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媒婆忙起來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哈爾大叔字數:4295更新時間:24/06/30 01:11:50
    辛苦一年的父老鄉親迎來了這一年的大年三十。

    幸福屯的屯西路口用木頭和松枝搭成了偌大的門牌坊,插上了紅旗,貼上了春聯。

    從屯西道口到屯裏的十字路口,從十字路口到生產隊大院,每隔一段距離都插上了一面彩旗,一路彩旗把幸福屯裝扮得紅紅火火,喜氣洋洋。

    屯裏的大人和孩童極盡所能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尤其小姑娘,穿上大紅大紫的花棉襖,梳着小辮繫上紅頭繩,扎着粉頭綾綠頭綾,打扮得花枝招展;男孩子們理了頭髮,洗了澡,乾乾淨淨的,出入院落,來來往往,歡聲笑語,整個幸福屯顯得很有生氣。

    幸福屯的習俗,大年三十一早,各家各戶早飯前放一掛小鞭,早飯吃着熱氣騰騰的粘豆包蘸白糖,就着白肉酸菜湯,這就開始過大年了。

    吃完早飯,一般家裏都要蒸一鍋饅頭,葵花籽和花生要炒許多,饅頭用來擺香案當貢品的;葵花籽和花生留着招待客人和自家人打牙祭。

    趕在中午前,屯裏各家各戶所有院門、房門和屋門開始貼春聯、大紅福字和掛錢兒,豬圈、雞架和籬笆上也要張貼諸如“肥豬滿圈”、“金雞滿架”、“擡頭見喜”、“出門發財”之類討喜的吉祥詞兒。

    大年三十,幸福屯幾乎家家都不吃午飯,下午三四點鍾開始家庭晚宴。

    晚宴從午後就開始準備,家中男主人抱柴(抱財之意)進門,女主人開始大顯身手。

    年三十的晚宴是一年之中最豐盛的,沒有什麼好食材,卻難不住你這些心靈手巧的女主人。

    土豆靠大鵝,小雞燉蘑菇,幹豆腐卷千子,醬潑豆腐,油炸丸子,炸面果,幹炸鹹魚、洋蔥炒肉,粉條炒肉,豬肉燴酸菜,豆角絲土豆幹燉肉,紅心蘿卜絲拌白糖……

    諸如這些,看似肉菜不少,其實除了鵝肉和雞肉,沒有幾塊豬肉。

    各家各戶分到手的豬肉,肥肉、肥油大多都靠了葷油,剩下的留足大年夜和正月初一的餃子餡,再有富餘才能上餐桌湊幾盤硬菜。

    除夕的晚宴一般家的主食都是燜上半鍋久違了的白米飯。

    晚宴前家人洗手洗臉,鳴放鞭炮,然後,一家人圍坐餐桌前,人口多的,兒媳婦和未出嫁的姑娘只能自討方便。

    除夕的晚宴,講究的是一家團圓,晚輩要向長輩敬酒,對長輩一年的辛苦表示一番感恩,長輩對晚輩要說上幾句祝福和囑咐的話。

    吃完年三十的晚飯,天色也就暗了下來。

    各家各戶陸續開始掌燈,煤油燈要把燈捻子挑得比平時高些,條件好些的家庭要點幾根紅蠟燭。

    除了室內要點亮燈火,屋外也要在雪堆上挖幾個碗狀的雪窩子,放上碟碗,碟碗中放些煤油和一根燈捻點亮。

    這時候,孩童們提着彩紙糊制的燈籠開始走東家串西家玩耍,零星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偶爾有人放一個禮花,大夥興奮不已圍觀。

    除夕夜,大人孩子開始守歲,啃凍梨、吃凍柿子,嗑葵花籽吃花生、玩遊戲,準備年夜餃子,還要在年夜餃子餡裏埋藏一枚硬幣和一塊橘子瓣糖果。

    到了午夜,男主人抱柴進門,敞開房門,先是點燃紙錢,驅邪趕鬼,然後在大門口撒上一溜草木灰。

    臨近子時,開始在院中點燃一堆柴草篝火,燃放鞭炮和禮花,迎接財神……霎時間整個屯子都會被陣陣的鞭炮聲所籠罩。

    放完鞭炮,迎進財神,開始吃年夜餃子,吃到硬幣的意味着有財運,吃到橘子瓣糖果的意味着生活甜甜蜜蜜。

    吃完年夜餃子,自家人開始互相拜年,晚輩給長輩磕頭、行禮拜年,得壓歲錢。

    孩子們熬不住夜,吃完年夜餃子就睡了,大人們嗑瓜子吃花生,擲骰子,玩棋摞,講笑話,守歲直到天明。

    誰熬不住睡下的意味着一年懈怠,懶人,熬到天明不睡的意味着一年精神煥發,勤快。

    天明是正月初一,屯裏人開始走家串戶相互拜年,招待客人的無非是炒熟的葵花籽和花生,條件好的有橘子瓣糖果。

    每每這時候,最興奮最忙碌的是孩童,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大爺,七大姑八大姨,一家家開始挨個磕頭拜年,討個壓歲錢。

