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兩張面具

    聖礦鎮教會燈火通明，無人入眠。

    有的是因看過瑞德寇特的直播，浮想聯翩，甚至內心發生動搖；有的則是要即刻啓程，搜索全鎮，尋找影子惡魔的蹤跡。

    在惡魔攻陷紅油鎮後，整個裂金五鎮的警覺度都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彷彿隨時都會有惡魔打過來。

    而原本就一直縈繞着五鎮的影子惡魔，自然首當其衝地成爲目標。

    新教的力量散開，各個街道遊走着手持聖光火炬的信徒。

    鎮上的人們雖然大部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感受到事態的嚴重性，有消息靈通的人們打聽到魔王城已經攻陷紅油鎮，正往裂金山趕來，立刻連夜收拾行李。

    沒什麼錢的難民早被收入礦場和兵工廠，留在鎮上的這些原本是打算聽完吟遊詩人大會再走，但現在看來似乎更緊迫了。

    整個鎮子瀰漫着一股不安。

    膽小的人已經先出發。

    可以預見，明天之後，聖礦鎮比將十室九空。

    教會的信徒們也將成爲五鎮最後的駐民，等待託索斯的決定——是保留實力移居聖城？還是成爲新教留在裂金山的錨點，替人類堅定新教的信仰之光？

    信徒們也沒有答案。

    就在這種緊張與不安的氛圍中，聖礦鎮教會正門的大地突然打開，一個獵人出現，手上幾簇爆炸箭接連命中教會大門。

    至於那些散佈在教會地下和外圍的聖灰……則全部被亨特拉爾收下，失去了預警作用。

    教會大門瞬間坍塌，內裏的祭司們排成排衝出，強烈的聖光自上而下籠罩獵人附近百米的距離，沖刷他的身體。

    聖光針對惡魔，對上獵人的話效果大打折扣，亨特拉爾還“忍耐”得住。

    “救我！救我！”亨特拉爾像是着魔般，一邊揮射着爆炸箭，一邊對新教的祭司們大聲求救。

    “我被迫與惡魔簽訂了靈魂契約！有沒有掌握信源的祭司，幫我洗刷掉這個惡魔的詛咒——”亨特拉爾既然已經知道李閱完全不把自己當人，更不會信任自己，也就沒再客氣，直接把訴求喊了出來。

    某些熟練掌控信源的祭司，的確可以通過消耗信源，洗刷和淨化一些惡魔詛咒，其中也包括靈魂契約。

    正是通過這種洗刷和淨化，才能不斷吸收更多信徒，讓他們更急“相信”。

    聖礦鎮是五鎮最大的鎮子，亨特拉爾覺得如果有祭司有這種能力的話，必然是在這裏。

    不然就只能去聖城。

    於是祭司和信徒們看到，一個正發起猛烈攻勢的獵人，同時又在不斷求饒，這個畫面讓他們十分不解。

    至於亨特拉爾期待的“淨化”，五鎮祭司中有這種能力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此刻都聚集在陋鎮商會那邊搜尋影子惡魔的下落，不在現場。

    “哈哈，他的反應倒是挺快。”李閱趁着正門混亂的時候，用觸手從地底剝開土層，打開牆壁鑽進教會。

    影影則戒備着影空間裏的莫名音符，沒有理會李閱。

    五鎮的教會構造都差不多，李閱鑽出盥洗室，直奔告誡廳，也把一路遇見的信徒全部石化。

    李閱正在努力運用這份新掌握的技能，增加熟練度。

    而至於那些被投射過來的零星聖光，李閱直接分開身體躲避，儘量不對影影造成二次傷害。

    注意到闖入的影子惡魔，信徒與祭司們想要提醒同伴，但每次都是開口之前就被石化，活脫脫遇見了美杜莎。

    打着打着，李閱甚至扒開自己的眼眶，擠出更多右眼，貼滿整個腦袋——嵌在眼眶裏的眼睛角度有限，貼臉放在外面的話就方便許多，視野也不會有任何死角。

    於是祭司們看到影子惡魔一邊打一邊擠出眼球，貼滿頭臉和全身，在震驚中紛紛石化。

    李閱一路沒有受到太多阻礙，也沒引發太大的騷亂，便衝進了告誡廳。

    外面則是越打越熱鬧，亨特拉爾用盡全部的能力，不計材料的消耗，陷阱與各種箭矢幾乎鋪滿整個教會門外的廣場，如同犁地，展現出極強的破壞力。

    “砰！”破門而入，地圖上聖礦鎮教會的錨點開始有光、點亮。

    李閱在門口一守，仔細看看聖礦鎮籠子裏的人，忽然發現奇特之處。

    首先，告誡廳的籠子中，只有兩個人。

    一個“人”的肚子奇大無比，幾乎塞滿了整個籠子，肥肉擠壓着炸爛，甚至看不見他的頭在哪裏，更分不清哪裏是他的四肢。

    另一個人奇瘦無比，被擠在肥肉和囚籠之間，以一個毫不發力的姿態“掛”在上面，嵌進第一個人肥肉的褶皺之中，只是把幾乎已是骷髏的頭露在外面。

    其次，這座籠子的柵欄與其他幾個告誡廳中的也很不一樣，上面的白漿已經幾乎結成蠟油的質地，牢牢困着裏面的兩個“人”。

    即便瘦的那個似乎可以從某種角度，以一個扭曲的姿態擠出囚籠，但他也完全沒有這個意圖，非常享受被肥肉擠壓着的舒適感。

    見到掛滿眼球的李閱衝進告誡廳，瘦的那個耳朵下意識地動一動，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

    他也許有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但在實施之前便宣告放棄。

    “有人來了？味道……讓我嚐嚐味道……”囚籠裏的肥肉縫隙之間，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似乎是被肉擠到了。

    緊接着，肥肉蠕動、旋轉，將那個瘦的人擰到囚籠的正下方，然後從一個菊花樣子的褶皺裏彈出一顆頭。

    這就是第一個人的頭。

    “讓我嚐嚐……”

    雖然探頭，但他並沒有睜眼，鼻子抽動，嘴巴微張，流出粘稠的口水，嘴脣也在同時變得油膩，並開始抖動。

    李閱注意到，第一個“人”的嘴巴凸出來一塊，像是掛着一疊厚重的口罩。

    “嚐嚐……”伴隨着他的語聲，他的嘴巴層層展開、伸長，便要探出囚籠，直奔李閱。

    但也就在這時，柵欄上的白蠟微微流動，擋住他的口。

    不，不是口，是嘴巴形狀的面具。

    質地與李閱在銅礦鎮見到的紙面具完全不同，但足夠他感知到它的來歷。

    掩面會。

    這兩個人是掩面會的異端。

    緊接着，伴隨着聖礦鎮教會錨點的點亮，李閱開始感知到他們的情緒。

    肥的那個非常飢餓，瘦的那個則十分懶散。

    懶得活着，更懶得死去。

    影影突然有失控的跡象，吞食起地上的影子，導致告誡廳的上壁突然缺失一塊，開始出現裂痕。

    下一秒，影影癱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