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走狗烹

    “噗，呸呸呸！好傢伙……跳上來跳下去的……”

    李蟠吐着嘴裏的灰，從自己砸出的隕石坑裏爬出來。好在RS7突破個大氣層還是穩穩的，而且他還用了最後一個銀鑰匙激活‘牛角’，落地生效，直接觸發無敵，從軌道上跳下來硬着陸都沒把他給摔死，甚至可以說毫髮無傷，也是穩的很了。

    擡頭望望天，天上火流星四墜，在空中炸裂，散落入歐羅巴的大地中。

    凱爾曼家的戰艦是被光子機雷轟爆了，但‘橫衝都’就難說了。那玩意就算沒有牛角提供無敵，也是又厚又硬又離譜，本身就是核戰模式設計的，就算被一堆核彈頭連擊，恐怕也能剩下點碎片殘渣，更別提之前還和新娘融合，變成‘怪物’了。搞不好區區幾發光子機雷還收拾不掉它呢。

    不過李蟠是沒什麼精力和動力再戰了。雖然身體倒是沒什麼大恙，但連番耗費精血施展元神大法，又在神庭同心魔惡戰，他真的是油盡燈枯，只覺得渾身疲憊。再加上這從中午打到午夜，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殺了多少BBA，更不知道能拿到多少報酬，屬實是有點沒心向了。

    於是根據地圖確認了一下座標，李蟠便來到附近一個景區餐廳，找智能人侍從隨便點了一堆香腸肉排的，剛準備開動。一架穿梭機從天而降，落在停車場。

    只見陳叔走進餐廳，橫了他一眼，

    “別吃了，你也摸了一晚上的魚了，該出手了吧。”

    李蟠，

    “我摸……唉，好吧，真沒辦法被你發現了呢。不過你也看到了吧，哇噻慘不忍睹啊！

    ‘鱉’那麼能打，我可不想送死呢！”

    陳叔，“別磨蹭了，跟我來。”

    “唉……給我打包帶走。”

    屁股都沒坐熱又被陳叔抓上穿梭機，李蟠也是無奈，就吃着香腸繼續聽報告。

    “伱們公司，TheM，切斷了0791和諸天網絡的鏈接。而HT帶頭，向GEN的泰坦開火。

    之後TheM，TSC，VK，BABOO也陸續跟進，先後加入圍攻，現在GEN的泰坦被擊墜了。

    現在天鵝湖行動失敗，那些SEC巨頭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已經派出了援兵。

    從現在開始會由SEC牽頭協助，各公司協力，調查凱爾曼議員的戰艦，遭到不明勢力擊毀的事。

    所以我們的任務繼續，搜捕‘鱉’。”

    陳叔頓了頓，揮揮手關閉通訊，盯着李蟠，

    “連泰坦都打沉一艘，好大的手筆啊。所以這就是你們的計劃？和混沌科技聯手，共同對付GEN？”

    李蟠啃着香腸，

    “陳叔，我不知道你在說啥，而且泰坦大戰這種事，我一個底層的打工人怎麼可能知道。別問啦，別問啦。”

    陳叔就看着他，

    “你小子別給我打馬虎眼，你收了議員那麼多錢，一聲不吭就偷偷溜了，難道不怕得罪銀行？你們到底什麼打算？”

    李蟠吮着手指，

    “我真的能力有限啊！那不如你問問山崎吧？他不是你們的人麼？而且如今他還倍受公司器重，執掌PMC艦隊，他一定知道很多吧？”

    陳叔嘆了口氣，揉揉眉頭，

    “你這傢伙……等稅務局找你的時候，希望你也這麼硬氣吧。”

    “稅務局？”李蟠皺眉，“關他們什麼事？怎麼議員還要求退款啊？

    哇，這就沒意思了吧！我們是憑實力打不過的，事後還要退錢？那死人錢退不退啊？”

    陳叔就看看他，

    “凱爾曼議員的親衛，保安和武裝義體，在剛纔的戰鬥中損失殆盡。

    她身爲歐羅巴星城議員，和稅務檢查委員會成員，肯定會以被公司威脅的名義，申請調動IRAF執行要人保護。”

    李蟠一愣，“IRAF？”

    陳叔，“稅務局武裝部。”

    呃，稅務局的武裝艦隊，IRAF麼，那確實是委員會的殺手鐗，可以說諸天最強的部隊了。

    這支部隊就是當年戰爭的最後贏家，由盤古直接擔任系統指揮的主力艦隊，整編而成的委員會禁軍了。

    可以說，IRAF，其實就是盤古在現實世界的觸手，破開QVN電子海面，在諸天世界中浮現出的冰山一角。

    第一銀行，SEC，MICC，委員會的所有公司，核心任務就是供養維護這支部隊，實時更新最強的科技，以維持盤古相對於其他原型機競爭者AI的絕對優勢地位。艦上各種最新邊緣科技，七級，八級，九級的技術設備也不鮮見。絕對是人類文明創造出的，智慧和力量的最強結晶。

