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苦行僧，萬里朝拜

    五空往東南而去的途中，看見一羣苦行之人。

    因爲五空的劫雲實在是令人窒息，這羣苦行之人，還是大膽開口，叫停了五空。

    五空落地，看着眼前這個身軀瘦弱，衣衫破爛，面容之上佈滿塵土但是目光炯炯有神，飽含堅毅的苦行之人，不經感概。

    這牛賀洲之人，怎就如此極端？

    而他身後緊跟的其他人，也是同樣的打扮，卻是一個個帶着敬佩之意，看着五空。

    “這位仙師，我觀您頭頂的劫雲如此形式，想必仙師此番，爲不少人抗下了劫難。仙師如此大義，不畏身死，當爲我輩明燈。”

    五空皺眉，正疑惑自己的劫雲爲何要與衆生的劫難聯繫起來之時，想到之前那男子所言，便有些明悟。

    “可是仙師做法，實在危險！還請仙師，與我等一同北上，前往須彌朝聖，以求庇護！”這苦行之人目光灼灼，苦口婆心，“若是仙師如此大善之人，死於雷劫之下，實在是我界之莫大損失！我等見而不救，必然會被天道譴責……”

    五空皺眉，這怎麼說着說着，就來世道德綁架了？

    “不必如此，這是我該有的劫數，不需要尋求誰的庇佑。”五空連忙打斷此人，“再說了，此上須彌，還需多久，我能等，但是頭上這個可不能等！與你們一道，萬一連累你們，那我是不是犯了大錯？”

    五空說完，稍微釋放開一點壓制力，頭頂的劫雲頓時如同地獄的惡魔，怒吼了一聲！

    巨大的雷聲嚇得有幾個年輕苦行之人一哆嗦，但是他們看向五空的敬佩之意，卻更加猛烈。

    五空苦戰，解釋不清楚了還……

    “仙師高義！”這爲首的苦行之人朝着五空一拜，五空有些恍惚，竟是沒有避開，“還請仙師告知我等名諱，也讓我等爲仙師祈福，保佑仙師成功渡劫！”

    五空正要推脫，卻見那一雙雙興奮堅毅的眼神，如果自己不說的話，他們或許還真就會求自己跟他們一起北上吧！

    雖然，五空完全可以直接飛走，置之不理。可是五空始終還是覺得，如此做法，不可！

    於是五空便聽見自己的名字，混入到一段自己聽不懂的話語當中。

    冥冥之中，五空感受到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從自己靈魂深處產生。

    這感覺讓五空錯愕，心中想着，莫非他們若供奉的須彌山上，真的有可以掌握世間所有一切的神靈？

    隨即五空搖了搖頭，想必是一個強大的宗門，擅長說不清，道不明的因果類術法。五空只得強行撼動心神，讓這個感覺抑制下去。

    而後，五空目送他們離開，看着他們一步一鞠躬，三步一叩首，九步一附身的虔誠態度，着實讓五空心驚。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將這牛賀洲之人，弄成這副模樣。

    五空本想着離開繼續南下，可突然發現，這種苦行之人當中，竟有一人的神魂不斷變化，一直在顫抖。

    若是以往，必然會覺得，此人是受到傷害，深入神魂。但此刻那人的變現，如同久旱逢甘露般酸爽，自然也推翻了五空的猜想。

    行出不足百米，便看見那人突破了……

    沒有瓶頸，水到渠成……

    而後，周圍的人帶着傾慕之意，圍着那人。這一點，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有人修爲突破，說明他又上了一個臺階，還是值得羨慕的。

    可是緊隨其後，其他人開始圍着他唸經做法，隨後掏出作物，水，朝着他身上灑去。

    這就有些想瞻部洲之人的驅邪做法。

    他們似乎把修行和業障聯繫到一起，修爲越高，所揹負的業障便越大。

    這一點，五空倒是有些想不通。

    而且，他們的突破，不會有劫雲嗎？可是他們爲何又能認識自己頭頂的劫雲？

    罷了，他們自然是與瞻部洲不同的，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也是自然。

    五空轉身，一個縱身，飛入雲霄。

    那些苦行之人自然是看見這一幕，皆是駭然。頭一次看見有人，主動朝着劫雲而去的。

    那爲首之人，盯着墨色劫雲，心中有些疑惑。

    “我總覺得，他非我牛賀洲之人。”其他人聽他這麼說，皆是有些疑惑。

    “我牛賀洲乃是大善福地，人心向善，怎麼會有人突破需要揹負如此巨大的業障浩劫？”

    其他人聞言，心中暗自思索，片刻後皆是認可的點頭。

    “那他是……”

