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有家難回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哈爾大叔字數:3817更新時間:24/06/27 14:23:35
牤子從生產大隊衛生所爲父親大倔子拿回了活血化瘀的中草藥和外用藥。
大倔子把家中所有糟糕事都怪罪在牤子頭上,對他怒不可遏,容不得他留在家裏。
牤子爲了不惹父親生氣,又擔心小梅晚上來找他,他準備再去生產隊社屋與老頑童一起同住。
想到老頑童,牤子惦記起一件事來,他問大憨:“哥,老頑童和花喜鵲妹妹花蘭的婚事辦了嗎?”
“辦了,辦了,中秋節第二天舉辦的婚禮,”大憨說,“挺熱鬧的,你沒在幸福屯,他們還覺得挺遺憾呢。”
“結婚就好,我不在家有啥遺憾的。”
牤子爲老頑童和花蘭能夠結合在一起感到高興,老頑童終於脫單,可以告別“老頑童”這個稱謂了,花蘭也有了歸宿,兩個人今後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沒有參加上老頑童和花蘭的婚禮,牤子想着今晚去生產隊社屋爲一對新人補上禮金。
“喪門星是不是回來了,讓他給我滾,從此不要再進我何家門,我何家沒有他這個孽障!”
大倔子知道牤子回來了,一邊咳嗽一邊罵個不停,牤子無奈,立刻就準備去生產隊社屋。
託婭見牤子沒吃晚飯就要走,一把把他拉住:“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
牤子說:“我想還去社屋跟老頑童一起住。”
“家裏這麼大房子,四間房才住兩間半,地方多的是,怎麼也不能再讓你去住社屋。”大憨不肯讓牤子走。
“哪也不許去,”託婭道,“我蒸了一鍋苞米面菜團子,快好了,你先到我倆那屋坐等一會兒。”
牤子真是餓了,大憨和託婭把牤子讓進自己的房間。
大憨的雙腳都有凍傷,走路困難,但他沒有怪罪牤子。回來就好,平安就好,親情比什麼都重要。
牤子這次去遼河源小煤窯背煤一個半月時間,掙了四百多元錢,他只留下了零頭,把其餘四百元錢全部交給託婭保管。
託婭把飯菜端進來,牤子草草吃了晚飯。
“我去收拾一下西屋,大憨,你抱一鋪被褥過去,爹暫時下不了炕,牤子在家住他也不知道。”託婭說着就要去收拾房間。
“大憨,託婭,你倆誰也不用管我,爹正在氣頭上,我在哪裏睡覺都是一樣,以前不是一直都住社屋嗎,再說,我還挺想老頑童的,晚上還能和他說說話解解悶,挺好的。”
“人家老頑童都已經結婚了,你去跟誰說話,”託婭眼睛溼潤了,“這房子是你千辛萬苦張羅蓋的,總算蓋起來了,爹卻攆你走不讓你在家住,我心裏堵得慌。”
“託婭,別這樣說,這前前後後的事,都是我惹的禍,爹怪我沒錯,你和哥也不用多想,我去社屋住還有別的原因,”牤子說,“咱家現在的情況,我不能讓小梅爲我放不下,我在家住,她可能還來找我,我不能再見她。”
託婭聽牤子如此說,扭過頭抽泣起來,大憨也爲牤子難過。
牤子道:“託婭,小梅現在心情很複雜,一時放不下我和她的感情,你和琪琪格與小梅如同親姐妹,我想讓你和琪琪格找時間替我去勸一勸小梅,把話跟她說開,感情是一碼事,生活是另一碼事,必須面對現實,不能明知是火坑還要往裏跳。”
“我和琪琪格能勸得了她嗎?如果是我,我也會和小梅一樣。”託婭哭着道,“牤子,你的命怎麼這麼苦?!”
“我的命苦不苦無所謂,我是真心不想讓你們跟着我受連累,咱們自家人已經沒辦法挽回,再不能讓小梅摻和進來了。”
這句話牤子說得看似輕鬆,其實心情特別沉重。
託婭知道牤子的抉擇實屬無奈,但是,傷心總是難免的,於情於理都該勸說小梅放下對牤子的戀情。
“我明天就和琪琪格去勸說小梅,”託婭說,“倘若勸說不了怎麼辦?”
