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將軍之子

    小百家與某軍區師長歐陽光終於見面，父子相認。小梅家大門口上演了悲喜交加令所有人動容的一幕。

    軍民魚水情深，歐陽光感恩父老鄉親給予小百家的關愛與呵護，放下小百家向小梅一家和牤子一家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隨後，小梅的父母把將軍、女上尉和劉琦等請進屋，司機替將軍送上幾樣禮物。

    很多人都在院裏院外等候，屋裏空間不大，有小梅的父母、小梅、牤子和牤子的母親、歐陽將軍、女上尉、劉琦和小百家。

    經過一番介紹，得知歐陽將軍家住廣州，那位女上尉名叫韓菲，某軍校教官，是歐陽將軍的續絃夫人，二人家中還有一雙子女。

    歐陽將軍與小百家父子相認，很多不解之謎真相大白。

    小百家拿出一直珍藏的核桃和五角星，歐陽將軍也從衣兜裏拿出一個珍藏多年的核桃，兩個核桃放在一起，很像是一對。

    隨即，歐陽將軍向大夥講述了他和小百家親生母親的一些往事。

    小百家的親生母親姓秦，名叫秦月。

    歐陽將軍原是新四軍某師某團團長，秦月是隨軍戰地醫院一位衛生員，在一次抗擊日寇的戰鬥中，歐陽光受傷住進戰地醫院，秦月在爲他護理中，兩人相識相愛，抗戰勝利後，結爲伉儷。

    解放戰爭開始，歐陽光和秦月所在部隊轉戰東北，加入了東北民主聯軍。

    兩個核桃是歐陽光年少時在家鄉大別山的山林中採摘的，兩個核桃不僅生長在同一棵樹上，而且是同一枝長在一起的兩個，歐陽光參軍後一直留在身邊作爲紀念。

    在與秦月相愛時，歐陽光送給秦月一個核桃，自己留一個，作爲兩人的愛情信物。

    小百家珍藏的那枚紅五星是兩人結婚時，秦月親手製作的，縫在隨身挎包上，紅五星裏面祕藏着她和歐陽光打着結的兩根髮絲。

    1946年5月，東北民主聯軍在四平防禦戰役中受挫，野戰醫院退守東遼河畔軍馬場。

    這年秋天，軍馬場失守，在戰地醫院向後方轉移過程中，秦月爲了掩護傷員和戰友，腿部不幸中彈。

    爲了不拖累戰友，秦月沒有轉移，遇好心聾啞夫婦吳老頭和劉老太把她藏進了馬料草垛。

    敵人搜捕沒有發現秦月，秦月從此打扮成村婦，一直藏在吳老頭和劉老太家中養傷。

    當時，秦月已經懷有身孕，轉過年後，小百家出生，不久，由於身處虎口，秦月的身份意外暴露。

    一天深夜，在敵人抓捕中，爲掩護吳老頭劉老太和孩子，秦月挺身而出，與敵人殊死搏鬥，結果寡不敵衆不幸犧牲。

    第二日天明，人們發現劉老太和孩子不見了，吳老頭很可能是爲了吸引住敵人，結果也遭敵人殺害。

    解放後，歐陽將軍一直尋找劉老太和他的孩子，可是這之前始終沒有找到……

    歐陽將軍講述完畢，大夥感慨萬千。

    牤子和小梅向歐陽夫婦講述了小百家和奶奶顛沛流離的乞討生活及苦難經歷，大夥猜測劉老太很可能是因爲受極度驚嚇和失去親人的悲痛才導致永久失憶。

    歐陽將軍夫婦和在場的人聽得心顫動容，唯獨小百家被韓菲攬在懷裏是那樣的拘束和茫然。

    瞭解了小百家的不幸遭遇和有幸遇到小梅、牤子和鄒傑等很多好心人的呵護，歐陽夫婦起身向呵護和幫助小百家的所有人表示深深的敬意。

    天近傍晚，王奎隊長、幸福生產大隊劉支書、鹿山人民公社韓書記、高主任和鄒傑等人聽說此事，先後趕來慰問。

    公社韓書記有意安排歐陽將軍一行人到公社招待所休息吃晚飯，歐陽將軍讓其他人前往，他和夫人韓菲執意留在幸福屯與小百家在一起。

    晚上，小梅媽、小梅和鄒傑準備晚宴，歐陽將軍夫婦與小梅一家人、牤子和牤子娘、小百家、鄒傑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聽說小梅媽的父親高老英雄、哥哥高山和弟弟高峯都是軍人出身，而且，高山犧牲在抗美援朝的朝鮮戰場上，歐陽將軍夫婦非常敬重，飯後，不顧旅途勞累，親自前往東山拜訪高老頭。

