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東邊不亮西邊亮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哈爾大叔字數:4198更新時間:24/06/27 14:23:35
    牤子再次來到遼河源,到西安縣輕工業局下屬的小煤窯背煤,小煤窯礦長老王對他格外熱情,讓他更爲意想不到的是,他因曾經在地震時成功救出兩名礦工,竟然成了礦山救援英雄。

    不僅如此,老王還因爲那次救援得力,被提拔爲副科級幹部,享受副局長待遇。

    老王名叫王慶生,他從心裏感激牤子。

    牤子這次能到小煤窯來,老王很高興,沒把牤子當外人,像好朋友一樣對待。

    從幸福屯到遼河源,走了一夜,牤子現在疲乏犯睏,又飢又渴,連續喝了兩缸白開水,感覺舒服了許多。

    沒過多久,小煤窯食堂管理員親自端來一盆水煮麪條,裏面打了四個荷包蛋,另準備一碗雞蛋醬。

    礦長老王只吃了一碗麪條和一個荷包蛋,剩下的麪條和荷包蛋,牤子一個人吃個精光。

    老王吩咐人在地窨子宿舍爲牤子準備了鋪蓋和洗漱用品。

    牤子迫不及待,在宿舍睡了一覺,睡到中午,老王親自來到宿舍叫醒牤子。

    “牤子,怎麼樣,睡得好不好?”

    牤子坐起身:“王叔,你怎麼來了?”。

    老王當着其他休息礦工的面毫不避諱道:“找你喝酒,穿衣服,跟我走。”

    “喝酒?有沒有我們的份?”

    地窨子裏休息的礦工兄弟習慣一級睡眠,有一位礦工不管不顧,掀開破被坐了起來,既羨慕又眼饞地看着老王。

    “你特麼能不能講究點,看看你自己,黑不溜秋提溜算褂的成何體統,”老王道,“繼續睡你的覺,別做夢想美事,你們都沒這個資格。”

    又有礦工好奇地問:“他是誰呀?好大的面子。”

    老王道:“他是誰?是你們的榜樣,以後都特麼地跟他好好學做人。”

    “各位兄弟,別聽礦長這樣說,我大號何百勝,綽號牤子,和你們一樣來這裏背煤混飯吃的,以後大夥叫我牤子就行。”

    “你剛來頭一天,礦長就親自來請你喝酒,兄弟服了。”

    一位年紀稍長的礦工兄弟嘴上說服了,其實是有些嫉妒,一時揣摩不透牤子的來歷。

    “我們跟你們說,牤子是咱們這兒的老礦工,你們還別陰陽怪氣的不服氣,井下的活兒他比你們有門道,況且,他是咱們煤礦的功臣,去年地震時,他一個人救了咱們兩名礦工的命,認識小山東和大柱子吧?救出來的就是他倆,沒有這位牤子,他倆早就去向閻王爺那兒報到了,你們說,我該不該請他喝酒。”

    老王如此介紹牤子,讓幾位在地窨子裏休息的礦工立馬對牤子肅然起敬刮目相看。

    “過去很久的事了,沒啥,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弟兄,憑誰趕上了都會去救人。”

    牤子一邊說,一邊穿好了衣服,在諸位礦工兄弟的注視下,跟着老王走出地窨子,來到老王集辦公和吃住一體的辦公室。

    此時,老王的辦公室裏,已經備好了油炸花生米、醬潑豆腐、魚罐頭和老黃瓜片炒木耳四樣下酒菜,一壺燙好的小燒酒,沒有外人,只有老王和牤子,兩個人坐下開始邊喝邊聊。

    牤子這次來小煤窯走了一夜,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包括介紹信,老王與牤子雖是老相識,但是,老王職責所在,多少有些疑惑。

    藉着一起喝酒的契機,老王拉話道:“牤子,雖說我的年紀比你大兩旬,我的想法,以後你別把我當長輩叔叔,到咱們小煤窯來背煤的都是生死弟兄,以後你就把我當老哥,我認你當兄弟。”

    “那怎麼行,年齡上您是我的長輩,管理上您是這裏的領導,我一個背煤的煤黑子萬萬不可與您稱兄道弟。”牤子不肯接受。

    “怎麼不可?就這麼着了,來,咱倆幹了這杯酒,以後就是好兄弟,互相關照。”

    老王說着,沒給牤子再拒絕的機會,直接碰杯,隨後三錢盅的小酒杯一飲而盡。

    牤子也幹了一杯。這忘年交的兄弟就算認下了。

    “牤子,你這次來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兒,按理說,這季節鄉下正忙秋收,別以爲我不懂,你說莊稼收割差不多了,胡扯,才剛剛開始吧?跟老哥說實話,你是不是遇到啥爲難的事了?”

