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重返青春

    “這魏大王可真是不一般。”

    等魏昊離開之後，土地婆嘖嘖稱讚，一旁土地公則是皺着眉頭道：“剛纔你阻我是爲哪般？”

    “你個糟老頭子！！還真想去跟人拼殺？我料想那大夏的貴人怕是列侯之一，你去跟人鬥上，噴你一口血你都得魂飛魄散！”

    瞪了一眼土地公，土地婆又指着“赤俠飛刀”說道，“你個老東西真想有點用場，緊着使喚這物事，莫要真當是個擺設。”

    “魏大王不是說了麼，這是防着小人陰鬼的。”

    “夯貨，這是寶貝，你若是祭煉了，還愁沒有趁手兵器？咱們陰神的法力，論起來只要本地香火管夠，倒也稱得上法力無邊……”

    “這飛刀還能多大的能耐？不外是個信物。”

    土地公搖搖頭，拿起“赤俠飛刀”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門道來。

    “蠢貨，你去問問五汶縣的城隍，泰陽府的城隍，他們想要這寶貝，怕是還沒那個運氣呢。”

    土地婆嘴上又道，“我雖不知道有甚麼精妙處，可你莫要忘了，魏大王可是把五閻王活活打死的。這飛刀，定然也派上用場過。”

    “說來也是……”

    撓了撓頭，土地公又拿起飛刀打量，發現其中似乎有些紋路，琢磨着像是雷電一般，心中想着真要是雷霆閃電，那可真就厲害了。

    結果心中才這麼想呢，這“赤俠飛刀”上，竟然就釋放出湛藍的雷光，纏繞着刀背刀刃，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

    “……”

    土地公眼珠子鼓在那裏，小心翼翼地瞄準了遠處的一塊石頭，然後拋出去，嘴裏還唸叨着：“中！”

    轟隆！！！！！

    平地一聲雷，當時就把石頭炸得四分五裂，那動靜，說飛沙走石、煙塵滾滾毫不爲過。

    看到這一幕，土地公和土地婆都嚇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面相覷，愕然當場。

    “我的天……”

    “老東西，快去撿回來，撿回來！！！”

    土地婆跺着腳地叫嚷，土地公三步並做兩步，在泥土裏頭起起伏伏，彷彿是在浮水游泳一般。

    到了深坑中，才見飛刀穩穩當當扎在正中央。

    周圍偌大的深坑，一片焦土。

    咕。

    吞了一口口水，土地公捧起“赤俠飛刀”，驚愕地說道：“這也算是護身的寶貝？甚麼妖精敢上門來啊。”

    收拾了寶貝飛刀，趕緊回去，老夫妻兩個縮回神龕，只聽兩尊神像，一個道：“老太婆，這飛刀好生厲害，真是厲害，十分厲害！！”

    “你剛纔是怎地施展的手段？！”

    “我就瞧見這飛刀裏頭有個紋路，跟雷霆閃電一般，便想着要真是雷霆閃電，那可就真厲害了。就這麼一想，上頭就冒出來雷光，老太婆你也瞧見了。”

    “然後呢？怎地恁大動靜？可曾消耗你的法力？”

    “那自然是我的法力。”

    “好寶貝，好寶貝，只這一下，可真是了得。”

    “怎麼說？”

    “你個老糊塗，只要不出咱們的神職轄區，這還能缺少法力？到時候有甚麼不開眼，都能轟走，免得時不時有過來打秋風的，沒得給鄉親們添堵。”

    “對對對，前頭那兩窩野豬，便能驅趕了，省得開春就來刨良種吃。”

    “還有王家莊的幾個吊死鬼，也能轟走了。”

    “村頭老井裏的落水鬼，也能讓它消停消停……”

    老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當時就把今後的事業都安排好了。

    以前不敢做不能做的，現如今也都能折騰折騰。

    “要不說還得有靠山呢。”

    土地婆捧着桃子，一臉地感慨。

    “甚麼靠山？”

    “噫~~”

    鄙夷地看着丈夫，土地婆伸手點了點他的腦門，“你說甚麼靠山？魏大王就是咱們靠山！遇上不平事，找魏大王評理！有仗勢欺人的，找魏大王處置！免得跟以前一樣，碰見個上頭有人的日遊神，還要點頭哈腰。”

    “我甚麼時候給日遊神點頭哈腰了？！”

