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馱在馬背上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哈爾大叔字數:4154更新時間:24/08/01 04:17:15
四姑娘和幺麗同小梅和江濤一起到西安礦務局工人俱樂部看了一場電影,電影的名字叫《我們村裏的年輕人》。
電影中男主人公高佔武一心爲集體着想,敢想敢幹,很像牤子,看得四姑娘和小梅深有感觸,江濤和幺麗也被電影中的人物所感動。
看過電影,江濤把四姑娘和幺麗送回種畜場墾荒駐地,然後送小梅回幸福屯。
四姑娘和幺麗回到駐地,抓緊時間爲墾荒隊員們做晚飯。
牤子帶領社員墾荒歸來,四姑娘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招呼牤子。
“牤子哥,小梅姐讓我轉交給你一封信,是小百家寫來的。”
牤子疑惑,小梅爲何不親自交給他,爲何讓四姑娘轉交呢?見面時,小梅爲什麼不提這件事呢?
“她啥時候讓你轉交給我的?”牤子問道。
“小梅姐今天上午剛來的時候就把信給我了,她讓我等她走後再轉交給你。”
牤子疑惑不解,不知何意,打開信一看,信是小百家寫給小梅和他的。
想不到小百家的字跡寫得非常工整,雖然有錯別字和拼音代字,但是意思表達很清楚。
“小梅姐姐,哥哥:
你們都好嗎?我好想你們,還有婆婆和娜娜姐,我也給他們寫信了。
爸爸和阿姨對我很好,領我去了好多地方,我看到大海了,大海好大,還有大輪船。
廣州的家很漂亮,有電燈和電話,弟弟和妹妹很可愛,我很喜歡他倆。
可是,我在這裏不習慣,我好想你們,好想,好想,好想……
爸爸和阿姨讓我上學,我不幹,我要回到你們身邊,我要跟婆婆和娜娜姐學醫幫人治病。
小梅姐姐、哥哥,我多麼希望你倆能成爲一家人,答應我好嗎?你們和我拉過勾,是不許變的。
爸爸說,過完端午節就送我回到你們身邊,我好盼望那一天,我想每天都能和姐姐哥哥在一起。
小梅姐姐,我向你透露一個小祕密,哥哥不想連累你,但他永遠愛你,我也永遠愛你。
哥哥,我也向你透露一個小祕密,小梅姐姐爲你傷心不知哭了多少次,她不能沒有你。
我好想念你們,等我回去。
此致,敬禮,你們的弟弟何百家。1961年3月25日。”
牤子在四姑娘和幺麗住的房間裏讀完小百家的信,這位輕易不掉眼淚的男子漢,此時卻鼻子發酸,止不住流下了眼淚。
小百家太壞了,掘開了他心靈深處的忘情水。
難怪小梅與他見面時隻字不提,還讓四姑娘等她走後再讓把信交給他。
對不起,小百家,哥哥只能背棄承諾了,哥哥不求你原諒,願意接受你的任何懲罰。
回來吧,哥哥在幸福屯等你,哥哥永遠是你的哥哥,小梅姐也會永遠是你的好姐姐。
四姑娘和幺麗今天回來晚了,有點手忙腳亂,晚飯爲大夥做了一鍋白麪和玉米麪兩摻的疙瘩湯,加入了白菜絲。
牤子看完信從屋裏出來,四姑娘一擡頭,看見牤子眼睛紅紅的,知道因爲什麼,她已經偷偷看過小百家的信了。
她沒有說什麼,暗暗地爲牤子難過,盛了一大碗疙瘩湯,遞給牤子,牤子端着碗,來到帳篷外,與大夥一起吃了起來。
兩摻面的疙瘩湯看似平常,但很奢侈,隊員們每人喝上兩大碗三大碗,吃得有滋有味。
牤子也喝了兩碗,今天的情緒不是很好,交代大夥一切事情便回宿舍休息去了。
第二日,墾荒隊一如既往,繼續勞作。
且說,一晃十天過去了,牤子帶領的墾荒隊工作進展順利,西面陽坡開墾出三垧多地,還能開墾出兩垧地。河邊沼澤地大約有五垧地,已經燒荒將地表面的樹棵子和蒿草清理出來,尚待開墾。
墾荒隊員們付出了極大辛苦。
或許是天亦有情,一連下了兩天雨,墾荒隊員們得以休整歇息。
雨過天晴,山上長出了山野菜,土地泥濘,隊員們無法開墾荒地,一夥人四處採集山野菜,婆婆丁(蒲公英)、四葉菜、山蕨菜、貓爪菜、猴腿菜、山野蒜……應有盡有,採回的山野菜一時半會兒吃不完。
冰化了,河開了,幾名隊員對網魚很感興趣,去尋找水塘網魚,弄回不少。
