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忘不掉卻留不住

    四姑娘遭到父親的責罵，賭氣跑出家門，牛大成拿起四姑娘的軍大衣追了出來。

    追上四姑娘，兩人一路同行，大成安慰併力挺和恭維四姑娘，四姑娘感受到了大成的友好和理解，很快就不生氣了。

    兩人走着走着就來到了幸福屯的奶牛場。

    此時，牤子因爲喝了些酒，睏乏了，躲在奶牛場的小屋裏睡覺，託婭、麗雲、小百家和姜大拿正在各自幹活。

    麗雲姑娘扎着圍裙，戴着套袖，一身勞動打扮，見到大成很興奮，與大成打招呼。

    大成一句玩笑話“好久不見，十分想念”把麗雲說得害羞臉紅。

    “大成哥，你真有心，四姐剛從城裏回來，你就來看她。”麗雲羨慕大成和四姑娘溢於言表。

    “他不是來看我的，是特意來看你的，你剛纔沒聽他說‘好久不見，十分想念’嗎，嘿~嘿~”四姑娘開起了麗雲的玩笑。

    “才不是呢，四姐可真會開玩笑。”麗雲臉色緋紅，很是難爲情。

    託婭和姜大拿過來和大成、四姑娘打招呼，小百家不言不語靦腆地看着大成。

    小百家當乞丐討飯的時候就認識大成，那時候大成經常給他好吃的，如今相見，大成竟然沒認出來是小百家。

    四姑娘問大成：“大成哥，你猜猜他是誰？”

    大成看了看小百家，似曾相識，可還是搖了搖頭。

    “大成叔叔，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百家。”小百家自報家門。

    “小百家，你是小乞丐？”大成又仔細端詳一番，“哎呀呀，真是小百家，你怎麼在這兒呀？我還以爲你被那啥了呢……”

    “小百家現在叫何百家，是牤子哥的弟弟，你沒想到吧？”

    “沒想到，沒想到，”大成拉過來小百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大事，我怎麼沒聽說過。”

    “夏天的事了，忘跟你說了。”

    四姑娘接着向大成說明了原委，大成很感慨，爲小百家高興。

    四姑娘問：“小百家，見到牤子哥了嗎？”

    小百家說：“哥哥在小屋裏睡覺呢。”

    四姑娘一聽說道：“大成哥，你也沒少喝酒，也去睡一會吧。”

    以往大成從來沒有聽到四姑娘關心他的話，這是頭一次，心裏頓時覺得很溫暖。

    “謝謝四妹，有人關心真好，”大成道，“就憑四妹這句話，我就是不想睡也要去睡一會兒。”

    大成的一句話把四姑娘說得不好意思起來，搥了大成一拳，沒有言語，陪着他進了牤子睡覺的小屋。

    此時的牤子頭朝裏倒在炕上鼾聲大作，四姑娘一見計上心來，向大成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上炕湊到牤子頭前，用冰涼的小手指堵住了牤子的兩個鼻孔。

    牤子真是睏了，也習慣了風餐露宿，好半天沒反應，憋住的氣突然一下從嘴裏噗了出來，逗得四姑娘憋不住笑。

    即便這樣，牤子也沒有醒，只是翻了一下身。

    四姑娘拿過一個枕頭給牤子枕上，拽來一條被給牤子蓋在身上，又拿出一個枕頭和一條褥子給大成。

    “你倆在這兒睡吧，我出去幫他們忙。”

    四姑娘下炕出了屋子，大成感激地看着她，第一次見她這樣細心。

    且說，牤子和大成在小屋裏睡覺，四姑娘來到煮牛奶的大屋子。

    託婭和麗雲一個正在洗涮接牛奶的木桶，一個在刷鍋。

    “四姐，大成哥睡覺去了？他好像喝酒了。”麗雲沒話找話，明知故問。

    “不是好像，就是喝了，還沒少喝，不過，酒後吐真言，他可是說想你了，十分想念。”四姑娘還在開麗雲的玩笑。

    “四妹，你這是怎麼了？想把大成讓給麗雲呀？”託婭笑着調侃四姑娘。

    “是呀，託婭姐，你說大成哥和麗雲是不是挺般配的？”

