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察覺

    在玄戈營保安部，正式行動開始的半個小時之後。

    泗水城的城南，某一條安靜的街區中；藉着昏暗的路燈，看了一眼銅皮材質的門牌號碼之後。

    鄭三炮知道走到地方了，嘴裏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當即如此地安排起來：

    “婆羅街76號，就是這裏了。

    刀疤、你帶一個人去後門堵着，大齙牙你帶三個人看住左右圍牆，剩下的人跟着我進去抓人～”

    被他在點名的幾個漢子，聞言後紛紛點頭表示知道。

    可是就算這樣，鄭三炮依然很是有些不放心地再度開口。

    對着這些人叮囑了一句：“一個個的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今後是喝酒吃肉、還是亡命天涯，都看今晚的行動了。

    衝進去後，若是這些洋鬼子不老實，那就按照兩位大人的交代，格殺勿論。

    反正今晚的行動，一定不能給老子出岔子；不然今後與兩位大人切磋的時候，別說我到時候派你們上去試試～”

    在鄭三炮這一句嗎，前半句說起的時候。

    身邊一衆江湖氣息濃郁的衆人，精神上依然還是懶洋洋的，有點提不起勁的模樣。

    等到一句徹底說完後，這些傢伙們的腦殼中，立刻就在不由自主間浮現了自家保安部的兩位大人，尤其是戰象大人。

    那一個就算據說只用了一成的力氣，但是差點能將他們打尿了的砂鍋大拳頭。

    紛紛在渾身一震之下，眼神就是充滿了說不出的殺氣。

    彷彿院子裏面的目標，可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一般。

    見狀之下，鄭三炮才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抽出了一支安上了土製消音器的手槍在手，帶着五名手下翻進了院子，向着目標所在的一棟小樓摸了過去。

    鄭三炮，今年32歲，閩省漳州人。

    原本是一夥山賊的三當家，但是某次大當家帶着兄弟們幹了一票時，不小心幹到了漳州知府的家眷身上。

    事後在知府老爺的大怒下，調動着大批兵馬將他們的山寨打了下來。

    大當家和二當家，當時就被青兵用洋槍打死；他這個三當家就算帶着十幾個兄弟，從後山幸運地逃出了來。

    可被狂怒的知府老爺，四處下了海捕文書之後，在整個閩省是混不下去了；若是去外省立山頭，一時間也不現實。

    剛好聽說南洋這邊賺錢比較容易，一羣兄弟們就帶上了最後一點家當，輾轉着來到了這邊。

    原本他們是打算在南洋這裏，從此可以金盆洗手的。

    老老實實地做點小生意，可以創下一份乾淨的家業來。

    不曾想到，到了這邊之後才發現自己真是不會什麼做小生意的料；不說其他，光是那一個起早貪黑的苦就受不了。

    不長時間下來，一行人連本錢都虧了。

    剛準備重操舊業、繼續做點沒本錢買賣的時候，就聽到了玄戈營的保安部招人，招的還是江湖好漢的消息。

    想都沒想，他們就結伴去報名參加了玄戈營的保安部。

    再然後，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爲什麼？加入保安部之後，先被扔去了軍營之中，跟着那些新兵一起訓練了一個月的時間，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軍法無情。

    那一種動不動就是軍棍、皮靴的日子，可是讓這些散漫慣的綠營好漢們鬱悶壞了。

    等到訓練合格，正式加入了保安部，並且與昔日的兄弟們分到一組後；鄭三炮以爲好日子總算到了，結果才發現，更艱難的訓練還在後面。

    石大人和戰大人，所教授的種種什麼僞裝偵查、室內CQB戰術、逼供、抗逼供等。

    讓這些大字不識的貨色們，爲了儘快學會這些，連腦漿子差點都不夠用了。

    可就算這樣，在以上過程中再苦、再累的時候，鄭三炮和他一衆前手下們，都沒有想過要退出保安部，離開泗水城。

    不僅因爲在兩位大人的強悍實力之下，他們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更爲關鍵的是，泗水城這裏的富足、平安的生活，讓他們想要不惜一切地留在這裏；想要讓如今還漳州鄉下，隱姓埋名的家人們也能一起過來生活。

