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世上人心最複雜(下)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三無良善字數:4015更新時間:24/06/27 14:29:58
孫家飛舟上,一間比較寬敞的議事廳,數十個人圓桌而坐。主位之上,便是孫家三祖,其左爲執法堂領隊,其右爲孫家四祖,有男弋陽被安排在三祖對面。五空及張不爭被安排坐在圓桌之後,幾張臨時添加的小桌椅上。
此外,圓桌子上還有孫家外姓客卿兩人,孫拓珞的兄長,五空名義上的伯伯,以及其他各姓家族的話事人,諸如歐陽家本姓長老,夏家本姓長老,楊家外姓客卿,趙家本姓長老。
除了孫家三祖,四祖以及有男弋陽以外,其餘人的目光均在五空和張不爭的身上掃過數次。
可見,這孫家後輩天驕的名頭,在這些人心目中,還是有足夠重的分量的。只是不知這般掃瞄究竟是何用意。
“諸位,叫各位來此相商的事情有兩個,其一,正是此番來北俱蘆洲的目的之一,接回我孫家後輩,也是各位所看到,已經受傷的五空。”
“而傷他之人,便是亂世堂殺手。而且在有男弋陽的眼皮底下傷人,可見,此番亂世堂來勢洶涌,手筆之巨。”
三祖說到這裏,動了動眼光,也掃過在座的所有人,最後落到執法堂領隊身上,
“而且,這次亂世堂還帶來了夜火寶匣。”
這夜火寶匣的名字一出,原本還不上心的衆人,表情也開始凝重起來,被三祖注視着的執法堂領隊也明白,孫家三祖將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的原因了。
執法堂領隊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既是如此,那這次亂世堂可是下血本了。”
“也不知背後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拿得出與夜火寶匣相媲美的寶物!”
執法堂領隊的話語落在所有人的心中,卻是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的確,按照亂世堂的規矩,若只出人不出寶物殺器的話,代價相對來說要小得多。當然,所能保證的成功率也是隨之變化的。
但如果出手的人給出了具有一定價值的寶物,那麼亂世堂定然會選擇與之價格相等的大殺器一併出手。目的不言而喻,當然是爲了增大刺殺的成功率。
在亂世堂能夠排進前五的大殺器夜火寶匣,它的價值幾何?在座的所有人心裏都有數。中土那些世家,有幾家能夠拿出如此寶物?
各家之間的爭鬥已經延續了幾十上百年,暗中請動亂世堂殺手這種手段雖然少,但也已經算得上是老手法了。但是若拿出了這般價值的寶物,對其家族的底蘊已經是產生動搖了。
可見,其殺心之重。
五空和張不爭尚且對這類寶物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認識,所以他倆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裏沒有多大的波瀾。
而在中土來人出發之際,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亂世堂會帶出這般大殺器,所以他們也只是帶了一部分用於防禦或者應急的法寶而已。
當然,這些並不將各位修士的本命法寶算在內。
畢竟,若想讓金丹甚至元嬰境的修士動用自己的本命法寶,那這人情可就不好說了。
“且不說他們之間的交易如何,敢問羅長老,是否有應對這夜火寶匣的辦法?”
圓桌之上,歐陽家長老開口,畢竟現在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被亂世堂的人用夜火寶匣暗算,莫說是五空他們,就是身爲元嬰的各位,也是難逃一死。
“諸位大可放心,以執法堂對亂世堂多年的瞭解,他們不會一直使用夜火寶匣。畢竟夜火寶匣對他們而言,屬不可再生之寶物,若在此全部使用的話,那即便他們獲得另一個寶物,對他們而言,都是有所損失的。”執法堂羅長老開口道,“所以我們要防的,便是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將夜火當做魚死網破的反抗之物!”
