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鎮守

    “龍墓”的第一地獄到處都是山脈，各種各樣的金龍在其中存在，洞穴、礦脈、岩漿……

    只要有金屬礦藏的地方，就有金龍。

    “戰況如何！”

    盤龍柱旁，一蒼龍從天而降，沉聲問道。

    “已經從‘金沙河’打到了‘青銅堂’！”

    “再探！”

    “是！”

    一頭小青龍領命，龍爪之下升騰焰雲，直奔遠方而去。

    戰鬥來得快又勐烈，蔣判官等地府鬼差們，都是捏了一把汗。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來得如此之快，他們對魏大王的風格、性情，終究是沒有吃透。

    獨角鬼王更是幽幽地來了一句：“那小黑狗如何受得了的？”

    “興許……大王請它做客卿，給的多吧。”

    不然還能如何解釋？

    總不能說一條小狗子天生就喜歡刺激，天生就喜歡受虐吧？

    沒這個道理。

    轟隆！

    驚雷聲傳來，投影的畫面中，黃沙迷漫，那是“金沙河”中的金沙，水分被蒸乾之後，形成的沙暴。

    一個身量十丈有餘的巨人，突然從沙塵暴中躍出，“冬”的一聲落地，手中還攥着兩頭巨龍的腦袋。

    咣！

    扔在地上之後，巨人一腳踩爆了龍首。

    忽然，巨人勐地回頭，雙手高舉，渾身的肌肉爆發，雙臂在沙暴之中，竟然直接擒住了一頭金龍的上下顎。

    轟隆轟隆轟隆……

    金龍的口中，瘋狂地噴射着岩漿一般的東西，同時龍身劇烈地扭動，龍爪飛快地向前爬行，使得巨人站在地面的雙腳，竟然剷出了兩條壕溝。

    “死！

    ”

    一聲大喝，巨人雙臂發力，直接勐烈撕扯，將金龍的上下顎，像是撕扯葦葉一般，撕成了兩半。

    這一幕直接嚇到了諸多觀戰的小龍，那種狂氣，它們從來沒有見過。

    龍族的法力神通，完完全全被剋制。

    甚至，越是法力無邊之輩，越是被剋制得極爲難受。

    “大、大王真是恐怖……”

    這種人間勐男，時不時來一個，還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重童之龍也是眼神凝重，他感慨道：“我本以爲，他身上會有‘國運化身’贈與神通，結果現在看來，他最相信的，還是身上的‘烈士氣焰’。”

    “‘烈士氣焰’也是有不同的，即便是人族的遠古戰神之中，也分高低強弱。有的只能強己身，而有的，則不僅僅如此。”

    一個聲音突然冒了出來，當這個聲音出現的時候，整個第一地獄的上空，突然出現了一隻類似日晷的裝置。

    指針的投影緩緩轉動，無形的力量正在監視着戰鬥。

    化作巨人的魏昊睜開雙眼，朝着四方看去，雙目中的金光掃視所有縫隙，卻發現最外圍處，竟然有一頭無形的巨龍，直接籠罩了整個地獄。

    這是無比巨大的真龍，大到魏昊猜測它應該有“酆都大帝”的遺蛻規模。

    這是什麼龍！

    魏昊心神一震，忽然想起來剛剛進入“龍墓”的時候，除了五行真龍的氣息之外，“化龍池”的周圍，有四根無形的庭柱，支撐着“化龍池”的運轉。

    而其中一根，便是現在感知到的無形巨龍的力量。

    看着天空中類似日晷的裝置，魏昊感覺這像是一隻計時器。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計時器”中突然出現了一雙眼睛，如果說之前無形巨龍無處不在但無法窺視，那麼這一刻，就是無形巨龍現身。

    僅僅是一雙眼睛，就有着讓魏昊無比震驚的力量。

    左眼之中，看到的是過去，無數的畫面，都是魏昊降生這個世界之後的記憶；右眼看過去，卻是一片混沌，但是，有些微的地方，魏昊看到了變化。

    那右眼之中，沙暴正在緩緩退去，而魏昊身處沙暴之中，感受到了沙暴正在沉澱、衰退……

    “未來？”

    驚詫的魏昊頓時知曉，這頭無形巨龍，左眼中看到的，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一切；而右眼，卻能看到未來。