    “就是那麼一說！”

    “哼！”

    土地婆也橫了丈夫一眼，然後拍了拍桃子，小聲道，“你不聞聞？”

    “我怕聞了忍不住啃一口。”

    舔了舔嘴脣，土地公倒也老實。

    “之前還以爲這桃子只是有些名堂，現在看來，可不簡單……”

    這一對老夫妻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張饞嘴。

    相視一笑，老頭兒便道：“你手巧，不如做個蜜餞？”

    “做了蜜餞，會不會法力流失？”

    “不至於吧？”

    老頭兒有些擔心，但又道，“吃！怕什麼，吃沒了我去給魏大王當差，他定然不差我一個老餓兵。”

    “那就吃？”

    “吃！”

    “那你先咬一口。”

    “老夫是讀書人，要謙讓。你婦道人家，先吃。”

    “……”

    瞪了一眼土地公，土地婆張嘴正待咬，卻又停住了。

    “嘿呀！你個老婆子，張了嘴不咬，你是待怎地？！”

    “滾！我有話說。”

    “說！”

    “都只咬一口，若是法力不失，就全部做了蜜餞，留着慢慢享用。”

    “成！”

    神龕內，小小的兩個人兒，對着一隻大桃子端坐，老太婆小心翼翼捧着，張嘴咬了一小口，霎時間眼睛一亮。

    只一會兒，她竟是年輕了不知道多少。

    老頭兒見狀，頓時大喜：“嘿呀，莫不是還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你也吃啊！”

    老太婆頓時叫道。

    “不不不，你吃，你吃，我這一口，也讓給你。”

    “你這是作什麼怪？”

    “嘿，我年少時便喜歡年輕女郎，年長了也是如此，年老了更是如此，你只管吃，我年老年少……那都是不打緊的。”

    “……”

    自己哪裏需要返老還童，不需要。

    但老太婆重返青春，那就挺好的。

    魏大王真是宅心仁厚啊。

    老太婆無奈，又咬了一口，一頭鶴髮竟然半白半黑了，模樣瞧着，像是個中年婦人。

    臉上的皺紋也是少了許多，皮膜肌肉也重新恢復了彈性。

    這神效，讓土地公樂不可支，連連道：“便是要給魏大王賣命的，了不起魂飛魄散，要死哪兒那麼容易。”

    “你這老東西能不能有點志氣！”

    “婦人之見，你懂甚麼。”

    土地公懶得跟她掰扯，又催促道：“再吃一口，讓老夫再看看你年輕時的模樣，這一晃幾百年上千年，都快忘了你嫁過來時的樣子。”

    這話讓一向剛強的土地婆都是臉頰緋紅，瞪了一眼老不羞的老頭子：“你這不成器的死鬼，你想個甚麼呢？”

    “休要聒噪，快吃，快吃。”

    土地公樂不可支，成神這麼久的時光，大抵上最快樂的一刻，應該就是此刻了。

    拗不過丈夫，土地婆一臉難爲情，捧起汁水流淌的桃子，又咬了一口。

    紅光閃耀，半黑半白的頭髮，竟然變得烏黑靚麗起來。

    略帶斑點的肌膚，也霎時間白裏透紅。

    紅脣明眸，眼睫毛好似刷子一般，含羞眨眼更是風情十足。

    老頭兒看得呆了癡了愣住了，喃喃道：“娘子……”

    “阿郎……”

    “呂家崗的老九被土匪抓上了山，明日我去山上要人，要是我回不來，你便改……”

    啪！！

    一記耳光打在直愣愣流淚說話的土地公臉上。

    “你說甚麼！！”

    “……”

    土地公老眼昏花，揉了揉眼睛，擦了眼淚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回到了年輕時候。

    自己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很多年，呂家崗也早就不復存在，那個叫老九的學生，也早就轉世投胎不知道多少回。

    自己是個土地神，已然守護着這一方鄉土，就跟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樣。

    “也吃一口吧。”

    一臉心疼地看着丈夫，土地婆伸手撫摸着剛剛打過的臉頰。

    “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計較這一口吃的。留着吧，做蜜餞。”

    土地公旋即看着年輕貌美的土地婆又嘿嘿一笑，“少待我給老鄉託個夢，也好叫他們知道，主持公道的人，已經到了咱們地頭，咱們快睡，睡了好託夢……”