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進城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落魄的小純潔字數:5928更新時間:24/06/27 14:25:33
    這老奴也回頭看向了金公子。

    光是看他面色,就知道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多做猜想。

    深吸了口氣之後,他緩緩收回了手,看向吳笛:

    “你……你可能救治我家公子?”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都是虛的。

    剛把人家打成重傷,還要讓人家救命?

    這可是笛族!

    回頭假借救人之名,再包藏禍心,暗中施展一點手段,那……自家公子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可實則哪怕到了現在,他也是六神無主,沒有絲毫辦法,江然給他指了一條明路,似乎還很有道理,他實在是不敢放下這一根救命稻草。

    因此,哪怕冒險,也只能勉力一試。

    吳笛則勉強支撐自己的身體坐下,吐出了一口含着鮮血的吐沫:

    “你得先容我……看看他中的是什麼毒……”

    這話其實就是答應了。

    那老奴聞言臉色又有變化,當即一揮手:

    “把公子帶過來。”

    “你別動他。”

    吳笛緊忙開口,這一聲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勢,引得他發出一聲悶哼。

    那老奴連忙問道:

    “爲何?”

    “……他中的是什麼毒,尚且不清楚,旁人去碰,說不得也受其害。

    “與其讓他過來,不如讓我過去。”

    吳笛說到這裏,還想強行站起身來。

    那老奴當即又吩咐手下,將吳笛攙扶起來,帶到了金公子的面前。

    到了跟前,吳笛看了一眼,便席地而坐。

    拿起了金公子的手腕查看了一番。

    片刻之後,他微微蹙眉:

    “真的是中了蠱……”

    言說至此,他下意識的朝着周圍掃了一眼。

    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那老奴也跟着朝着周圍尋找,然而周圍全都是人,又能夠找到什麼?

    吳笛似乎也沒有收穫,嘆了口氣之後,他自懷中取出了一把小刀,想了一下,先將這小刀放在了膝蓋上。

    然後伸出手來,解開了金公子的棉衣,拽開了前大襟,露出了赤膊的胸膛。

    金公子顯然保養極好,嬌生慣養,皮膚很白。

    然而在這潔白的胸膛正當中,卻有一抹漆黑之色。

    這一抹漆黑,就像一把利劍,將其整個人貫穿而過。

    更有甚者,它彷彿是活的。

    隨着吳笛的手掌伸過去,那一抹漆黑開始緩緩蠕動。

    引得金公子面現痛苦,嘴角又有鮮血流淌出來。

    眼看着這一幕,金公子手下那老奴又險些駭的殺人,強忍着出手的衝動:

    “少俠……這是什麼東西?”

    “哦,沒什麼。”

    吳笛漫不經心的開口:

    “不過是絕命蠱而已。”

    老奴的臉都綠了。

    絕命蠱……還沒什麼?

    吳笛卻好似真的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目光在周圍尋摸。

    這一次那老奴沒忍,直接問道:

    “少俠在找什麼?”

    “哦……對了,你幫我找能快一點。”

    吳笛說道:

    “你去給我找一隻雞。”

    老奴呆了呆:“生的還是熟的?”

    “廢話,要活的。”

    吳笛白了他一眼,好似在說他半點常識也無。

    老奴連連點頭,吩咐手下去找。

    這周圍全都是茶肆酒肆,想要找一隻活雞實在是太容易了。

    甚至還有看熱鬧的不等那老奴的手下去問,就已經逮了一隻過來問道:

    “這個能用嗎?”

