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有驚無險

    李蟠一根手指也動不了了，只能維持着禮貌手勢，趴在地上飆血。

    01044好奇得湊過來看看，但又不敢靠的太近，“那是什麼？”

    李蟠用白眼瞪過去，“你還不動手？”

    01044在他身邊蹲下，舉着玻璃片盯着劍丸，

    “你的怪物還挺厲害的，但你不知道，惡魔能在自己的領域無限復活的麼？”

    艹，這種事伱不說誰知道啊，哦牌都打一半了才開始補設定，說什麼我湊齊七顆龍珠可以召喚聖盃直接獲得勝利？這種下了桌要捱打的好吧……

    李蟠咬着牙擡起頭，只見那貝利亞果然還沒死呢。

    它雖然還在“啊啊啊”得慘叫，“譁譁譁”得噴血，全身上下的脂肪肥肉連着皮牀都在一起劇烈得顫抖，但脖子上的傷口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再生，快速癒合，好像壁虎生出新尾巴似的長出一個新頭來。

    可惡啊……這你也能復活我也能回檔的，得打到什麼時候去啊……

    01044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指點道，

    “所以光打碎這些異世界魔神的容器和投影是沒用的。就算用祭祀把它們一時放逐回地獄，你不找出這樣位面間的裂隙，想辦法封印修補起來，它們還是會一次又一次破開狗洞鑽進來。所以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讓它們成功降臨。

    但是一道兩道的裂痕還可以修補，心靈一旦破碎過一次，就很難再原樣拼結起來了。”

    01044一邊說着，一邊指指躲在角落裏發抖的正裝。

    李蟠一時沉默。

    01044微笑着，

    “0791，這個世界已經被重啓過很多次了。雖然不是每次都用得到‘荷魯斯之眼/肅正’那種級別的東西，但這地方，已經和打碎了，又反覆修補起來的花瓶一樣，四處都在漏風，到處都有裂痕。

    不止是對貝利亞，對其他位面，其他空間，其他維度的存在來說，這都是最容易突破的節點，而且……”

    01044停頓了一下，把額前的劉海縷到耳後，把視線看向貝利亞的肚子，

    “你明白的吧，人，雖然對人沒什麼價值，但對於魔神來說，卻是上好的羔羊，美味的祭祀。

    就像地裏的麥穗如果收成太好，就會吸引來成羣的野豬和烏鴉，現在的0791，在其他公司的眼中只是荒蕪的垃圾場。

    但從其他的角度看，卻耀眼的像深夜裏點燃的燈塔，會把深淵裏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吸引過來。

    所以適時得，就得把地裏的麥子收割一波，避免孵化出不得了的東西來……”

    李蟠瞪着她，

    “……你們說的輕巧！那你倒是給老子一百億轉生異世界啊！”

    01044歪着頭看他，

    “一百億？哪裏用得着那麼多，九十九億都是服務費吧。你直接申請出差不就是了，外地赴任，到其他子公司履職，能殺掉大惡魔一條命，少說也能當個幹部什麼的吧，至少申請一點出差津貼吧。”

    李蟠，“……細說津貼？”

    “啊啊啊啊啊——！！！”

    突然貝利亞嚎叫起來，就好像幾百萬只猴子在合唱，從它頭部的傷口長出了半截血紅的人體，就是長着羊角的頭，和女性的上半身，淤血新生，放聲尖嚎，新生的魔神張開雙臂，頭頂光環綻放……

    01044立刻打起把傘……喂遮一下老子啊！

    “啊啊啊——”

    “砰！”

    然後那半截惡魔人形炸裂了。血泉再一次噴涌而出，瓢潑血雨淋了李蟠一頭……

    “噗噗！呸呸！”

    李蟠吐掉嘴裏的肉渣，瑪德噁心死了……

    “恩？術式構造失敗？奇怪，它不會犯這種學徒級的錯誤吧……”

    01044蹙眉從包裏取出一把玻璃片放在眼前。

    李蟠真急死了，

    “喂！別廢話了！老子打了一噸輸出它都殘血了！快收人頭啊！趁它病要它命啊！”

    01044還是搖頭，

    “不對，你也許傷到了貝利亞，但按理說它不會這麼輕易得被毀滅，可能是什麼陷阱……”

    “啊啊啊——！”

    然後那脖子的斷口噴出一大長條的粉紅色肉條，好像一條巨大的海腸從傷口涌了出來，然後那粉紅色肉腸又紮成一團，構造成一個不知道是大腦還是腸道的血肉模糊的構造。

    李蟠，“嗚哇……好噁心……”

