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見青山多嫵媚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心事當拏雲字數:2279更新時間:24/06/27 14:28:28
    易寧頭戴風帽,手持行山杖,緩慢而行,在他身後跟着一隻烏黃色的水牛,牛身上掛有幾兜草藥,竹兜隨着它的動作左右搖晃。

    這一路上易寧不認方向,不管時間,漫無目的。

    他並不着急,偶爾躺在牛背上仰望天際,但大多都是自己步行,以雙腳丈量天地。

    中途遇見了人間城池便稍作歇息。

    有一次他抱着嘗試的心態去租家鋪面,開了個中藥鋪,爲防止被“同行”干擾,他還找得是沒有仙丹閣的小城。

    一番裝修宣傳,開業那天,易寧將鋪子地面拖得反光,水牛兩個牛角各頂着一張宣傳木牌,嘴上還銜着“開業免費”的紅幅,搖頭晃腦,好不賣力。

    日落月出,除了看熱鬧的閒人,以及與水牛嬉戲打鬧的小孩外,螞蟻都嫌藥鋪臭得慌,過門檻而不入。

    一週下來,鋪子內哈切連天,水牛也沒了鬥志,趴在門口擺爛。

    於是,易寧的第一次創業,拿了個大大的零蛋。

    關上房門,帶好斗笠,他哼着煩惱歌,離開了這座小城。

    駝子多見駝子,瘸子多見瘸子。

    易寧這副打扮,又經常行那夜路,也遇到過一些山澤精怪、潛伏鬼魅。

    遇到身上血氣較重者,他就搓起一丟丟七彩池水,將其滅殺。

    但其實這類很少,相反,許多精怪還挺熱情,至少易寧覺得比他遇到過的修士熱情。

    比如,

    至今他還念念不忘一位妖怪,那位妖怪請易寧吃了頓烤豬蹄,味道堪稱絕美。

    嗯...那只妖怪是只野豬精。

    易寧問它爲何吃同類,豬精自豪回答:“就是因爲都是豬,我才知道它們身上哪塊肉好吃,哪塊肉用幾成火候啊。”

    這個答案讓易寧愣在當場,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自家水牛很是好奇,想要嚐嚐白酒味道,牛舌舔上一口後,蹦得老高,灰溜溜跑向一旁小溪,讓豬精露出鄙夷之色。

    期間易寧詢問豬精修煉功法,豬精也不藏捏,給出一門吐納法決,說這是開竅後,記憶深處就有的東西,想來是那血脈傳承吧。

    那晚,易寧特意約束自己體內,已經攢了滿滿六灘的功德之力,喝得有些微醺,直至半夜才被野豬精的鼾聲吵醒。

    此時月色正好,他從竹兜中找出一張黃紙,藉着月光開始認真書寫。

    第二日,與豬精告別,易寧將一份優化過的功法贈與豬精,然後繼續前行。

    不知不覺過了山巒交錯的雪山,入眼景色換成一望無際的平原。

    遠望周千里,朝夕見平原。

    已經快要入春,此地氣溫也不再像北境那般讓人睫毛結霜。

    平原上枯黃的麥苗在風中搖曳,一條河流鑲嵌在其中,宛如藍色的綢帶,柔美彎曲。

    天剛微亮,水牛吃着河邊嫩草,易寧躺在牛背上,雙手枕在腦後,嘴中叼着顆薄荷葉,仰望天空。

    天空開始烏雲密佈,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絨布,遮蓋了整個天空,將這片平原壓得老低。

    “噠噠噠。”

    雨滴落下,打在略微枯黃的草地上,滋潤萬物。

    恰巧此處不遠,卻見一竹亭,亭內隱約有兩雙人影,炊煙悠悠。

    易寧翻身躍下牛背,戴好風帽,指着遠處竹亭:“老牛走嘍。”

    “哞~”

    水牛發出一聲鼻息,然後繼續吃草。

    易寧無奈:“亭午走嘍。”

    水牛擡頭,眉開眼笑。

    “你這就是那老鼠鑽進書箱裏。”易寧笑罵。

    水牛歪頭不解。

    “老鼠鑽書箱——咬文嚼字,哈哈哈。”

    “哞~”身後水牛搖頭晃腦,毫不理會易寧的挖苦。

    那日從牽牛村離去後,得知這牛還沒有名字。

    易寧便想要叫它“牛牛”,寓意勇敢牛牛,不怕困難。

    被水牛嚴肅拒絕。

    之後又取出“小黃”“小黑”“壯牛”等名,把水牛氣得“哞哞”直叫,一路上走得像小怨婦一般。

    最後易寧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牽牛村有個習俗,孩子名字取得越文藝,將來成就也越大。

    按他們的想法就是,名字都是文名了,以後成個舉人秀才也是有希望的吧。

    於是,易寧取了首宋代詩詞,《二十一日柘龍橋道中》的詞語,爲水牛命名。

    早禾登架晚禾青,雨後官塘處處平。

    山馬未胡行木彴,水牛亭午臥深坑。

    這詩描繪了一種寧靜祥和,休閒寡淡的鄉村生活狀態,卻也正合易寧的心願。

    這老牛前半生過得着實辛苦,易寧希望它之後能活的如詩中那般悠閒。

    恰好句中有“水牛亭午”字眼,水牛的名字便一下敲定。

    從那以後,易寧每叫亭午二字,水牛的牛眼就笑地眯起,開心卻也來得簡單。

    “你這牛身太大,小亭可容不下你,在外等候吧。”

    一人一牛已經走到亭下,亭午也想跟着入亭,易寧伸手在它額頭來了一記板栗。

    幾步跨入亭中,易寧行禮:“朝陽府人士易寧,見過兩位。”

    亭中,此時有一男一女兩人,像是夫妻,他們歲數不小,頭髮都有些花白,此時在亭中生火,火上薰着一塊黑色的動物毛皮。

    聽到易寧聲音,兩人這才看到有人靠近,婦人看眼自家漢子,老漢立馬站起:“本地村民張遠山,這是俺婆姨胡小花。”

    “張大伯,胡大娘。”易寧說道,“我路過此地,突然下雨,便來躲躲雨,叨擾了。”

    張大伯指着火上的毛皮:“這有啥叨擾的,只是我這在薰狗皮,怕你嫌晦氣。”

    驅邪的黑狗皮?

    易寧還以爲遇上了修道之人,但一番打量又不像。

    對方身着農家素色棉服,臉上皺紋如溝,手上也全是老繭,一看就是經常幹苦活的。

    再看他們放在亭子一角的竹竿,以及裹在地上的白布,還有黑狗皮,易寧產生了好奇。

    “小花,把準備好的公雞逮來。”

    張大伯喊道,而後又對易寧咧開大牙,“公子莫嫌髒,我去亭外殺雞。”

    易寧看眼亭外大雨,微笑迴應:“外邊雨大還是別了,大伯還是在裏邊操作吧,無需管我。”

    這時,胡大娘已經逮了只早就捆好雙腳的公雞進來,公雞在她手上劇烈掙扎,卻被婦人捏得牢緊。

    張大伯接過,拿出一把小刀,熟練地割開公雞喉嚨,雞血飈出,漢子持着雞,將血淋在地上,口中念念叨叨。

    “此雞不是非凡雞,頭頂大紅冠,身穿花綠衣,殺血震妖邪,敬神保順利。”

    張大娘也跟着大喊:“出煞喲,打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