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監獄

    總之，怪物公司開始派送工作任務了。

    顯然雙方對於一個月兩千五百塊應該幹多少活的定義標準不一樣，而且，李蟠雖然試着主動申請，叫公司派一個技術部主任來背鍋，但總公司卻拒絕派遣員工出差支援。

    開玩笑，你知道出差異世界津貼有多貴麼？何況還是常駐技術部？

    不過鑑於0791確實人手不足，李蟠擺爛情緒嚴重，人事部那邊於是破例發了些特別任務過來。

    “人員招募？”

    “通常公司人事部只接受應屆畢業生的簡歷投遞，要求大學期間全科成績偏差值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標準評價六西格瑪的優秀學員，才能簽訂正式合同，實習期六個月。

    但在緊急情況下，也可以破例接受社員擔保的臨時工招募，轉正時間三年，需人事部審覈。

    對於公司關注的一部分特殊人羣，則可由總經理或人事部部長主動招募。”

    操，就知道！大公司肯定有隱形學歷門檻啊！名校畢業生和你臨時招募來插眼的小白鼠，那待遇能一樣嗎！轉正機會入職待遇都天差地別的啊！

    等等，那不就是說，如果人事部以正規流程招聘了一個精英，人家只要六個月就轉正了！完全可以把他這臨時經理踢到一邊去了！？

    幹！卑鄙無恥的辦公室政治！

    李蟠分外不爽，十分噁心，雖然現在他作爲代理總經理，對人事部發過來的人員錄用，有權一票否決，可問題是人家完全按流程來的話，招的肯定都是六個月實習期的正式工，而且公司活那麼多，總不能真的他一個人幹吧？

    何況單從公司的業務層面看，現在也很難說臨時工的使用期限能不能超過六個月的。就他自己的經驗而言，如果不是各種陰差陽錯，大概三天就能嗝屁了……

    所以李蟠想了想，罷了，還是先招人吧，雖然有拉人進火坑的嫌疑，但從人事部發來的簡歷看，這些人很多已經在火坑裏了。

    於是一開完董事會，目前公司唯二的兩名僱員，便坐上浮空車出社，去招募第三人。

    ‘您真的要招募這個嗎？他看起來很不好相處啊。’

    李蟠安慰阿柒。

    “哦，你是指這個一百七十四個一級謀殺指控，還有一半都是他自己親戚的神經病？

    沒事，他就算神經病發作，應該也殺不死你的。”

    ‘可萬一對方真的發作，您的生命安全也會受到威脅吧。’

    那可難說，老子也四級了，指不定誰威脅誰呢……

    李蟠扣扣鼻子，

    “放心放心，和這些賽博精神病相處我有豐富的經驗，神經病人精神都超好的，何況幹咱們這種掉腦袋的活，正經人我都不好意思招，就這種人間渣滓最適合做牛馬了，死了也不心疼啊。”

    “已抵達，舊都區，千代田監獄”

    是的，監獄，這年頭當然還是有監獄的。而且大都是私營企業，諸天連鎖了。

    其實說是監獄，不如說是療養院，這種地方，一般意義上的小偷小摸殺人犯都沒資格住進來。

    正規的監獄，基本只接待公共安全特勤局送進來的‘大客戶’。各種經濟犯罪或者被扔出來替上司背鍋的公司狗啊，偷了不該偷的東西，看到不該看的郵件的電子鬼駭客啊，到現在還想推翻安全委員會統治的軍團恐怖分子啊，內鬥失勢，失去靠山保護的幫派老大啊，當然也少不了各種各樣，背景不明，擊殺無數的賽博精神病。

    畢竟手裏沒個幾百萬現款，連諮詢費都付不起，是沒有資格請事務所幫你打官司的。而公共系統安排的義務律師光排隊就要排幾年。

    所以大部分人一旦違法，撐死了進局子蹲幾天，更多得直接被NCPA就地監控錄像執法，扣光線下現金，刷新負債，拆光身上的非法改造件，隨手往路邊一扔就算結案了。

    但對於那些真正的犯罪者就不一樣了。就算一級謀殺一百七十四個指控也無所謂，只要有關係，有背景，有錢，那前前後後都有人伺候着。

    比如有的人明明就是個殺人鬼，硬說各種人證物證不足，執法監控缺失，申請程序複議，說你是個有遠大前程的年輕人，只是不慎誤入歧途，藥物濫用，才成了劣質義體失控的‘受害者’，雖然你哈哈哈哈得把幾十個人碎成好幾千塊，但你心裏也是不想的啊。

    於是搞到最後就判你個賽博精神病，交了大筆罰款，你就可以進監獄服刑了。

    而刑期取決於你賬戶裏還有多少錢，要是肯多出點，說不定還能假釋，所以頗有不少在外頭得罪人的傢伙，主動進監獄住幾天，偶爾也要從恩怨仇殺的江湖中脫身，放鬆放鬆，品味一下人生嘛。

