    晴來開口，“若是暫無打算，恩人可以暫住吾家，家父隱疾偶有發作，我也是沒有辦法……”

    男子思量之下，終究是答應，其實他心中也有個想法，只是不能與他人言說。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

    一年光景匆匆而過，老漢看着院中認真熬藥的二人，終究是做了決定。你們不動，老夫便幫你們一把！

    “賈生……”

    男子聞言，擡頭看向老漢，老漢嘿嘿一笑，“你覺得晴來應該找個什麼樣的夫家？”

    老漢這話一出，晴來賈生都是一愣，彼此心中各有所念。

    “晴來年歲也不小了，而我也要……”老漢頓了頓，知道晴來不喜聽這些話語，“還是想看着我這女兒，有一個好家室！”

    賈生偷偷瞥了一眼晴來，卻和晴來的目光對上，二人都是臉上一紅。

    “可是其他人，老夫也信不過！”老漢拉了個凳子坐下，“家業如何，老夫也不看重，只想我這女兒，能有個真正愛護之人。”

    “賈生，你覺得，可有這種人？”

    “有…”賈生不假思索，開口便答，忽而發現自己有些心急口快，卻是把臉轉向那湯藥。

    “晴來，你覺得賈生怎麼樣？”

    老漢直接開口，也不彎彎繞繞，這一問，讓兩人都如豔陽下的紅花，羞澀且迷人。

    老漢哈哈一笑，“擇日不如撞日，那便是今日！”

    兩人婚事，便簡單定了！

    而後，老人終究是帶着笑，遠去西天。

    一喜一悲之間，晴來還是選擇厚葬自己的父親。

    隔天夜裏，本在守孝的晴來聞得一陣異香，閉目之時，模糊看見自己躺在賈生懷中，或許是自己過於疲憊了吧。

    這夜裏，晴來覺得是這對新人沒有忍住，行了房事，賈生好身體，久久不曾結束，只是中途短暫休息一小下，又赴魚水之歡。

    直至深夜，晴來聽見這房中，竟有交談之聲……

    一睜眼，便是三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晴來就要反抗，卻聽見那熟悉的聲音，“讓她反抗，睡着如同死人，毫無樂趣……”

    那賈生，竟走了出來，“若不是瞧見她是一個極好的天生爐鼎，我也不用白白浪費一年！”

    “不過這雙修之法着實厲害，才是一日，堪比十年苦修！”另一個人開口，哈哈大笑，“這才對得住我們這十幾年的苦苦煎熬嘛！”

    “倒也是，那愚笨男童，還想修仙……”

    這些話落，晴來如何不知，原來他們就是雨去帶回的三個道人，難怪自己會覺得他們，有些熟悉……

    “送他去西天，不也就是助他尋仙了嗎？我們又沒有騙人！”

    …………

    多年清風接細雨，一日雨去又晴來。

    本爲此間救贖人，卻落狼窟骨不存…

    雨去晴來無，不再來明朗。幸得天水傾，洗淨黃土殤。

    一陣驚雷起，不知何處是歸途。

    五空落在白雲間，一揮手，送葬百十人，再無白雲間。

    又到黃土處，追出三個仙人，釘死在山門之上。

    “人在爲，天在看！”

    五空離開，從此人間再無女孩，是妲己模樣！

    迎風涯，霹靂雷霆撕開陰鬱的墨雲，五空一睜眼，便看見飛在自己眼前的西海龍女敖捧珠，她卻是一臉心疼之意。

    “你怎麼哭了？”

    五空轉身，“此前多有冒犯，五空在此認錯。如有其他需要五空之處，五空定當全力相助，之想捧珠公主莫要怪罪！”

    敖捧珠看着五空的背影，有些心痛，剛纔從他身上溢出的孤獨絕望之氣，讓自己都有些受影響。好在自己喚來雷霆，撕開陰雲，五空這才被喚醒，一改此前的失意。

    “別無它事，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五空回頭，看着敖捧珠一愣，隨後便說道，“你也看見了，若無其他事，我要回去了！”

    敖捧珠正要開口，便被一聲喝斷。

    “你這人好生無禮！我妹妹原諒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五空擡頭，敖烈從空中落下，指着天空，“這墨雲，是不是你的手段？”

    五空不說話，轉身離開。其他事，對它而言都無意義了。唯有打破天道，建立自己的因果規則，便是讓他們，長生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