終究是敵對勢力,羅長老的話語間充滿了自信以及對亂世堂殺手的不屑。
然而,此番話語在衆人心裏卻沒有多大的價值,誰說得清楚,他們會不會將夜火寶匣用完殆盡。
羅長老說完,見在座沒有一人迴應自己,心裏有些許不愉快。但卻沒有明言,反而將目光投向開口詢問的歐陽家長老。
“我聽說歐陽家與南下各族來往甚是親密,如此期間,難道就沒有交換到一兩件撐得上場面的寶物嗎?”
“羅長老此言差,我歐陽家與南下各族的來往,俱是人皇宮批准之事。所易之物,皆是鹽油米酒等物,何來寶物之說?”歐陽長老開口,表情不滿羅長老的這番質疑。
“歐陽長老,莫要置氣,羅長老也是在爲我們打算。”夏家之人開口,“現在其他事都不是要緊的,而是各位應當共同商議,拿出一套可以對付這亂世堂瘋子的辦法,當然,要將這夜火寶匣計算在內。”
聽得有人插話疏導,羅長老便也沒有在言其他,而是緩緩開口,“這夜火寶匣,我此前所說亦是真話。它屬於不可再生之寶物,用一次少一次。據執法堂所記錄,夜火寶匣使用最多的一回是三次。”
而有男弋陽聽羅長老這麼說,頓時回憶起來,如此說來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們已經使用了三次了。可是看他們那個勢頭,卻不像是要停止使用的。
“有件事我想我必須說一下,這次亂世堂的殺手已經使用了三次夜火,但依我之見,他們的各個舉動足以證明他們還會再來,而且不排除再次使用夜火寶匣的可能。”
聽有男弋陽如此說,衆人也是沉默了下去。
“諸位,此番是爲我孫家解難,回去之後,不管諸位使用了什麼,付出了多大代價,我孫家必有重謝!”
主座上孫家三祖開口,但內心卻是十分惱怒。這裏坐着的這些人,商討個屁啊,什麼都商討不出來,一個兩個都在推脫,又想讓執法堂拿出東西來,但執法堂又豈是能夠輕易拿出底蘊的嗎?
“我聽聞,孫家有祕法……我想,歐陽家與孫家的關係,我們定當全力的支持,無論發生什麼,歐陽家定然全力保護孫家天驕!”歐陽家長老看着三祖,開口表示其態度。
而當然,他們全力以赴的前提是孫家之祕法。孫家之人皆知所謂的祕法是何物?於是心裏多少對歐陽家的這番作爲有些許不爽。這純純是趁火打劫啊!
“我夏家亦有後輩天驕數人,其中不乏相貌俊美,德才兼備的女娃子,夏家與孫家的關係,我想此番之後定是更加親密,兩家之間來往也是越加密切,親上加親。”
見得歐陽家將話說得如此明白,夏家也不再遮遮掩掩,而對於他們所聊的話題,五空卻是一頭霧水。一旁的張不爭聽此,心裏多少有些計算,餘光掃過這不明所以的五空,心裏有些好笑。
之後,楊家,趙家以及其他話事人,皆是表示,若孫家加大與各家的來往,那麼他們此番定當不竭餘力地幫助孫家後輩避開此次殺劫。
而衆人的這個態度,卻讓孫家犯了難。倒不是說這不是好事,只是他們所計劃的除了要避開殺劫,還有也就便是在這些人當中找出所謂的蛀蟲,若是能夠順藤摸瓜,拉出後面的虎狼,一網打盡,那便是一勞永逸之事。
不怕亂,不怕壞,就怕生鏽之處,在家族內部。
此後,衆人又商討起如何應對夜火寶匣一事,各家皆推推攘攘,夏家說趙家有青蓮火,趙家說歐陽家有無垠水,最後,更有甚者說,執法堂一直保存着兩個不爲人知的大殺器,此番也可用來看看其威力。
而孫家三祖皆是看得清楚,反正說來說去,竟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提出實際可行性操作方案的。
如此商討又有何意義?