    “唉,一言難盡。”

    牤子見老王這樣真心實意待他,就與老王推心置腹,道出了實情,老王聽說牤子是從生產大隊長的位置下來的,既惋惜又佩服。

    “王叔,我不知道,我的家庭出身問題會不會給您帶來什麼麻煩?”

    牤子把握不準,不想因爲自己的出身影響到老王。

    “別叫我王叔,以後叫我老哥或者老王。”老王道,“你放心,我不管那套,在我這兒,只要有力氣能幹活,不犯法,從來不問出身。

    我這裏背煤的礦工有被勞教過的,有蹲過幾年大獄的,咱們是新社會新國家,不是過去的封建王朝,搞什麼株連九族的政策,你祖上是地主,你現在是地主成分,那又如何?在我這兒只認遵紀守法的人,不認什麼家庭成分。

    咱這裏山高皇帝遠,姥姥不親舅舅不愛,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不用在意那麼多,只是太委屈你這位生產大隊長了,世態炎涼,世事難料,別在乎那些榮辱得失,咱們只求過好每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沒酒現掂對,來,咱哥倆再幹一個。”

    老王一番話讓牤子心裏感到很溫暖很激動,也踏實不少,如果可能,他有心在這裏長幹下去。

    牤子與老王一飲而盡,又給老王斟滿了一杯,兩人就此連幹三杯。

    “不過,說歸說事歸事,你的家庭出身可能會影響我幫你弄招工指標,得想辦法迴避一下。”

    “我不敢奢望,您能辦則辦,辦不了就算了,我何德何能讓您這麼爲我費心。”

    “牤子,你這麼說可就外道了,沒聽說過嗎?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遇山開山,遇水搭橋,沒有過不去的砍,相信你老哥我這些年在小煤窯也不是白混的,就不說我在輕工業局享受副局長待遇,就是縣裏的那些頭頭腦腦咱也不是不熟悉,哪個見了我都會給我點面子。”

    “不管事成與否,我都感謝老哥,我這樣的身份老哥還這樣待我,患難見真情,我牤子永生不會忘記老哥對我的好。”

    “你甭跟我客套,咱們是兄弟,來,說別的都是扯淡,喝酒才是正事。”

    牤子遇到了老王,兩人推心置腹,小煤窯裏幾乎沒有哪一位像牤子一樣有見識有思想的人,老王很欣賞牤子。

    牤子和老王話能說到一起去,酒也喝得痛快。

    六十度的小燒白酒,兩人每人喝了不止半斤。

    自從家中被查到現在,牤子心裏一直鬱悶,借今日的酒,他巴不得酩酊大醉一場。

    牤子猜想,事後小梅和四姑娘肯定會想到他來到了這裏,他懇請老王就他在此落腳的事暫時對外人保密,無論是誰來問,囑咐看管煤礦的人和礦工兄弟,就說他不在這裏,老王滿口答應。

    就這樣,牤子暫時在小煤窯安頓下來,開始了人背鎬刨被稱作煤黑子的礦工生涯。

    而此時,五十裏外的幸福屯卻因爲牤子的突然失蹤掀起不小的波瀾。

    尤其小梅,就如同失魂落魄一樣。

    牤子離開幸福屯的第二日一早,小梅在去學校前,不放心牤子,推着自行車來到何家,想看看牤子昨晚是否回來。

    大憨正在掃院子,小梅焦急地問大憨牤子昨晚回沒回家,大憨告知小梅說沒有回家,他不以爲然,還以爲牤子在社屋與老頑童在一起。

    小梅心裏沒底,趕緊讓大憨陪她去生產隊大院察看,結果聽老頑童說,牤子昨晚吃了兩個燒土豆,喝了半瓢水,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牤子昨晚離開生產隊社沒有回家,去了哪裏?奶牛場?是東山姥爺家?還是離開了幸福屯?