“勸說不了,你倆也要告訴她,”牤子說,“如果她肯放下我倆這段感情,我就留在幸福屯,如果她堅持不肯放下這段感情,那我只能繼續到外面謀生,再不回來了。”
牤子做這樣的決定是艱難的,但是認真的,說到做到。
當晚,牤子被哥哥大憨和託婭挽留,在家裏偷偷吃了兩個苞米面摻雜麩糠和乾菜做的菜團子充飢,然後,一個人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家,去了生產隊大院。
牤子很多天不見老頑童,今晚一進生產隊大院就被老頑童發現了。
此時,老頑童穿着一身勞保棉襖棉褲,戴着狗皮帽子,正在轆轤井打水。
“牤子,真是牤子!”老頑童顧不得搖了幾下的轆轤,手一鬆骨碌碌放了回去。
此時他像個孩子似的跑向牤子,淚眼模糊地站在了牤子面前。
“急什麼?別把井繩子掙斷了。”牤子笑道。
“牤子,你可算回來了,我和花蘭結婚了,我有老婆了,有家了。”老頑童一邊說一邊老淚縱橫。
“我已經聽說了,祝賀你,以後你可以不叫老頑童了。”牤子說着,給老頑童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叫老頑童叫什麼,叫別的我還不習慣呢。”老頑童說,“花蘭都這樣叫我,挺好的。”
“你說好就好,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花蘭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那是,那是,她天天給我洗衣服做飯,管着我可嚴了,挺好的。”
“也不能總是想着老婆,飼養員的活可不能耽誤了。”
“那是,那是,我還在社屋裏住,花蘭看場院,可負責了,夜裏出去轉悠好幾趟,一條小狗都別想溜進去。”
“那就好,”牤子道,“我這次回來,還在社屋裏住,晚上可以幫你照看着點兒,你可以抽時間回家辦好事去。”
“嘿~嘿~,想辦好事還不容易,啥時候都能辦。”老頑童不解問道,“你家那麼大房子,你怎麼不在家睡呀?”
“一言難盡,別問了,以後慢慢跟你說。”
牤子說着,去幫老頑童打水,老頑童緊跟在牤子身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擔水挑進社屋,老頑童說:“你的被褥我還給你留着呢,花蘭已經幫你拆洗縫補過了,本想留個念想,沒想到你又回來了。”
“替我謝謝你老婆,”牤子隨即掏出十元錢道,“給,你倆的婚禮我沒能趕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補上。”
看見十元大票,老頑童瞪大了眼睛:“牤子,你這是幹啥,這哪行,太多了,我可不敢要,你不用給我隨禮,沒有你幫忙,我這輩子哪會有今天。”
老頑童說着說着眼圈發紅,激動萬分。
牤子強行把錢塞進老頑童的懷裏:“你給我拿着,這東西對你的家庭有用處,對我來說一點用沒有,多了是禍害。”
老頑童只好感激地把錢收好,這時候才想起問牤子:“牤子,只顧嘮嗑了,你吃晚飯了嗎?”
牤子笑道:“怎麼,你還有啥好吃的嗎?”
“有,我老婆熬的糊塗粥,還有鹹菜疙瘩,我回家再給你烤幾個地瓜。”
老頑童說着就要爲牤子準備,牤子笑道:“有你這份心思就夠了,晚飯我吃過了,不過,你可以回家去和老婆親熱了,給你一個時辰時間夠不夠用?”
老頑童傻笑道:“你來了我不急着回去,還沒嘮夠呢。”
牤子認真道:“讓你回去,你就回去,這兒的事交給我,你只管負責早日給我弄出個侄子來。”
牤子的話,老頑童從來不敢違拗,說道:“那你在這兒等着,一會兒我讓花蘭來看你。”
牤子道:“不用,不用,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你的新房參觀參觀。”
老頑童樂顛顛回家去了,牤子繼續老頑童的活計,烀豆餅,準備馬料。
沒過多久,老頑童領着花蘭來拜訪牤子。
花蘭穿着一件大紅棉襖,梳着兩條小短辮,容顏姣好,見到牤子非常靦腆,臉色緋紅。
“大隊長,我來看看你,”花蘭羞赧赧地道,“我都不知說啥好了,謝謝你!”