    “再般配也沒有你倆般配，再說，你已經捷足先登了，難道你還真把大成哥讓給麗雲不成？”

    “我才沒有捷足先登呢，”四姑娘對麗雲道，“麗雲，你別誤會哈，”我和大成哥啥事沒有，我們倆已經把話說開了，我倆今後就是好哥們，好兄妹，你要是喜歡大成哥，我肯定不會干涉，我看你倆真挺合適，要不你嫁給大成哥吧，麗雲嫂子，呵~呵~”

    “四姐，你說啥呢，你是不是也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

    麗雲沒有當真，以爲四姑娘還在跟她開玩笑，她哪裏知道，四姑娘真是這麼想的。

    她的心思全在牤子身上，不想嫁給大成，但總覺得對大成愧疚，麗雲喜歡大成，而且她哪樣都很好，她此時真心希望大成和麗雲能擦出火花來，如果是這樣，她也能心安一些。

    “我根本就沒喝酒，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願聽不聽，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要是別人我還不告訴她呢，”四姑娘道，“你別以爲你喜歡大成哥我看不出來。”

    四姑娘一句話懟得麗雲無話可說，此時，麗雲心跳加快，十分緊張，難道自己的機會真的來了？

    “四妹，沒沒見你和大成鬧掰呀，你倆挺好的一對兒，這是這麼了？我怎麼琢磨不明白了。”託婭一臉驚訝，乾脆住手，活都不幹了，就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麗雲不說話，她想驗證四姑娘說的話真假，如果真是這樣，她更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琢磨不明白，你倆就在這兒好好琢磨吧，反正我把話說了，信不信由你們，”四姑娘道，“麗雲，要不要我去找花喜鵲給你和大成哥說媒呀？”

    “四姐，你能不能別開玩笑，我看你和大成哥都該結婚抱娃了，你今天是特意來取笑我的吧？我承認我是欣賞大成哥，但我可沒有拆散你倆的意思，我只是羨慕你倆，希望你倆甜甜美美的，卿卿我我的，百年好合，白頭到老，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麗雲一陣連珠炮，回擊四姑娘，把四姑娘說笑了：“你和大成哥真是心有靈犀，天生一對兒，我倆來的時候，他也像你一樣一套一套的給我整詞兒，可惜我沒記住。”

    四姑娘現在心情好多了，看見託婭，忽然想起了琪琪格，她從礦山回來，還沒有去見琪琪格。

    琪琪格正在家裏坐月子，四姑娘現在百無聊賴，忽然想去看看琪琪格和她的孩子。

    “你倆接着忙吧，我走了，去看看琪琪格。”

    四姑娘想到不能空着手去，翻找出一個暖水壺來，跑到奶牛棚，自己動手擠了一壺奶。

    姜大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四姑娘道：“看我幹嘛，我要送人，記在我賬上，我花錢買。”

    說完，四姑娘提着一壺奶大步流星去見琪琪格，託婭和麗雲走出房門滿臉不解地望着她。

    且說，牤子和大成醒來，兩人就在小屋裏聊了起來。

    大成在這裏睡覺，牤子很疑惑，大成說明緣由，牤子沒想到他和四姑娘是這樣的結果，以爲自己這次找大成來弄巧成拙了，大成卻信心滿滿，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路走對了。

    牤子在心裏爲他和四姑娘祈禱，但願兩人因此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天不早了，大成向麗雲問過四姑娘的去向，返回王奎隊長家，王奎喝多了還在睡覺。

    四姑娘母親劉淑芬、姐姐昭男就大成和四姑娘的事問大成的想法，大成在她倆面前沒有撒謊，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暫時由着四姑娘，準備慢慢感化她。

    大成告訴她倆說，這也是牤子哥的意思。

    聽了大成的話，劉淑芬和昭弟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把心放下了。

    天色不早了，四姑娘還沒有回來，大成騎車回家去了。

    第二日一早，牤子到奶牛場騎馬要先返回礦山。

    小梅姑娘身在自己家裏，心裏卻放不下牤子，牤子回來後，她通過問詢小百家，瞭解牤子的動向。

    小梅獲知牤子今日一早就要返回礦山，而且，春節也不回來，她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牤子去奶牛場路過小梅家大門口，被小梅看見了，待他騎馬返回的時候，發現小梅站在院外。