    小梅心慌得很,她預感到了什麼,哪裏還有心思去學校。

    她趕緊騎上自行車,到奶牛場察看,奶牛場夜裏由姜大拿照管。

    此時,託婭和、琪琪格和麗雲還沒有來,四姑娘本來是被安排到奶牛場的,因爲牤子回生產隊了,她又去跟着男社員一起勞動了。

    清晨,小百家吃完早飯就來到了奶牛場,此時姜大拿正在餵食剛出生不久的兩頭小奶牛,小百家在掃院子。

    小百家見小梅來了,很是納悶,跑到小梅身邊問道:“姐姐,你怎了來了?”

    小梅迫不及待地問道:“百家,看沒看見牤子哥?”

    “沒有呀,牤子哥怎麼了?”小百家見小梅焦急的表情,有些不安。

    “牤子哥不見了,”小梅眼圈發紅吩咐小百家,“快去問問姜叔叔,昨晚牤子哥來沒來過?”

    小百家一聽趕緊跑去問姜大拿,姜大拿說,牤子昨晚沒有來過奶牛場。

    小梅也來越心慌,她想到了王奎隊長,是不是王奎隊長安排牤子哥辦什麼事去了?

    事不宜遲,小梅早已經沒了矜持,帶上小百家騎着自行車去往王奎隊長家。

    四姑娘見小梅和小百家大清早慌慌張張到她家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還以爲小梅是來找她的,一問方知是牤子不見了。

    聽說牤子不見了,四姑娘比小梅還着急,問過父親,王奎隊長也不知道牤子的去向。

    四姑娘不容分說就往外跑,小梅騎着自行車緊隨其後。

    跑到十字路口的轆轤井旁,這裏清晨打水的社員很多。

    四姑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到人老遠就問:“你們有沒有人見到牤子?”

    “牤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花喜鵲正好來挑水,見四姑娘火急火燎的樣子,以爲出了什麼大事。

    “牤子哥不見了,昨晚在社裏吃了兩個燒土豆,喝了半瓢水就走了。”

    四姑娘說着說着,急得眼淚流了出來。

    此時,轆轤井已經停了下來,所有來挑水的人都愣愣地站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儘管牤子現在不是生產大隊長,就連普通社員的資格都沒有,但是他在幸福屯社員羣衆心目中的地位並沒有改變。

    “不可能呀,昨晚我還見到他從屯東頭過來,我還叫住他嘮了一會兒嗑,看他是去生產隊大院了,怎麼就不見了呢?”

    花喜鵲的一番話,提醒了四姑娘,四姑娘問道:“昨晚你見他是從東面回來的?”

    “對呀,我還納悶呢,他家在屯西,這麼晚他跑屯東幹嘛?”花喜鵲道,“我還真問了一嘴,他也沒說幹啥,後來話就遮過去了,我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呀,我還讓他給老頑童帶話呢,對,他去生產隊大院了。”

    這時,小梅騎車趕了過來。

    “我剛從生產隊大院回來,他是去那兒了,可是又走了。”小梅說着,話裏帶着哭腔。

    “媽呀,他會不會離家出走呀?”花喜鵲道,“很可能,都是把他逼的,誰攤上這事還有法在屯裏混呀,好好的生產大隊長一聲不響就給免了,家裏窮得叮噹響,說扣上地主帽子就給扣上了,誰受得了呀?”

    大夥聽花喜鵲說,雖然不插話,但都有同感,到這種地步,都爲牤子的處境同情。

    小梅以爲牤子昨晚去過姥爺家,她想奔往東山向外公姥打探消息,可是不能耽誤學生的課,時間來不及了,只能晚上下班回來再去。

    其實,小梅已經猜測到牤子哥爲了和她分手已經離家出走了,只是她不願意相信而已。

    牤子爲幸福屯乃至幸福大隊做了很多好事,他的無私奉獻和擔當精神,他的對社員羣衆的感情,所有人心裏都有一桿秤,大夥沒有因爲他的家庭出身對他冷眼相看。

    花喜鵲雖然有自己的小算盤,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也是頭明眼亮的,此時更是彰顯出正義感。

    “大夥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去找,牤子若是離開幸福屯還好說,萬一想不開,出點啥事,咱們於心何忍?”花喜鵲說話有些激動,“牤子是咱們幸福屯老百姓的大恩人,沒有他千里迢迢買來奶牛又買來山羊,這災荒之年,咱們所有人都得三根腸子閒兩根半。”

    花喜鵲是生產隊的婦女隊長,還是很有號召力和說服力的。

    大夥聽花喜鵲這樣一說,都擔心牤子想不開,出啥事,哪還有心思打水挑水,紛紛行動起來,有奔屯裏的,有奔河邊的,有奔山裏的,到處去找尋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