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論壇借兵

    書院內閣議事樓，四大金丹修士，各閣院頭人，以及兩個半截入土的老人，個個神情嚴肅，眉頭緊鎖。

    “我覺得此事不可，無論是什麼，既然入了我書院，便是我玉衡人。”尚未姜看着場上兩個老人，“若是連自家弟子門人都不能保護，還要做出這等事，那書院，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二長老可曾想過，若是證實了，它可以爲我們玉衡書院帶來何等機遇？”坐上，一個男人不緊不慢的說，“且不論書院幾百年都不曾得到的一等院校的機會，我等所追尋的突破的機會，或許就在現在！”

    “你放屁！”唯一一個女人站起來，纖手指向那說話的男人，“書院要靠這樣來發展？”

    男人不語，只是慢慢露出笑容，“你也不用急，這些事，我們也就是提提意見，最後，都要看二老的說法……”

    女人身子一怔，眼裏的失落和緊張畢露無疑。

    就連尚未姜也帶着不甘，所有人，都看着二老。

    “誒……這個，你們都有自己的考慮。”一老閉着眼，滿臉的褶皺蓋不住此刻心裏的激動，“但是，書院的長遠發展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與師弟在這境界許久，若是不能破，或將不久於人世。”

    “書院，還沒有能夠站得住腳的底蘊。它爲書院做出的貢獻，我們會計入史冊，代代流傳……”

    尚未姜心裏一萬句芬芳，計入史冊，如此作爲，還敢記下來，誰信？

    “而且，它的好處不是我們兩個可以收納得完的，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都將在你們現有的基礎上，有超出你們自己預想的突破！”

    另一個老人開口，全場寂靜，但是暗流涌動。這個誘惑，太大太大……

    “我們還有一個弟子……他或許能夠比石笑歌更爲出色，他或許能讓書院躋身一等之列，而且他……”

    尚未姜還想爭取，他知道如果不去爭取的話會發生什麼，書院將蒙上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黑布，而且會失去一個天驕，不對，是兩個……

    “夠了，二長老！”一老開口，“我等接連突破，會比不上一個弟子？莫說一個石笑歌，就是十個百個，也無傷大雅！”

    尚未姜還想爭取，聲音低沉的說道，“難道老祖就萬分確信，那祕法的真實性嗎？就能有絕對的把握當真能成功？”

    “我等修士，便是與天爭，與自己爭，哪怕只是一絲絲希望，都不會放過！二長老此言，可是大錯啊！”

    尚未姜心涼，這就是高層，這就是人，在極度誘惑面前的表現……書院，或將不久……

    女人一屁股坐了下來，搖着頭……

    五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青檀閣裏的妲己，無奈的笑了笑。

    書院所在島嶼外，鋪天蓋地的墨雲，碾壓過來……

    論壇現場，所有人都落座，五空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七方的前排，都有不俗的實力。或許，他們都會是書院的未來吧……

    青檀閣，第二排，妲己時不時站起來，四處張望。

    “師妹，坐好，莫要有其他動作……”女子坐在第一排，卻時常感受到妲己的動作，開口阻止。

    妲己眉眼裏都是失望，雖然直覺告訴自己，五空絕對在這裏，但是奈何人太多，自己根本看不到。

    相反，周圍人的眼光，讓自己心裏極度不舒服。

    豆蔻年華，妲己也有了暖玉桃花的容貌，雖有稚氣，卻掩蓋不住眉宇間的秀氣，瓊鼻玉齒紅脣，活脫脫長成了所有人的夢想，無論男女……

    “素素姐，師傅呢？”妲己坐下來，撤了下女子的白裳，“這裏怪無聊的，而且這些人好煩……”

    青素回頭，嬌美的臉上除了寵愛，還有一點不可言表的難安，“妲己師妹，你別管其他的，好好跟着我，師傅會回來的，不準有其他動作，不準亂跑……”

    入座，安神。

    一個又一個其他閣院的男弟子前往青檀閣，打招呼，獻殷勤，就連冷納蠶，去了都不止十次……

    日上三竿，終於，書院院長一行人，出現了……

    四個金丹修士，四個就差渡劫就可以成就結丹的靈動期大圓滿的閣院頭人，一個看不出深淺的老頭，和外院水長老略微掛像。

    這個書院的底蘊看起來，並不差……

    他們一來就入座，並沒有其他的言語，但是五空察覺到那麼一絲奇怪，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掃過了青檀閣所在，準確的說，是，妲己……

