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破局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落魄的小純潔字數:5801更新時間:24/06/27 14:25:33
    公主府的廳堂之內。

    兩個衙役打扮的人,正襟危坐。

    畢竟是公主府。

    他們雖然是領了衙門的令,前來請人,卻也不敢放肆。

    屁股坐在椅子上,都不敢坐踏實了,隨時準備站起來。

    如此熬人的等待,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兩個衙役都未曾互相對視一眼,也未曾交流一句。

    終於,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兩個人同時扭頭去看。

    就見一個容貌俊朗的年輕人,腰間掛着刀,手裏提着酒葫蘆,緩步而來。

    兩個衙役當即站起身來:

    “敢問可是驚神刀江然江大俠?”

    “正是本……本人。”

    來人緩緩開口,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揉了揉脖子。

    也不知道那‘厲天心’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自己的臉變成了江然的模樣也就算了,怎麼聲音都跟江然一般無二?

    這人自然不是江然,而是長公主易容改扮。

    這件事情明顯是一個局。

    雖然江然還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忽然觸及了對方的神經,以至於他們忽然就開始下了手。

    但如果繼續按照他們的劇本走下去的話,結果對自己一定是不利的。

    所以江然便打算稍微打破一下他們的規則。

    先看看他們到底意欲何爲。

    而在這當中,長公主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大有作爲。

    這才讓其假扮成自己的模樣,跟着這兩個衙役,看看他們到底想要把自己帶到哪裏?

    如今長公主話音落下,兩個衙役對視一眼之後,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敢問一聲,長公主呢?”

    “怎麼?你們還想把長公主也給拿下?”

    長公主眉頭一挑。

    “不敢不敢。”

    兩個衙役連忙躬身後退:

    “只是方纔長公主去尋你,如今只見你而不見長公主,故此發問。”

    “奇也怪哉,長公主的行蹤什麼時候需要跟伱們兩個小小的衙役報備了?

    “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長公主眼睛微微眯起,若不是江然還想看看這幫人到底意欲何爲,僅僅只是憑藉這兩句話,他們今日就休想離開公主府。

    兩個衙役自知失言,連忙告罪。

    其後又對江然說道:

    “江大俠也無需擔憂,天牢之內的情況咱們已經基本瞭解了。

    “當時有兩位獄卒就在監房之外,可以證明,您離開的時候,道無名仍舊活得好好的。

    “咱們現在來尋您,也不過就是大人想要親自跟您問詢一番。

    “只因爲這道無名身份特殊,還請江大俠見諒。”

    “無妨。”

    長公主輕輕擺手,學着江然那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

    “前頭帶路。”

    “是。”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心說這江湖上的高手,怎麼比朝堂裏的大官還有官威?

    當即也不敢怠慢,引着長公主出了公主府。

    待等出門之後,這才朝着遠處一揮手,就見一頂轎子晃晃悠悠的來到了跟前。

    幾個差役模樣的人將轎子落下,掀開轎簾:

    “府尹大人已經吩咐了,江大俠非是疑犯,需得周全禮數。

    “匆忙之間,也來不及多做準備,便請江大俠上轎。”

    長公主看了左右一眼,輕輕點頭:

    “好。”

    說話之間,舉步上了轎子。

    隨着衙役在外面喊了一聲:

    “起轎!!”

    四個轎伕同時出力,轎子晃晃悠悠的便升了起來。

    轎子一走,搖搖晃晃,起伏有序。

    長公主坐在其中,閉目養神,搖頭晃腦。

    晃着晃着,就昏昏欲睡。

    似睡非睡之間,她好似打了一個盹,驟然驚醒之後,耳邊已經聽不到京城大街之上的繁華熱鬧。

    周圍寂靜,好似寥無人煙。

    唯有轎子還在搖搖晃晃,一路往前。

    “怎麼回事?這是到了何處?”

