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咫尺天涯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哈爾大叔字數:4211更新時間:24/06/27 14:23:35
幸福屯出勞務的社員有酒有肉美美地飽餐一頓,有的社員喝多了,把吃下的好東西又都吐了出來,即便這樣,大夥這個晚上也過得非常開心。
第二日上午,大成的姑父孫處長和屬下親自來到工地,爲大夥結算了一個月的勞務費。
勞務費需要回幸福屯生產隊後再行分配,一部分作爲社員的工錢,一部分留作生產隊集體積累。
牤子要爲生產隊買糧,以他現在的身份不能擅自做主,李剛和趙益民也無法決定,必須馬上回幸福屯向王奎隊長請示,還要報告給生產大隊。
四姑娘是出勞務社員中唯一的一位女性,一個多月來,與出勞務社員們在一起,爲大夥洗衣做飯搞後勤,不僅有許多不便,也非常辛苦。
牤子答應大成的姑姑、姑父,要帶四姑娘一起回幸福屯,把四姑娘和大成找到一起,好好勸一勸,讓他倆繼續交往。不過,看四姑娘鐵了心的態度,牤子絲毫沒有把握。
託婭和琪琪格的馬一直作爲牤子和李剛的交通工具留在工地,四姑娘早就學會了騎馬。
買糧的事事不宜遲,爲避免夜長夢多,午後,牤子和四姑娘每人騎一匹馬,帶着礦裏結算的勞務費快馬加鞭趕回幸福屯。
四姑娘昨晚還夢想能與牤子騎一匹馬回幸福屯,臨出發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不過,只要和牤子在一起她就開心,她十分珍惜這短暫的旅程。
一路上,牤子很少停歇,四姑娘緊緊跟隨,想找機會與牤子親近一些卻始終只有疲憊沒得機會。
天色將晚,二人回到了幸福屯,沒有先回家,準備直接將馬送回奶牛場。
牤子路過家門,牧羊犬戰狼發現了他,從院中跑了出來,圍着他轉,他與戰狼親暱了一會兒。
大憨隨後也走出院子,牤子與哥哥打個招呼,問了一下父親的病情,把從孟婆那裏帶回的醫藥交給哥哥。
大憨說父親能下地走動,但是左腳沒知覺不好使,走路不方便。
大憨要替牤子送馬,牤子沒答應,他惦記着奶牛場,要親自去看一看。
稍作停留,牤子和四姑娘騎馬直奔奶牛場。
路過小梅家,牤子下意識地往院中看了一眼,小梅的弟弟小光正在院中和夥伴玩耍,看到了牤子。牤子知道小梅應該是放寒假在家裏,他沒有停留。
此時的幸福屯多少已經有了些年味的喜慶氣象。
屯裏的路清理了積雪,各家各戶的院子也收拾得乾淨了許多。
孩童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的啃着冰凍的粘豆包,有的用火香頭燃放着手上的小鞭炮,一張張笑臉在拋出去的鞭炮炸響中得到了滿足。
牤子和四姑娘很快來到了奶牛場。
奶牛場正爲屯裏的父老鄉親派奶,託婭、麗雲、小百家和姜大拿忙得不可開交。
大夥發現牤子和四姑娘一起回來了,都圍上前噓寒問暖。
牤子救火之後始終沒有來得及洗澡,一身羊皮棉襖也是髒兮兮的,尤其臉上還擦抹着藥膏。
四姑娘也已經很多天沒有洗澡了,在矸石山灰土揚塵的環境,加上整日裏爲大夥忙活生火做飯,花棉襖髒了,雖然每天洗臉梳頭,但是,無法洗得徹底,兩個人看上去很狼狽,就像逃荒逃難似的。
“牤子,你倆這是咋了?咋造成這樣了?你的臉怎麼了?”有社員問道。
“沒事,我的臉被火烤了一下,擦點兒藥膏,”牤子笑道,“沒嚇着你們吧?大夥放心,別看我和昭男造得這樣,咱們社員在城裏條件好着哪,臘月二十八都回家過年。”
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牤子,你們掙到錢了嗎?”
四姑娘道:“把‘嗎’去掉,放心,掙回的錢一時半會兒花不完。”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大夥都非常興奮,有人向牤子豎起了大拇指。
“牤子,你和四姑娘一起先回來是啥意思?你倆是不是錦上添花有啥喜事呀?”