    “極有可能是南瞻部洲人氏，唯有這洲之人，方有如此多的罪惡……”

    其他人有些恍惚，莫非自己剛纔的崇拜之意，都是白費了？難不成真心終究是喂了狗，一文不值？

    “極有可能，如果他真是南瞻部洲人氏，揹負如此業障，也是在情理之中。”

    衆人點頭，那南瞻部洲，充滿罪惡紛爭，即便是一人，也可能有滔天罪行。

    “有朝一日，我定要踏上那片罪土，洗刷一切罪惡，渡人以善！”

    周遭的人露出欽佩之色，如此宏願，可不能輕易說出來的嘞。

    五空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們的想法，一路南下，五空看見了許多這樣的苦行之人。都是身受劫苦，心含大善。

    直至五空看見，三個苦行之人，對一個暈倒在路邊的將死之人不管不顧。五空這才對他們所堅持的善惡，有不一樣的看法。

    那人還沒死，他們便開始圍着他誦經，似乎這樣，是爲了能夠讓那人死的舒服一些。

    所以，善惡又是什麼？

    不明那將死之人是如何品行，但是五空終究覺得，那是一條生命。

    這些願爲衆生揹負業障的苦行之人，又是爲何見死不救呢？

    待三人走後，五空出現在那人身邊。

    雖衣衫破爛，但是卻不曾蓬頭垢面。他的面前，無乞討之人的破爛飯碗。自己即便是要餓死，也沒有去做那種伸手乞討的行當。這人似乎將顏面，看得比生死更重要。

    五空的出現，只是讓他的眼睛稍微動了一下。而後又繼續面無表情的看着蒼天，他彷彿已經認命，就爲了安靜等死。

    五空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一股氣息，應該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五空蹲下身，“你能活，爲何要主動放棄？”

    是的，這個人有很強的修爲底蘊，但是他似乎不願意使用，甘願赴死！

    那人見五空看出什麼，將蒼白卻無垢的臉偏向一方。

    “我非爲牛賀洲人氏，對於你們這地的信仰和文化，不甚了解。但是我卻知道，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甘心於死亡，似乎一直都是懦弱者的作爲！”

    似乎被五空說到傷口中，那人只是輕蔑的一笑，還是不說話。

    五空慢慢起身，自己之所以好奇，是因爲這個人是自己一路走來，看見的最強之人，他對牛賀洲自然有更多的瞭解。

    但是五空不能理解，如此之人爲何要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或許是出於好奇，五空這才主動詢問的。

    但若是別人無意，五空自然不會過多糾纏。萍水相逢而已，再回頭，都只是彼此的過客而已。

    “打擾了！”

    五空飛離，那人依舊眼神暗淡，無欲無求。

    “世人皆是子！無人是棋手……”

    男子默默唸叨，微微搖頭。

    五空繼續南下，遇到一個小村落。男耕女織，孩童牧羊，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似乎五空帶來的劫雲，對他們並無影響。反而有些孩子，看着遮天蔽日的黑雲，奔走相告，都將上衣脫了去，只等天降大水。

    五空遠遠落地，朝着小村落走去。

    遇到一個騎在牛背山睡覺哼唱的小孩。

    “紅雲天，黃花地，浮生逍遙最如意！”

    “青山過，墨石出，山中大王是我叔……”

    五空聽得一笑，忍不住開口詢問，“小孩兒，這是誰教你的歌謠？”

    似乎被五空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這小孩趕忙起身，看見是一個不熟悉的人，竟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嚇我一跳，我還以爲是村裏的人……”小孩瞥了一眼五空，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你別和其他人說，是青雲觀那個瘋道士和我說的。”

    瘋道士？

    五空疑惑，“全是他教的嗎？”

    小孩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是不是，下一句我記不清了，這樣說着順口！”

    “青雲觀是什麼地方？爲何我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

    小孩輕輕一笑，“你肯定看不見，青雲觀以前可是我們這一帶鼎鼎有名的仙家洞府。只是後面，發生了些變故，青雲觀的得意大弟子，也就是我說的瘋道人，他被別人說是大逆不道，不尊天地之後，被趕出青雲觀，而後青雲觀一蹶不振，這才沒落的……”

    “你可別和其他人講，他們都覺得瘋道人大逆不道，得罪了神仙，這才發瘋的。”

    五空看着男孩，“可是你爲何不怕？”

    男孩一皺眉，緩緩開口，“我覺得，他不瘋，只是沒有人可以理解他罷了。”

    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況且他從來不想其他修行之人一樣，視我們如罪孽。”

    視衆生如罪孽？

    五空心中駭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