    長公主下意識的撩開了轎子一側的窗簾,往外一瞧,竟然已經是自白日走到了黑天,周圍影影綽綽全身深山密林。

    當即怒喝一聲:

    “停轎,這是何處?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然而外面的轎伕卻沒有一個人迴應她。

    長公主撩開轎簾,往外一瞅,先前去了公主府的兩個衙役,就在最前面奔走頭也不回。

    她又喊了兩聲,那兩個衙役也未曾作答。

    心頭一時驚疑不定。

    這古怪必然是出在了自己上轎子的那一刻。

    那晃晃悠悠的感覺加了身,自己就算是着了道。

    不過長公主經過了初時的慌亂之後,此時已經鎮定下來。

    江然就跟在她的身後,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的話,應該已經出手了。

    他至今未曾出手救下自己,說明目前來說問題不大。

    只是……偶爾想到江然對自己的態度,長公主又摸不準這人的脈。

    萬一,他當真見死不救。

    那自己豈不是嗚呼哀哉?

    這事江然他不是幹不出來啊!

    一時之間,心頭忽然安穩,忽然亂跳,擾的她心緒不寧。

    正煩躁不安的當口,轎子忽然停了下來,而且停的很急。

    長公主身形一晃,險些竄了出來。

    剛剛穩住身形,又急速墜落,長公主頓時大怒,身形一轉,整個人凌空而起,嗤的一聲,轎子頓時四分五裂,她身形當空一轉,緩緩落下。

    環顧四周,這裏已經徹底不是她所熟悉的領域。

    周圍樹木茂盛,地面雜草叢生,身處之所,怪石嶙峋。

    而帶着自己過來的那些差役,衙役,此時一個個全都躺倒在地,七竅流血。

    長公主心頭一動,當即來到一人跟前,稍微查探一番,這才愕然:

    “死了?”

    怎麼死的?

    她剛纔一直在轎子裏,未曾聽到敵人的聲音,他們怎麼會死?

    當即又去查看另外一人,發現也已經死去。

    這些來公主府請江然的衙役們,盡數死在了荒郊野外!

    今日這事,若是這裏只有江然一人。

    那說破了大天去,這嫌疑也洗不清了啊。

    “什麼人裝神弄鬼,還不出來?”

    長公主豁然起身,轉眼看向周圍。

    就聽一個聲音,好似自九天之上降臨下來:

    “驚神刀好大的名頭,如今看來,卻也不過如此。

    “京城已經沒有了你的立錐之地。

    “這些衙役一死,尊駕殺了道無名的事情,便可以坐實。

    “若非心虛何必殺人滅口?

    “你如今縱然回到京城,面臨的也是朝廷圍剿。

    “你準備……如何自處?

    “是大開殺戒化身爲魔?

    “亦或者艱難隱忍,尋找翻身之機?

    “在下很是好奇!”

    “你是什麼人?”

    長公主冷冷開口:

    “在下和你又有和冤仇?這般陰謀暗害,可是君子所爲?”

    她倒不是打算跟對方辯論一番,不過如今對方計謀算是得逞了,至少在對面看來,他們的算計已經成了。

    如此一來,正是得意忘形之時。

    自己多跟他說說話,江然也能分辨出這人藏身何處。

    從而將其抓出來,嚴刑拷打!

    “君子?”

    那聲音忽然一笑:

    “江大俠能夠在江湖上闖出驚神刀的名頭,又豈能不知,這江湖上哪裏會有君子?

    “在下非是君子,而是小人。

    “小人手段,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

    “至於說……爲何要這般對你……只能說,你站在了不該站的位置。”

    長公主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陰沉:

    “什麼樣的位置是不該站的位置?”

    “有些事情,閣下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人輕笑一聲:

    “不過,說到底咱們其實還是不願意跟江大俠結仇的,畢竟驚神九刀屬實是駭人聽聞。

    “若非江大俠站在了我等對面,我等也不願意這般對你……

    “在你左側那棵大樹之下,藏着一個包袱,裏面是盤纏細軟。

    “沿着那棵樹一路前行,走七十五裏,可以走出這片林地,盡頭處你可以看到有人在等候。

    “那人有一輛馬車,你無需與之對話,只管上車,他會送你離開京城地界。

    “此舉無非是爲了留下了一分善緣,只盼着自此之後,咱們後會無期!”