    英雄惜英雄，回憶當年戰火紛飛的往事，兩人有說不完的話。

    當晚，歐陽將軍夫婦和小百家就留住在了高老頭家。

    第二日，在牤子、鄒傑、王奎隊長和小百家的陪同下，歐陽將軍夫婦參觀了幸福屯，來到小百家勞動的奶牛場，品嚐了小百家親手擠又親手熬好的羊奶。

    將軍夫婦被幸福屯的和諧氛圍所感染，被鄉親們的淳樸善良所打動。

    回到小梅家裏，到了談重要問題的時刻。

    歐陽將軍夫婦與牤子和小梅父母商量，要領走小百家。

    小百家更改戶口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小百家捨不得離開。

    小百家說：“這裏有我的哥哥姐姐、爸爸媽媽，還有爹和娘，我不想離開他們。”

    歐陽父親勸道：“百家，你年紀還小，跟爸爸和阿姨回廣州，送你去學校學習文化，將來長大了好爲祖國做貢獻。”

    “好孩子，今後阿姨會好好照顧你，絕不會再讓你受苦受累受半點委屈，”韓菲抹着眼淚道，“廣州家裏，你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小妹妹，咱們是一家人，不能再骨肉分離了，否則你爸爸和阿姨對不住你的親生媽媽。”

    “我不要跟你們去，”小百家哭道，“我是殺人犯，我有罪，我要贖罪，我要跟婆婆和娜娜姐學醫術治病救人。”

    歐陽將軍夫婦已從牤子的講述中獲知孟婆和孟娜出身中醫世家，知道孟婆和孟娜當年救治過秦月，也是爲秦月接生的人，可以說恩重如山。

    如今，孟婆和孟娜收小百家爲徒，學習中華傳統醫術，可以說是冥冥之中上天恩賜的緣分。

    除了感情上的不捨，歐陽將軍感到小百家的選擇無可厚非。

    既然已經父子相認，好男兒志在四方，又何必在意朝朝暮暮在一起。

    最終，歐陽將軍夫婦答應小百家跟他們一起回廣州住幾個月，之後按照小百家自己的意願，或者留在父親身邊，或者送他回來。

    在牤子和小梅的一再勸說下，小百家點頭答應了。

    臨走之前，歐陽將軍夫婦計劃了行程。

    前往鹿山人民公社駐地，看看小百家曾經和奶奶一起居住過的地方，到派出所辦理小百家的戶口準遷證明；

    慰問被小百家殺害的小六子家人；

    前往遼東縣城小百家奶奶劉老太的墓地拜祭；

    到西安縣城烈士陵園拜祭和告慰小百家的母親秦月；

    前往東遼河岸種畜場看望恩人並小百家的師父孟婆和師姐孟娜。

    且說，歐陽將軍夫婦和小百家離開幸福屯，鄉親們趕來送行，小百家與親人和鄉親們難捨難分。

    按照計劃行程，小百家強烈要求哥哥牤子和小梅姐姐陪同，前往人民公社，鄒傑責無旁貸幫忙辦理戶口準遷事宜。

    到了人民公社，小百家和奶奶曾經住處還在，只是早已被無家可歸流浪乞討的人佔用。

    歐陽將軍夫婦看後一陣心酸，安排司機到供銷社買來很多食物分發給像小百家當年一樣乞討的可憐人。

    鄒傑帶領歐陽將軍夫婦來到小六子家，向小六子的母親謝罪致歉，小六子的母親家中還有三個孩子，日子艱難，歐陽將軍爲其留下二百元慰問金和一百斤糧票，不見小六子母親和她的丈夫有多麼悲痛，反倒是深感意外，感恩不盡。

    中午，鹿山人民公社派出所爲小百家辦理了戶口準遷手續，公社黨委和武裝部在招待所安排午飯招待歐陽將軍夫婦一行人員。

    午後，兩輛摩托車和一輛吉普車上路，開往遼東縣小百家奶奶劉老太的墓地拜祭。

    到了山邊，寒風陣陣，只見滿山白雪覆蓋，幾乎分辨不清哪是墳塋。

    小百家下了吉普車，不顧旁人，深一腳淺一腳向山坡走去，嘴裏不停哭喊着：“奶奶……奶奶……”

    牤子和小梅對這裏有印象，領着歐陽將軍夫婦緊跟其後。

    沒有菊花，未帶香火，歐陽將軍親手拿着幾樣好吃的東西，準備作爲祭品。

    到處是厚厚的積雪，牤子和小梅已經難以分辨，不得不佩服小百家，他幾乎一步未走彎路，直接就來到一個雪丘旁，用手狠命地扒着積雪。

    “奶奶……奶奶……我來看你了……我找到親爸爸了……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冷不冷呀，我好想你……”