    李蟠不禁眯起眼，

    “IRAF麼，你覺得他們能拿下‘鱉’嗎？”

    陳叔一聽都笑了，

    “‘鱉’算什麼，那玩意撐死了七級科技，說到底，不就是BYB爲了爭奪邊境軍的報價單，爲老兵開發出的玩意麼。再厲害又能先進到哪裏去？

    但IRAF突擊兵用的義體，那些專門定製的‘北宸衛’‘八柱國’‘四靈官’，藍圖都是盤古直接拿出來的，HT，BYB，VK只負責代工，兩者根本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

    而且要我說，根本也用不着IRAF出手，SEC的人剛纔怎麼也叫不動，現在打完了泰坦就蜂擁而至，我看他們八成在IRAF趕到之前，就會把‘鱉’回收了，手尾收拾乾淨吧。

    恐怕這一次，又是盤古的算計呢。”

    盤古麼……

    人類最後的AI，QVN的核心，委員會幕後的怪物。

    這個名字出現在李蟠視野裏的頻率也越來越多了，看來他也漸漸得接觸到世界的真相了啊。

    結果這麼轉來轉去得，李蟠又回到了天鵝湖戰場。

    有時候，你真的很難判斷科技側人類種族的戰鬥力。

    你說人家有多強吧，靈魂肉體都那麼弱，修仙者只要眨眨眼，彈彈指，分分鐘爹媽白養。

    但你說人家弱吧，又能拉出各種泰坦無畏，把機雷軌道炮伽馬射線往你臉上沒了命得砸過來。

    而且這機構的反應速度實在太快了，一刻也沒有停歇，星城部隊全滅前後腳的工夫，第二批人就到位了。

    以HT混沌科技爲首的科研考察船直接躍遷降落，迅速展開，搭建起臨時科研站，大量刑天戰鬥兵人和無人機散開來，收集周圍的戰鬥殘骸，並放出蜂羣一般的微型無人機，追蹤‘鱉’的下落。

    陳叔給了個眼色，帶着李蟠去見現場負責人王博士。

    王博士是0791地球，混沌科技的技術官，作爲技術力排行諸天第一的混沌科技，這就公司的特色，便是所有員工，都是接受了智能上傳手術的裝罐腦機。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混沌科技真的是和QVN深度綁定在一起，完成了進化的電子人類了，說他們每一個都是盤古的化身也不爲過。

    其實許多地球的土著都不喜歡腦機人，畢竟對方的算力太快，思維和道德模式已經和碳基猴子們有出入了。

    不過李蟠倒是和十八處得還行，直接和刑天兵人.王博士握手交換名片。

    “怪物公司代理經理李蟠，請多關照。”

    “感謝您的協助，李經理，我來爲您引薦，這位是周小姐，是BYB派來協助處理義體暴走事件的代表。”

    “初次見面，鄙人周仙鶴。奉命前來協助處理，敝司被盜走的非法義體暴走事件。”

    李蟠看看周仙鶴，她當然沒穿猩猩裝扮，用了臺看起來還算正常的仿生體。

    “幸會幸會。”李蟠也心照不宣，“不知道周經理，打算怎麼處理那臺‘鱉’啊。”

    周仙鶴道，

    “那臺機體是我司爲客戶定製開發的新式機體，被不明勢力盜走，走私到0791，製造了恐怖襲擊。我司責無旁貸，稍後會召開記者發佈會，就本次事件詳情進行報道。

    至於處理辦法其實很簡單，那臺義體本身是我司與HT科技聯合製作的，稍後會由王博定位‘鱉’，並用我司的後門程序駭入。

    關閉並壓制其所有設備機能，再用定製武器進行無害化處理。”

    周仙鶴說着取出一個盒子遞過來，裏頭是個手電筒似的短棍。

    “這把光劍是經過專門調製的高能粒子武器，專門來切割‘鱉’的盔甲。”

    “哦，砍了它，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公共網絡斷着呢，速戰速決。”

    “……”

    連陳叔都忍不住插了一句，

    “就這麼簡單？真就是你們兩家做的東西是吧。那你們剛纔怎麼不出手？”

    王博士淡淡的道，

    “因爲議員女士，並沒有尋求我們的協助。”