    牤子見到小梅，不得不下馬，彼此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兩個人就對視着目光默默地站着。

    牤子戴着一副羊皮手套被小梅看見了，她質問牤子：“你爲啥不戴我給你織的手套？”

    “我怕弄髒了，”牤子道，“快進屋吧，外面挺冷的，我走了。”

    “你啥時候回來？”

    “如果順利的話，我明後天跟着送糧車回來。”

    “小百家說，你不準備在家過年，是不是有意躲着我？”小梅眼淚在眼圈轉。

    “工地有很多東西，大夥回家過年，那兒得有人看管，”牤子道，“領我爹去治療腳病，我在那兒離得近，有啥事也方便。”

    “你太狠心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知道我每天都是怎麼過的嗎？你問都不問，嗚~嗚~嗚……”

    小梅說着，眼淚奪眶而出，哭出聲來。

    “對不起，小梅，你不要這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應該重新開始。”

    “我過不去，你讓我怎麼重新開始？”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咱倆只能這樣，這樣對誰都好，”牤子道，“小梅，有件事我想跟你說，小百家是無辜的，以後的路還長，當初收養他戶口落在了我家，沒想到是現在這樣，你和葉老師和嬸兒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找鄒姐幫忙，看看能不能把他落到你家戶口上。”

    “你就知道想着別人，想沒想過自己，想沒想過我呀？！”小梅道，“我好心好意給你織的手套，往年你都戴，今年就怕弄髒了，分明就是不想戴，一會兒我拿回來鉸了，省得你跟我有瓜葛。”

    “小梅，不要這樣好不好，我這就回家戴上，你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牤子說完，不顧小梅的感受和不捨，牽着馬向自己家走去。

    小梅沒有阻攔，可憐巴巴地站在院外看着他離開。

    牤子回到家裏，帶上買糧款、獵槍和一些東西，包括小梅織的棒針手套，就準備去礦山。

    這功夫，王奎隊長、四姑娘和花喜鵲等社員趕來，爲牤子送行，小梅也來到近前，與託婭和四姑娘站在一起。

    王奎隊長囑咐牤子幾句話，牤子與大夥告辭，上馬直奔礦山。

    天近中午，牤子騎馬回到矸石山工地。

    社員們這兩天有酒有肉，吃得好，又有回家的奔頭，所以幹勁十足，多篩選出不少煤來。

    臨近春節，是民用煤高峯期，社員們篩選出的煤，西安煤礦安排車輛隨時出煤隨時運走，沒有多少積攢。

    爲了保證工地現場節日期間安全，礦裏還派來了兩名保衛人員晝夜巡邏。

    有了他們在現場，牤子想，春節期間他能夠倒出空閒來，白天可以往返東遼河和礦山，打獵和照顧父親兩不誤。

    牤子回到礦山，簡單吃了午飯，午後便帶着買糧款去了種畜場。

    種畜場場長王寶庫接待了牤子。

    聽王寶庫說，他已經辦好了賣糧手續，是以處理因火災受損的飼料糧的名義。

    此外，王寶庫已經從職工羣衆手中徵集到了六千斤糧食，補上了糧食損失。

    一切都非常順利，牤子向種畜場支付了買糧款，合法手續拿在手中，種畜場安排三輛馬車，王寶庫找來幾名職工幫忙過稱、搬運麻袋裝車，明日一早就準備送往幸福屯。

    儘管王奎隊長囑咐過牤子，運糧最好趕在晚上到幸福屯，可是，不是幸福生產隊派的馬車，種畜場的馬車當日要返回，無法選在晚上，預計到幸福屯是中午。

    只能這樣沒有不透風的牆，外人看見就看見，光明正大的事，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一切準備停當，王寶庫招待牤子晚宴，牤子沒有推脫，當晚，牤子留宿在曾經住過的那間屋子，輾轉反側，想到了潘桃、老方和二賴子，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人生無常，到頭來，只能一聲嘆息。

    天亮了，王寶庫在自己家裏爲牤子和三位車把式準備了早餐。

    吃罷早飯，牤子騎馬帶路，三位車把式長鞭一甩，三輛馬車拉着四十多麻袋六千多斤糧食送往幸福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