    長公主眉頭緊鎖,也納悶江然爲何還不出現?

    說了這麼多,憑藉他的武功,早就已經能夠將對方抓出來了。

    可爲什麼一直到現在還沒動手?

    是打算讓自己再套話?

    可話說至此,已經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正想着呢,就見一道人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那棵樹的跟前。

    隨手一扒拉,樹下果然藏着一個包袱,打開之後,裏面是金銀珠寶,翡翠瑪瑙。

    “好大的手筆。”

    江然提了提包袱笑道:

    “這些東西可值錢的很。”

    “江大俠明白就好。”

    那聲音還在繼續。

    長公主卻愕然開口:

    “你這是在幹什麼?”

    “誰?”

    那好似九天之上的聲音,也發出了疑惑。

    “挖錢啊。”

    江然理所當然的說道:

    “人家在這裏藏了銀子,你不挖出來,豈不是對不住他們的一番苦心?

    “這錢啊,在下可就笑納了。”

    “……本宮知你愛錢,但也得有個度啊。本宮給你的,難道還少了嗎?”

    長公主大怒:“而且,你不去抓人,跑到這裏拿錢……難道這錢還能長腿跑了?又或者,你是擔心本宮捷足先登,取了銀子就不給你了?

    “等等,這些錢是讓你跑路的。

    “你既然不跑,憑什麼給你?”

    “那還回去?”

    江然眨了眨眼睛,擡頭說道:

    “這位兄臺,在下不打算跑路,這些錢受之有愧。

    “不如你告訴在下一個地方,在下將這些錢原封不動的盡數送回?”

    “……”

    大約是沉默了幾息之後,那個聲音方纔再度傳回:

    “到底是小看了江大俠……

    “只是如此一來,咱們之間或許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江大俠此戰輸贏難料,可不管對誰來說,都會是一場巨大的損失。

    “你……”

    他的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江然忽然飛身而起,自樹冠之中,拿出了一件東西。

    卻是半截玉簫!

    那人的聲音,竟然是從這半截玉簫之中傳出。

    長公主擡頭看了江然一眼,江然輕笑一聲:

    “在下倒是想要看看,以這等藏頭露尾見不得人手段出招的,又會是什麼人!

    “尊駕有什麼手段,儘管施展。

    “在下拭目以待!

    “不過,爾等誅殺京城府衙衙役,並且欲行栽贓嫁禍之舉,長公主已經親眼得見。

    “道無名的死……江某也早晚會和諸位清算!

    “爾等也需得洗乾淨人頭,靜候江某刀鋒!!”

    最後一句話落下,掌中的半截玉簫忽然咔嚓咔嚓,發出了裂痕。

    非是江然捏碎,而是他聲音之中蘊含內力。

    透過這玉簫,竟然將其震碎。

    好在碎而未裂。

    卻不知,在四十三裏之外,一處茅屋之內。

    正有一個戴着純黑面具的男子,忽然發出了一聲悶哼。

    緊跟着嘴角便有鮮血流淌下來。

    下一刻,他一揮手,手中一隻玉簫滴溜溜一轉,隨着他擡手間,落入了他的袖口之內。

    吱嘎一聲,房門打開。

    一個雙眼狹長,眸光凌厲,胸前還掛着一把鎖的年輕人便進了屋。

    瞥了一眼那面具人,輕笑一聲:

    “都說了,不要輕易招惹他。

    “這人如果容易對付,他早就死在來京的路上了。

    “你這手段雖然陰險,可對他這樣的人,用處實在是不大。

    “爲此還殺了道無名。

    “可惜了他的不聞道氣了。”

    “道無名早就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死有餘辜。

    “以爲躲在天牢之內,就可以逃過我等清洗,當真可笑。”

    面具人冷笑一聲:

    “至於這江然……確實是有幾分詭詐。

    “長公主和他的關係雖然世人皆知,讓長公主作證難免會有包庇之嫌。

    “但這一番到底是她親眼所見,若想扭轉聖意,代價太大!