    哦，也是呵，那你能怪誰。

    李蟠和陳叔對視一眼，聳了聳肩，便不再多問，加入搜尋隊伍。

    在SEC的組織下，開始蒐集戰場信息，並根據戰艦的墜落軌跡，調查尋找‘鱉’的殘骸。

    衆人的‘運氣’還真不錯，在IRAF趕到前，‘鱉’就被HT科技的斥候發現了。

    然後HT科技擡手就是一堆電子壓制，駭客魔偶，火力覆蓋，把這玩意炸得七零八落的，真是再起不能。

    最後是一堆刑天操起光劍衝上去，一頓亂刀分屍，就把‘鱉’砍成立方厘米爲計數單位的小塊，安全回收了。

    簡單吧……

    而李蟠也找到了他的‘新娘’。

    不再是‘頭帶’而是‘關刀’。

    現在新娘附身在那把‘冷豔鋸’上了。

    現在這把刀斬了上千顆頭，還被妖魔附體，稱得上殺氣四溢，血光沖天，一把妥妥的兇刃魔兵。

    而且李蟠把刀杆一握，就看到那被揭了蓋頭，無頭的新娘，飛身撲來掐他的脖子。手一鬆，幻象就消失了。

    之前‘頭帶’就有‘必殺’的屬性，估計是因爲‘新娘’可以直接殺人魂魄。

    而現在變成‘關刀’，這‘必殺’屬性就更恐怖了，這一刀下去，人魂界殺，不止被人砍的得死，大概率持械砍人的，也得被新娘掐死吧。

    當然了，李蟠倒是無所謂，畢竟他身上還帶着‘牛角’，元神也不怕‘新娘’那點三腳貓的工夫。任由那新娘掐脖子插眼，只當沒這回事。

    於是直接扛着‘關刀’，放到金屬箱中封存，和‘牛角’一起，作爲戰備怪物，直送去公司的木衛四倉庫封存了。

    這樣，這次歐羅巴出差任務，順利圓滿的結束，開始寫報告結算吧。

    這一次李蟠還挺謙虛的，沒怎麼發揮自己的筆力和想象力，就直接把陳叔腦補得出的結論，添油加醋照抄了一遍。

    至於競標，泰坦那些事麼，按照和01032的約定，算作他的功勞，李蟠只是提供了一點點微小的協助，就深藏功與名吧。

    這次‘完成安全局的委託’‘回收怪物關刀’‘協助擊墜GEN泰坦’三項任務，至少能得三枚銀鑰匙吧。

    HT科技的王博士給了一張名片，表示聽說李蟠認識個很厲害的駭客，如果對方有興趣加入HT的話，可以約個時間一起聊聊。

    周仙鶴則把那把光劍送給李蟠了，並邀請他參加BYB集團三天後在夜之都舉辦的新品發佈會。

    陳叔要和安全局交接，李蟠也不想去見議會老女人的臭臉，便坐上穿梭機，和傷員病號們一起返回地球。

    是的，傷員病號，還有活人呢。夜叉團的人居然都被HT撿回來了。

    李蟠靠在醫療艙旁，看着艙裏被炸飛了半個腦殼，只剩下舌頭和下巴的瓦吉拉，還有無菌艙裏剛剛用蛆肉再生的腦子。

    現在的醫療技術確實牛逼，仿生人碎成這樣，依然可以用三維打印再生，等重新修復完成，套個義體腦殼，她又是‘鋼鐵女王’了。

    其他的夜叉團老兵也大同小異，雖然被砍成無頭夜叉了，但他們的身體技能止血急救後恢復，大腦雖然失血死亡，卻可以再重新打印骨骼，再生腦組織，進行手術。

    不過夜叉團買的醫保並不涵蓋地球之外的治療，更支付不起在歐羅巴進行手術的費用，所以得先用維生艙裝着，送回夜之都的簽約醫院才能進行治療。

    可是按理說，仿生人也是‘人’吧？頭都爆了鐵定死了，哪怕修復了軀殼，殼子裏的‘人’，應該也不存在了吧？

    李蟠也是閒的，直鏈救生艙窗口和她打字聊天。

    掃把頭，“喲，女王，你頭都爆了怎麼活下來的。”

    鋼鐵女王，“DHF。”

    掃把頭，“那是啥？”

    鋼鐵女王，“數據人類意識載體，用Cortical stack，皮質層數據棧保存人格。用雲端存儲記憶。

    軀體死亡後，只要取出DHF，並聯網更新記憶，就可以實現意識和軀體的轉移。”

    掃把頭，“這麼厲害？”

    鋼鐵女王，“這技術已經淘汰了，手術成本太大，CS能容納的數據太少，太脆弱，很容易被電路過載燒燬，導致人格缺陷記憶缺失。

    而且專利在天堂網絡手裏，無法同步QVN的數據更新，雲端服務器已經停止維護了，只能用私服來保留部分的記憶。

    因爲是過時的技術，DHF編碼太老，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極易被駭客篡改數據，同主流的義體設備都不適配。