牤子沒有去採山野菜,也沒有去網魚,他和大憨召集八名墾荒隊員到開墾荒地修整樹棵子,一趟趟扛到孟婆家,將樹棵子整齊劃一,爲孟婆家前園和後院重新架上了籬笆牆,還積攢不少柴禾。
又一日,隊員們冒着泥濘到墾荒地掘樹根,忽然,坡下一男一女各騎一匹駿馬趕來。
大夥一見馬上之人,一位是場長王寶庫,另一位女騎手騎的是牤子的那匹棗紅馬。
那名女騎手颯爽英姿,打馬走在前頭,彷彿一位來自天國的翩翩少女。
隊員們欣喜駐足,目光被馬上的姑娘所吸引。
待到近前,只見姑娘梳着短髮,俊俏的臉龐,明眸皓齒,看上去清新自然,超凡脫俗,不見她,大夥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麼漂亮這麼養眼的美女,真是秀色可餐,大開眼界了。
姑娘沒有下馬,脖子上挎着一部相機,目光掃視着每一位墾荒隊員,最後,在牤子身前勒住馬,手拿相機“咔咔咔”,連續拍了三張照片。
“就是你了。”姑娘跳下馬,伸手向牤子,“你好,何百勝,我是省報記者江雲,幸會。”
“幸會。”
牤子的手髒,不敢握江雲的手,知道這位就是江濤的妹妹,可是,從未謀過面,她怎麼認出了自己?
“怎麼,我三顧茅廬,你連握手的機會都不給。”
江雲說話的聲音清澈透明,那張充滿青春活力的笑臉讓人過目難忘。
牤子靦腆道:“對不起,我的手髒。”
“你那是勞動人民的手,光榮的手,讓我也光榮光榮。”
江雲的手沒有放下,牤子只好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然後輕輕與她的手握了握。
王寶庫這時騎馬趕了上來。
“牤子,知道她是誰吧?我表妹江雲,江濤的妹妹。”王寶庫跳下馬道,“她不讓我引見你,自己要親自辨認,還真沒有搞錯。”
“看着一張張充滿勞動熱情的面孔,只有他滿足了我之前對牤子的所有想象,”江雲道,“淳樸的外表,強健的體魄,一身正氣,孺子牛的氣概,執着眼神裏暗藏着智慧,我怎麼會搞錯呢,就是不見面也能勾勒出他的七分像。”
“厲害,”王寶庫道,“不怪人說術有專攻,佩服,佩服。”
“你過獎了,我哪配得上你描繪的那些詞句,我和大夥一樣,就是一名普通社員而已。”牤子被恭維得很難爲情。
“而已?你是而已裏出色的代表。”
江雲擺弄着相機,又抓拍了一張牤子和隊員們在一起的陽光照。
隊員們看着江雲,與看見婷婷時迥然不同,只有欣賞,沒有言語,人人都像被馴服的羔羊。
“看我長得漂亮是吧?謝謝,可是我一個人不夠你們分的,都去忙吧,該幹啥幹啥,我爲你們拍幾張勞動照片。”
大夥一聽女記者要給他們拍照片,頓時來了勁頭,紛紛各就其位,生龍活虎般揮舞起了鎬頭、斧頭和鐵鍬。
一個個巨大的樹根被掘出來,像八爪魚一樣趴在地上。
江雲爲大夥拍攝了很多張勞動場面的照片,又爲牤子專門拍攝了幾張全身照和勞動照。
江雲很滿意,把相機交給王寶庫,讓王寶庫爲她拍攝一組與隊員和牤子在一起的照片。
“何百勝,牤子,能不能給我點兒時間,接受我對你的專訪?”江雲對牤子提出採訪邀請。
牤子直起身看着江雲道:“我有什麼可專訪的,大記者有什麼想問的,我照實回答就是了。”
“在這兒不大方便,能不能耽誤你一些時間,恭請你到我表哥家去。”
“說什麼恭請,你太客氣了,省報記者辛苦來到我們墾荒現場,我們做夢都想不到,簡直受寵若驚,我代表大夥先謝謝你。”
隊員們這時才想起爲記者江雲鼓起掌來,掌聲很熱烈,每名隊員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你們這才叫客氣,我才是受寵若驚,”江雲對隊員們道,“謝謝,謝謝你們,你們讓我很感動,回頭我給你們郵寄照片。”
隊員們一聽,都歡呼起來。
牤子收拾一下,把工具交給大憨,刨過的樹坑裏有積水,他去洗洗手,剃掉鞋底和鞋幫上的泥,準備與江雲和王寶庫一起回種畜場。
王寶庫道:“牤子,你騎我的馬,和我表妹先走,我步行回去。”
“表哥,你什麼意思?”江雲道,“我哥說,他騎馬馱着小梅,牤子騎馬馱着另一位姑娘,一起出去賽馬,怎麼,我就不能感受一下?”