    “好在,他們至今仍舊不知咱們得身份。

    “這樣一來……咳咳咳……”

    胸前掛着鎖的年輕人上前一步,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後背:

    “你方纔是受了傷?”

    “天音簫雖然有神鬼莫測之能,可既然叫他找到了那半截子簫,以音傳息,難免會被他內力震傷。”

    面具人沉吟開口:

    “此人武功蓋世,除非蟬主出手,否則的話我等縱然是有十二天巧相助,也難有勝算。

    “此事尚且得謹慎處之……

    “而他們此番施爲之下,我等也難免落入被動之中。

    “能斬去的根鬚,需得儘快剷除,不可叫他的有半點收穫。”

    他說到這裏,擡頭看了面前之人一眼:

    “任觀瀾那邊可曾驗明正身?”

    “已經有人去辦了。”

    “那就好……此人的死,總覺得有些蹊蹺。

    “我擔心,江然他們或許已經知道了咱們的來歷。

    “除非驗明正身,否則的話……”

    “嗯。”

    跟前的年輕人輕輕點頭:

    “你好生休息一下,莫要繼續操勞了。”

    面具人答應了一聲,這才翻身躺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胸前掛鎖的年輕人看他躺下,便站起身來出了這茅草屋。

    屋子外面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有筆墨紙硯。

    他提筆書寫,片刻之後,就寫下了七個紙條。

    每個紙條寬不過寸許,吹乾墨跡,捲成細卷,裝入竹筒之中。

    帶着這七個竹筒,來到了另外一處房間之內。

    這裏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籠子,籠子裏養着的都是白鴿。

    他選了七隻,在白鴿的腿上掛上竹筒,挨個放飛。

    而與此同時,任觀瀾的葬身之地,一路自鐵騎盟總舵而來的任夫人和任潮生,終於抵達祭拜。

    ……

    ……

    “這是什麼東西?我說你怎麼沒有找到他,原來此人不在周圍?”

    長公主看着江然手裏的半截玉簫,眉頭微微挑起。

    江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挨個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屍體,片刻之後若有所思的說道:

    “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怎麼了?”

    長公主接連追問。

    “他們是累死的。”

    江然輕聲說道:

    “我這一路尾隨你們過來,這幫人行動如飛,我還以爲他們內力當真如此綿長。

    “原來並不是……

    “他們是提前被人在身上做下了手腳。

    “一旦離開了公主府,待等你上轎之後,便要發足狂奔,一路朝着這深山老林而來。

    “對方必然已經算計了他們的體力極限,因此,到了此地才能正好活活累死了他們所有人。”

    “……這份算計,可着實不淺。”

    長公主眉頭緊鎖:“但有這樣的必要嗎?”

    “或許是行事風格如此。”

    江然笑了笑:

    “不過,如果這是這人的風格的話,那這風格其實並不好……很容易漏出痕跡。

    “長公主殿下,接下來你回去之後,得發一場雷霆之怒。

    “其後,你是跟誰打聽到的,關於道無名的消息的?”

    “你懷疑這個人?”

    長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卻搖了搖頭:

    “我現在懷疑的是整個執劍司……

    “不過,到底不能一棍子打死。

    “你尋的這個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找個由頭,將其關押起來。

    “仔仔細細盤問一番,他打聽道無名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事無巨細……關鍵之處可能正隱藏在細節之中。”

    長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本宮明白你的意思了。

    “對方做事這般精確計算,必然不可能是臨時決定。

    “而是早有預謀。

    “道無名便是一個餌,而你是那條咬了鉤的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