    壓歲錢無非是一分二分的硬幣,磕一個響頭給一個硬幣,超過三五個響頭磕也白磕,長輩們給不起。

    過大年,屯裏大人們的娛樂就是玩紙牌,棋摞、下象棋,女孩子們聚在一起欻嘎拉哈,拆線繩,男孩子們放鞭炮……

    從正月初二開始,直到過完正月十五,人民公社各生產大隊組織的秧歌隊開始陸續深入村屯,鑼鼓喧天,嗩吶聲聲,這個秧歌隊扭完走了,又有秧歌隊接踵而來。

    這期間,民間的一些二人轉草臺班子,也會送戲到村屯。

    二人轉戲臺一般搭在生產隊的社屋禮堂。

    傍晚開始唱戲,社屋掛起十幾盞油燈,父老鄉親歡聚一堂,一場戲從天黑唱到後半夜,社員羣衆還意猶未盡。

    這就是幸福屯的傳統春節,古樸的山村,喜樂事多,故事也多。

    且說,年前臘月二十九,幸福屯送給生產大隊劉忠誠不少年貨,大年初二,王奎隊長安排婦女隊長花喜鵲前往劉忠誠家裏,代表幸福屯拜年,正所謂禮先人後,禮到話也得到。

    花喜鵲初二一早就擦脂抹粉打扮起來,穿上了大紅棉襖,前往生產二隊,隨着一夥秧歌高蹺隊進了屯。

    大秧歌進屯就開始扭了起來,嗩吶聲聲,鑼鼓喧天。

    花喜鵲跟着秧歌隊來到劉忠誠的家門口,秧歌隊在他家大門口、院中扭了很久,劉家也爲迎秧歌隊放了一掛鞭炮。

    秧歌隊伍走遠了,花喜鵲湊到劉忠誠一家人跟前主動打招呼。

    “劉支書,嫂子,你們大吉大利過年好!”

    “你也過年好!”劉忠誠回了一句。

    “花姨,過年好!”劉彤給花喜鵲拜年。

    “劉彤過年好,看你打扮的,真漂亮,”花喜鵲恭維道,“你要是去扭大秧歌,大夥顧不上看別人,都神魂顛倒只顧看你了。”

    “花姨,你可真會夸人,我扮個白骨精,孫悟空還不把我打死。”

    劉忠誠的老伴笑着問道:“花喜鵲,你這個大媒婆怎麼跑這兒來了?就爲追着看大秧歌?”

    “呵~呵~呵~”花喜鵲道,“哪有這麼大癮頭,我是受王奎隊長之託特意來你家,代表我們屯父老鄉親給劉支書和您拜個年。”

    “謝謝,謝謝,您可真有心,快進院。”

    劉忠誠老伴說着,和家人一起把花喜鵲迎進屋去。

    進屋閒聊片刻,花喜鵲直奔正題道:“我今天來拜年可是空着手來的,不挑理吧?哈哈哈~”

    劉忠誠道:“什麼空着手來的?年前你們捎來那麼多東西,過後,我得找老王奎好好算賬。”

    花喜鵲笑道:“劉支書爲老百姓辛辛苦苦,操心費力,過年了,您得允許我們老百姓表達一點心意不是。”

    劉忠誠一臉嚴肅道:“沒有你們這樣表達心意的,你回去告訴王奎,下不爲例。”

    花喜鵲裝模作樣道:“好好好,聽您的,下不爲例,一定下不爲例!”

    劉彤爲花喜鵲拿來葵花籽、花生和糖果,插嘴問道:“花姨,你們屯過年挺熱鬧吧?”

    “還行吧,都一樣,劉支書領導的好,大夥過年有吃有喝,有說有笑的。”花喜鵲不敢太顯擺。

    劉忠誠問道:“牤子張羅買的糧食拉回來了嗎?”

    “拉回來了,都分下去了,謝謝劉支書關心。”

    “你們幸福屯,就給我整事,尤其是牤子,”劉忠誠道,“你是不知道,已經有人向我打小報告了,說你們又多吃多佔了。”

    花喜鵲道:“這沒辦法,誰讓我們命好,得着機會不能錯過。”

    “牤子最近消沒消停?”

    “消停,老消停了,”花喜鵲道,“過年他沒回家,一個人在礦山幫大夥看管工地呢。”

    “怎麼?你們年後還去出勞務?”

    “聽說,年後還能再幹一個月,”花喜鵲道,“謝謝劉支書支持,幹這倆月,爲社員家裏和生產隊掙了不少錢。”

    “錢錢錢,你們就盯着錢,也不怕背後有人說三道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說去吧。”

    “花姨,你們屯進城出勞務的社員都回家過年了,”劉彤問道,“聽說你們屯有一位在礦上上班姓張的,他回沒回來?”