最終這場就像村口老人八卦閒聊的商討,在即將變爲菜市場議價爭論之時,被孫家三祖暫停。
三祖看着這一羣加起來也有上萬歲的小家夥,不由搖了搖頭。
“既然大家都沒有個具體措施,那我看,我們且先不論此事。倒是還有一事,我需要大家夥明知。”見三祖跳轉了話題,各家話事人皆是安靜下來。
隨後三祖道,“想必各家也知曉北俱蘆洲天妖一事,我們來此的第二個目的,便是調查這天妖之事!”
這話剛說完,其餘人便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顯然,這件事他們也都是提前知曉的,而且,一定也是各有目的。
三祖看着這些世家話事人的反應,也不得不再次思考人皇宮的態度。那位雖說看起來有些懦弱少言,但是世間有幾人,能看透帝王心呢?
“依三長老之見,這天妖,有幾分真實?”趙家來人緩緩開口,此前所說表示了此次對孫家的態度,但天妖之事明顯不是孫家重點。稍微想一下,便可以清楚,孫家和人皇宮有過交流。
“大家不必再猜測,關於天妖的消息,是真的!”三祖明白大家是什麼想法,畢竟大商傳承至如今,已經開始顯露出傾頹之意,各家各族也在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
這也是爲何人皇宮話有人疑的原因所在。自從人皇針對周武一族之後,天下九州便開始有所反應了。
“如果天妖的消息是真的,那這北俱蘆洲,將會在這幾日,成爲一處風雲莫測之地。”歐陽家長老有意無意,掃過各位的臉龐,慢慢說道,“以我之見,我等不可多留,需早早回到中土。”
“你說的不是屁話嗎?”孫家四祖一拍桌子,所有人皆是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或許有人會和三祖對着幹,但絕對不會去招惹這個一根筋的四祖。別人說幹就只是說着玩,而他說玩玩兒就是真的幹!
“要是能早早回去,還他娘的叫你們在這裏商討,真他娘的把亂世堂的人當成沙雕了?還是說你們大夥都能對付那個夜火?完全沒把它放在眼裏?”
四祖的一連串問題,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這趟出來,他們可不僅僅是爲了迎接孫家後輩天驕。
三祖沒有打斷四祖發怒,而是在適當的時候緩和一下氣氛,“老四也是爲在座的各位考慮,畢竟是掛上了我們孫家的名,如果大家出來一趟,沒有人活着回去,實在是說不過去…”
衆人皆是面色陰沉的看着三祖,如果說四祖有些爆裂,所說的話讓人氣憤。那麼三祖這幾句,就有警告的意味了。
其實在如今這個時候,中土各家真正彼此信任的,基本沒有。
聯姻,只是暫時合作的契約而已。
“如此看來,倒不如這樣,諸位都各自行動,既然能夠視亂世堂爲無物,我相信各家皆是有所準備。”三祖繼續道,“那就分頭行動,去探查這北俱蘆洲天妖之事。畢竟,這關乎的,不是中土某一家人的事兒,而是兩洲之間的大事!”
其餘人也不言語,至於他們心中所想究竟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最後執法堂還是表明了個立場,這兩個飛舟,將有他們的守護,再怎麼說,也是和亂世堂打交道這麼多年。相對來說,要比其他人熟悉一些。
三祖向羅長老致謝之後,便解散本次議事,各家之人也是紛紛離場。
而各家話事人離開之時,也不忘再打量五空,最終也只能得到他是個極年輕的金丹修士這一結論。該說不說,僅僅這一個結論,也足夠震懾各家後輩了。恐怕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能夠勉強說上話吧。
他們離開後,三祖又組織孫家之人再一次議事。這一次,他們所論之事就具體得多。包括各家來人的具體實力,所長之處,可能帶有的家族寶具。
終了,得了個還得靠自己的結論。畢竟他們來北俱蘆洲的目的,不外乎就是確認五空的潛力;探查天妖的真假;尋找北俱蘆洲的機緣…
五空默默的聽着,心裏也是暗自思考亂世堂的應對方法。而張不爭就平靜得多,無論在哪裏,有人就有江湖,就有紛爭。這種場面,他見得也不少了。
世上人心最複雜,真正能依靠的,唯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