    當年給我們用這手術，是爲了縮短軍事訓練週期，防備高天原的駭客偵察，進行隱祕行動的。現在戰爭結束了，我們就沒用了，也無法使用太強的戰鬥義體，否則會燒燬DHF。”

    呃，好吧，所以傳奇的夜叉團，不死的老兵，是這麼百戰不死的。

    不怪高天原的忍者不努力，但殺光一批，人家就地更換個義體就快速復活了，你怎麼對付……

    也難怪他們在戰後被軍方一腳踹開，不受重用了，經驗資歷再老道，這年頭技術裝備一旦停止更新，那麼很快就和老古董一樣，排不上用場了。

    狡兔死，走狗烹，用完了，吃光了，榨乾了，就被丟進垃圾堆裏了。

    鋼鐵女王，“……我的人還剩幾個……”

    掃把頭，“都趟在這兒呢。”

    鋼鐵女王，“目標解決了嗎？”

    掃把頭發佈視頻。

    鋼鐵女王，“……爲什麼它不還擊。”

    掃把頭，“那就是人家拿出來測試的，測試完了就關機回收嘍。”

    鋼鐵女王，“……踏馬的。真踏馬的。”

    掃把頭，“踏馬的啊……天堂的技術是吧，那送你們去治療唄？我付錢。”

    鋼鐵女王，“我真的不知道耳語者的事，那部分任務的記憶退役時都被刪除了。”

    掃把頭，“沒事，反正人家送我的醫保體驗卡也快到期了，不用白不用。醫保賬號發給你了。”

    鋼鐵女王，“……弗朗西斯。”

    掃把頭，“？”

    鋼鐵女王，“他是憲兵處的，我們退役時由他負責監督，對涉嫌軍事機密的記憶數據進行銷燬。

    哼，我和他處過一段，所以他沒舍得刪自己名字，噁心的傢伙。”

    掃把頭，“呃，只有一個名字嗎？你有沒有更詳細的相貌，軍銜，數據……”

    鋼鐵女王，

    “刪光了，軍事機密麼，不過有名字就夠了，他姓雷根。”

    掃把頭，“萬分感謝。”

    ……

    “雷……根警司？”

    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她的上司，傑斯雷根正在開車，自己躺在副駕上，腹部痛得鑽心，好像肋骨斷了，動彈不得。

    “嘶……啓動，啓動急救護理……”

    “急救護理功能失敗，義體授權已中止。警員號認證，失敗。公民賬號查詢，失敗。公民賬戶，已註銷。

    非法公民，蔚，您已失去公民擔保，您使用的植入體爲非法資產，請立刻前往最近的ESPD自首，並自費進行義體拆除手術。”

    什，什麼……

    傑斯雷根扭頭瞥了蔚一眼，從懷裏取出個鎮痛器丟給她，

    “蔚，瑪德蓮死了。”

    什麼……

    “凱爾曼家撤銷了你的公民擔保，追索你的貸款，哦，你被ESPD開除了。”

    什麼，怎麼會……

    “我在海關有朋友，現在送你去空港，隨便搭一艘船走吧。”

    “瑪，瑪德蓮……”

    “嘿！蔚！”

    傑斯雷根揪着蔚的領子把她拽起來，

    “她死了！瑪德蓮已經死了！轉生了！不止瑪德蓮！她媽也輸了！自身難保了！

    你應該保護好她的！可你沒有！所以那丫頭以後沒法護着你了！

    現在凱爾曼有人讓我把你的腦子送過去，好查清楚是誰下的手！

    你想死嗎！啊！你能轉生嗎！啊！”

    “我，我……”

    蔚想掙開他，但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肺腑痛的鑽心，手臂沉如千鈞。

    “法克！你們爭家產！把我頂在中間！法克法克！”

    傑斯把她扔到座位上，怒砸方向盤，然後一腳踩住剎車。

    “滾吧！去地球！釜山！九龍！夜之都！如果還想活命，在瑪德蓮記起你是誰前，不要再出現了！”

    蔚咬着牙，把鎮痛器插入肋下，壓抑住全身的劇痛。推開車門。

    “雷根……謝……”

    但對方一腳油門，飛也似得逃走了。

    蔚茫然得看着消失在遠處的汽車尾燈，看着眼前跳動的‘註銷’‘中止’‘失敗’的紅色警報。

    然後她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貨運空港，最近的一班貨船目的地是……

    夜之都。

    一時間，蔚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場夢。

    夢醒了，便該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