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愛難在一起

    歐陽將軍和夫人韓菲到種畜場拜訪孟婆和孟娜，牤子、小梅和小百家陪同，西安縣武裝部部長劉琦和三名幹事隨行。

    在孟婆家裏，歐陽將軍和夫人韓菲得知秦月當年犧牲前後的一些細節，在場所有人既爲秦月的大無畏革命精神所震撼，又爲吳老頭和劉老太捨生忘死的善良無私所感動，慶幸小百家經過戰火的洗禮和百般磨難終得父子團圓。

    孟婆和孟娜曾經冒着天下之大不韙的風險爲秦月醫治傷病並爲其接生，高尚的醫德令人敬佩，尤其是將軍能與小百家父子團圓，孟婆和孟娜厥功至偉。

    歐陽將軍和夫人韓菲起身向孟婆和孟娜致以崇高的敬意和深深的感謝。

    人生之緣，風雨不散。

    小百家與孟婆和孟娜的師徒緣分彷彿是天意，憑誰也不忍心拆散他們。

    歐陽將軍夫婦本打算用時間改變小百家的初衷，給予他更多的關愛和補償，讓他留在自己身邊接受更好的培養和教育。

    而現在，他們更相信緣分，這世間除了天倫之樂還有更多取捨。歐陽將軍夫婦認可小百家師從孟婆和孟娜，做他自己意願想做的事。

    小百家沒有文化，小梅和孟娜都答應繼續教他學習，歐陽將軍夫婦很放心。

    在孟婆家停留很久，歐陽將軍沒帶什麼禮物，臨走想留下一筆錢以感謝孟婆和孟娜，卻遭到了孟婆的鄙夷和拒絕。

    孟婆的態度不可褻瀆，將軍不敢冒犯，只好將錢收回。

    離開了孟婆家，孟婆、孟娜和王寶庫陪同歐陽將軍夫婦一行到秦月當年躲藏和犧牲的地方觀瞻。

    吳老頭和劉老太家當年的房子還在，現在住的是吳老頭的侄子一家。

    睹物思人，將軍不免傷感，衆人也在小院中靜默。

    劉琦組織將衆人列成兩排，歐陽將軍夫婦和小百家在前，衆人在後。

    隨後，劉琦命令三名幹事：“向秦月烈士和吳老爹致敬！”

    “舉槍！”

    劉琦和三名武裝部幹事同時向天空舉槍。

    “革命英烈永垂不朽！革命人民永遠光榮！”

    衆人心情沉重而又莊嚴地重複着劉琦喊出的呼號。

    “放！”

    “呯！呯！呯！”

    槍聲震撼，告慰英靈，莊嚴的軍禮緬懷犧牲。

    王寶庫亦是軍人出身，追思情懷，感同身受，他向將軍和劉琦保證，要將此處作爲革命歷史文物保護起來，將軍和衆人非常欣慰和贊同。

    種畜場是歐陽將軍日程中的最後一站，即將離行，王寶庫有意挽留將軍一行在種畜場吃頓便飯，被將軍婉拒。

    臨行前，小梅特意與孟娜告別。

    小梅問孟娜的年齡，孟娜比小梅大一歲，兩人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卻彼此心事重重。

    “再見，我會再來看望你們，也會永遠記住你們！”

    歐陽將軍向孟婆、孟娜、王寶庫和吳老頭侄子一家人告別。

    在小百家上車前的那一刻，他跑向孟婆和孟娜身邊喊道：“婆婆、娜娜姐，我一定回來！”

    “婆婆和姐姐啥時候都會等着你。”

    孟娜模糊着雙眼，撫摸着小百家的頭，拉着他的手，親自把他送上吉普車，這應該只是一次短暫的離別。

    牤子沒有留在種畜場，和小梅一起上了武裝部的摩托車，陪同歐陽將軍夫婦和小百家一起回縣城。

    到了西安縣城，縣武裝部把歐陽將軍一行安排在縣政府招待所下榻，西安縣委縣政府爲歐陽將軍一行準備了晚宴。

    盛情難卻，歐陽將軍沒有拒絕。

    晚宴上西安縣縣委書記江明遠、縣長薛鵬、礦務局黨委書記何向東到場，歡迎歐陽將軍夫婦蒞臨煤城，祝賀歐陽將軍與小百家父子團聚。

    歐陽將軍感謝西安縣委縣政府和武裝部的周到安排，通過礦務局黨委書記向西安煤礦英雄礦工表示致敬。

    晚宴上衆人相互介紹，牤子自我介紹後，縣長薛鵬道：“你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前年地震，是不是你救出兩名礦工？”

