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癩蛤蟆的優點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哈爾大叔字數:4411更新時間:24/07/24 07:35:38
    牤子和小梅回到西安縣政府招待所,準備乘坐縣武裝部的摩托車返回幸福屯。

    可是,招待所院裏並沒有摩托車,只有一輛吉普車。

    兩人正駐足等候,只見那輛吉普車打開車門,從車裏下來一男一女。

    那位女同志是縣武裝部女幹事陳莉,牤子和小梅認識,另一位帥氣的男青年是吉普車司機,牤子從未見過,小梅卻認出了他是誰。

    這位青年司機就是昨晚送縣領導時小梅看到的那位,他很可能是舅舅在信中夾帶照片上的江濤。

    只見這位男青年個頭與牤子相仿,五官周正,目光清澈,面龐陽光乾淨,看上去陽剛帥氣,質樸卻不失睿智,身上還帶有一種軍人特有的颯爽英氣。

    小梅對照片上的江濤印象深刻,不會錯,肯定是他。

    他怎麼來了?小梅很緊張。

    牤子向陳莉走去,小梅卻怯生生地走在了他身後。

    “兩位好,百勝、小梅姑娘,吃午飯了嗎?”陳莉熱情地打招呼。

    牤子道:“陳姐好,我倆已經吃過午飯了,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就在這時,只見江濤標準站姿,立正向牤子和小梅敬了一個軍禮。

    牤子看向江濤,江濤已經向牤子伸手過來:“幸會,我是江濤,認識你們很高興。”

    牤子與江濤握手:“幸會,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是自願的,”江濤說着,看向小梅,“你好,葉老師,百聞不如一見。”

    江濤說着,立刻變了一個神奇的魔術,瞬間手中多了一束火紅的絹花,雖然是一束假花卻比真花還鮮豔。

    江濤把絹花奉向小梅面前:“送給你的,害羞花。”

    “謝謝。”小梅臉兒發燒,不敢領受,更不敢直視面前的帥氣青年,說話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貝。

    “恕我冒昧唐突,變個魔術而已,別無他意,敬請笑納。”

    江濤恭恭敬敬地單腿做個屈膝,手中的鮮花送至小梅的眼下。

    小梅難爲情地扭過身去,陳莉看在眼裏,上前接過鮮花轉交到小梅手中。

    “小梅,別不好意思,”陳莉笑帶詭祕地介紹道,“他是我小叔子,礦務局小車隊司機,他今天是踏雪尋梅慕名而來,特意來送你們的,快上車吧,我就不去送了,一路順風。”

    “謝謝。”

    牤子滿腦子疑問卻不便問,摩托車改成了吉普車,這是縣級領導才有的待遇,而眼下,只好客隨主便。

    小梅只是感到意外,卻沒有疑問,舅舅既然寄來江濤的照片,一定是向他介紹過自己,陳莉說江濤是她的小叔子,江濤知道消息特意來送她和牤子哥也不奇怪。

    只是如此這般,她除了尷尬還是尷尬,牤子哥暫時還矇在鼓裏,看來馬上紙裏就包不住火了。

    牤子和小梅向陳莉擺手告辭,上了吉普車,江濤把小梅讓進了後座位,親自爲小梅關上車門,把牤子請上了前面副駕位置。

    江濤手握方向盤,吉普車啓動了,小梅很緊張,心裏七上八下的,祈望江濤千萬不要提起她。

    “我今年二十五歲,兄弟你多大?”江濤一邊開車一邊問牤子。

    牤子道:“我今年二十四,長相沒有你年輕。”

    “你那是勞動人民本色,我只不過虛長了你一歲,看我比你年輕,說明我還不夠成熟和穩重。”江濤把吉普車開出了招待所,上了大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牤子自嘲道,“我的意思是你像白馬王子,我卻像一隻癩蛤蟆。”

    “兄弟你真會說笑,”江濤調侃道,“我還不如一隻癩蛤蟆,癩蛤蟆有遠大理想,有奮鬥目標,超級有志向,而我充其量就是腳踩油門手把方向盤,領導說上哪去我就得把吉普車開到哪去,葉老師,你給評判一下,我說的對嗎?”

    “我不知道。”

    小梅不得不迴應一句,心裏在想,這位江濤真會說話。

    “葉老師在哪個學校教學?教幾年級?”江濤問道。

    “在我們鹿山公社中心校,教小學二年級。”

    “我早生了十幾年,不然成爲你的學生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江濤調侃道,“你看我這樣,能讓我當班長嗎?”