    讓年邁的父母，可以不用每天在地裏辛苦勞作，曬着太陽、安享晚年就好。

    讓老婆能夠穿點漂亮的衣服，吃點像樣的吃食，不用餓肚子。

    讓孩子能像是南洋華裔的孩子一樣，可以穿着洋人那種白襯衣，去不要錢的學堂中上學、學一身的本事。

    不至於像他們一樣，冒着砍頭的風險落草爲寇，也就是勉強吃飽肚子而已。

    什麼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個月下來也沒有一兩次；什麼大秤分金銀，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而在很快之後，鄭三炮又多了一個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泗水城和保安部的理由。

    在他帶着人一腳踹開了大門、衝進了小樓後，立刻就看到了今天他們這一組人，行動的目標：

    一個表面上的身份，是來自荷藍的酒水商人；實際上是東爪哇殖民總督府，新組建一個情報部門的負責人蒂克。

    這小子，最近可是經常派人在一些工廠附近轉悠，又或者找工人家屬打聽消息。

    在他們衝進來的時候，蒂克正摟着一個大洋馬在喝酒了。

    眼見着情況不對，伸手就向着腰間的槍套摸了過去；可惜不待他舉着手槍開火，鄭三炮等人就齊齊開火。

    將蒂克，連同着那一個大洋馬，當場打成了篩子一般。

    隨後，看着地上死狗一般的兩人，想到了昔日遇上了這些洋鬼子時，對方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模樣，鄭三炮的心中那是說不出的暢快起來。

    特麼！就憑藉這樣一點，他在玄戈營保安部，也要一直幹下去。

    而鄭三炮這一個小組的行動過程，不過是今天晚上玄戈營保安部，全面行動的一個縮影而已。

    這些江湖人士，在做着這種祕密抓捕行動的時候，原本就有着豐富經驗。

    又被石破虜和戰象兩人，經過了更爲專業的培訓，配上了先進的裝備之後，戰鬥力只能是更強了好些。

    於是，幾乎在沒有驚動城中百姓的情況下。

    各大小勢力安，插在了泗水城的老鼠，在今天晚上幾乎是一鍋被端了一個乾淨。

    只是在衆多的行動小組，在城中各處將一個又一個的目標，抓獲、又或者當場擊斃的時候。

    石破虜和戰象兩人，卻是沒有出現在以上任何一個行動小組中。

    一切的最大原因，都只因爲兩人的目標是一條隱藏更深、更有意思的老鼠……

    ******

    “阿四，給我來一碗雲吞麪，面要煮熟一點，再多放一點蝦皮、少放一點蔥花；還有啊！伱今天怎麼來這麼晚，比起平時起碼要晚半個小時。

    要不是你的雲吞麪做得好，吃慣了、不吃上一碗睡不着，我早就睡覺去了。”

    在昏暗的路燈上，一個身高一米五、腰圍差不多也是一米五的婦人，喋喋不休地對着張阿四說了一個不停。

    聽到了這樣抱怨聲，張阿四如同以往一樣，臉上帶着笑臉、嘴上一言不發，手裏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有停下。

    在他熟練地忙活下，一碗雲吞麪很快就散發出了誘人的香氣，讓那個饞嘴的婦人，終於閉上了嘴巴。

    只是張阿四他心中的情緒，遠遠沒有表面上顯得這麼平靜。

    不過是用習慣性憨厚的笑容，掩飾着自己內心中異常焦躁的情緒，常人根本看不出來而已。

    張阿四其實不過是他的化名，本名應該叫做高橋宏毅才對。

    挑着擔子、賣雲吞麪的職業，也不過是一個僞裝而已，他真正的身份，其實是島國‘玄洋社’在泗水城的負責人。

    自從玄戈營再度出現，並且在泗水城做出了震驚遠東的那一件大事後。

    這一個對於他們攻略大青計劃，有着巨大威脅的傳奇組織，就引起島國的極大關注和擔心，擔心着玄戈營的存在，會破壞了他們這一個關鍵計劃。

    原本他們還想着與玄戈營，先行合作一番、共同對抗大青的。

    比如說，雙方沿着長江分割大青，其中島國佔據北方、玄戈營佔據南方。

    當然，這個計劃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等到島國在北方站穩腳跟，自然不會放棄掉南方地區。