    吳笛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能用。”

    老奴連忙伸手接過,只是這活計他似乎也沒有練過,那只雞在旁人手裏的時候很是安靜,落到了他的手裏就掙扎欲飛。

    不過他內功深厚,一隻雞自然是飛不出他的手掌心,就是鬧騰的讓他心煩。

    江然見此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將它雙翼併攏於後,一手拿捏,它就動彈不得了。”

    老奴依法而行,這只雞果然不再掙扎。

    一時之間嘖嘖稱奇。

    吳笛搖了搖頭,說道:

    “再取一隻碗。”

    這個就更容易了,看熱鬧的很是不厭其煩,直接從茶肆裏拿了一個茶碗過來。

    吳笛接過了碗,又對那老奴招了招手。

    老奴擒雞到跟前,吳笛隨手一劃,那小刀子頓時劃破了那只雞的咽喉。

    那只雞尚未有所察覺,鮮血便已經譁啦啦流淌出來。

    吳笛用碗接了雞血。

    差不多接了大半碗,那只雞就已經半死不活了。

    “把這只雞,放在你家公子身邊。”

    吳笛又說。

    那老奴點了點頭,雖然不明所以,卻也只能照辦。

    只覺得,這和尋常解毒的法子,完全不同。

    那只雞落地之後,還撲騰了兩下,但是被放了大半碗的血,已經是無力掙扎。

    吳笛則將那一碗雞血沿着那只雞一路倒下,在地面劃出了一道血線,牽引到了金公子的身上。

    最後停在了那一抹黑氣之上。

    至此,他倏然一刀送出。

    在那黑氣的頂端開了一個口子。

    下一刻,一條條身具多足,好似蜈蚣一般的黑蟲便從那黑氣之中雲涌而出。

    它們行動極快,沿着血線而行,眨眼的功夫就撲在了那只雞的身上。

    有的鑽入血肉之中,有的就依附在羽毛之上啃食。

    那只雞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啃食殆盡。

    待等最後一隻黑蟲自金公子傷口走出,吳笛忽然一伸手,就將這金公子打飛了出去。

    其後對着那只雞送出一掌。

    這一掌泛起,先前那古怪的蟲鳴之聲再一次響徹。

    只是聲音和先前又有不同。

    掌力觸及到那只雞後,一團團鮮血驟然爆開。

    這絕不是一隻雞該有的血量。

    地面的鮮血匯聚,險些流成了河,好大一灘!

    這一幕直接將圍觀者看的瞠目結舌,還有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先前那些蟲子他們忍了,如今終於忍不住了。

    而做完了這件事情之後,吳笛便長出了口氣,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個瓷瓶。

    慢悠悠打開蓋子,倒出了一粒丹丸。

    在那老奴眼巴巴的目光之下,塞進了他自己的嘴裏,無奈說道:

    “我強撐着重傷之軀,救你家公子性命,如今他暫且無憂,我總得給自己療傷吧?”

    那老奴頓時一滯,走過去攙扶起了自己公子。

    見他面色已經有些改變,雖然仍舊昏迷不醒,卻明顯好了許多。

    方纔那一幕他也是看在眼裏的,知道這一次確實是被吳笛救了性命。

    當即深吸了口氣說道:

    “老奴方纔見事不明,錯傷了少俠。

    “本應該自傷三掌以恕罪……然而,老奴如今尚且還有守護之責,不敢懈怠……如此……”

    他言說至此,忽然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前。

    這一掌力道全無半點浪費,盡數被其吃下,一口鮮血猛地就噴了出來。

    臉色也剎那間白了三分。

    他擡頭看向吳笛:

    “這一掌暫且還你……餘下兩掌還請少俠記下,待等回京之後,身無要務,定然將這兩掌奉還絕不推諉!”

    言說至此,他看向了江然:

    “江大俠乃是蓋世英豪,此事還請江大俠做個見證。

    “若是老奴言而無信,便請江大俠裁決!”

    他倒是早就已經認出了江然的身份。

    江然一笑,卻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吳笛:

    “你以爲如何?”

    “……老人家做事很是公平。”

    吳笛點了點頭:

    “只是會不會太過勞煩江大俠?”

    江然搖了搖頭:

    “此間之事結束之後,我倒是也想過要去京城一遊。

    “若是當真去了,這件事情就當是順便好了。若是沒去……將來我要是知道,老人家你陽奉陰違,言而無信,縱然你是躲在皇宮大內,江某也必然前往,將你捉出來,補上這兩掌。”

    “好。”

    那老奴當即點頭。

    只是看着金公子昏迷不醒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這,我家公子什麼時候能醒啊?”