    他們入座之後，論壇即爲開始，臺下便是稀稀疏疏的話語聲，很難聽清說的什麼。

    片刻，一閣前排弟子踏空而起，一手負背，一手在空中作畫，淡黃色紋路一點點刻印出一個複雜的符文，尾筆一收，一條紫電朝着臺上九人而去……

    紫電劈裂空氣，在空中劃出一個口子，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癒合。

    看臺處，那個無精打采的不知深淺的老頭眼裏一亮，擡手間兩指快速抖動，將紫電彈向高空。

    五空看的很清楚，那老頭速度很快，一瞬間就用兩指完成了一個符文，將紫電彈開。

    “力度平穩，紋路清晰，攻擊性十足但是缺少閃電該有的速度和熱度。小小年紀有這般覺悟也算得上可以。不錯……”

    “書弦，五行閣一等弟子，平日裏學的是兵書禮法。其實他自己喜歡符文家手指天下，筆畫山河的瀟灑，據說是石笑歌要培養的人。”

    男弟子早就落在地上，聽了老頭的話以後，坐了下去。

    五空轉頭，說話的是本閣的另一個師兄，平日裏交流也不多，但是也算得上可以說話的一個。

    “這麼說，書院裏沒有其他弟子比他的符文造詣高了？”

    那師兄搖了搖頭，正準備說話，就看到又一個弟子騰空而起……

    “你接着看……”

    那名弟子落地，未在空中有所動作，直接到了看臺之上，對着書院老輩行了個禮。從自己懷中取出三五張泛黃的紙，沒有打理過。

    指尖在紙面勾畫，勾勒出一個個小人形狀。

    座上，九人都在等待，他們都想看看，這個用了兩年，就說書院沒有他可以學習的東西了的傢伙，會有什麼驚人的操作……

    小紙人做好，這弟子單手一揚，五張紙片人散落在空中。

    指尖極速的動作，加上口裏默唸的話，漸漸的，讓看臺上的九個人，臉色變化……

    “天宇浩蕩，兵魂猶存……歸來！”

    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就變了，墨雲帶着陰風，讓這個論壇，變得格外瘮人……

    座上剛剛指點過書弦的老頭正準備起身阻止，卻被院長拉住了。

    落在地上的五個紙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慢慢站了起來，對着這弟子，行軍禮……

    “你在外院之時，可是水長老傳授於你？”院長沒有看紙人陰兵，反而將目光放在這個弟子身上。

    這弟子點頭，額頭的汗讓其他人知道了他現在不是如表面上看起來這般輕鬆。

    “請他們回去吧……”院長坐下，“當年他鑽研撒豆成兵之法卻始終不盡人意，不曾想居然走了這借兵之路……”

    “你可知此法對你會有什麼傷害？”

    弟子莫念散兵之詞，紙片人倒地，天日重開。

    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以後少用，這般手段，有損天爲……”

    那弟子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行了個禮，就下了看臺。

    “姜維，真正的術士天才，不清楚他的背景，但是他的實力書院所有人的清楚……他的符文之力，也是強的一塌糊塗。”

    借兵……有點意思……

    姜維借來的陰兵，估計這生前實力和他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借來了以後實力怎麼樣，估計說就是借兵者越強，借來的陰兵就越強。只不過院長說的危害……

    五空多留意了下姜維，如果可以，這玩意兒也不錯。

    接下來，又一個弟子上看臺，打了一套拳，拳拳破空，掌掌帶風。細節，力度，動作都極爲完美……

    “拳癡趙龍，天生神力，入院考試時沒有納氣，單單以肉體打出了讓人後怕的力量，單手擒牛輕而易舉……現在踏足修真，沒有人見過他的全力……”

    五空聽身後的師兄一個一個的介紹，又聽旁邊的人說話，這些，都是內榜的高手……

    “劍修王池，劍意高強，曾經一人一劍，橫掃了自己冷兵閣的所有師兄弟，打到別人無話可說……”

    可能因爲看過劍殘道人和三尾的交鋒，五空對所謂劍修的定位要求，會比較高，所以王池這點，他是真的看不入眼，倒不是說王池不強，是他差劍殘道人太多……

    臺上一個又一個的弟子上臺，五空就聽介紹，來內院好久了，其實五空去瞭解的還真不多，藏經閣倒是熟門熟路了。

    “音癡花尋葉，御音閣頭牌，男兒身，女兒面，長的極爲嬌美清秀，各種聲樂都擅長。可用音樂殺人，也可讓人陷入各種幻境，這類招式，最爲難纏……”

    “青檀閣青素，青檀四花之首。本來女子基本都是輔修，但是青素不一樣，她踏武道，天生悟性極強，以前進院不覺得她怎麼樣，但是幾次七閣論壇以後，她的進步猶如閃電般迅速。這才一步步成爲內榜天女。”

    “輔修？是何意？”

    “女子踏入仙途，先天優勢不大，所以很多女子都是輔修，也就是，爐鼎……”

    “爐鼎？”

    “就是，爲他人做嫁衣的意思，採陰補陽……”