    可惜的是，頭山滿閣下被玄戈營打斷腿。

    更關鍵是在這樣一個過程中，玄戈營所展現出來對島國的巨大敵意，讓他們知道雙方的合作沒有了可能。

    爲此，原本在大青負責南方沿海數省工作的高橋宏毅。

    這個‘玄洋社’的高級頭目，就被調動到了泗水城這裏。

    負責帶着一羣精銳人手，試圖搞清楚玄戈營在偷偷準備着什麼，對島國的一應計劃影響大不大。

    至於他爲什麼做的雲吞麪，味道上會這麼好？

    早在十五年之前，也就是光緒四年，高橋宏毅就前往大青南方爲島國收集情報了。

    爲了掩飾身份，花錢從一個老師傅手裏學了這一個手藝，並且連續做了十幾年之後，能不好吃才怪了。

    而讓他這麼驚慌，則是剛纔他挑着擔子，打算從某個島國人開辦布店，同時也是他手下據點去交換情報的時候。

    卻是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下正被玄戈營保安部的人。

    如同死狗一樣，將屍體拖了出來。

    見狀之下，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在泗水組建的網絡，在今晚遭受了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數月的心血，已經是徹底毀於一旦。

    唯一可以慶幸的地方，那是他自問平時的行動極爲謹慎，根本沒有暴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出去，本身的安全上沒有絲毫問題。

    只要他還沒有暴露，一切還有希望。

    所以，如今他心中就算着急得厲害，想要回去想想應對之策。

    爲了繼續保證身份不被暴露，依然是強撐着如同以往一樣，擺出一個專做夜宵生意的架勢，繼續挑着擔子在泗水城行走，將所有的雲吞麪賣了一個乾淨。

    最終，到了凌晨一點之後，他才是賣完了所有的食材。

    在鬆了一口氣後，腳步匆匆之下，向着自己租住的小院走了過去。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辛苦工作完畢後，想要回家休息的小販一般，看起來沒有絲毫不對勁的地方……

    一路行走間，走到了租住院子所在的巷子，隱隱可見大門的時候，張阿四、又或者是高橋宏毅心中徹底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最後的一絲擔心。