    花喜鵲一怔,意識到劉彤的問話是有目的的,她猜出了七八分。

    “你是說大臉張世傑呀,回來了,三十那天中午到的家,正月初六回去上班。”花喜鵲察言觀色道,“這小子可是出息了,這人可是沒場說去,他那個家原來都已經是過不起活不起的架勢,他上礦這兩年立馬緩過來了,聽說他在礦上很受器重,將來熬個一官半職的太有可能了。”

    劉彤的母親問道:“我聽說他處個對象,過年領回家來了嗎?”

    “他處了對象?扯吧,沒聽說呀?也沒見他過年領對象回來。”

    花喜鵲還真不知張世傑有沒有對象。

    “娘,你別聽外人瞎說,前幾天,牤子哥對劉紅說張世傑根本就沒有對象。”

    劉彤這麼一說,花喜鵲徹底明白了她的意圖,隨即道:“牤子說他沒對象那肯定就是沒對象,要我看呀,你和大臉倒是一對好姻緣,大臉在礦裏上班,你在礦山有房子,年齡又相當,這要是成爲一家人,那可真是天作之美。”

    劉彤低頭道:“我這樣,他能看上嗎?”

    “你哪樣?我還怕你看不上他呢,大臉張世傑要是真能把你娶進門,那可真是他家祖墳冒青氣了,還不得燒高香偷着樂呀。”花喜鵲道,“你要是有這份心思,這事交給姨,我回去就辦,不出意外,十拿九穩的事。”

    劉彤母親對花喜鵲道:“那就麻煩你回去問一問人家願不願意,我家劉彤總是悶在家裏不是辦法,也該熬出頭了,好歹要成個家。”

    “你這個大媒婆,正月裏是大忙人。”

    劉忠誠沒有反對,在他看來,張世傑要比二賴子強上百倍,他比較看好這門親事。

    “那是,正月裏走家串戶的,誰看上誰,誰對誰有意,我就是給人搭個橋。劉彤和大臉張世傑,這麼好的姻緣都怪我,我早就該想到的事。”花喜鵲起身道,“我今天算是沒有白來,這可能是老天造化安排的,冥冥之中,就該這麼着,好事擋都擋不住,哈哈哈~不打擾了,走了,回去辦正事。”

    陸續又有人前來拜年,劉家人沒有挽留花喜鵲,送她到大門外,花喜鵲滿臉笑容,揮手告辭。

    回到幸福屯,花喜鵲直接去了張世傑的家。

    張世傑春節放假回來,爲家裏買回不少年貨,可以說應有盡有,家裏生活因爲他每月都有工錢,早就今非昔比了,比幸福屯一般家庭過得滋潤。

    張世傑這次從礦裏回家過年,吸引不少屯裏姑娘的目光,早就有人惦記上了他,只是還沒人搭這個橋。

    花喜鵲來到張家,張世熱誠招待,很熱情:“花姨過年好,我剛纔去你家給你拜年,你沒在家。”

    “我還以爲你把我忘了呢,還算你小子有良心,”花喜鵲道,“知道我爲啥來不?”

    “花姨,是不是給我介紹對象呀?”

    張世傑微笑着,爲花喜鵲端來一盤葵花籽和一盤緩好的凍秋梨。

    “算你聰明,怎麼樣?有沒有對象呢?”

    花喜鵲啃着凍秋梨,眼睛看着張世傑。

    張世傑一副滿懷期待的樣子道:“沒有哇,花姨打算給我介紹誰呀?”

    “西安礦山的,吃供應糧的,比你年齡小,長相沒個挑,家庭更不用說,父親是當官的,人家城裏有房子,就看你有沒有這個福分了。”

    張世傑一聽,馬上意識到花喜鵲介紹的是劉彤。

    如果不是二賴子插上一腳,他倒是覺得劉彤很合適,可是二賴子既然對她瞭解透徹,說明她和二賴子不清不白,自己犯不上戴這頂綠帽子,尤其他很忌諱關於“白虎”之說。

    “花姨,我知道你給我介紹的是誰,你也不用說出她的名字,我們倆不合適,”張世傑道,“二賴子喜歡她,他倆關係挺好的,我不能奪人之愛,你還是幫他介紹吧。”

    花喜鵲一怔,簡直不敢相信:“你說誰?二賴子?是咱們屯的二賴子嗎?”

    張世傑道:“除了咱們屯的二賴子,還有誰是二賴子?”

    “你是說,二賴子吃着碗裏的,還惦記鍋裏的?”

    “不信你去問問他,有沒有這回事,我可是親耳聽他說的,咱們屯進城務工的人都知道。”

    張世傑的爆料,讓花喜鵲來時滿腔熱血,現在心涼了半截,一腳不慎,踩狗屎上了,這可怎麼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