王寶庫道:“那你不嫌棄,我馱着你?”
“我要是嫌棄你咋辦?”江雲笑道,“我騎的這匹馬是牤子的吧?有請主人馱我一程,表哥給我倆拍幾張馬上照片,我回家跟哥哥顯擺顯擺。”
牤子很難堪,尋找理由道:“這怎麼行,我這衣服太髒,沾滿了泥。”
“我就想要這種原生態的感覺,很原始,很野蠻,很有想象力,”江雲對王寶庫道,“表哥,你給我倆好好拍照,我要選一張參加全國攝影大賽。”
王寶庫接過相機道:“好,我一定不負衆望,大不了你倆多跑幾圈。”
“牤子,來吧,請上馬,你把我當成搶來的新娘,這場景有一種蠻荒的感覺,真是太妙了,咱們繞着荒地跑一圈,”江雲對大夥道,“你們牤子騎馬搶新娘,我倆拍照,路過你們跟前,你們別忘歡呼呀!”
隊員們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還沒等二人上馬,已經歡呼起來。
王寶庫按照江雲指示選好幾處拍攝位置,事先丈量好焦距,做好了標記。
既然江雲有這雅興,牤子只好勉爲其難,江雲已在馬上,他不得不上馬。
就這樣,背景是荒山野嶺和黑土地上掘起的樹根,以及泥滾鉛球的隊員。
牤子騎馬馱着江雲,連續跑了幾趟,經過拍攝點,王寶庫準確把握時機,按下快門。
拍完了,王寶庫上馬,與牤子和江雲一起騎馬下山坡,回到種畜場。
牤子回宿舍洗漱換衣服,江雲拿着相機跟着他,選擇最佳角度,抓拍牤子的生活畫面。
牤子的宿舍很安靜,江雲臨時動議,採訪就在宿舍進行。
在江雲的啓發下,牤子一五一十向江雲講述了自己做過的一些事以及心路歷程。
牤子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有哪些高尚品質和思想,他只是生活在羣衆中,父老鄉親的疾苦就是他的疾苦,大夥的幸福才是他的幸福。
他並非聰明絕頂,常常是笨鳥先飛,設身處地爲大夥着想,想到了就做,艱難困苦和艱辛險阻嚇不倒他,委屈和非議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只要鄉親們有所期待,他就會義無反顧,看到大夥露出笑臉,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
江雲對牤子的採訪持續到很晚,王寶庫本來在家裏準備了午餐,不得不打包拿到宿舍來。
對牤子的採訪,讓江雲經歷一次心靈的洗禮,下午,她又特意採訪了四姑娘,佐證牤子做過的事和經歷的一切。
關於牤子和小梅的愛情,讓江雲淚目,但是,哥哥和小梅似乎也值得祝福。
江雲今天來採訪牤子是江濤開吉普車送她來的,傍晚,江濤又開車來接她。
王寶庫一家準備了晚飯,牤子到場,江雲和江濤哥倆向牤子保證,一定幫牤子去掉枷鎖,走出泥窪。
牤子除了感激還是感激,雖然人間正道是滄桑,但是,只有這條路前程是光明的,人心是溫暖的。
臨走,江濤和妹妹江雲開玩笑,問妹妹經過一天的採訪,可否與牤子擦出火花?
江雲看着牤子和王寶庫笑道:“比火花珍貴,擦了一身泥巴。”
婷婷在一旁即興賦詩道:“他是泥土,你是鮮花,當你沾染了一身泥巴,若不是對美麗的懲罰,就是泥土對你的牽掛。”
“哈哈~,不愧是詩人才女,有才。”
江雲恭維婷婷,目光卻看向牤子,臉上泛起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