花喜鵲嘴裏磕着葵花籽,真一半假一半地跟牤子和四姑娘開起了玩笑。
“花喜鵲,你是不是沒事閒的難受。”四姑娘回懟了一句,並無反感。
牤子道:“我倆有啥喜事,有喜事也是大夥的喜事。”
“大夥有啥喜事?”社員們都用巴望着眼睛看着牤子。
人多嘴雜,買糧的事還沒跟王奎隊長彙報,暫時不便公開,尤其牤子.顧及自己的特殊身份,更不好由他向社員羣衆說明。
可是,話說漏了嘴,牤子道:“年後大夥在城裏還能再幹一個月,又能多掙不少錢,這還不是喜事?”
“才不是呢,”四姑娘插嘴道,“牤子哥在東遼河打獵時,幫種畜場救火,種畜場答應賣給咱們糧食。”
“啊?!有這好事?!”
父老鄉親聽到這個意外的好消息,就好像看到了糧食一般,高興得有人鼓掌,有人敲起了手中準備領牛奶的盆盆罐罐。
王奎隊長聽說牤子和四姑娘回來了,此時也來到了奶牛場,與牤子招呼過後,牤子隨王奎隊長進了休息的小屋。
牤子向王奎隊長彙報了大夥在礦山的情況,說明了買糧的事情,王奎隊長派人找來了會計和出納,牤子把結算的勞務費如數上繳給生產隊。
牤子又爲幸福屯做成了一件大事,災荒之年,如果能弄來六千斤糧食,分到各家各戶能極大地緩解社員羣衆口糧荒難題,王奎隊長很欣慰,但他很謹慎。
買糧的事必須要做,但背後也有隱憂。
這件事又是牤子做成的,生產大隊劉支書對此什麼態度尚且不得而知;此外,各生產隊習慣了你有我有全都有,你沒有我沒有全都沒有,就是不能你有我沒有。
倘若幸福屯買來這些糧食,其他生產隊社員肯定眼氣眼紅,生產大隊領導會不會干預很難說。
明日,王奎隊長準備去一趟生產大隊,專門向劉支書請示匯報,無論遇到多大阻力,糧食必須買回來。
牤子要做的,就是與種畜場王場長接洽,落實買糧和裝運糧食問題。他提醒王奎隊長,見到劉支書最好不要說是他聯繫的這件事,王奎隊長想了想,卻想不出別的理由,他也不想撒這個謊,用他的話說,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腳正不怕鞋歪。
王奎隊長透露,劉支書這段時間日子並不好過,公社領導發現他好大喜功,陽奉陰違,對他意見很大。
前段時間,因爲對待牤子和他父親大倔子的問題,劉支書受到了記大過處分,現在生產大隊很多事情,他不是迴避就是模棱兩可,能拖就拖,還不知明日彙報完會是怎樣的答覆。
四姑娘在奶牛場,見託婭、麗雲、小百家和姜大拿忙不過來,顧不得勞累,又熟練地參與其中幫他們的忙。
牤子向王奎隊長彙報完,關心奶牛和山羊,到牛欄和羊圈查看一番。兩頭大奶牛和兩頭小奶牛都很健壯,聽說得病死了一隻山羊,但又產下五隻小山羊,其中有三隻是母山羊,小山羊很活潑健康。
生產隊收穫了很多大白菜和蘿蔔,甩出來的白菜幫子、小棵白菜和蘿卜纓子堆成了小山,加上豆莢等,飼料比較充足,牤子很放心。
傍晚,牤子和託婭、小百家一起回家。
小百家又長壯實了不少,牤子很高興。
小百家告訴牤子,小梅姐放寒假在家,託婭說,小梅始終鬱鬱寡歡,身體消瘦明顯,牤子聽說後,心如針扎一般。
三個人正往家裏走着,路過小梅家,小百家進院,牤子雖然沒有住腳,但眼睛又不自覺地看向了小梅家的院子。
此時,小百家還沒有到房前,小梅家的房門已經打開,小梅從窗口看見了牤子,已經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一路小跑來到大門外。
牤子和託婭向前還沒有走幾步,聽到後面有動靜,牤子憑感覺知道是小梅出來了。
看來,不想面對也躲不掉。
小梅沒有直接喊牤子,只聽她喊了一聲:“託婭……”
託婭停下腳步,牤子也回過頭來。
小梅看到牤子此時狼狽的樣子,不顧一切地跑上前,淚水就如同斷線的珍珠看着牤子:“你的臉怎麼了?你怎麼成這樣了?”