    這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讓所有人難以自持。

    沒有工具，牤子和歐陽將軍，所有人都動起手來，跟着小百家把雪堆扒開，果然露出的是一個不大的小土堆，小百家跪下去不住地磕頭和呼喊。

    歐陽將軍在土堆前擺放幾樣祭品，拉着夫人韓菲雙雙跪下，牤子和小梅也跪下，向這位偉大的老人祭拜。

    “劉老媽媽，我是小百家的父親歐陽光，這位是我的夫人韓菲，我們來看您了，您和吳老爹爲了保護我的妻兒付出了巨大犧牲，吳老爹甚至獻出寶貴生命，您老含辛茹苦把小百家拉扯大，恩重如山，我和韓菲無以言表，老天不負苦命人，如今我們父子團聚了，特意來告慰您在天之靈，老媽媽，您和吳老爹的大恩大德，我和後人將永世不忘，您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沒有禮炮，將軍夫婦掏出手槍向天空鳴放，劉琦和幹事也隨即以槍聲代替禮炮。

    一聲聲震撼的槍聲，不知能否穿越時空，射向罪惡，射爛那個黎明前的黑暗。

    祭拜之後，牤子和小梅拉起小百家，小百家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哥哥，姐姐，你倆向奶奶保證過的，永遠讓我和你倆在一起，永遠保護我，一定不會讓我再受人欺負，你倆忘了？”

    “哥哥沒忘，永雲不會忘，哥哥說到做到，絕不會再讓你受人欺負。”

    “姐姐也沒忘，姐姐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牤子和小梅重複着自己的承諾。“可是你倆不能在一起，我怎麼和你們在一起？”小百家拉着兩人的胳膊道，“我想你倆在一起，不要分開。”

    牤子和小梅再無話可說，小梅的眼淚早已不自覺地涌出了眼眶。

    歐陽將軍夫婦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背後隱情，不便詢問，但是看得出牤子和小梅曾經是一對戀人。

    謎有待解開，不是現在。

    衆人回到路上，上車繼續下一站。

    到了西安縣城的烈士陵園，這裏安葬着小百家母親秦月，但是沒有單獨的墓碑，只有一尊高大的紀念碑。

    在陵園的紀念展廳，小百家和衆人看到了一張秦月的照片，這是解放後，歐陽將軍提供的。

    小百家記住了媽媽那張清秀渴望的臉，目光飽含深情地注視着他，應該是穿越時空的欣慰和祝福。

    歐陽將軍夫婦和小百家向烈士紀念碑敬獻了花圈和花籃。

    逝者如斯，往事已矣，光明來之不易，活着的人且行且珍惜吧……

    離開了烈士陵園，歐陽將軍一行奔赴種畜場孟婆家，牤子和小梅同往。

    吉普車和摩托車開進種畜場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圍觀。場長王寶庫得知情況，也隨同來到了孟婆家。

    孟婆見到歐陽將軍夫婦，沒有覺得很意外，孟娜見到小百家一把將他摟在懷裏。

    “婆婆，娜娜姐姐，爸爸答應我跟您們學醫了。”

    在誰也沒有說話的時候，小百家與孟婆和孟娜見面就開門見山。

    在牤子的引見下，歐陽將軍夫婦與孟婆和孟娜相互認識，互致問候。

    不用牤子開口，小百家向孟婆和孟娜介紹小梅姐姐。

    “婆婆，娜娜姐，這是我小梅姐姐。”

    孟婆冷眼看看小梅，露出了難得善意的微笑：“姑娘長得真好。”

    孟娜對小梅很友好，拉着她的手與自己坐在了一起。

    小梅看到牤子的父親，向他問候，拜年，大倔子向小梅點點頭，見來了這麼多軍官，趕緊躲到了牆角。

    小百家看着歐陽將軍，指着大倔子道：“爸爸，那是我爹。”

    牤子補充一句：“我的父親。”

    歐陽將軍夫婦沒有怠慢，趕緊向大倔子問好，大倔子應答着，很侷促。

    彼此都認識了，在歐陽將軍夫婦的懇請下，孟婆和孟娜講述了當年救治秦月和爲秦月接生的一切細節，以及發現小百家身世的過程。

    將軍夫婦深深感謝孟婆和孟娜，並表示願意讓小百家拜孟婆和孟娜爲師，弘揚中華醫術。

    孟婆和孟娜很欣慰，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然而，小梅從見到孟娜那一刻起，她的心卻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