“你好,嫂子,”牤子道,“啥也別說了,看見你倆幸福,我就高興。”
花蘭說:“還不是多虧你,要不,我才不嫁給他呢。”
牤子調侃道:“嫂子,嫁給老頑童不後悔吧?”
“怎麼不後悔,後悔也晚了,”花蘭她話鋒一轉說道,“要是早知道你遭遇成今天這樣,我才不嫁給他呢。”
花蘭的話讓牤子哭笑不得:“嫂子,快打住,這是說的哪裏話。”
花蘭臉色緋紅,沒有顧及老頑童,老頑童只知道傻笑,隨手拿出剛烤好的兩個大地瓜遞給牤子。
打穀場上還有不少未來得及脫粒摶站的玉米,還有堆放的蘿蔔和白菜,花蘭不放心,坐了一會兒就讓老頑童送她回去了。
老頑童返回,填完馬料,與牤子聊了起來。
老頑童說:“這段日子,你不在咱們幸福屯,我心裏總覺得空嘮嘮的,晚上睡覺睡迷糊了,以爲你還在我身邊,結果摸黑用手一劃拉,啥也沒有,我那個心呀拔涼拔涼的,然後就睡不着了,就想着你在幹啥呢。”
“這還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不會忘恩負義。”老頑童的一番話,說得牤子很感動,上前抓住老頑童,用力把他抱起來摔在了大炕上,“把炕掃一掃,掃乾淨了把褥子給我鋪上,我去弄點水,洗洗腳。”
老頑童嬉笑着,一邊打掃大炕,一邊道:“我是真不明白,你家有大房子住,怎麼還來跟我湊熱鬧?”
牤子道:“怕你想老婆總往家裏跑,我來看着你。”
“你別唬我,”老頑童道,“我猜是你大倔子爹跟你發脾氣了,對不?”
“知道,還問。”
“這樣也好,咱倆又能睡在一起了,晚上有話嘮,你去打獵回來我還能跟着解解饞。”
“你還想着那美事?沒槍了,還打什麼獵。”
老頑童提起打獵的事,牤子有些沮喪。
“我知道你的能耐,以前不用獵槍你不是也能逮到野雞、兔子?”
老頑童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牤子,以前的冬天,在山上雪地裏下套子,埋夾子偶爾也能逮到野雞和野兔,哪天不妨再試一試。
這一晚,牤子與老頑童倒在大炕上,閒聊到後半夜,有老頑童這個開心果,牤子心中的鬱悶似乎釋懷了不少。
第二天,牤子又開始了生產隊勞動,幸福屯社員和從前一樣,沒有對他另眼相看,不僅如此,反而對他噓寒問暖,關愛有加。
只是,牤子自己有自知之明,能不言語的儘量不言語,少說爲佳。
生產隊的勞動是整理大白菜和蘿蔔,挑選最好的賣給供銷社,其餘的除了分給社員以外,包括蘿卜纓子和白菜幫子留做畜禽飼料。
不得不說,牤子之前的這項舉措切實收到了實效,今年各生產隊蘿蔔和白菜獲得了大豐收,各地供銷社爭搶收購,獲得了不菲收入。
不僅如此,因爲災荒無法完成上繳公糧任務,上級還用大白菜和蘿蔔抵消了一部分。
西安煤礦從黑龍江運來一列火車土豆,從山東拉來幾萬斤地瓜,用於緩解礦工饑荒。聽說幸福大隊收穫了很多蘿蔔和白菜,礦裏聯繫用土豆和地瓜置換了不少,社員羣衆因此得到了實惠,地瓜和土豆可以代替糧食充飢。
牤子只能獨自默默地感到欣慰,父老鄉親感激他,但誰也不敢說,真正風光的是劉忠誠,被請到縣裏披紅戴花做經驗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