    貝利亞，“啊啊啊——”

    李蟠，“哦槽？快給我遮一下快給我遮一下！”

    “嘭！”

    貝利亞又炸開了，漫天的爛肉綻放開來，肉醬差點把李蟠給活埋了。01044把他從肉醬裏拽出來。

    李蟠，“嘔——！救命！我靠一股臊味！太特麼噁心了！044我踏馬求你了幹掉它行不行！”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什麼什麼……”

    “你自己看！”

    01044把玻璃片往李蟠眼前一放，於是李蟠看到了。好吧本來他也看得到，不過這下更清晰了。

    在貝利亞的脖子上，留着被伐鬼一劍斬出的切口，有一道清晰可見的青白色劍痕，不，不是一道，是幾千，幾萬，幾十萬道！彷彿劍鋒砍在磐石上留下的痕跡，糾纏交錯在一起，猶如荊棘編織的花環。

    當貝利亞的血肉開始癒合再生，新生的血肉就從這一圈劍痕中滑過，就好像被刀尖切過，只要被擦着一點就如陶瓷般皸裂，然後破碎開裂，就像01044說的那樣，有的東西一旦被擊碎，就再也修復不了了。

    “啊啊啊——！瑪麗亞！是什麼！！這是什麼啊啊啊——！”

    貝利亞躺着的牀皮翻滾起來，綻放出一張又一張猙獰嘶吼，尖嘯嚎叫的喇叭花來。而它的脖子依然在出血，嘩嘩的血泉噴涌着，血水漲起來，幾乎把城堡的地磚都淹沒了。

    李蟠怒吼，“你管它是什麼！你看它這樣子什麼鬼也生不出來了吧！你要實在好奇，宰了它剖腹產不也一樣！”

    01044當然也看出來貝利亞陷入大麻煩了，每次它試圖復活，新生的‘頭’都會被切口殘留的劍光割裂斬斷，而反覆的復生死亡和失血，也在飛速消耗它的力量，顯然這具分身容器遭到了意料之外的重創，並非不可戰勝的。

    於是01044終於點點頭，

    “好，我來驅逐它。”

    01044打了個響指，她的巨鷹俯衝下來，抓起李蟠飛上天空。

    然後李蟠便見到地下的女人提起包裹，打着破傘，在血雨肉爆中，繞着貝利亞的真身漫步。

    她的皮鞋竟然在血水中，留下一連串清晰可見的足印，粉紅色的火焰燃燒起來，一層層火環追隨着01044的腳步點燃，一層層一道道的魔法結界展開，把貝利亞和它的王座，它的城堡，都編織包裹在粉紅色的火海裏。

    貝利亞還在猙獰慘叫，它自然也知道01044在作法試圖驅逐自己，但顯然它的麻煩大的多，因爲那些劍痕不僅殘留在脖子上，甚至還在順着脖子往下斬，每一次復生失敗，創口都撕裂開一點，但如果不嘗試復生，就會不斷的失血重創。

    彷彿整個身體，正在緩慢的走向不可阻擋的終結一樣，簡直令魔絕望。

    李蟠倒是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這次趕走收藏家，毀滅站點，驅逐了01的心腹之患了吧。那只要再把那兩家不知好歹的蠢材滅掉，他惹出來這些事就擺平……恩？那是什麼？

    李蟠眨了眨眼，是眼花了嗎？他好像看到貝利亞的肚子上有個手印……

    “啊————！！！”

    貝利亞以迄今爲止未有的恐怖聲音慘叫起來，它全身開始瘋狂的痙攣抽搐，脖子上的血口簡直是爆了閘得往外噴射，同時它圓鼓鼓的肚子翻滾着擰起來，漩渦似的從裏頭擰起來。

    然後李蟠看到了，有一隻手，從裏往外，貼在貝利亞的肚子上。

    於是01044的腳步停住了。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她腳下那個魔法陣就要畫完了。

    但是01044停住了，她饒有興趣的，從包裏取出了新的玻璃片。

    該死的……

    李蟠算是明白了，怪物公司的風格就這樣。

    只要作不死，就往死裏作。

    “嗷————！！！”