    總之，監獄收容的都是些，有人還不想讓他死，或者有人還不捨得讓他死的，‘值錢的怪物’。

    也算是公司的同行吧。

    有總社那邊協調，李蟠和阿柒順利在保安帶領下進入探監區，雖然這些法外狂徒都是來‘度假’的，但犯罪性質不同，入監後的待遇也天差地別。

    比如有的大佬住別墅區的，還能露天燒烤轟趴，就差會所桑拿了。而有的殺人鬼就被高度警戒看押，全身義體鎖死，每隔八小時註釋一次肌肉鬆弛劑和強效鎮靜劑，身體素質被控制在一級生命體標準，出行必須有四個武裝機器人陪同，脖子上還有微波炸彈和注射毒劑，探監的時候還被扔在一個深井裏，隔着防彈玻璃遠程對話。

    李蟠歪着頭，俯視着底下深井中穿着囚服的男人。這傢伙看着就一臉兇相，頭髮遮住眼睛，又精又瘦，皮包着肌肉，皮脂率大概只有百分之十。

    “我要和他單獨談，面對面。”

    李蟠看看監獄保安隊長。

    後者皺眉，“你知道他是誰吧？”

    李蟠懶得廢話，直接打錢。

    當然，不是他的錢，都是任務預算，走公司財務。

    保安長也好說話，拿錢辦事，撤走保安機器人，關閉攝像監控。

    於是李蟠走入深井，和那個殺人鬼隔着張桌子，面對面坐下，開門見山。

    “你是這一代的FUMA KOTAROU？”

    那人就佝僂着身子，冷冷看着李蟠，好像伺機而動的獵豹。

    李蟠把手裏傳真機發來，打印着對方入獄照片，和一長串資料的簡歷，以擊TheM公司名片往桌上一放。

    “默認麼，那我就叫你小太郎了。我是怪物公司經理，來招募臨時工。”

    小太郎看了一眼那簡歷，

    “好，我做。”

    但是李蟠不理他，自顧自得繼續說道，

    “我們公司，做一些特注品生意，特許經營，壟斷銷售，需要聘用一些有特殊技能，特殊社會關系的僱員，處理特殊業務，或者特殊的人……”

    小太郎又說，“我做。”

    李蟠依然不理他，讀着簡歷，

    “……小太郎，前任高天原御庭衆忍者頭目的孫子，封魔家的家督繼承人。

    戰爭結束後，高天原被拆分，集團內部發生分裂，世襲忍者頭目的封魔家，因不明原因被滅族，有傳聞說是孫子發神經把全家人殺光了，也有說是被叛忍滅族，慘遭屠戮。

    總之，現在御庭衆已經不復存在，忍者們各自謀生，封魔家也只剩你這獨苗，被關押在監獄裏。

    按照夜氏的意思，看在封魔家遺產的份上，就把你關到死，也省得你們再惹事，搞那些報仇復辟爭地盤的狗鬥。”

    小太郎猛得一拳砸到桌上，

    “你要我做什麼！我做就是了！放我出去！”

    李蟠扣着鼻子，歪着頭看了一眼小太郎的褲子。

    “喲，面試罷了，還給你新換條褲子呢，怎麼，看來你在這兒住得不大舒服吧？

    我看你的身板還挺纖細的，皮膚也挺白皙，長得那麼俊俏，呵呵，是不是每天打了藥，都被獄卒們開發你的‘御庭’呢？

    呵呵呵呵，難怪你能活到現在，大概你的仇家，每個月能收到不少定製的超夢錄像呢。換了我，也捨不得讓這麼有趣的樂子死了啊。”

    “啊——！！”

    小太郎猛得跳起來，“砰！”的一聲把頭砸在桌子上，雙手死死撐着桌面，咬着牙道，

    “請，請你！帶我出去！無論什麼！無論什麼我都願意做！！”

    李蟠咧開嘴笑笑，把鼻屎彈到小太郎頭上，

    “本來呢，我是想招個殺人鬼用用的，身負血海深仇的忍者組織繼承人，有能力，有動力，有人脈，正合適。不過親眼看到你，我就有點失望了。”

    李蟠一把按住小太郎的脖頸，提着一隻貓似的把他拽到面前，笑着問他，

    “你老實說，那一百七十四個人，到底有幾個是你自己殺的？”

    小太郎看了李蟠一眼，不禁避開他的目光。

    果然如此麼，

    同類之間是可以相互辨認的，李蟠第一眼就覺得這傢伙不對，親自再來瞧一眼，果然和他不是一類人。

    操，裝得一副人模吊樣的，結果就是個遭人整挨人炮，已經走投無路的衰仔，骨子裏面還沒壞掉呢。

    “那你對我沒用，走了。”

    李蟠一把推開小太郎，拿了名片，轉身就走。

    “啊，啊——！等一下啊！”

    小太郎突然發出好像墜入地獄一般的絕望慘叫，喪失理智似得飛身一撲，大概是想把李蟠留下來，下意識使出絞首。

    但此時雙方的體能差距猶如天壤之別，李蟠單手就把小太郎舉起來，砰！得砸在地上，痛得他咳咳咳一陣抽搐。

    李蟠擺擺手，趕走聞訊而來的警備機器人，居高臨下俯視着小太郎。

    “怎麼，這就撐不下去啦，可外頭也不見得就是天堂，蹲在監獄裏拉稀或許還比較輕鬆哦。”