牤子不敢直視小梅,回道:“我沒事,救火的時候烤了一下,臉上擦的是藥膏,不要緊的。”
“還說不要緊,都結痂了,”小梅又注意到了牤子的手,“你的手也受傷了?!”
還得說小梅足夠細心,她不說託婭還沒注意到,此時才發覺牤子的手背也抹着藥膏,有紅腫結痂的跡象。
每年冬天小梅都爲牤子織手套,這個冬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年情況特殊,冬天已經快過去了,她還沒機會把手套送給牤子。
此時,看見牤子的臉灼傷成那樣,還有紅腫結痂的手露在外面,她很是心疼。
“沒事,不要緊,已經好了。”牤子道,“外面冷,你穿得少,快回去,免得凍着。”
小梅看着牤子,心裏有千言萬語,此時都化成了撲簌簌的眼淚,欲說還休,眼淚卻欲罷不能。
心裏有,眼裏有,卻無法開口。她多想撲向牤子哥的懷裏,安慰一下她那顆孤獨寂寞的心,可是卻不能……
託婭道:“小梅姐,快回去吧,你穿得單薄,天挺冷的別凍感冒了,要不到我家去坐坐。”
小梅無助地看向牤子,牤子沒有言語,只是無奈地低下了頭,小梅很失望,一扭身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家。
託婭看到牤子和小梅彼此這般情景,鼻子發酸,眼圈發紅,默默地和牤子一起回到自己的家。
牤子的母親李桂香知道牤子回來了,正在準備晚飯。
大倔子聽說牤子回來了,雖然還有怨氣,但已經不像以往那樣不可理喻。時間是解氣的良藥,經過這麼長時間,他也想開了不少。
大憨把牤子帶回的醫藥放進屋裏,大倔子看見了,聽說是爲他治腳病用的,嘴上不說,心裏知道兒子關心他。
牤子走進家門,父親大倔子只是不理他,並沒有往外攆他,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總有一份難捨的親情在。
母親問牤子的臉和手是怎麼弄的,牤子實話實說,還要帶父親去孟婆家治療,說是有希望讓父親的腳恢復痊癒,一家人都滿懷期待。
剛要吃晚飯,小百家來了,端來一盆手擀麪條,還有爲牤子織好的紡羊毛線棒針手套。
小百家說,手擀麪是小梅姐親自做的,讓他送來。託婭接過麪條,家人都非常感激,唯有牤子心裏五味雜陳。
小百家送完麪條沒有馬上回家(小梅家)。
吃完晚飯,雖然父親沒有再攆牤子走,但牤子還是沒有在家睡,小百家陪着他又去了奶牛場,他要和弟弟小百家在奶牛場好好洗個熱水澡。
來到奶牛場,晚上,兄弟倆燒水洗澡,互相搓身,洗得一個痛快。
牤子對小百家說,過兩天準備讓他陪着父親一起去孟婆家治腳病,照顧父親,小百家欣然同意。
雖然來到春節了,但是孟婆說牤子父親的腳耽擱不得,趁現在得病時間短還來得及,越早治療越有利於恢復痊癒,所以,顧不得年節了,要以爲父親治病爲重。
牤子已經做好了打算,在礦山出勞務的社員臘月二十八回家過年,工地不能沒人看管,他準備獨自留在那裏過年,這樣做不僅爲了大夥考慮,也是有意迴避小梅。不然,春節在家期間,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梅。
小百家很懂事,知道牤子和小梅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仍然渴望着哥哥和姐姐將來能成爲一家人。
“哥哥,我看你和小梅姐這樣,我好難過,”小百家猶猶豫豫地對牤子說,“將來,我咋辦?”
“什麼將來你咋辦?”牤子道,“放心弟弟,不管到時時候,你永遠都是我弟弟,也是小梅姐的弟弟,我家是你的家,小梅姐家也是你的家。”
牤子雖然這樣說,但小百家的話不得不讓他深思,小百家的戶口落在了他家,卻生活在小梅家。
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沒想到現在也套上了地主家庭出身的枷鎖,如果有可能,不如讓他過繼到小梅家,那樣就可以避免無辜不幸了。
可是,能成嗎?小百家能同意嗎?小梅家會是什麼意見?這事還真得與小梅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