    可就在這一個時候，一個身影擋在了前面十來步的位置。

    那個身影是如此的龐大，若是用洋人的標準，身高165公分的高橋宏毅放在島國，已經能算是一個高個子了。

    但是與那個人影對比起來後，對方起碼比他高出了兩三個腦殼。

    他的頭頂，都只能到對方像是揣了兩個西瓜一般的部位。

    總之，當這一個在出現在眼前，幾乎將整條巷子都徹底堵死的身影出現後，高橋宏毅第一個反應就是：逃。

    果斷地扔掉了身上的擔子、轉身，準備不顧一切地逃走。

    因爲整個泗水城，不對！應該說在整個南洋地區，有着這樣一個恐怖身材的人物，除了玄戈營保安部那一位女暴龍的戰大人，根本沒有第二種可能。

    對方出現在這裏，只代表着自己的身份最終還是暴露了。

    不逃？等死麼。

    至於幹掉對方的可能？別搞笑了。

    想到了在三個月前，某個陰國的大力士，不知道腦袋抽筋還是如何，居然到了泗水城擺擂臺，想要用這樣一個方式彰顯自己的武力。

    結果了？在上萬人的衆目睽睽之下，被這位女暴龍一拳轟在了太陽穴上，眼珠子都打出來的場面。

    高低也是練過幾年的高橋宏毅，不認爲自己的功夫。

    能在這種放到島國戰國時期，也能與真田幸村、上杉謙信、柴田勝家這些絕世猛將對戰，甚至搞不好還能打贏的女人來說，自己會是對手。

    可惜的是，他逃走的所有打算，在下一秒徹底破滅了。

    在的身後，一個比他也要高出一個腦殼，像是黑熊一樣強壯的男人出現了，徹底堵住了他逃走的可能。

    因爲此人是玄戈營的又一個強者：保安部的石大人。

    不得不說，高橋宏毅這貨也是光棍。

    知道自己絕對沒有可能逃走，抵抗更是一些笑話後，直接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擺出了一個束手就擒的架勢。

    同時也用着開口之後，帶着一些吳儂軟語口音的官話，在嘴裏問出了一句：

    “兩位，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你們告訴我、到底是哪一個叛徒出賣了我，然後放我走，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巨大的祕密。”

    沒錯！到了此刻爲止，高橋宏毅心中還是堅定地認爲着一點：

    一定是自己某個貪生怕死的手下背叛，才導致了自己身份的暴露，絕對不是他露出了什麼蛛絲馬腳。

    聞言之後，看着眼前到了此刻依然在裝逼的鬼子，石破虜有點想笑。

    這個小鬼子頭目的僞裝，對比起了泗水城的其他老鼠們，確實能說得上一句極好；可在現代的專業人士面前，這個小鬼子未免還太嫩了那麼一些。

    在人民羣衆戰爭的汪洋大海前，更是什麼都不是。

    要知道，如今整個是泗水城的華裔老頭、老太太，基本上都被他們發動了起來。

    這貨以爲自己隱祕地四處打聽過程，早就被不下十個老頭、老太太發現不對勁，然後隱蔽地向他們保安部報告了。

    另外，他確實對於小鬼子嘴裏，那一個大祕密相當感興趣。

    不過依然是沒有與這小鬼子達成交易，放他離開的絲毫想法。

    開玩笑！身爲一個在東北地區，哈城長大的老爺們，打小就去過柒叄一的罪證陳列館中，接受了深刻的教育。

    對於這些小鬼子的恨意，可以說從未忘卻過。

    今天真要放走了他，自己回去後都沒臉見哈城的父老鄉親。

    至於對方嘴裏的祕密，相信他、在他的一番手段下，這個小鬼子爲了能痛快地死去，願意交代自己的一切。

    帶着這樣的想法，石破虜獰笑着走了上去。

    在高橋宏毅的慘叫聲中，將其的四肢生生扭斷，滿嘴的大牙一顆不剩的全部用半塊磚頭敲掉。

    杜絕了這貨等會兒，那一個咬舌頭自殺的可能。

    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才是提着一隻死狗一般的小鬼子，開始返回保安部，準備將小鬼子知道的一切都掏出來，

    四個小時之後，在窗外微微發亮的天色中。

    全身沒有一塊好肉，整個人也不完整的高橋宏毅，帶着一臉欣慰的笑容斷氣了。

    不過在按照約定，一掌拍死他的石破虜，還有一旁位置上的戰象，兩人在聽到了小鬼子嘴裏那個所謂的巨大祕密後。

    兩人忍不住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頓時都是說不出的凝重之色。

    到了這麼一個時候，他們才知道上次財神、羽漢楓、老黑、歌者等幾人，在鬼子ji院中打斷一條腿的幾個倒黴蛋裏，居然有着‘頭山滿’這樣一條大魚。

    無意之間，被這條大魚跑了的事情也就算了。

    關鍵是頭山滿據說去了魔都，而且待了有一段時間。

    這就代表着要命的一點：魔都小隊的幾人，還有他們正在進行的金融計劃，有着巨大的暴露風險。

    所以不能等了，速速去告訴老胡那死撲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