    在一聲嘹亮的慘叫後，貝利亞的聲音消失了。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嘩嘩的血風。

    而那巨大的，滾圓的，血紅的肚子被從裏頭撕開了。

    貝利亞的身體裏是一個血淋淋的肉糰子，還未完全成型的胚胎，勉強有一點人類嬰兒外型，腦袋和雙手都已經長成了，雙腿還沒完全發育好的早產兒。

    驅逐它啊！

    驅逐它啊！

    驅逐它啊！

    但是01044從火圈裏走了出去，還扔掉雨傘和包裹，好像想伸手去抱那個巨大的嬰兒。

    然後嬰兒睜開眼。

    用一雙明黃色的眼睛看着01044。

    刷的一下，01044整個人就燒起來了，幾乎三秒都沒有，就燒成了灰。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只有拽着李蟠的巨鷹發出一聲悲鳴，然後也被燃燒起來，瞬間變成烤雕。

    “唉，這傻……”

    李蟠都來不及給了個簡短的評語，就一頭從天上掉下來，重重衰落在沼澤似的爛肉和血水裏，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小，小黑……小黑……”

    李蟠拼盡全力翻過身，免得被淹死在血水裏，顫巍巍呼喚他的正裝。

    但正裝沒有反應，也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裏自閉。

    而那嬰孩撕開貝利亞的殘骸，向他爬了過來。

    李蟠看看瞪着明黃黃的大眼睛，向自己靠近的巨嬰，又看了看還保持着友好姿勢的右手。

    確切的說是看着他的劍丸。

    瑪德……死就死吧……

    伐鬼，殺。

    總算伐鬼還是很可靠的，不要磨磨唧唧的，你說殺，我就殺。

    到了最後的關頭，只有你手裏的劍，永遠不會背叛你。

    劍丸一動，從指縫間躍了出去，一個彈躍，化作一道金光，斬向那巨嬰的頭顱！

    然而那巨嬰咧嘴一笑，把頭一擡，把嘴一張，從鼻子裏噴出一道紅線！和那劍光一撞！竟把劍丸‘叮！’得一聲撞回來了！

    李蟠一見此景，也是乾脆利落得把眼一閉。

    死了死了死了。

    那巨嬰“咯咯咯”一陣笑，紅線刷得刺入李蟠的腹部。

    李蟠只覺丹田一暖，全身的真氣便傾瀉而出，好像泄了氣的氣球，精血從內景中噴涌而出，化作一道血箭射了出去。

    好嘛，這一下真氣瀉盡，回檔都刷不回來了，哦，修仙去嘍……

    可誰知眼見這道血箭，即將被那巨嬰吸入口中之時，忽然在半空一停，化作一隻血手，“啪！”得正手一巴掌扇在巨嬰臉上……

    李蟠和巨嬰都愣住了。

    兩人……兩‘怪’，甚至對視了幾秒，都還沒從懵逼的狀態中緩回來，那血手又“啪！”得反手扇了一巴掌，打得可響了。

    那巨嬰哆嗦了一下，抱着頭一個後空翻，跪在地上，將雙手在胸前一叉，掌心向上，指尖溢血，轟得雙手鮮血點燃，宛如捧着兩朵血色的蓮花。

    然後它張口吐出一顆核桃大閃着詭異紅光的血珠，雙臂展開，五體投地，朝着那血手跪拜叩首。

    接着只聽一個小孩兒的聲音在李蟠的耳邊道，

    “十心弟子段克誠拜見尊主！不知尊主轉世在此！有失遠迎！冒犯失敬！願尊主神功蓋世，壽與天齊！千秋萬代，一統三界！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文成武德，千秋萬載……”

    血手抓過血珠，不耐煩得揮了揮。

    巨嬰duangduangduang磕頭，磕得驚天動地，山搖地動，

    “多謝尊主不殺之恩！多謝尊主不殺之恩！多謝尊主不殺之恩！”

    然後它刷一下化作一道紅光，好像天際拉開一卷紅紗，遮天蔽日，眨眼便不知飛哪裏去了。

    李蟠就張着下巴。

    然後那血手飛回來，把血珠往李蟠嘴裏一丟，擡手往李蟠小腹上一按，把他丹田的破損給封住了。

    那血珠入口即化，李蟠都沒反應過來就吞下去了，只好瞅着它，

    “咳咳咳……怎麼你們還有組織呢？”

    不過血手印沒理他……

    這時城堡開始劇烈的地震，好像廢墟就要坍塌傾覆一般，李蟠也知道那巨嬰一逃，大概這間隙空間要支撐不住了。

    “小黑！走不走！再不走不管你了！”