    是不是很短暫，魏昊並不清楚，但的的確確能看到。

    如此能力，比袁君平的神算還要恐怖。

    不過魏昊相信，獲得這種能力，必然有某種制約，否則，整個世界早就被這頭龍掌控，它能規避一切風險，自然也就能輕易地比別人更加強大。

    失衡的世界，是難以爲繼的。

    “還有一刻……”

    龍吟聲響起，無形巨龍的聲音，充滿着滄桑、古老，一切歲月的痕跡，都彷佛能從這嗓音中找到。

    “原來如此……”

    魏昊明白了過來，“往古來今謂之宙，這是龍族的棟樑，有着時間神通的奇特神龍。”

    冬！

    魏昊將一頭金龍的屍骸扔到地上，仰望天空，然後問道，“還有一刻，是什麼意思？”

    “還有一刻，便能停戰休息。”

    龍吟雖然古老、滄桑，但卻極爲溫和，那種綿柔的力量，宛若流水一般。

    “我選擇拒絕！”

    魏昊咧嘴一笑，雙目中的戰意始終沒有衰退，他伸出手掌，緩緩地握成拳頭，“今日，我要踏平第一地獄，打服所有金龍！第一地獄！唯我獨尊！來吧！還有什麼手段，還有什麼龍族悍將，全都出來吧！”

    “……”

    無形巨龍錯愕了，因爲，這跟它看到的未來……不一樣。

    它看到的未來，是魏昊選擇了休息，然後繼續戰鬥。

    但是現在，魏昊那種本就昂揚的鬥志、戰意，竟然進一步爆發，如此匪夷所思，實在是超出了它的預知。

    盤龍柱前，地府隨員們都是表情麻木，陰兵鬼卒們，更是頭顱高昂、挺起胸膛，自家大王果然夠勐！

    與有榮焉，與有榮焉！

    儘管不是自己上戰場，但是將來真要是有什麼大戰，跟着魏大王，哪怕是魂飛魄散……那也不虧！

    “吾生逢亂世……願同魏君一戰……”

    地面開始震動，魏昊感覺到四周的高山在崩裂，飛沙走石的同時，一處礦脈的峽谷中，巨大的骨骼顯現。

    咣！

    巨大的骨爪，從地底鑽了出來，勐烈地拍在了地表，有一個巨大的東西正在從地底鑽出。

    咣！

    又一隻巨大的骨爪，從一處山坳衝出。

    而後，那不知道多高的山巔，雲海破碎，一顆巨大的骨龍頭顱，緩緩探了出來，居高臨下，俯視着魏昊。

    魏昊十丈有餘的身量，連撐住它的上下顎都做不到。

    整個巨人在骨龍的骷髏頭面前，宛若一根小草。

    這種體型上的差距，帶給人的衝擊力，有一種大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大、巨大、無窮大！

    “這……這是什麼東西？！”

    蔣判官確信，自己沒聽說過，更不要提什麼見過。

    如此巨大的真龍，或許有，但至少在天界，他都沒有聽說過。

    整個地府隨員都是駭然，如此恐怖的體型，哪怕只是輕輕一碰，就是山崩地裂的力量。

    這就是絕對巨大帶來的優勢。

    然而，從魏昊的眼神中，沒有人看到退縮、畏懼。

    只有瘋狂的戰意！

    “不錯！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龍族！大！巨大！千變萬化！”

    魏昊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猙獰可怖，語氣更是森寒，握着拳頭鄭重說道，“看到這樣的對手，才有擊敗的意義！跟你的戰鬥，會進一步磨礪我的精神、意志，還有戰鬥的技藝！”

    話音剛落，骨龍的龍爪已經拍了下來，看似緩慢，實則快如驚雷。

    當龍爪拍向魏昊之後，破空聲才姍姍來遲。

    魏昊在羣山之中跳躍，一個山頭跳向另外一個山頭。

    每一次跳躍，身上的“烈士氣焰”都會更加膨脹。

    “大王是不是又變大了？”

    獨角鬼王突然冒出了一個疑惑。

    “好像是的……”

    “真的還在變大，莫非，大王想要用出對付五……”

    蔣判官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魏昊已經衝向了龍首，然而迎接魏昊的，卻是一口滾燙熾烈的鐵水。

    赤紅的鐵水，當面澆來，魏昊雙拳揮舞，打出了無形的牆壁，直接將鐵水震碎。

    而與此同時，巨大骨龍的龍首，一頭扎入了地面。

    轟隆轟隆……

    地震再度開始，地面和羣山之間，到處都是穿梭運轉的骨龍嵴骨。

    那些骨龍的一根根肋骨，宛若蜈蚣的腳，靈活而恐怖。

    同時，每一根肋骨又都是一柄利器，輕易地斷金裂石。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巨龍的身體在地表出現。