    “我不知道。”小梅耳根發熱。

    “我就想當班長,當班長能讓老師喜歡,還可以爲老師效犬馬之勞。”江濤的言辭,讓小梅簡直無法招架。

    牤子爲小梅解圍道:“你當班長屈才了,起碼是三道槓的少先隊大隊長。”

    “那得看葉老師是不是少先隊輔導員了,提拔我當我就當。”江濤問道,“咱們奔哪個方向?”

    “二道河方向。”牤子岔開話題問道,“本以爲縣武裝部安排摩托車送我倆,哪知道會乘坐這麼高級的車,縣級領導才有的資格,哪是我們平民百姓坐得的。”

    “平民百姓怎麼就坐不得?咱們老百姓是普天之下的衣食父母,父母沒資格坐吉普車,誰有資格?”

    “你這是什麼邏輯?”

    “這是天理,理所當然。”

    “你送我倆回家,你平時接送的領導下班怎麼辦?”牤子想通過問話解開謎團。

    “坐我這臺吉普車的領導平時都是步行上下班,只有下基層和參加活動才用車,”江濤解釋道,“來時,我跟領導請示過了。”

    “這麼說不是縣武裝部安排的?陳姐說你自願來送我倆,恕我愚鈍,我怎麼搞不明白了。”

    “我昨晚送領導來過招待所,見過你們,送領導回去的時候,領導講軍區首長和一個小乞丐父子相認,我很感慨,回家問我嫂子詳情,我嫂子就是你們剛纔見過的陳莉,她向我講述你們二位關愛小乞丐的故事,我深受感動,聽說你們二位還沒走,我就想來認識一下,順便送送你們。”

    “原來如此,十分感謝。”

    牤子聽明白了,小梅心知肚明,卻不得不服氣江濤編造理由的功夫,簡直天衣無縫。

    “客氣了,應該的,”江濤道,“要說感謝,我得替我嫂子感謝葉老師一家,聽說我嫂子在葉老師家住了幾天,感謝盛情款待。”

    “客氣了,應該的。”小梅學着江濤的話,重複了一句,就像對暗號一樣。

    “世界很大,但感覺又很小,兜兜轉轉的,有緣人往往會不期而遇,你們覺得呢?”

    “確實是這樣,我也有同感。”

    牤子以爲江濤是就小百家的事發表感慨,而小梅知道江濤話裏有話,她閉口不言。

    “這路況不太好,有些顛簸,葉老師,你暈不暈車?我這有糖果,你含一塊會好些。”

    江濤說着,從車裏拿出一個精緻的糖果小盒,回手遞給小梅。

    小梅道:“謝謝,我不暈車,不用,我這兒有糖果。”

    江濤道:“你打開小盒子看看,送給你了。”

    小梅好奇,打開精緻小盒,裏面居然是晶瑩剔透的糖人,小老鼠騎在牛脖子上。

    “謝謝,太好看了,從哪兒弄來的?”

    “我做的,小時候跟我爺爺學的,每年過年我都做一些送人,你這盒是我送出去的第九十九個,也是最後一個。”江濤道,“你肯定知道裏面的糖人故事。”

    “知道,十二生肖的故事,”小梅把盒子遞給牤子“你看,太有趣了。”

    牤子看了看,果然活靈活現。

    “沒想到,江哥這麼有才,”牤子在車裏發現了一個竹笛,“你還會吹笛子?”

    “小時候,媽媽逼着我學彈鋼琴,有點音樂基礎,參軍後,爲了攜帶方便,弄只笛子吹,閒時解悶。”

    “你這不只是有才,是多才多藝,我已經不是羨慕,是仰慕了!”

    “有啥可羨慕仰慕的,弄這些雕蟲小技,我父親說我是花花公子,紈絝子弟,你們說我冤不冤枉?”江濤自問自答道,“其實,說冤枉也不冤枉,以前我都不知道花生是在地裏長的,小時候有人逗我說雞蛋是樹上長的,我還問人家爲什麼沒有把呢。”

    牤子笑道:“你太逗了。”

    小梅在後排偷偷地憋不住笑,心想江濤可真幽默。

    一路上,氣氛很好,三個人有說有笑,無意中江濤給牤子和小梅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小梅,江濤莫不就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小梅擔心江濤提及舅舅介紹她倆認識的事,可是自始至終江濤都只字未提,而且還有故意遮掩之意,讓她不至於難堪,她很感激,沒想到江濤如此善解人意。

    但是,從江濤的言語中,小梅已經清楚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水平之高值得恭維。

    牤子無論如何想不到,一路上江濤在與小梅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僅向小梅表達了愛慕之心,而且也展示了自己的不俗,恰當得體,絲毫沒有誇誇其談。