    正裝趕緊從牆縫裏躥出來，往李蟠身上一裹，於是李蟠也摸出最後一枚銀鑰匙，往牆上一插，打開了門。

    李蟠邁步過門，忽然全身一涼，好像整個人掉入了冰水裏。

    不是好像！是真的掉入冰水裏！

    “嗚嗚嗚！”

    李蟠嗆了一大口冰水，想要爬出去，卻發現自己好像是在個冷櫃裏，蓋子還被人封着，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有氣無力得砸門。

    好在外頭有人聽到聲音，一把掀開門板把他拉了出去。

    “老闆！老闆你都熟啦！沒事吧！”

    “呼……呼……拉瑪？這哪兒……”

    李蟠摸了一把臉，發現自己好像在一間旅館裏，客廳裏畫着魔法陣，中間擺了裝滿冰水的冷櫃，同樣是用賢者之石改造的鍊金道具，拉瑪就坐在一旁打遊戲。

    “哦，是我們住的汽車旅館，這是四十四號小姐準備的應急出口，她說萬一從間隙緊急逃出來，可能會被扔到惡魔的地獄去，所以事先準備了後門，讓我看守退路。

    恩？四十四小姐沒逃出來麼……”

    好吧，不管怎麼樣是逃出來了。

    “她作死作死了……快……我還能搶救一下……快送我回公司……”

    拉瑪一看李蟠全身的肉都煮爛了，噗通噗通一塊塊得往下掉，趕緊把他扛起來出門。

    其實這一次真的很危險，李蟠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了，強行用了三次怪物，他的身體又開始瀕臨崩潰，而且這又是火燒又是水焯的，簡直爛得比上一次更徹底，急救團隊來了也撐不住六個小時。

    但要命的是李蟠回了個檔，身上的各種芯片系統植入體統統重置掉了，連緊急醫療團隊都叫不來！李蟠只好讓拉瑪呼叫，結果拉瑪又沒有尊享會員，又不是合法公民，人家根本通訊都不接的！

    偏偏現在夜之都全城網絡信息給夜氏管制，超旗艦還在軌道上劈里啪啦打雷，給交通系統也整崩潰了，居然連打的都打不到！

    眼見着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之時！拉瑪！站了出來！

    原來這次跟着01044來撿垃圾，老劉也是閒着無聊，順手教他怎麼偷車，於是這小子就用半生不熟的技術，在汽車旅館門口偷了輛家用SUV，把李蟠塞到後座，然後開上高速狂飆回夜之都。

    之前這條路李蟠飆車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是裝甲師團的軍用車量，坦克裝甲運兵車防空火炮，這一路過去的時候已盡皆成了破銅爛鐵。高速公路上簡直是人間地獄，到處都是焦臭的殘骸和火焰。

    畢竟對艦載點防禦系統來說，這種近地軌道壓制簡直就是在打靶，每一發彈丸都可以精確命中彈藥車燃料庫引起殉爆。一個掃射就打掉你一個裝甲合成旅，那區區一般兵又哪裏逃的掉？

    於是拉瑪就開着個破家用車，在這修羅煉獄的戰場中左右漂移，攆着被爆炸烤得焦黑的人骨，一路闖關，飆了兩個小時，居然還真得把快爛成骨架子的李蟠給送到公司門口了……這破車居然都沒在路上拋錨的，運氣是好啊……

    不過說真的，這次真是好險哦，李蟠差點眼一睜一閉就過去了，不過是拉瑪開車實在太顛，他骨頭架子都散了，硬是痛的睡不着……

    總之，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李蟠也顧不得這檔案櫃到底有什麼弊端隱患了。

    他現在是真的看開了，所謂債多不壓身，反正現在身上都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了，愛咋咋地吧！

    回！給老子回！

    於是檔案重置，再次滿血復活！

    好了，今天到此爲止，六枚銀鑰匙用個精光，就算李蟠想主動加班，也沒外掛給他繼續揮霍了。

    不過還好大局已定，有驚無險。

    扒着座機打了一堆電話，李蟠掌握了大致的情況。

    在艦炮火力的壓制下，德川家的部隊被基本團滅，蘆屋小隊順利抓住了德川長鬆。箱根不知火小組也成功取出了‘太歲’，現在0113012已經派了穿梭機，接應兩隊人馬上艦了。

    就連夜氏那邊也作出了決斷，擺正了自己的立場。

    密黨議會通過不記名投票，遵從少數服從多數原則，以私拿回扣，偷稅漏稅的名義，解除和法比烏斯家族旗下企業的合作關係。

    而法比烏斯家的代理家族長老發文通告，宣佈帶領家族叛出議會，加入魔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