    “絕命蠱雖然去了,但是他身上的毒性還沒徹底去掉。”

    吳笛一邊說,一邊又從懷裏取出了一個瓶子,扔給了那老者:

    “這個就可以了,接下來三日時間,每一日的早中晚三個時間,都服下一枚。

    “此毒去如抽絲,如此方纔能夠確保這位公子的身體無損。

    “三日之後再開一些益氣補血之方,吃上一個月,就能徹底恢復如初了。”

    那老奴當即又是千恩萬謝。

    吳笛卻搖了搖頭:

    “不必謝我……說不定還得是我謝謝你們。”

    說到這裏,他看了吳娘子一眼:

    “過來。”

    吳娘子悶不吭聲的來到了吳笛的跟前。

    江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吳笛,感覺很是有趣。

    方纔吳笛重傷,險些淪爲階下囚,吳娘子全然沒有出手救他的意思,可見兩者之間的關係絕不緩和。

    可雖然如此,吳娘子也沒有自己脫身的想法。

    想來這吳笛是有手段可以製得住這吳娘子,讓她哪怕恨得咬牙切齒,也只能唯命是從。

    此時吳娘子到了吳笛跟前,伸手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吳笛一抱拳:

    “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先行告辭。”

    金公子手下那老奴見此,欲言又止。

    江然則已經抱了抱拳:

    “保重。”

    “保重。”

    吳笛迴應了一句之後,轉身便走。

    卻不是朝着錦陽府的方向。

    江然看他離去,若有所思,又看了那老奴一眼,笑道:

    “不放心?”

    “……”

    那老奴沉吟了一下:

    “江大俠是通透之人,我家公子的身份想來瞞不住您……”

    “可別。”

    江然擺了擺手:

    “你家公子什麼身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且得記住一件事……”

    “什麼事?”

    那老奴呆了呆。

    江然便喚店家準備了筆墨紙硯,他提筆揮毫,寫了一個欠條。

    “這……”

    那老奴都蒙了,尤其是看到上面的黃金一千兩五個大字,整個人更是好似五里霧中:

    “我家公子……什麼時候欠你一千兩黃金?”

    “他坐我座位,這是席位費。”

    江然說道:

    “我也非是什麼活閻王,他如今昏迷不醒,我也不跟他要錢。

    “但是這欠條總得寫一個。

    “對了,你家公子可有私印?哦,看到了。”

    提到私印兩個字,那老奴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金公子腰間。

    江然最是善於自旁人臉上找到線索痕跡,當即一眼辨明,來到金公子身邊,隨手一摸果然就摸到了一枚印章。

    當即拿過來哈了一口熱氣,伸手就在那欠條蓋了個印。

    然後等墨跡幹了,這才收拾疊好,收入懷中:

    “將來我若去京城,說不得會去要這筆賬。

    “不過老人家也不用擔心,說不定我也不會去京城呢。”

    “……”

    那老奴半晌無語,心說這事等公子醒過來,我到底該如何交代才好?

    江然卻已經不去理他。

    厲天羽那邊讓田苗苗過來喊他們,隊伍排的差不多了,已經可以入城了。

    當即江然帶着衆人辭別了這老奴,一行人穿插於人羣之中,擠到了城門口。

    小小一番波折之後,總算是成功進了城。

    舉目望去……尚未看出來這錦陽府到底是何等風光,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人實在是太多了。

    江然看的眼暈,就提議先找一間客棧,衆人安頓下來之後再做打算。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