    牤子不得不點頭默認：“當時我在遼河源小煤窯背煤。”

    縣長薛鵬道：“你是礦山救援英雄，一會兒我敬你，咱倆喝杯酒。”

    歐陽將軍補充一句：“他是我兒子的哥哥。”

    牤子難爲情，衆人向牤子投去讚賞目光。

    輪到小梅自我介紹，她站起身，深施一禮：“我叫葉以梅，是小百家的姐姐，很榮幸參加今天的晚宴。”

    小梅言語不多，落落大方，聲音純正親切，令參加晚宴的人印象深刻。

    “你是一名人民教師吧？”

    問話的人是西安縣委書記江明遠，他在小梅的對面很欣賞地看着她。

    小梅詫異地點了點頭，江明遠看着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宴請將軍的晚宴並非山珍海味，飯菜很普通，意不在此，而在乎對將軍盛情和尊重。

    晚宴時間不長，幾杯酒喝下的都是往事，感慨過後，彼此道聲祝福和珍重，就此話別。

    歐陽將軍夫婦、小百家、牤子和小梅把幾位縣領導送至招待所門外。

    招待所院裏停着幾輛吉普車，小梅無意間看到一位帥氣的年輕人，那個人站在一輛吉普車旁，很像舅舅信中夾帶照片上的江濤。

    小梅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這世界真奇妙。只見礦務局黨委書記上了他身邊那輛吉普車。

    送走了縣領導，歐陽將軍夫婦、小百家、牤子和小梅在招待所休息一晚，第二日天明，吃過早飯後，歐陽將軍夫婦帶着小百家啓程回廣州。

    依依惜別，還會再見，車行很遠，小百家還從車窗探出頭來向牤子和小梅揮手。

    “哥哥，姐姐等我回來……”

    牤子和小梅揮手，目送吉普車遠去，直到看不見。

    縣武裝部部長劉琦準備安排一輛摩托車送牤子和小梅回幸福屯，徵求牤子和小梅意見，兩人什麼時候返回都可以。

    小梅看着牤子，牤子沒有表態，他想遵從小梅的意願。

    小梅道：“我好久沒來西安縣城了。”

    牤子心情很複雜，若是以往有這樣的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地陪心愛的人逛街下館子看電影，可是現在不是以往，不過，他不想讓小梅失望和遺憾，不是情侶還是兄妹。

    “劉部長，方便的話，我倆午後兩三點鐘回去，您看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會負責到底。”劉琦部長滿口答應，“到時，我安排摩托車在招待所等候你們二位。”

    牤子道：“謝謝，讓您費心了。”

    “不用客氣，應該的，”劉琦道，“你們二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送你們是我們的榮幸，你們二位去逛一逛，咱們以後再見。”

    “您太擡舉我倆了，再見！”

    牤子和小梅告別劉琦部長，開始並肩漫步西安縣城街頭。

    未過正月十五，西安縣城的大街小巷依然洋溢着節日氣氛。建築門前很多張貼着對聯、掛着大紅燈籠和彩旗，大街上人來人往，還有汽車和電車駛過。

    今天的天氣晴朗，煙塵早早散去，露出藍天白雲。逛街的人三五成羣，說說笑笑，其中有不少情侶相依相伴，令人羨慕。

    牤子對西安縣城的大街小巷並不陌生，他和李剛來過，與孟娜逛過，如今與小梅走在一起，他可以作爲嚮導。

    小梅與牤子挨得很近，她的心思並不在觀賞城市的風景，在意的是和牤子哥在一起。

    “牤子哥，咱們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

    “我不知道。”

    “我領你去逛百貨商店吧，比咱們的供銷社大多了，裏面琳琅滿目的，什麼東西都有。”

    “嗯。”

    小梅牽住了牤子的手往前走，牤子有些不自在，但不想讓小梅掃興。

    這是他倆曾經多少次幻想過的場景，兩人手拉手漫步城市街頭，逛百貨，逛公園，下館子，看電影……

    以往從來沒有過，今天終於有了機會，牤子想補償小梅，儘管兩人已經註定回不到從前。

    百貨商店在大什街上，牤子領着小梅步行前往，一邊走一邊領略城市風景。

    到了百貨商店，小梅目不暇接，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東西。

    牤子今天捨得，凡是小梅看好的東西，即使小梅不準備購買，他也買下來送給小梅，除了雪花膏、香粉、髮卡、小木梳、頭綾頭繩、花手絹，牤子又買了幾樣糕點和糖果，沒有東西裝，乾脆把羊毛褂子裏面的外衣脫下來做包裹。