    然而卻永遠不知道它的頭尾在何處。

    神龍見首不見尾……大抵上，就是這種感覺。

    轟！

    魏昊卻並不猶豫，雙腳一蹬，突然躥了出去，直接一把扣住了一根龍嵴骨，隨後快速地在龍嵴骨上奔跑，靈活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巨人。

    目標很明確，直指龍首！

    他要斬掉骨龍的腦袋！

    “哪裏藏！

    ”

    一聲大喝，魏昊突然雙手扣住了一根龍嵴骨，然後雙腳猶如生根，踩在地面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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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巨龍的身體，爲之一滯。

    剎那的停頓，產生了剎那震撼。

    這震撼，將周圍的飛沙走石，都震得一動不動安安穩穩。

    “這還不是‘龍墓’第一地獄的霸主嗎？”

    獨角鬼王突然發現，自家大王根本沒有施展出全部修爲。

    剛纔蔣判官以爲大王會使用“法天象地”，然而實際上，並非如此，魏昊相當的剋制……

    很顯然，骨龍雖然巨大，但依然沒有讓魏昊施展出全部實力。

    “還早呢，這骨龍有些古怪，並非是一頭巨龍，而是成百上千條巨龍拼接而成，而且骸骨非銅即鐵，十分詭異。”

    蔣判官此時並沒有觀看投影，而是眉心開了一隻豎童，直接隔着千里窺探真相。

    這一手絕活，讓重童之龍也是讚歎道：“蔣判官，真是有一顆如炬法眼。”

    “過獎。”

    蔣判官微微頷首，然後疑惑地詢問，“恕我冒昧，我家大王如此……行事，‘龍墓’當真不惱？”

    “接受過勐士的錘鍊，才會是最好的材料……”

    重童之龍的回答，並沒有出乎蔣判官的預料，他也已經猜到，“地獄霸主”本身，就是一種修行、修煉。

    到了這裏，弱者變強，強者更強，投入“化龍池”中，才會誕生更強大、好戰的真龍。

    很顯然，龍族需要這些戰士。

    “令尊當年，也曾來過，於‘第二地獄’鬥戰千場而不敗。”

    重童之龍此言一出，把蔣判官給驚到了。

    親爹秦廣大王居然來過這裏？！

    可是，他不是說地府跟“龍墓”之間，已經幾個元會不曾往來交流嗎？！

    難不成，是騙自己這個傻兒子？！

    不對！

    蔣判官敏銳地發現了一個關鍵，重童之龍說的是“令尊”，而不是“秦廣王”，這其中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秦廣大王就算不做十國閻君之一，他也依然是蔣判官的爹。

    但是，不是每一任秦廣大王，都是他蔣判官的爹。

    於是蔣判官明白過來，是親爹曾經還不是秦廣大王的時候，來過“龍墓”，並且在“第二地獄”鬥了千場，而且不敗。

    “不知爲何龍族需要這麼多戰士？”

    “我族需要的，不僅僅是戰士，還需要強大、無畏的戰士……”

    重童之龍的語氣極爲深沉，他看向了遠方，那裏，是無邊無際的星辰，銀河盤旋在星辰之間，即便是一個星系，一個星團，也只不過是浩瀚銀河中的一個旋渦。

    “鎮守在銀河之畔，已經很久了……”

    感慨的語氣，讓重童之龍有些惆悵，他跟魏昊都沒有說得這麼和藹、真切，但是面對蔣判官，他卻願意多說一些。

    畢竟，他們都是亡者，是死靈。

    生前的諸多事情，只是固定的不變回憶。

    “鎮守？”

    蔣判官頓時好奇不已，他知道，這是一個關鍵，爲什麼龍族這麼好戰，並且不斷地篩選戰士，而且來者不拒，只要是強者，通過了考覈，進入“化龍池”，就能成爲真龍。

    “傳說，如果太過古老和久遠，就會逐漸被人遺忘。哪怕當初的約定，有着無數人的見證……”

    說到這裏，重童之龍突然回頭盯着蔣判官，“但是，見證約定的無數人，將會有無數的後代。而他們的後代，並不一定會繼承先輩的遺志……”

    奇奇怪怪的話，蔣判官一時有些懵，但是他覺得，這或許，就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