    而客棧也並不難找,這地界雖然人滿爲患,但是住的地方也很多。

    雖然稍微貴了一點,卻也難不住江然等人。

    且不說江然本身就是身家鉅富,隨身銀兩多就算了,他和百珍會那邊還有個大買賣,雖然還尚未看到盈利,但待等那筆錢到來,他這輩子多半是不用爲銀錢發愁了。

    而烈刀宗,九真觀這些七派弟子,也全都不是差錢的主。

    先前還曾聽董青城說過,整個金蟬王朝的礦脈,七派之中就有人掌握。

    這就是一筆天大的富貴。

    因此雖然不講究什麼食不厭精燴不厭細,但是吃的住的,也都是好的。

    而放眼整個錦陽府,最好的一家客棧正是錦陽客棧。

    江然等人到來之後,直接包下了三個庭院用來落腳。

    這一番收拾折騰,已經是午時過半。

    衆人就在客棧的雅閣之內吃了一頓午飯,飯後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七派來此的目的,本來是因爲幾個積年未曾現身,忽然跑出來爲禍江湖的老魔頭。

    結果這一趟過來發現精彩至極。

    又是天上闕,又是魔教的。

    甚至還捲入了一場天上闕打算禍亂天下的好大陰謀。

    如今該怎麼做,自然也得好好研究一下。

    江然這邊的事情就簡單許多。

    臘月初八,他得去一趟柳院。

    那在這之前,他就得先弄明白柳院在哪。

    其後……就是得找到老酒鬼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不打算自己忙活了,唐畫意知道老酒鬼在錦陽府,那如今自然應該讓她幫自己尋找。

    只是這些事情,倒是沒必要於人前細說。

    所以江然只提了柳院的是非。

    而這一點,卻又和七派年輕一輩弟子的目的相合。

    最後衆人一合計,還是決定先從這柳院下手。

    不過如此一來,卻有了一個問題。

    他們該如何混跡到這柳院之中?

    江然和唐畫意,一個有天機鬥轉大移形法,一個有秋水凝冰決,都是易容改面的好手。

    其他人卻沒有這樣的本事。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看出端倪。

    而且,從先前得到的零碎線索來看,柳院這一趟只怕水深至極。

    當中的情況之複雜,會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不僅僅有天上闕的人混跡其中。

    還有左道莊,甚至無心鬼府的高手也夾雜在裏面。

    至於正道之中,也絕不僅僅只有七派高手得到了那樣的信。

    其他人估摸着也想着混跡當中看看情況如何。

    這樣一來,所見非所見,所聞非所聞,真真假假孰難分辨。

    因此,商議半途,江然便開口說道:

    “既如此,那就將複雜的問題簡單化。

    “人員越多,情況越雜,情況越是複雜,對我等就越是不利。

    “至少身邊之人不能出現絲毫問題。

    “所以,進入柳院的人……越少越好!

    “依我看,就我和厲天心兩個人進去就是。”

    董青城眉頭緊鎖:

    “江大俠固然是武功蓋世,但事情既然牽扯到了天上闕的右尊……

    “當中之兇險,仍舊非同小可。

    “我們還是……”

    “你們尚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江然不等董青城說完,便已經打斷了他。

    董青城一愣:

    “什麼事?”

    “我希望諸位能夠結伴,去一趟……虎威關。”

    江然緩緩開口:

    “我懷疑,虎威關內有所變故。”

    這個懷疑江然先前從未跟衆人提起過,此時將他的懷疑,以及根據一說,在場幾個人全都有點坐不住了。

    “倘若如此,那咱們恐怕真得去一趟虎威關了。”

    趙安生說道:“此事關係錦陽府千萬百姓,容不得出現絲毫差池。”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那就這般定下了,我和厲天心去柳院,諸位去虎威關。

    “咱們雙管齊下,各司其職。”

    江然說到這裏,就聽得房門被人敲響。

    衆人回頭,江然站起身來,打開房門。

    門外站着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一身髒兮兮的,還掛着一串清鼻涕。

    他伸手用袍袖子一抹,咧嘴笑道:

    “哪個叫江然?”

    江然歪着頭看了這娃半天,一樂:

    “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有個老頭讓我給你送個東西。”

    那孩子伸手從腰後摸出來了一個酒葫蘆,遞給了江然:

    “他說,他今天晚上就在城外的武神廟等你。”

    他話音落下,只覺得一陣風自身邊吹過,再擡頭哪裏還有江然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