    小梅很感動，有一種和心上人一起進城買嫁妝的感覺。

    逛完了百貨商店，牤子想領小梅去看一場電影，不知今天能否如願。

    兩人乘坐公交客車，來到工人俱樂部。

    俱樂部廣場很熱鬧，還沒到正月十五，這裏有耍猴的，有跑旱船的，還有雜技表演的。

    牤子沒有注意這些，目光直接瞅向俱樂部牆上的海報。

    “太好了，今天有電影，《喬老爺上轎》，上午十一點有一場，還來得及，”牤子道，“你在這裏看一會兒表演，我去買票。”

    “嗯。”

    小梅順着牤子指引的方向看去，一張巨大的海報上畫着古裝一年一女，還有一頂轎子。

    她還從來沒在電影院裏看過電影呢，而且今天是跟着牤子哥一起看。她有些小激動，充滿期待。

    牤子很快就買回了兩張電影票，手裏還拿着四串冰糖葫蘆。

    小梅很歡喜，接過冰糖葫蘆吃了起來，兩人駐足一起觀看廣場上的各種表演。

    “牤子哥，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來過嗎？”

    牤子被小梅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怔住了，聰明人面前藏不住祕密。

    “來過，跟孟娜一起看過電影。”

    牤子不想撒謊，此時，他在想，或許被小梅誤會是一件好事。

    果然，小梅真的誤會了，眼睛審視着牤子，眼圈裏噙着眼淚，巴望着牤子解釋。

    可是，牤子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慰小梅，任憑小梅怎麼去想。

    小梅沒有再問，只是生氣地把冰糖葫蘆全都送還給了牤子。

    “小梅，你怎麼不吃了？”

    小梅不答話，扭過臉去，心裏很難過。

    廣場上一片歡呼聲，雜技表演走鋼絲讓人看得驚心動魄。耍猴表演的另一只小猴子端着茶盤跑到牤子和小梅跟前，小梅向盤子裏放了五分錢，小猴子不走，又向牤子索要，牤子也給了它五分錢。

    小猴子見牤子手裏攥着冰糖葫蘆，眼巴巴地盯着，牤子索性將小梅吃剩下的那串給了它。

    小梅不肯吃冰糖葫蘆，牤子很無奈，他自己吃了一串，手裏還拿着兩串。

    廣場邊上，有賣炒熟的葵花籽和爆米花的，牤子每樣買了一些，回來遞給小梅，小梅不接，她就在那兒靜靜地站着，也沒心思看表演。

    “小梅，不要這樣，陪你看電影是我的心願，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

    “你只知道你的心願。”

    小梅沒有再說下去，牤子心知肚明。

    總算熬到了該看電影的時間，牤子拉着小梅走進了電影院。

    電影很快開始放映，《喬老爺上轎》明明是一個喜劇，電影院裏笑聲不斷，小梅卻倚着牤子淚眼連連。

    牤子幾次想讓小梅吃冰糖葫蘆、葵花籽和爆米花，小梅卻沒有心情，一雙手只顧緊緊地抱着牤子的臂膀，她很希望牤子哥能像其他小情侶一樣摟着她，可是牤子沒有，只是僵硬地陪着她。

    電影散場了，牤子領着小梅到曾經與孟娜一起吃包子的那個小飯館，一樣的包子，一樣的豆腐湯，小梅不開心，勉強吃下一個包子，喝了幾口湯，無論牤子怎麼勸說，她卻再吃不下。

    牤子不想浪費，只好把剩下的包子和豆腐湯吃進了自己的肚裏。

    “走吧，別讓武裝部的人等咱倆太久。”

    牤子吃完站起身，與小梅一起離開小飯館，又乘坐公交客車回到了政府招待所。

    到了政府招待所，說好的武裝部安排摩托車在這裏等候，可是卻不見摩托車的蹤影，只有一輛吉普車停在院裏。

    兩人正站在院裏等候，忽然，那輛吉普車的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牤子和小梅一看，那位女同志是縣武裝部幹事陳莉，而那位男同志是一位帥氣的男青年。

    牤子認識陳莉，卻從未見過那位男青年，猜想他肯定是那輛吉普車的司機。

    小梅卻不同，她不僅認識陳莉，而且眼前的這位帥氣的男青年她也看出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