    “求，求求你，帶我出去……”

    小太郎爬過來抱着他的腿。

    李蟠看看他，想了想，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

    他張開左手，從掌間義體上投影出三維影像，在小太郎眼前重播了一段7號倉庫，忍者大戰漩渦幫的錄像。

    “認得她嗎？”

    小太郎瞳孔猛得一縮，

    “逸刀流！破空斬！是，是秋山！是伊賀的秋山！我和她是……是同學……”

    李蟠聳聳肩，“真認得？那看來你確實還有點用哦。怎麼找到她？”

    小太郎僵了一下，咬着牙道，

    “舊都區！秋山道館！”

    呵，連‘同學’都出賣，看來這傢伙雖然沒全壞，也開始爛了啊。

    於是李蟠一腳甩開他，

    “面試結束，回去等消息吧。”

    回到監控室李蟠問阿柒，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大概活不過三年。’

    李蟠也是同感，這小太郎少爺，純粹是靠家裏花錢堆起來的義體，根本不是玩命的類型，義體被禁用就和個軟腳雞一樣，對付怪物的時候只怕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大概也就是他的名頭和人脈有點用，或許可以招募些正兒八經的忍者用用。

    要知道當年高天原就是靠着麾下的武裝忍者軍團，御庭衆，進行祕密警察式的高壓黑暗統治，麾下的忍者至少也是高度義體化的四級武裝改造人，精通刺殺和情報搜查，黑道上赫赫有名，哪怕高天原戰敗，那些流落到赤天狗中的忍者，也依然是三頭犬和夜行者的首要對手。

    不過這代的小太郎卻是個繡花枕頭的軟蛋，沒有家族背景和義體裝備，竟然連越獄都做不到，真是給御庭衆臉上抹黑。

    大概無論是夜氏還是赤天狗，都看不大上這種廢物，不然也不至於讓他一直躲在千代田監獄了。

    可以用，不過大概也頂不上啥用，這就是李蟠對小太郎的評價了。

    “下一個吧。”

    於是又有個犯人被帶入籠中。

    這回竟然是個小女孩。

    “18號……未登錄遺傳代碼的非法改造人麼。”

    18號不是那個人造人，但性質上也差不多。

    她是高天原旗下的駭客，專門爲公司培訓的祕密電子鬼部隊，經過基因協調改造的非法生化人。

    財閥被拆分之後，雖然主要資產都被夜氏集團接管，但仍然有大量子公司和隱藏資產流散出去。

    18號曾經所屬的組織，就是爲高天原祕密培訓電子鬼駭客的祕密機構，該設施被三頭犬剿滅之後，這些經過技術改造的天才駭客，成年的聯網的都被擊殺，而未成年的訓練中的半成品，就被收容到監獄設施之中統一管理。

    在這個虛擬電子海洋的時代，駭客本身就是最有價值的資產之一，而這些駭客少年兵，不僅已經接受了各種專門手術和專業教育，具備足夠的技術能力，而且背景乾淨沒有前科，因此三頭犬也捨不得啪啪啪隨手打死，就暗地裏通過監獄轉手進行人口買賣，私底下也給當兵的搞點外快。

    畢竟這樣的駭客可是要花大價錢，而且也屬於公司必不可少的成員，怪物公司雖然物理斷網，但總得準備一兩個提供技術支持的。

    這年頭隨着QVN快速升級，各種公司防火牆和ICE入侵對抗電元迴路的更新換代，專業性已經不是普通人拿着兩本《駭客技術從入門到入土》就可以自學跟進的了。

    駭客如今被稱呼爲‘電子鬼’，‘網絡幽靈’，幾乎已經可以稱作人類的分支種族。

    通過手術改造和藥物治療，改造了神經網絡，才有資格參與到虛擬網路上ICE入侵對抗電元，同智能輔助芯片，公司AI之間的數據攻防戰。

    而代價就是，這樣的改造人大都會有嚴重的生理或心理缺陷，比如這個18號就有嚴重的基因缺陷和遺傳病，甚至可能是近親基因合成的，而且因爲缺少人類的童年教育和心理引導，精神鑑定也很不穩定，有抑鬱症，狂躁症一類的疾病，需要配合各種藥物治療。

    當然，這些問題也不是說高天原的技術真就解決不了，單純是出於成本考量，犯不着去進一步解決。畢竟一個電子鬼的巔峯期，也就15歲到25歲的十年，屬於消耗品，打了藥能用就行了唄，有什麼必要去額外定製延壽，給他們一個健康完整的人生呢？

    當然的，雖然18號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和使用期限，另外還得專門給她配備電子駭客的芯片和設備支持，都要計入成本之中，18號今年也正好18歲了，但按照公司的篩選標準，她的駭客技術，確實是值這個價錢的。

    “行吧，就她吧。”

    身爲總經理，李蟠有權從監獄提供的和18號同期的駭客裏選一個，當然也僅僅就一個，而且不是當作‘人’買的，只是‘電子設備’。

    所以其他的也不用多看了，反正都一樣，到期都得換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