    五空皺眉，這個現況，出乎他的意料。

    接下來，是胖子冷納蠶，平日裏看不出來，冷納蠶在書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冷納蠶一番操作，看臺上下，也是一波好評，可能是五空和他熟悉了，不覺得有什麼。

    “接下來是你。”

    背後的師兄一句話，讓五空懵逼，要上臺？爲啥？

    “你是書院目前最有可能打破石笑歌傳說的弟子，從你到內院的第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師尊希望你有點動靜，好把之前給你的特權，還有其他條件坐實……”

    明白了，這是要讓自己表現一下。五空雖然沒有所謂的表現欲，但是需要的話，也還是可以接受的。

    “到你了，五空你可要加油……”冷納蠶這才回到自己的營地，拍了拍五空的肩膀。

    五空想了想，如果是表現的話……

    起身，五空朝着姜維走去……

    “你好，師兄，可否讓我偷師一把？”

    姜維擡頭，看着眼前這個面帶笑意的少年，早早就聽說來了個天才，他是想，用自己的借兵術一鳴驚人……

    姜維笑了笑，三兩句傳音，到了五空腦海中，而這個，就是借兵術的方法，僅僅是方法……

    “謝謝……”

    五空轉身，朝着看臺而去。

    臺上，尚未姜盯着五空的一舉一動，所有人都知道五空要做什麼，但是他真的能做到嗎？姜維的借兵術，並不是簡單的法術。而且，能保證，姜維給的是真的嗎？

    臺下，小妲己失落的表情不見了，她看着五空，笑的像個孩子，不對，她就是一個孩子。

    姜維身後，“師兄，你真的給他了？”

    姜維點頭，“對於真的天資，不需要這些低下的手段，他是不是繡花枕頭，一會兒就知道了……”

    五空上課看臺的一瞬間，腦海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兩個，一個是尚未姜。

    “可有把握？萬不可掉鏈子……”

    而另一個，卻讓他不禁心裏打顫。那個聲音，是三尾的……是那個從妲己體內出來，和劍殘道人打的不可開交的那個女人的……

    “千萬小心，注意妲己，此地有崑崙……”

    這是給五空提醒的，但是沒有說完，五空靜下來，看了一眼妲己。有崑崙……崑崙山嗎？

    心裏在想着其他的東西，手上卻有別的動作，五空扯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扯成兩段，隨手扔向天空。

    口裏默唸借兵詞，一瞬間，天地變色，天地間的陰暗，比姜維百倍不止，甚至可以看到空氣都是灰色的……

    看臺上，四個金丹修士心底同時收到感應，這片空間，有不亞於他們的氣息遊過……

    而其他人，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靈魂深處的壓力，那股陰寒的氣息，直逼靈魂……

    四金丹同時起身，神威釋放，護住了在場所有人，尚未姜飛身向前，準備打斷五空的借兵儀式。

    然而就在這時，五空嘴角一抹殷紅流出，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威壓慢慢消失，四金丹也沒有放鬆警惕。尚未姜始終站在五空身邊，以防萬一。

    墨雲似乎淡了一些，但是依舊很黑，陰風還是在吹。

    “天宇浩蕩，兵魂猶存，歸來……”

    地上的兩段綢布，慢慢化作兩個人，面色蒼白，兩眼漆黑。他們對着五空，行兵禮！

    他們兩個，就像是地獄的使者，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靈魂深處的恐懼。就連四金丹，都不敢小瞧他們。

    所有人，無論甘與不甘，都清楚的意識到，五空，可能很快就會有他們師尊的實力，而且，他很年輕……這，才是真的天驕，放在南大陸，也算得上天驕！

    五空心裏也是萬分震撼，那一瞬間，他感覺到有東西在動他的靈魂，很強，避無可避。讓他一瞬間明白，可能有超出想象的存在。自己強行打斷了借兵道，那個存在方纔離去……比自己更強的英魂。這裏，不簡單……

    也是這樣，才讓自己又收斂了一下，自己現在，還不是“金丹”。

    “散去吧……”尚未姜不知什麼想法，只是讓五空將兩兵散去。

    五空點頭，散兵。

    天地重回清明，所有人方纔敢大口呼吸。

    看臺下，姜維的臉色，極爲複雜……

    全過程，妲己都沒有收到影響，她的目光，一直在五空身上，當五空吐血的那一刻，她差點衝了出去……五空可是她在這裏，唯一的寄託了。

    尚未姜歸位，五空歸位。所有弟子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少年身上……

    他，很強……

    暗門，議事閣，二老眼神變化，傳音四位長老，計劃有變，需加快進度……

    他們，不知道具體情況，因爲五空的氣息，被夢魘遮蓋了，被抹殺之眼，打壞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更何況這塊石頭，大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