    從西安縣城到幸福屯五十多裏路途,對於吉普車來說,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

    吉普車停在小梅家門口,江濤先跳下車,爲小梅打開車門,幫小梅拿東西,牤子下車,反倒是沒他什麼事了。

    小梅的隨身挎包裏裝滿了小物件,牤子買的糕點、糖果、葵花籽和爆米花,還在用他的衣服包裹着,現在拿在江濤手上。

    小梅對江濤道:“這些東西我不要,給他。”

    “他”指的是牤子,以前小梅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牤子,都是叫牤子哥,這還是第一次。

    牤子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小梅也許無意的只是這麼一說,但是這裏卻飽含着細微的改變,只有天知道。

    那些東西是牤子爲小梅買的,此時小梅卻執意不要,當着江濤的面,牤子不好說什麼,只好接在手中。

    “辛苦了,江哥,牤子哥,請進屋坐。”

    小梅邀請江濤和牤子進院。

    這時,小梅媽和葉坤已經迎了出來,屯裏的幾名孩童奔跑過來,圍着吉普車。

    小梅媽和葉坤數不清看了多少遍江濤的照片,江濤的相貌早已刻進了夫婦倆的腦海裏。

    現在,江濤突然出現在他倆面前,兩人一眼就認了出來,彷彿做夢一樣,有些目瞪口呆。

    “這是我爸媽,”小梅介紹道,“這位是陳莉姐的弟弟,是他送我們回來的。”

    “這不是……”

    小梅媽剛想說,立刻被小梅使個眼色,小梅媽沒有說出來。

    江濤立正,給葉坤和小梅媽敬了個軍禮,葉坤與他握手。

    “叔叔和嬸孃過年好!”

    “你也過年好!”

    “我叫江濤,”江濤解釋道,“陳莉是我嫂子,她讓我替她謝謝您們的盛情款待,哦,她正讓我捎些禮物來,在我車上。”

    江濤說着,回到車上搬下一個紙殼箱。

    這場面,葉坤、小梅媽、小梅和牤子都很被動,有些不知所措。

    只見江濤搬着紙殼箱就往院裏走。

    小梅媽跟在後頭:“這怎麼可以,陳同志怎麼多這份心。”

    葉坤看着牤子問了一句:“小百家跟他父親去廣州了?”

    “嗯,今早上走的。”牤子回答。

    小梅沒有急着往屋裏去,她站在牤子身邊。

    葉坤道:“客人進屋了,你倆還站在這兒幹嘛?”

    此時的牤子進院不是,不進院也不是,按理應該陪一陪江濤,可這不是自己家,又不是以前。

    “我在外面看一下車,免得被孩子們刮壞了。”

    牤子沒有進院,也沒有回家,等在外面,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幫江濤看護吉普車。

    小梅看了牤子一眼,沒有勉強牤子,與父親一起進了院子。

    且說,江濤把紙殼箱搬進屋,裏面是二十斤掛麪,小梅媽拒絕接受,江濤道:“我們礦務局有這個條件,我嫂子就是讓我替她表達一點心意。”

    小梅媽沒有聽出江濤話中的漏洞,小梅和葉坤一起進屋,這話被小梅聽見了。

    原來,這份禮物分明就是江濤送的,江濤工作在西安礦務局,而陳莉工作在西安縣政府,掛麪是礦務局的,跟她嫂子根本就沒關係。

    接下來,江濤又掏出十市斤全國糧票和十元錢,說是嫂子讓他捎來的,縣武裝部給的三天伙食費。

    這才是陳莉的意思。

    小梅媽和葉坤拒絕不下,只好接受。

    江濤並沒有在小梅家多做停留,小梅媽和葉坤留江濤在家裏吃晚飯,被江濤婉言謝絕。

    江濤不主動提及小梅的舅舅高峯是他的首長和師父,小梅媽和葉坤不好說破。

    閒聊片刻,江濤有禮有節,只是喝了一杯小梅倒的白開水,然後就起身告辭。

    小梅一家人送出到大門外,牤子還沒有走,向江濤道別:“這麼晚了,怎麼不吃飯就走?”

    “不早了,爭取天黑之前趕回去,”江濤道:“你們這兒真好,以後有時間我還會再來,我在西安礦務局小車隊工作,你們以後誰進城告訴我一聲,我還送你們。”

    牤子道:“好,謝謝,辛苦你了,一路順風!”

    吉普車啓動掉頭,江濤按響了汽車喇叭,搖下車窗,探出頭來,揮手再見。

    “再見,歡迎你常來……”

    葉坤說着,小梅一家向江濤揮手,感覺一層窗戶紙沒有揭開,多少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